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人說西洋文化是人性主義的,東方文化是自然主義的。在形象表現上,西洋注重客觀觀察,東方強調主觀感受。芭蕉說過:“靜觀之,萬物皆自得其所。”因此,“靜觀”的意思也許就是擺脫自身的利害沖突,虛心地看待事物的一種心理吧。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感受到萬物都各具生命,自然地存在于天地之間,對象和自己在心靈深處緊密地聯結著,從而產生由衷的喜悅。對于美,許多人都用高遠、深刻、敏銳的語言論述過了,也許很少人有愿意聽我的平凡而悒郁的獨白。我在同無言的風景的對話中,切切實實看到了自己的存在,我孜孜不倦一步一步走過來了。我的生活方式抑或同錯綜復雜、一切都高速發展的時代不相適應吧,但我依然堅持這樣的觀點:美是樸素的生命的感動。我不想拋棄這種單純的信念。
關鍵詞:禪宗;莊子美學;王維;藝術哲學
在中國,畫有禪意。審美理想應是含蓄而朦朧,其禪境中的奧妙,在文人士大夫中卻有一番不同的審美影響情趣。藝術作品中總會表現朦朧含蓄、幽遠淡泊的空靈意境,視為理想境界。山水樹石在中唐之前,只是宗教畫,人物畫的背景,但在禪宗理論興起的同時,它一躍成為繪畫藝術的審美主要對象。八大山人的畫是突出代表,單純與簡略,是他的藝術創造的理想,八大山人身為一名禪僧,過著孤單而簡樸的生活方式,理想著追慕源自禪宗的神秘境界,因而在八大山人的作品中,簡約形式的魚和鳥的形象總蘊涵著無限生機,在他的所有創作中無不顯示出他所受的禪宗美學的影響。東山在《與風景的對話》認為,老子的哲學思想認為宇宙內部包含著一個根本的存在即“道”,其形狀是難以捉摸的“無”,其作用是無為,是沒有人為的自然界。莊子則站在徹底的自然主義立場上,主張世俗的一切都是無價值的,生死也是自然界的一個現象,應該超越人生,在自然界里任其逍遙。禪宗自六世紀興盛起來,這是因為人們加深了對自然現象的思索,“山水”表現了人的心目中真正的自我,即“無形的自我”,這種觀點不正代表著宋元名畫的深遠的風格嗎?莊子曾在作品《知北游》中贊嘆:天地有大美而言,四時有明法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道法自然”傳達了莊子美學的自然思想,其把真和美進行了統一,且在道家看來,最美的就是最自然的。審美標準和審美境界合乎自然之道,體現素樸自然、恬淡無為.一切人為的、違背自然本性的事物,都是對“天地之美”亦即“自然之美”的破壞。
禪宗美學通過一種靜悟和修禪的方式,達到的是一種澄明與自在,在東山魁夷的繪畫作品中,禪宗美學與日本畫的結合表現尤為突出,是以一種智慧之美,用一種簡潔純凈的方式,為生活創造出一種智慧之境。東山魁夷常常用一種特有的東方的思維和方式來表達作品的內容,借助于本民族傳統的藝術符號。包含有日本民族意味的圖形,以典型的日本的風格展現在人們的面前。卻又常常不使用任何傳統的視覺符號,讓人們通過心靈感知其作品中的涵義。以一種“虛靜空靈”“圓融和諧”的禪意境界為基礎,結合日本傳統的清愁、冷艷的情感,創造出了一種具有明顯的東方特色的繪畫形態。
王維的山水詩中,從物體間的顏色、狀態、位置以及聲音的搭配都使讀者感覺到舒服愉悅。究其本源,是詩人調動各種藝術手段對自然的取景,使人產生身心愉悅,符合人類生理與自然世界的天然和諧關系。王維善于以自然的和諧聲音來繪制有聲之畫的山水詩。“野花從發好,谷鳥一聲幽。”啼鳥的鳴叫靈動,襯托了大自然的律動。王維的山水詩和東山魁夷物我相融的表達是畫面上很少有人直接出現,但又隱約其中,體現了禪宗“對鏡無心”,“無往為本”的禪理,也就是超然物外、物我兩忘的人與自然高度統一的境界,物鏡與心境契合。與王維的山水詩一樣,東山魁夷的作品也受到了禪宗理趣的侵潤,營造了靜謐的藝術世界。不同的是王維善用動詞,以動詞襯靜。東山魁夷在隨筆中這樣寫道:自然是活脫脫的,經常不斷地變化著。去年踏足的地方,今年再去,就不可能看到相同的風景。昨天看過的風景,今天再去,也是如此。可以說,東山魁夷是邂逅風景。
東山魁夷是日本現代最著名的風景畫畫家和畫壇泰斗。他喜愛畫風景畫,但他所畫的“不是人跡未踏的景觀,大多是讓人感受到充滿人類氣息的風景。”而是非常平常的風景。東山魁夷先生特別重視繪畫的民族情結,他也不忽略對西方技法的廣泛吸收。他說西歐人長期以來是朝著征服自然的目標生活過來的,而日本人追求的則始終是尋求與自然的協調而生活。他把自然看成生命的整體,自己也包含其中。他自覺到自己的心與自然的心是相通的,是無間地融合在一起。東山始終抱著一顆熾烈的日本心,對自然和人生進行東方式的思考。在他眼里和心里,自然是有生命的,充滿靈性的。而創作則是緊緊把握住自然生命的律動,獲得心靈的感知,使自己的心靈與自然的心靈相通,并將這種對自然的感動作為其創作的感情基礎,從而發現美、洞悉美、挖掘美進而表現這種美。
東山魁夷以其寧靜、閑寂、澄澈的畫風,贏得了東西方許多國家的廣泛贊譽。其畫無論是就技法運用、題材選擇還是就意境表現,無一不展現出禪宗的深刻影響。禪宗哲學從本質上說是一種生命哲學,它與美學血脈相通。禪宗主張不立文字、推崇自性體悟,在直覺中悟見永恒佛性。禪是一種境界,看似不合邏輯的,卻潛藏著人生感悟,這種悟只可會意,一個人靜靜體味。這一思想對于揭示藝術審美的特性及規律極富啟發意義,東山魁夷的藝術審美所追求的極境,更像是禪宗所說的那種非概念所能窮盡,非語言所能表達,既確定又不確定、合目的又無目的的整體意象。禪宗否定人為的審美,反對外在的表面的感觀快樂的美,而主張內在的、本質的、精神的美。東山魁夷作品中含有的禪宗美學是一種生命美學,又是一種體驗美學。
東山魁夷是在富于感覺的自然環境中生活,他熱愛自然,去感受它強烈地生命力。他對自然的感情非同一般,東山魁夷沒有把自然當成一種景色,而是看成一位資深的交談者,大自然就會作為我們自身的心靈表象。川端康成就在《與風景的對話·序》中評價:讀著它,你會感到大自然的啟示、人間凈福猶如一般清泉淌過心間。是他心靈的遨游,也是對作品的自我解說,這充分說明東山魁夷“師法造化,中得心源”。
作為20世紀后期日本著名的風景畫家,東山魁夷也是一位得到我國國學界重視的散文家。他創作有十四部的散文著作,與川端康成齊稱日本當代創作“雙璧”,一直以來人們總是被他的畫作美學吸引,而忘忽了他在文學作品中的美學詮釋。段育和在其文章《繪畫美的動人顯現——讀東山魁夷和吳冠中的散文》中認為,研讀他們的風景散文里描述風景的文字,會產生一種鮮明的共同意識,散文里文字和畫意參透,文境、畫境相互相兼,散文里繪畫美學得顯現,這無一不展現出禪宗對其散文和繪畫的深刻影響。以東山魁夷的藝術觀,追求禪藝美學和吸納異種元素不矛盾而且是相輔相成額的,這是一種藝術平衡點的探尋。他希望找到一種現代的方式去表達他內心的美。東山魁夷在《美與游歷》中曾說:“人人都有生育自己的土地內在的故鄉和在一個人成長過程中給與種種影響的外在的故鄉”。東山魁夷以不斷的旅行方式去尋找藝術真諦,這種做法本身就是禪的色彩“憧憬、鄉愁。離別、歸鄉這就是旅行。如果能把這兩個不同的方向連接成一個圓,那么命中注定旅行者將永遠沿著這個圓走下去”。他心中難以解開的秘密為這種禪意增加了略帶傷感的意味,這無疑是最恰當表達其作品的“空寂幽愁”之美。
參考文獻:
[1](日)東山魁夷(著) 美與游歷[M] 石家莊/花山文化出版社,2001.
[2](日)東山魁夷(著) 與風景的對話[M] 石家莊/ 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3]陳鼓應(著) 莊子淺說[M] 三聯書店,1999
[4](日)東山魁夷 探索日本之美[M] 石家莊/花山文化出版社,石家莊/ 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作者簡介:桂江(1986-),性別:男,籍貫:江西,學歷:碩士研究生,學位:碩士,職稱:助教,主要研究(工作)方向:繪畫教育。作者單位:湖北美術學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