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海運提單“IF REQUIRED”條款

文/郭宜男 編輯/韓英彤

警惕海運提單“IF REQUIRED”條款

文/郭宜男 編輯/韓英彤

為了避免爭議，開證申請人在開證申請書中應措辭準確、意思表達明確，以免日后出現有關各方對“IF REQUIRED”條款理解的歧義。

近年來在全球經濟疲軟及國際航運業動蕩的形勢下，國際貿易結算中進口商借單據不符之名無理拒付的事件頻頻發生。信用證實務中，進口商或開證行為保障自身的利益，對提單條款，尤其是可能影響到提單物權屬性的措辭或記載的疑點進行無限放大，包括本文案例中提單涉及的已經沉寂多年的“IF REQUIRED”條款，確實發人深省。對此，筆者做了一個抽樣調查，結果顯示，調查樣本的一百份提單中有十二份提單出現了“IF REQUIRED”條款。而這十二份提單中以遠東地區的船公司占據多數。相較于受調查的樣本量，12%這一比例確實不低，也足見探討這一問題的必要性。為此，筆者就海運提單載有“IF REQUIRED”條款并就此引發的拒付爭議案進行分析，供業內借鑒。

案例回放

1月10日，開證申請人A公司向I銀行申請開立不可撤銷即期自由議付信用證，向受益人境外B公司進口化工產品，金額為USD960800.00，開證行I銀行通過SWFIT開出信用證，指定議付行N銀行為通知行。其中，信用證46A場單據要求之一：全套正本提單空白抬頭且需背書；信用證47A場附加條款第二條：不接受提單含有類似“如不提交正本提單即可釋放貨物”的條款。

2月6日，B公司在裝運后備妥信用證要求的所有單據向N銀行交單，N銀行經審核，認為單據相符，遂將單據寄往I銀行，并辦理了議討。

2月14日，N銀行收到I銀行拒付電，提出如下不符點：“BILLS OF LADING CONTAINING CLAUSE:'IF REQUIRED BY THE CARRIER,THE BILLS OF LADING DULY M U S T B E S U R R E N D E R E D I N EXCHANGE FOR THE GOODS O R D E L I V E R Y O R D E R' N O T COMPLYING WITH 47A-2 OF THE L/C. （提單含有‘如果承運人要求，釋放貨物必須提交提單或者交貨單’。該規定與信用證47A-2條款的規定不符。）”

2月15日，N銀行經查詢有關業務存檔資料，發現提單正面的右上角的確存在開證行拒付電文中聲稱的“不符點”。N銀行一方面立即將拒付通知電文轉告B公司，促其主動聯系A公司；另一方面向I銀行發電，對“不符點”進行反駁。

N銀行反駁電文的主要內容包括：明確表示不接受I銀行拒付的不符點；提請I銀行注意，提單上“IF REQUIRED”條款，屬于“TERMS AND CONDITIONS OF CARRIAGE（承運條款和條件）”，指出根據UCP60020（a）(v)款，銀行將不審核承運條款和條件的內容；國際商會470/TA.675 Rev案與之極為相似，應參照其“不符點不成立”的結論。N銀行鄭重聲明，鑒于相符交單，請I銀行自收到單據之日起計五個工作日之內付款，并不得扣除不符點費用。

2月17日，N銀行收到I銀行的全額付款。

案例分析

本案爭議的焦點在于I銀行與N銀行對于“IF REQUIRED”條款理解上的分歧。I銀行的拒付理由在于其認為該條款存在改變貨物提取的方式，從根本上影響了提單的物權屬性；而N銀行的觀點則認為，該條款屬于承運條款和條件，根據UCP600的相關規定，銀行將不審核承運條款和條件的內容。

支持不符點成立的觀點認為，“IF REQUIRED”條款常常被進口商或開證銀行利用作為拒付的理由，因為提單載有“IF REQUIRED”條款時，只有當承運人要求提交正本提單，方可釋放貨物；反之，如果承運人不要求提交正本提單，也可釋放貨物。那么此類提單可能不代表貨物的所有權，從而影響提單的正常轉讓。因此，他們認為，將注明“IF REQUIRED”條款的提單，作為不符合信用證要求的單據加以拒付是合理的。

反對不符點成立的觀點認為，國際商會470/TA.675 Rev案與本案類似：信用證的單據要求“不接受提單表面注明無正本提單可放貨的條款）。提交的提單在承運人簽字上有如下表述：“…WHERE THE BILL OF LADING I S N O N-N E G O T I A B L E, T H E CARRIER MAY GIVE DELIVERY OF THE GOODS TO THE NAMED CONSIGNEE UPON REASONABLE P R O O F O F I D E N T I T Y A N D W I T H O U T R E Q U I R I N G SURRENDER OF AN ORIGINAL BILL OF LADING. WHERE THE BILL OF LADING IS NEGOTIABLE,THE MERCHANT IS OBLIGED TO SURRENDER ONE ORIGINAL,DULY ENDORSED, IN EXCHANGE FOR THE GOODS…（當提單是不可轉讓的，承運人可以在合理核實身份證明后，交付貨物給指定的收貨人，而不需要提交正本提單。如果提單是可轉讓的，釋放貨物必須提交一份正本提單……）”。國際商會就此給出的的分析如下：措辭出現在這個特定的提單中，“當提單是不可轉讓的，承運人……”應理解為根據UCP60020（a）(v)，銀行將不審核運輸條款和條件的內容。“IT SHOULD BE NOTED THAT IN ACCORDANCE WITH THE TERMS AND CONDITIONS OF THE CREDIT THE BILL OF LADING HAS BEEN ISSUED IN A NEGOTIABLE FORM.（應提請注意，根據信用證的條款和條件，簽發的提單是可轉讓的形式。）”針對470/TA.675 Rev所涉案例，國際商會的結論是：不符點不成立。

筆者認為，在貿易全球化的背景下，UCP600相較于UCP500更注重于審核單據方面的時效性和標準性，更傾向于保護受益人的正當權益，更傾向于使信用證作為一種結算工具實現其付款的功能，而非淪為拒付的工具。如此也就不難理解，對于提單正面及背面紛繁復雜的涉及運輸條款的規定或申明，應遵循UCP600的明確規定處理單據，即“銀行將不審核運輸條款和條件的內容”。依據UCP600的規定，本案中的“IF REQUIRED”條款屬“TERMS AND CONDITIONS OF CARRIAGE”（承運條款和條件）的一部分，銀行無需檢索審核。況且，提單載有“IF REQUIRED”條款既不影響提單的物權屬性，也不影響提單的正常流轉。綜上，筆者認為，本案中的I銀行提出的拒付理由，明顯不充分，不符點不成立。

案例啟示

本案給信用證交易各方具有如下啟示：

一是買賣雙方對信用證措辭產生的歧義，應從基礎貿易合同出發，確定其表達的確切含義，并力爭通過溝通和友好協商加以解決。銀行信用是信用證業務的基石，但正本清源，買賣雙方的相互信任是保證貿易順暢的重要因素。承運人可能出于某種原因或慣例需要在海運提單上加列相關條款和條件，比如“IF REQUIRED”條款；但為避免爭議的出現，開證申請人在開證申請書中更需要進行準確闡述或明確申明，以免有關各方對條款的理解出現歧義。對受益人而言，審證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對一些不合理的、模糊的和不利于受益人執行的條款，須認真、仔細地審查，并要求申請人向開證行就此類條款進行修改，待收到開證行的修改書后再備貨裝運；切不可接受申請人以口頭許諾、電子郵件等方式對信用證條款所做的澄清，或想當然地認為此類條款不會影響安全結算而貿然發貨，以免陷入被動局面，甚至帶來錢、貨兩空的損失。

二是通知行在審證環節，應將信用證規定的不清晰條款提請受益人洽申請人修改。在信用證來證通知時，應認真審證，將闡述模糊等不利于受益人的條款列出，尤其將隱蔽性較強的以特別條件方式出現的條款列出，并提請受益人注意，以便受益人及時聯絡申請人向開證行申請修改信用證的相關條款；也可直接致電開證行，要求開證行通過改證予以澄清。

三是對于議付行，應嚴格按照國際慣例審核單據，并及時準確地將審核結果通知有關當事人。如發現信用證中有含糊不清的條款，議付行應適當考慮是否議付，避免因為與開證行對此類條款的理解不同，導致審單標準不一而遭到拒付。議付后，如果開證行拒付理由不充分，應有理、有節地及時進行反駁，避免因開證行無理拒付造成的損失，為安全收匯奠定基礎，進而保護受益人的正當權益。

四是鑒于信用證與買賣合同相互獨立，其既不從屬于買賣合同，也不受基礎合約的約束，開證行不能寄希望利用申請人根據買賣合同對受益人擁有的抗辯權來對抗受益人，以達到拒付的目的。在相符交單的前提下，開證行應承擔第一性付款責任，因此開證環節尤為重要。開證行應仔細研究開證申請書中的所有條款和條件，審核信用證中條款和條件的合理性，排除條款和條件可能存在的含義模糊的隱患，以便能在來單審核環節有明確的審單標準而不至于因條款和條件的模糊，導致對單據是否相符引發爭議。開證行如因誤判不符點而拒付，不僅會給自身的聲譽造成負面影響，也將造成無法彌補的經濟損失。鑒此，銀行單證人員需審慎行事，加強對信用證模糊不清條款和條件的辨別，掌握條款和條件的確切含義。只有這樣，才能有效地防范信用證業務的風險，保障自身的權益。

作者單位：中信銀行福州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