FDI對制造業價值鏈升級的作用機制研究

[摘要]從理論上分析FDI對制造業價值鏈升級作用的技術轉移和擴散效應、物質資本積累效應及成本價格效應，并通過研發強度、物質資本密集度、價格加成三個指標進行衡量。采用2003—2011年制造業分行業的面板數據，實證檢驗了FDI對制造業價值鏈升級的作用機制。結果表明，FDI對制造業價值鏈的升級表現出顯著的負向效應，并且FDI通過物質資本和加成價格促進制造業價值鏈升級，然而加成價格的影響遠遠大于物質資本，預期對FDI影響最大的研發強度回歸結果并不顯著，且有抑制的趨勢。因此，我國在加強FDI 的價值鏈導向的同時，更應加強自主研發，提升我國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地位。

[關鍵詞]FDI；價值鏈升級；作用機制

[中圖分類號]F83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283（2017）10-0064-04

[作者簡介]王雅玲（1993-），女，云南保山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直接投資。

一、引言

制造業作為第二產業的重要部門，已成為國家經濟增長的主導力量，也是增強國際競爭力的支柱產業。然而，面對全球新一輪的產業變革與科技革命，制造業展開了新一輪的激烈競爭。在互聯網技術與制造業不斷融合的推動下，世界主要工業化國家更加關注制造業技術的創新改革，比如美國的“先進制造業國家戰略計劃”、英國的“英國制造2050”、德國的“工業4.0”、法國的“新工業法國”計劃、韓國的“制造業革新3.0”。迫于形勢，2015年5月我國提出“中國制造2025”，提出制造業轉型升級的新思路，并強調制造業轉型升級的急迫性及重要性。我國制造業以其廉價勞動力以及豐富的自然資源的比較優勢，一直處在國際分工中附加值及利潤率較低位置，被譽為“世界工廠”。國際分工加劇了全球價值鏈不斷引領國際貿易的新格局，隨著不斷下降的勞動力成本優勢，我國“世界工廠”的地位正面臨挑戰，因此提升我國價值鏈地位尤其關鍵。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積極引進外商直接投資，大力發展加工貿易，使制造業得到快速發展，據統計，2012年FDI項目數中制造業占到72.69%。因此，本文探究FDI對我國制造業價值鏈升級的影響以及具體機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二、文獻綜述

從現有文獻來看，部分學者從理論上以及實證研究方面對FDI對制造業價值鏈升級進行了一些研究。在理論方面，張巖貴、陳曉燕（2009）運用全球價值鏈理論，指出雖然FDI提高了我國在全球價值鏈分工中的地位，但是中國制造業仍處于價值鏈的低端環節，特別是在三角生產關系下，以投資自由化政策放任新興工業化國家對我國投資是不正確的。尹偉華（2016）利用1995—2011年世界投入產出表，對中國制造業產品全球價值鏈進行分解，結果表明中國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中所處位置不高，但是有向中上游攀升的趨勢，同時中低技術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中占優勢地位。孫雪瑩（2009）從全球價值鏈的角度揭示了FDI的知識溢出效應及經濟效應，指出FDI方式下很難獲得行業的核心技術，本土企業面對外企的技術、市場及人力資源等屏障，阻礙了該行業附加值的提升。在實證研究方面，對于FDI對制造業價值鏈的影響并沒有統一的結論。周彩紅（2009）運用長三角制造業面板數據，從理論和實證的角度得出FDI能夠促進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的產業從加工裝配環節向研發、流通環節延伸，實現向全球價值鏈高端攀升。蔣蘭陵（2012）邱斌、葉龍鳳、孫少勤（2012）采用出口復雜指標，測算了24個制造行業的全球價值鏈地位，實證檢驗發現FDI在提升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地位方面的作用并不顯著。周新苗、王志斌（2016）通過分析中國制造業面板數據發現，FDI對中國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攀升中有顯著影響，并且顯現出一定的地區差異性。總結以上研究得出，大量文獻只是間接地揭示了FDI對中國制造業價值鏈升級的影響，并且結論并不統一。究竟FDI對中國制造業價值鏈升級的作用顯著與否？是表現出正向促進還是反向抑制？并且，FDI是通過什么途徑對制造業價值鏈產生作用的？這一系列問題的研究直接關系到我國FDI政策的制定，本文將基于全球價值鏈的視角研究FDI對制造業的作用機制。

三、FDI與制造業價值鏈現狀分析

（一）FDI與制造業發展

我國制造業一直是外商直接投資所青睞的部門，2000—2014年外商對我國制造業的直接投資狀況如圖1所示。

圖12000—2014年中國制造業實際利用外資分布情況（單位：萬美元）

從圖1可以看出，2000—2014年中國制造業實際利用外資主要分布在3500000萬—5000000萬美元區間，并且我國制造業實際利用外資占我國總額很大部分，2009年之前比重都大于50%，其中2005年達到70%，雖然比重有下降的趨勢，2014年仍達到33.5%，所占比重仍不容小覷。

（二）中國制造業價值鏈現狀

本文中采用利潤率來衡量制造業價值鏈升級情況，圖2左邊是制造業利潤率的分布情況，可以看出利潤率集中分布在5%左右，極少數分布在10%附近，而且基本上沒有達到20%，最多就是15%左右。圖2右邊是利潤率與R&D的散點圖，可以看出制造業價值鏈的提升與技術的進步呈現同向變化的趨勢，利潤率高的行業R&D普遍也高。例如，技術密集型行業的利潤率及R&D較高，而勞動密集型行業較低。圖3反映了中國制造業2003—2011年R&D與利潤率的路徑關系，可以看出R&D與利潤率路徑主要體現出三個方向，左上方、左下方以及右斜上方，2003—2005年二者更多表現為負相關，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二者都有向右斜上方增長趨勢，但是水平較低。因此，我國制造業價值鏈雖有提高的趨勢，但總體價值鏈地位并沒有提高。這實際上間接表明我國制造業勞動力構成依然以低技術為主，明顯不利于我國制造業的高水平發展。

（三）FDI對制造業價值鏈升級機制分析endprint

1992年施振榮提出了微笑曲線，成為全球價值鏈理論的核心描述。由于我國經濟發展的歷史原因以及具有高附加值的研發、設計、營銷、品牌等環節頻繁遭遇壁壘，使得我國制造業長期被鎖定在“微笑曲線”的最低端。周彩紅（2009）認為FDI的增加會有相對較多的資金投入到研發、品牌建設以及營銷網絡等環節，從而整體上提升了我國價值鏈地位，當該種產品形成一定的壟斷優勢時，就形成了核心競爭力。孫雪瑩（2009）認為通過FDI可以使國內企業吸收國外先進的技術，同時可以學習外企先進的管理理念、研發方式以及運營模式，從而轉化為人力資本，促進價值鏈的提升。周新苗、王志斌（2016）研究了FDI對價值鏈攀升的作用，認為FDI可以通過增加資本存量使產業整體要素結構發生變化。同時，政府要以FDI 在環節價值鏈分工的地位作為引資政策的重要標準，對不利項目進行限制，從而改進我國在全球價值鏈的地位。根據已有的研究，本文認為FDI對制造業價值鏈的升級的作用主要通過以下三方面來影響生產要素，進而促進價值鏈升級。

1.技術轉移和擴散效應。全球化背景下，企業為了更好地完成產品的生產會在全球范圍內布局，促成企業與廠商、廠商與供應商以及供應商之間的相互合作。因此，發達國家的下游企業與發展中國家合作生產中間品時，為了使其提供的產品符合質量和技術標準，或者為了提高產品的整體競爭力，發達國家會把先進的技術轉移給發展中國家。通過技術擴散效應，其他沒直接接受轉移的發展中國家也可以從技術轉移的外部性中獲益。因此，發展中國家要提升制造業在全球價值鏈的地位必須參與全球生產網絡，而FDI也是參與的主要形式，FDI可以通過技術轉移和擴散效應實現價值鏈地位的提升。

2.物質資本積累效應。根據周新苗、王志斌（2016）的研究，FDI可以通過增加資本的存量使得整個行業有更多的資本進行產品研發、品牌建立、改變營銷策略、拓寬資本渠道等，使得自身比較優勢發生改變，從而增加企業在國際市場的主動權，促進價值鏈升級。

3.成本價格效應。FDI能夠導致同行業價格的競爭，價值鏈的升級更多地體現在生產率提高、產品質量提升、產品附加值增加，從而導致價格上升，而不是單純地提高技術、降低成本導致的產品價格下降。發達國家一般從事的是研發、營銷、品牌等高附加值環節，增加了產品價值，從而占據了全球價值鏈中巨大的利潤部分。而發展中國家雖然生產率提高了，但是如果只是降低了成本，則一直處在價值鏈的底端，不會帶來價值鏈的攀升。因此，FDI對價值鏈升級作用直接體現在產品價格上。

四、實證分析

（一）變量描述及數據來源

根據以上的理論機制分析，實證分析的關鍵就是對價值鏈升級的測度，本文主要選用利潤率作為衡量制造業價值鏈升級的指標，變量名為Profit，用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利潤總額占其工業銷售產值比重表示。主要的解釋變量包括FDI、研發強度R&D、物質資本密集度Capital以及加成價格Markup。FDI主要是規模以上外資企業總資產與行業總資產之比，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工業經濟統計年鑒。研發強度R&D數據來源于中國科技統計年鑒，通過科研經費內部支出與主營業務收入之比表示。物質資本密集度Capital主要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是固定資本減去折舊的凈值余額除以年末從業人員。價格加成Markup來源于中國工業統計年鑒，是主營業務收入減去主營業務成本之后與主營業務收入之比。 本文的數據采用2003—2011年制造業分行業的面板數據，依據現行的《國民經濟行業分類》（GB/T4754-2011），制造業包括13-43大類，共31 大類、175 中類、532 小類。本文結合生產要素選取了除去廢棄資源和廢舊材料回收加工業、武器彈藥制造業外的29類。

（二）數據統計性描述及變量相關性分析

從表1可以看出，大多數經濟變量用比率表示后都有較好的平穩性，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數據分析的可靠性，但是其中的物質資本密集度變量分布不是很均衡，這可能是由于不同行業的性質決定的，煙草行業的資本密集度最高，高出其他行業50多倍。從變量之間的相關性來看，總體上關聯度在可接受范圍內，價格成本加成要稍微高一些（見表2）。從利潤率與FDI的散點圖分布可以看出，FDI與利潤率呈負相關趨勢（見圖4）。

（三）模型設定

本文的基準實證方程為：

Profitit=β0+β1FDLit+β2R&DitFDIit+β3CapitalitFDIit+β4MarkupitFDIit+β5R&Dit+β6Capitalit+β7Markupit+εit

方程引入了三項交叉項R&DitFDIit、CapitalitFDIit、MarkupitFDIit，作為FDI影響制造業價值鏈升級的技術轉移與擴散、物質資本積累及成本價格三個途徑。i代表制造業的某行業，t代表年份。

（四）實證結果分析

本文分別運用組間估計、混合效應、固定效應以及隨機效應對模型進行估計檢驗，回歸結果具體分析如下：

首先，FDI與制造業價值鏈的升級顯著負相關，這可能由長期無計劃引進質量不高的FDI政策導致。近年來，也有學者揭示了FDI對我國產業結構改善的低效能，認為無計劃引入外資難以推動經濟的發展。

其次，研發強度（R&D）、物質資本密集度（Capital）、價格加成（Markup）對制造業價值鏈升級雖然顯示出正向顯著特征，但物質資本密集度的影響極小，研發強度在很大程度上推動制造業向價值鏈高處攀升。同時，提高產品的附加值對制造業價值鏈升級的影響尤其顯著。

第三，從交叉項來看，FDI通過R&D對價值鏈產生的作用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回歸結果表現出更大的負相關傾向，可能是由于R&D產生作用的滯后性導致的，或者說FDI的技術溢出或轉移效應不明顯，我國很多制造業FDI的技術是非核心的，不可能是最先進的技術，技術差距嚴重阻礙了我國制造業的價值鏈升級。有些跨國公司還在中國設立研發中心，大量的高級科技人才被跨國公司優越的條件吸引，從而削弱了本土企業的研發力量，加劇了逆向技術擴散，也會抑制我國制造業價值鏈的提升。FDI通過Capital對制造業價值鏈升級負相關。不過從回歸系數看，這樣的副作用特別小。FDI通過價格加成與制造業價值鏈提升顯著正相關。endprint

第四，從模型的擬合優度來看，可決系數R方組間估計是最大的，達到0.685，其他三種估計可決系數也大于0.5，所以整體來看模型的擬合度較好。但是不同估計方法估計的結果差別較大，從回歸顯著性來看，組間估計方法整體上優于其他三種。

五、結論及對策建議

FDI、R&D、物質資本及價格加成都不同程度地影響了制造業價值鏈升級。FDI的影響是負向的，其他三項都是顯著正相關的，但是物質資本的作用微乎其微，R&D的影響比較穩定且在5%的水平上顯著。每增加1%的R&D，制造業價值鏈升級作用增加約0.016%。另外，FDI作用于中國制造業價值鏈升級可以通過以下三個途徑：R&D技術、物質資本以及加成價格。其中物質資本和加成價格對FDI作用于制造業價值鏈升級是顯著正相關的，然而加成價格的影響遠遠大于物質資本，預期對FDI影響最大的研發強度回歸結果卻有抑制的趨勢。

基于提升我國制造業價值鏈地位以及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本文提出以下兩點對策建議：一方面，FDI加劇了全球價值鏈分工，我國制造業凸顯出加工貿易的特征，長期處在價值鏈的低端環節。因此，我國要提升在全球價值鏈分工的地位，加強引入FDI 的價值鏈政策導向。我國大量引進加工貿易類的FDI，本來希望通過FDI產生的技術溢出和擴散效應提升我國制造業技術水平，而實際上FDI 更多表現為擠出效應，使我國企業淪為跨國公司的生產車間、長期被鎖定在低層次的技術水平。因此，我國引進FDI時必須考慮到本國相關企業的發展，以免外資對本國經濟造成突發性沖擊或控制。另一方面，技術力量是提升價值鏈地位的核心，要不斷推進傳統制造業的技術改造與創新。技術改進不是間接通過FDI影響制造業價值鏈升級，而是直接影響制造業的價值鏈。因此，我國要加強自主研發，從中國制造轉變為中國創造，同時注重營銷與品牌創立，設置專門的研發部門，減少高技術人才的流失，從而加速我國制造業布局在全球價值鏈中地位的提升。

[參考文獻]

[1]周彩虹.產業價值鏈提升路徑的理論與實證研究——以長三角制造業為例[J].中國軟科學，2009（7）：163-171.

[2]周新苗，王志斌.價值鏈攀升機理及重要影響因素研究——基于中國制造業區域面板數據的分析[J]. 寧波大學學報，2016（1）.

[3]邱斌，葉龍鳳，孫少勤.參與全球生產網絡對我國制造業價值鏈提升影響的實證研究——基于出口復雜度的分析[J].產業經濟，2012（1）.

[4]徐莉萍.全球價值鏈分工下我國FDI 政策的調整[J].當代經濟，2015（34）.

（責任編輯：喬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