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則不符點案例看信用證語言

文/魏薇 編輯/韓英彤

從三則不符點案例看信用證語言

文/魏薇 編輯/韓英彤

除了符合一般商務文書寫作的要求外，信用證語言還必須做到精準、專業，才有利于促進國際結算的順利進行。

信用證作為受益人制單的依據，是銀行審單的基礎，也是貿易雙方交易合同精神的體現。因此，除了符合一般商務文書寫作的要求外，信用證語言還必須做到精準、專業，才有利于促進國際結算的順利進行。筆者從開證行的角度，選取三則反駁不符點案例，結合慣例、語法以及國際商會意見，對信用證語言的精準性進行探討和分析，借以拋磚引玉，引發業內對信用證語言問題的關注和探討。

嚴謹、規范、無爭議

業務背景

L/C FIELD 46A要求：

7. CERTIFICATE OF ORIGIN OF CHINA-ASEAN FREE TRADE AREA IN 1 COPY ISSUED BY GOVERNMENT AUTHORITY. （一份由政府當局出具的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原產地證。）

1 0. B E N E F I C I A R Y’S CERTIFICATE CERTIFYING THAT CERTIFICATE OF ORIGIN OF C H I N A-A S E A N F R E E T R A D E AREA IN 1 ORIGINAL ISSUED BY GOVERNMENT AUTHORITY HAS BEEN SENT TO APPLICANT AFTER SHIPMENT.（受益人證明，證實一份由政府當局出具的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原產地證正本已于裝船后寄給申請人。）

受益人只提交了副本產地證，開證行提出“副本產地證代替正本產地證提交”的不符點。交單行反駁，信用證第10條已要求正本產地證寄給申請人，若還要求提交給開證行，則第7條和第10條矛盾。開證行回復稱，根據ISBP745 PARA. A29（D）（I），不符點成立，信用證要求產地證以兩份正本出具，一份寄申請人，一份交開證行，條款間無矛盾。交涉后交單行無異議。

案例分析

UCP600 SUB-ART.17（E）規定，若信用證要求單據PRESENT IN 2 COPIES，則可提交至少一份正本，其余份數由副本來滿足； ISBP745 PARA. A29（D）（I）進一步規定，INVOICE IN 1 COPY將被理解為一份正本發票，故CERTIFICATE OF ORIGIN IN 1 COPY也應被理解為一份正本產地證。表面看來，開證行的理解有慣例支持，不符點應毫無疑問，但實際是否真的如此？

對同一單據使用了明顯對立的措辭，難免令人認為信用證條款修改了UCP600 SUB-ART.17（E），從而使UCP600和ISBP745對應條款均不適用，因此交單行理解為提交一份副本產地證給開證行的觀點不足為奇。此外，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原產地證簡稱FORM E，按規定一式四聯，正本和第二副本由出口商交進口商作通關之用，第一副本由出口國簽證機構留底，第三副本由出口商留存。簡言之，全套產地證只有一份正本，受益人不可能同時提交給申請人和開證行。

案例啟示

本案例反映出信用證語言的第一個特點：嚴謹、規范、無爭議。

I S B P 7 4 5 P R E L I M I N A R Y CONSIDERATIONS IV.指出，如對信用證或修改開立的細節加以謹慎關注，則可避免或解決審單階段出現的許多問題。本案例的開證行在審核開證申請書時，應主動提示申請人IN 1 COPY的表述不規范，并詢問其本意；正本應改為IN 1 ORIGINAL，副本則按照ISBP745 PARA. A29（D）（III.）改為1 COPY OF。考慮到申請人應是要求正本和第二副本通關，信用證條款應改為1 COPY OF 的表述。

除了IN 1 COPY外，國際商會意見和信用證專家也提出過不少存在爭議的詞匯和短語，比如SHIPPING DATE是否等于SHIPMENT DATE，B/L DATE是否等于B/L ISSUING DATE，SIGNED可否滿足SWORN的要求，MANUALLY SIGNED是否一律表示手簽，以及如何界定ANY NORTH EUROPEAN PORT等。上述用語開證行均應避免使用，或用更為準確詳實的語言來界定，以減少爭議的發生。

明確、易懂、無晦澀

業務背景

L/C FIELD 46A要求：

3. LETTER OF GUARANTEE F O R W A R R A N T Y I N T H E AMOUNT OF EUR3,241,705.00 ISSUED BY BENEFICIARY'S BANK, IN FAVOR OF APPLICANT, VALID FOR 24 MONTHS AFTER THE START-UP DATE. （受益人銀行向申請人出具的金額為3,241,705.00歐元的質量保函，自設備啟用日起24個月內有效。）

受益人提交的設備證書顯示設備于2015-10-16啟用，保函顯示自供方收到合同總額起生效，直至合同規定的質保期過為止，無論如何不遲于2017-10-16。開證行提出“保函生效日與信用證規定不符”的不符點。交單行反駁，保函已顯示失效日為2017-10-16，且信用證未規定保函為無條件保函，不符點不成立。開證行回復從保函表面無法判斷生效日符合信用證要求。交單行雖仍辯稱單據相符但要求退單，保函修改后相符。

案例分析

交單行與開證行的分歧主要源于對信用證條款“VALID FOR 24 MONTHS AFTER THE START-UP DATE”的不同理解。前者認為僅規定了失效日，后者則認為規定了有效期間。孰對孰錯，筆者試用語法和國際商會意見來分析。

根據慣用語法，VALID FOR只能與PERIOD連用（表示在某段期間內有效），不能與D A T E連用；相反，VALID UNTIL只能與DATE連用（表示直至某日失效），不能與PERIOD連用。故信用證條款的斷句結構應為“VALID FOR 24 MONTHS”＋“AFTER THE START-UP DATE”，而非“VALID FOR”＋“24 MONTHS AFTER THE START-UP DATE”。換言之，信用證同時規定了保函的生效日THE START-UP DATE（2015-10-16），失效日24 MONTHS AFTER THE START-UP DATE（2017-10-16），和有效期間24 MONTHS。

在這個問題上，國際商會意見TA.757REV對于“WITHIN”一詞的解釋可供我們借鑒。該意見中信用證要求“AN AMOUNT OF USD165,000…TO BE PAID MAXIMUM WITHIN 10 MONTHS FROM THE DATE OF THE LAST DISPATCH.（最長于最后一次發運日起十個月內支付USD165,000。）”商會專家認為，“BY USE OF THE WORD “WITHIN” THE ISSUING BANK MUST RECOGNISE THAT THIS ALLOWS FOR PAYMENT AT ANY TIME FOLLOWING THE DATE OF THE LAST DISPATCH AND ENDING ON A DATE THAT FALLS 10 MONTHS THEREAFTER（當開證行使用WITHIN一詞時，必須認識到這意味著由最后一次發運日起十個月內任何時間的付款都是可接受的）”。可見，本案例的FOR和ICC意見的WITHIN兩詞均表示區間范圍的意思，開證行理解正確。由于保函憑指定事件而非指定日期生效，且無表明指定事件發生的時間，因此不能滿足信用證的要求。

除了條款認知差別外，交單行的反駁電亦錯誤引用無條件保函作為論據。其認為，信用證未規定保函為無條件保函，因此保函顯示生效條件可接受。然而，無條件銀行保函是指銀行見索即付，無需受益人提供任何證據，與如何確定生效日無關。

案例啟示

本案例反映出信用證語言的第二個特點：明確、易懂、無晦澀。

尤其當受益人和交單行處于官方語言為非英語的國家和地區時，開證行更要注意對信用證語言的把握，應依據ISBP745 PRELIMINARY CONSIDERATIONS V.，必要時以合適的方式去補充或細化申請人的指示，力求各相關方對信用證的理解達到一致。本案例的保函有效期間表述建議改為“COMES INTO EFFECT ON THE START-UP DATE, AND VALID UNTIL 24 MONTHS THEREAFTER（自設備啟用日生效，直至24個月后失效）”，這樣表達意思會更為明確。

實務中還有一例能很好詮釋信用證語言理解不一致的情況。信用證要求提交“BENEFICIARY'S CERTIFIED COPY OF FAX（經受益人證實的傳真副本）”，不少受益人會直接提交受益人證明，證明傳真副本已如何如何。顯然，他們將句意誤解為“BENEFICIARY'S CERTIFIED（COPY OF FAX…）”，而非其原意“（BENEFICIARY'S CERTIFIED）COPY OF FAX…”。如稍作調整，改為“COPY OF FAX CERTIFIED BY BENEFICIARY”，句意將更為明確，可有效降低該單據的不符率。

清晰、準確、無歧義

業務背景

L/C FIELD 46A要求：

7.B E N E F I C I A R Y'S CERTIFICATE CERTIFYING THAT 1/3 SET OF ORIGINAL B/L AND INVOICE HAVE BEEN SENT TO APPLICANT AFTER SHIPMENT T O G E T H E R W I T H C O U R I E RRECEIPT. （受益人證明，證實1/3套正本提單和發票已于裝船后寄給申請人，連同郵據。）

受益人證明照搬信用證條款，但未提交郵據。開證行提出“郵據沒提交”的不符點；交單行反駁信用證無要求提交郵據，其只是受益人證明內容的一部分，是非單據化條款，若開證行要求提交該單據應另起一行列明。

案例分析

信用證表述歧義，因其既可理解為提交受益人證明和快遞收據“（B E N E F I C I A R Y’S C E R T I F I C A T E C E R T I F Y I N G T H A T…） T O G E T H E R W I T H C O U R I E R R E C E I P T”，又可理解為僅提交受益人證明“BENEFICIARY’S CERTIFICATE C E R T I F I N G T H A T （ …T O G E T H E R W I T H C O U R I E R RECEIPT）”，只是于實務和情理而言更傾向前者罷了。

正如開證行在交涉電中指出：

（1）要求提交郵據的意義在于證明單據確如受益人證明所言已在規定時間寄出。郵據無需寄給申請人，因為郵包上已附。

（2）信用證若要求郵據寄給申請人，實際也無法操作。快遞員封包后將郵據客戶聯交給寄件人，故無法在已封包的郵包里再寄送。

（3）請交單行查閱I C C OPINION R636，該意見中信用證規定“‘B E N E F I C I A R Y’S C E R T I F I C A T E A L O N G W I T H RELEVANT COURIER RECEIPT CERTIFYING…’”，受益人提交了受益人證明和郵據。雖然我們的句式略有不同，但句意相同。

（4）若按你方的理解，信用證條款應出具為“‘BENEFICIARY’S C E R T I F I C A T E C E R T I F I N G T H A T…T O G E T H E R W I T H COURIER RECEIPT HAVE BEEN S E N T T O A P P L I C A N T A F T E R SHIPMENT’”，而非現在的表達。

因此信用證是要求提交受益人證明和郵據兩種單據。交涉后交單行無異議。

案例啟示

CASE 3反映出信用證語言的第三個特點：清晰、準確、無歧義。

I S B P 7 4 5 P R E L I M I N A R Y CONSIDERATIONS V.明確指出，開證行應確保信用證或修改的條款與條件無模糊不清，無相互矛盾。建議信用證條款盡量開成簡單句。如果不可避免要使用從句時，應注意保證邏輯清晰、表達準確、各類修飾成分無歧義。本案例信用證條款建議分兩句表述，后半段改為“COURIER RECEIPT M U S T A L S O B E P R E S E N T E D（郵據也必須提交）”。如仿照ICC OPINION R636的表述，僅把“TOGETHER WITH COURIER RECEIPT”置于“BENEFICIARY'S CERTIFICATE”之后，將會產生主體模糊的歧義，即僅是受益人證明要證實，還是受益人證明和郵據都要證實？

其實除了上面的例子外，信用證的個別常見條款也會存在歧義。比如裝箱單條款要求“INDICATING QUANTITY/NET WEIGHT AND G R O S S W E I G H T O F E A C H PACKAGE…”。由于含有ISBP745 PARA.A2（A）定義不明的斜杠、連詞AND和介詞OF，其意思可理解為顯示：

（1）“Q U A N T I T Y A N D/ O R（N E T W E I G H T A N D G R O S S W E I G H T O F E A C H PACKAGE）”，即數量及或每個包裝的凈重和毛重；或

（2）“（QUANTITY AND/ OR NET WEIGHT） AND GROSS WEIGHT OF EACH PACKAGE”，即數量及/或凈重和每個包裝的毛重；或

（3）“QUANTITY OF EACH PACKAGE AND/OR NET WEIGHT AND GROSS WEIGHT OF EACH PACKAGE”，即每個包裝的數量及或每個包裝的凈重和毛重。

又如，裝船通知條款要求“ADVISING NAME OF VESSEL, DATE, QUANTITY, AND VALUE OF SHIPMENT”。因含有ISBP745 PARA. A2（B）定義不明的逗號、連詞AND和介詞OF，其意思可理解為通知：

（1）“NAME OF VESSEL, DATE, QUANTITY, AND VALUE OF SHIPMENT”，DATE可作傳真出具日或任何日期解；或

（2）“NAME OF VESSEL OF SHIPMENT, DATE OF SHIPMENT, QUANTITY OF SHIPMENT, AND VALUE OF SHIPMENT”，DATE作裝船日解。

故建議對于此類條款，信用證應明確單據要求，以消除歧義和更好地維護申請人的利益。

上述三則案例雖是個案，但它們從不同角度較為全面地詮釋了信用證語言精準性的內涵和要求，同時也給開證行指明了努力的方向。盡管最終信用證各相關當事方可能因為水平、經驗的不同無法做到對信用證條款的解讀一致，但這絕不應成為開證行完全照搬客戶開證申請書而不加考慮的辯解。“申請人承擔其開立或修改信用證的指示模糊不清帶來的風險”，這句話從來不應作為開證行的救命稻草。

作者單位：中國銀行單證處理中心（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