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潤澤
沈陽師范大學法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4
食品安全法第148條第2款規定了生產者無過失責任與經營者過失責任的雙重標準的規定。對食品生產者采取無過失責任原則,而經營者則必須銷售明知是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才會承擔賠償責任。這一規定導致的實際問題是,被害者無須舉證生產者的主觀歸責要件,因為只要出現客觀事實,無論其為故意抑或過失均需承擔責任,但同時被害者卻需要證明經營者具有“明知”的主觀故意。從法律文本上看,這一規定的合理性基礎遭到了質疑。
具體來說,無論是侵權責任法第47條還是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55條,其標準都是統一的,都沒有區分生產者與銷售者的規定,而食品安全法第148條第2款卻對生產者和經營者采取了雙重標準。從懲罰性賠償產生的基礎上看,其主要著眼于加害人的主觀過錯的否定性評價,并依加害人主觀惡性程度輕重而裁量與處罰合理的金額。但食品安全法148條第2款的規定卻使生產者負擔了無過失責任,即無論其故意或過失,一律給予價款10倍或損失3倍的處罰。這一規定不僅不合理地加重了食品生產者的法律責任,而且造成了我國各個法律文件間對于懲罰性賠償規定的邏輯上的混亂與體系上的脫節。本文認為,立法者在表述本條時出現了理論邏輯的張冠李戴。補償性損害賠償與懲罰性賠償系屬完全不同的賠償原則,無過失責任應適用于請求補償性損害賠償,而過失責任才適用懲罰性損害賠償。這樣能減輕消費者舉證責任而填補其損害,同時不會導致無過失的生產者遭遇不合理的法律制裁。
懲罰性賠償制度在如何充分保護受害人的權益的同時不致造成自由裁量權的濫用和社會生活秩序的破壞是立法者一直努力克服的難題。從總體的立法趨勢上看,懲罰性賠償制度不宜過度擴張,各國立法者都對懲罰性賠償的適用進行嚴格的限制。
懲罰性賠償適用主體的核心問題就是知假買假者是否能夠成為懲罰性賠償的請求權主體。這一問題在我國被稱為“王海現象”。實際上,“王海現象”導致國內短時間內出現了大量的打假公司和打假集團。學術界關于知假買假者能否成為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和食品安全法上合格的請求權主體,存在兩種觀點。持肯定說的學者認為,知假買假對于懲罰不法經營者、維護交易秩序、保障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大有裨益,將其所獲得的懲罰性賠償作為一激勵亦無妨;反對者則認為,從主體身份上講,王海一類人并不屬于法律規定的消費者。但2013年出臺司法解釋確認了知假買假者可以成為懲罰性損害賠償請求權主體,使這一爭論變得更為復雜。
本文認為知假買假者不宜認定為消費者。理由如下:首先,知假買假者是非基于生活消費的消費者,其次,將知假買假者認定為消費者是對消費者概念的過度擴張。最后,如果在法律上承認一種既非生產亦非銷售的打假行業,進而取代消費者正當的維權行動,將會嚴重影響公權力機關對市場管理的效力,危害社會主義經濟秩序。
我國《食品安全法》第148條第2款的規定并沒有排除非財產損失的適用,因此可以推論食品安全法并未排除精神損害賠償的適用。同理,分析我國侵權責任法與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條文也可以得出同樣的結論,即上述三法中懲罰性損害賠償的范圍均包括財產上損失與非財產上損失,也均可以主張精神損害賠償。因此出現的問題是,由于懲罰性損害賠償與精神損害賠償如何協調的問題。
通常認為,精神損害賠償在具有一般意義上的補償、撫慰功能之外,也具有一定的懲罰功能。精神損害賠償實際上也是對侵權人過錯的一種否定性評價,具有主觀過錯的侵權人會因此被法院判定承擔更多的賠償數額。由此可見,懲罰性賠償與精神損害賠償二者在立法目的和功能設計上均存在部分重疊和交叉。由此,在懲罰性賠償與精神損害賠償并存的情況下,侵權人的同一個主觀惡性就會被法官分別評價兩次。從法理上講,其有“重復處罰”的嫌疑,不僅有損法律公正性,同時對侵權人來說是也不公平的。本文的建議是法官在判定兩種損害賠償數額時,應一并考量而避免加重侵權人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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