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昌股份莫名跌宕

路漫漫

規模上去了，毛利下來了，再加上失控的費用，曾有工業設計第一股之稱的毅昌股份陷入虧損，也就不足為奇了。

2018年1月31日，毅昌股份（002420.SZ）披露了《2017年度業績預告修正公告》，預計2017年虧損4.7億元-3.7億元，而之前預計虧損是2億元-1.5億元。

資產減值損失是毅昌股份2017年巨虧的主要原因。從2010年上市至2016年，毅昌股份累計盈利2.63億元，遠遠不夠填補2017年巨虧黑洞。

業績修正成“必修課”

業績預告修正成了毅昌股份的“必修課”，2011年業績預告修正兩次，2013年、2014年各修正一次，2016年修正兩次，2017年有了“重大突破”，修正了三次。

縱觀這些業績修正公告，大部分時候，毅昌股份業績預告比較樂觀，之后往往需要向下大幅修正業績。上市以來九次業績預告修正，也意味著毅昌股份的財務核算非常糟糕。

毅昌股份的違規記錄更可見一斑。2011年1月，被監管部門要求整改。2017年5月，被監管關注，原因是在2016年度業績快報中披露的凈利潤與實際數據差異較大，直至2017年3月31日才披露業績快報修正公告予以修正，未及時、準確地履行相關信息披露義務。2017年10月，因公司未能按照原約定的2017年10月30日披露2017年三季度報告而再次被監管關注。

“工業設計第一股”的精美包裝

毅昌股份招股書長篇累牘重點描述其核心競爭力——工業設計，完美地包裝為“工業設計”概念股。

看上去，毅昌股份在行業挺有地位的，從毛利率來看，也非常可觀。2007-2009年的毛利率分別為15.66%、15.59%、18.36%，絲毫不遜于上市公司（TCL集團、四川長虹、海信電器、深康佳A）的電視機業務毛利率。2009年，上游毛利率穩定，而毅昌股份的毛利率大幅上升。盈利能力很不錯，分別盈利6667萬元、7109萬元、1.22億元。2008年，營業收入增長22.60%，凈利潤僅僅增長6.63%，到了2009年這個決定發行價格高低、募集金額多寡的年度，毅昌股份開掛了，營業收入增幅下滑，只有16.28%，但凈利潤暴增了71.67%，遠遠超過營業收入增幅。毅昌股份以48.76倍市盈率募集高達8.69億元。

業績變臉快

2010年上市，毅昌股份營業收入增長25.18%，不過凈利潤增幅只有12.10%。但當年年報顯示，公司長期關注工業設計實力的打造，已成為中國工業和信息化部唯一認可的中國工業設計產業化示范基地領軍企業，擁有廣東數量最大的高級工業設計師團隊（占廣東省30%），獲得過包括德國紅點Reddot、IF、Idea在內的眾多國內外工業設計大獎。毅昌團隊通過積極打造領先中國的工業設計團隊，協助眾多國內企業提升了產品價值，獲得市場領先地位，塑造出良好品牌形象，被中國工業設計協會譽為“中國工業設計產業化的先行者和排頭兵”。

行業地位如此厲害，但業績就是不給力。2011年進入增收不增利的階段，營收依然增長，但毛利率大幅下滑，凈利潤卻暴降超過七成。在2011年年報中，毅昌股份表示，報告期內，公司受上游原材料價格上漲、人工成本提升、產品結構不合理、下游需求萎靡等因素影響，產品綜合毛利率大幅下降。公司加大了對汽車領域的研發投入，但汽車產品的銷售收入大幅低于預期，公司的產品結構仍未得到優化。人工成本和設備折舊費用增加。

從2011年開始，毅昌股份毛利率基本處于下滑狀態，2011年至2016年，毛利率分別為12.77%、13.38%、9.22%、12.09%、11.29%、7.81%，完全沒有體現出工業設計這一核心競爭力的附加值，業績自然也非常糟糕，2011年，營業利潤2523萬元，居然已經是最高的，2011年至2016年，累計營業利潤-7089萬元，完全沒有昔日工業設計第一股的雄風。不過依靠大量政府補助，營業外收入暴增，同期累計高達1.88億元，毅昌股份同期累計盈利1.26億元，除了2013年虧損5515萬元外，其他年度均實現盈利。

在虧損的2013年，毅昌股份全資子公司沈陽毅昌科技有限公司與沈陽國家大學科技城管委會簽署了《項目意向協議書》，雙方就建設“遼寧毅昌國際工業設計谷項目”達成初步合作意向。總投資金額高達10億元。據稱，通過此項目，公司汽車領域業務將完成東北、華中、西南戰略布局，為公司將來汽車業務的成長奠定堅實基礎。

2014年，毅昌股份順利扭虧為盈。在2014年年報展現其的夢想：集團確定了公司未來三年的發展規劃，明確了“三年三倍增”的宏偉目標，即人均產值以及人均效益在三年內實現三倍增長，即2017年年底，人均產值、人均效益需達到目前的三倍。

2015年，傳統家電業務實現轉型升級，成功開啟了現有結構件客戶的電視機一體機業務，為營業收入大增打下基礎。人均產值離“三年三倍增”越來越近，但人均效益卻越來越遠。2014年，營業收入32.43億元、凈利潤4257萬元，而2017年業績快報數據顯示，2017年營業收入只有56.74億元，虧損4.75億元。“三年三倍增”的宏偉目標宣告失敗。

募投項目效益慘淡

毅昌股份IPO募投項目包括合肥海毅年產200萬套高端電視機結構件二期建設項目、江蘇毅昌年產300萬套高端電視結構件建設項目、高速精密模具廠建設項目，總投資4.54億元。預計新增銷售收入7.38億元，新增利潤總額9365萬元，新增凈利潤7535萬元。

預期效益如此之好，而且，募投項目進展神速。除了江蘇毅昌年產300萬套高端電視結構件建設項目在2012年6月完工外，另兩個項目早在2011年6月已經完工。項目沒完工，就產生效益了。2010年至2013年、2014年上半年，募投項目效益分別為1082.44萬元、1367.89萬元、2556.21萬元、243.64萬元、458萬元，遠遠未達到預期效益。毅昌股份在《關于2014年上半年度募集資金實際存放與使用情況的專項報告》披露主要原因：合肥海毅年產200萬套高端電視機結構件二期建設項目受安徽區域家電市場環境影響，客戶市場規模萎縮，市場競爭加劇，產品價格不斷下降，主要電視機客戶海爾轉型，客戶海爾電視機業務進一步萎縮。江蘇毅昌年產300萬套高端電視結構件建設項目受宏觀經濟環境和市場行情的影響，項目接單毛利下降，營業收入和利潤增長低于預期。

超募資金及結余資金用于償還銀行借款及應付票據、永久性補充流動資金、增資蕪湖毅昌科技有限公司建設汽車內外飾件、家電結構件項目。到了2014年，超過8億元的募集資金花得一干二凈，毅昌股份隨后注銷了募集資金賬戶。

后來？募投項目沒有后來了。

2016年扭虧有方

2016年第一季度，營業收入大增五成，但增收不增利，反而虧損上千萬元。第二季度營業收入繼續增長五成，但虧損得更多。2016年上半年虧損高達7534萬元，為歷年之最。在半年報中，毅昌股份解釋道：2016年上半年，國內經濟下滑，市場環境持續不佳狀態依舊……因公司正處于轉型升級過渡期，市場上整機毛利率普遍偏低、電視機液晶面板存貨跌價損失、人工成本居高不下等一系列因素，上半年公司完成了年初的銷售目標，未能完成利潤目標。

下半年的營業收入增速更猛，同比超過60%，實現凈利潤9455萬元，扭虧為盈，全年盈利1921萬元。有了2016年的盈利，即使2017年巨虧不會導致ST。

2016年下半年到底靠什么盈利？

資產減值損失銳減是原因之一。上半年資產減值損失3953萬元，其中存貨跌價損失3482萬元，壞賬損失705萬元；而下半年沖回2338萬元，全年資產減值損失定格在1615萬元，其中，存貨跌價損失17萬元，壞賬損失1054萬元，商譽減值損失94萬元。下半年沖回的存貨跌價準備高達3465萬元。電視機一體機下半年的毛利率提升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上半年的毛利率為6.11%，而下半年提升至7.74%。2015-2016年上半年，面板行業虧損嚴重，面板企業限產提價，面板2016年下半年開始漲價，對于毅昌股份而言，電視機一體機的成本增加了，那么2016年下半年電視機一體機的毛利率為啥大幅提升呢？難道毅昌股份有強大的轉移定價能力嗎？ 到了2017年上半年電視機一體機的毛利率暴降至4.54%，盡管營業收入比2016年上半年還要多。2016年下半年的毛利率大幅提升是否以2017年大幅下滑為代價呢？

毅昌股份2016年營業收入較上年增加20.38億元，其中，電視機一體機和結構件銷售收入分別增加18.44億元和3.23億元，分別較上年增加92.66%和86.37%。毅昌股份在年報問詢函回復解釋：主要是由于本公司處于轉型時期，逐步從傳統的家電結構件行業轉型至以電視機整機為主，業務涵蓋電視機整機、汽車結構件和白電結構件的綜合性家電及汽車結構件制造商。

兩大客戶功不可沒。新樂視智家是2016年2月開始與毅昌股份合作，2016年給毅昌股份帶來18.75%的營業收入，2017年1-9月帶來30.61%的營業收入。海爾集團2015年、2016年分別貢獻32.07%、36.73%的營業收入，金額分別為11.92億元、21.13億元，為第一大客戶。而此前的2012年至2014年，第一大客戶帶來的營業收入分別為5.85億元、4.32億元、4.33億元。

工業設計第一股淪為靠代工維持營收的地步。

雖然人均產生營業收入大幅增加，但人均毛利反而從2009年的9.39萬元下降至7.66萬元，毛利率從2009年的18.36%暴降至2016年的7.81%，毛利潤總額從2009年2.73億元增加至2016年的4.49億元，但增加的這點毛利遠遠不夠暴增的期間費用，期間費用（銷售費用、管理費用、財務費用）從2009年的1.27億元增加至4.28億元。

可見，規模上去了，毛利率下來了，失控的費用導致毅昌股份陷入虧損困境。

巨額投入迷霧

上市前（2009年末）毅昌股份固定資產原值3.76億元，凈值2.66億元，2016年年末，固定資產原值暴增至15.86億元，凈值暴增至9.15億元。2010年至2016年，購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所支付的現金15.62億元。在投入方面，毅昌股份非常舍得。在產出方面，2009年營業收入14.86億元，而2016年高達57.54億元。

看上去，投入和產出非常和諧，但細看收入結構，會發現有些不對勁。2016年，電視機一體機的營業收入高達38.34億元，占比近7成，電視機結構件6.98億元、白電結構件4.36億元、汽車結構件5.09億元、其他2.77億元。而在2014年之前，還沒有電視機一體機，2015年年報才開始單獨披露電視機一體機的銷售情況。

也就是說，電視機一體機給毅昌股份帶來巨額收入，但無需投入很大。

2013年2月7日，毅昌股份披露的《關于全資子公司江蘇設計谷科技有限公司投資建設平板彩電一體機生產線及配套倉庫建設項目的公告》顯示，項目總投資規劃為2888萬元，其中廠房投資2488萬元，設備投資400萬元。項目建設期擬定為3個月，達產時間為2013年4月。本項目建成投產后，每年新增電視機整機40萬臺，正常達產年份的銷售收入達5.44億元，年凈利潤總額為965.2萬元，投資回收期（含建設期、 稅后）為2.99年。

2014年4月26日披露的《關于全資子公司江蘇毅昌科技有限公司投資建設2號廠房及一體機生產線項目公告》顯示，項目總投資規劃為4898萬元，其中，廠房投資4388萬元，設備投資 510萬元。項目建設期擬定為8個月，達產時間為2014年12月。本項目建成投產后，每年新增模組銷售240萬臺，正常達產年份的銷售收入 達326400萬元，年凈利潤總額為2154.24萬元，投資回收期（含建設期、稅后）為2.8年。

從公告可以看出，電視機一體機不需要投入太大就可以產生大量收入，與代工差不多，所以利潤也不多。2009年，毅昌股份的營業收入14.86億元，2016年，不含電視機一體機的營業收入只有19.20億元，僅僅比2009年增加了4.34億元。2010年至2016年，毅昌股份購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所支付的現金15.62億元，扣除電視機一體機的投入，至少還有十幾億元投入到其他項目，其他項目到底是什么？

擔保或惹禍上身

截至2018年2月28日，毅昌股份（含子公司）累計對外擔保總額為14.7億元，公司對控股子公司累計擔保總額為10.7億元，公司（含子公司）累計對外擔保總額占2016年公司經審計凈資產的88.55%。根據業績快報，2017年年末的凈資產只有11.85億元，擔保金額約為2017年年末凈資產的124.05%。

而子公司大部分虧損，即使盈利的，基本上也是微利狀態。

除了旗下公司提供擔保外，部分子孫公司還欠上市公司（母公司）巨額貨款。截至2017年6月末，青島設計谷科技有限公司欠2.62億元，蕪湖毅昌科技有限公司欠2.54億元，江蘇設計谷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江蘇設計谷”）欠1.63億元。

神秘子公司出手

2013年，江蘇設計谷的營業收入只有1722萬元，虧損361萬元；2014年，營業收入2.48億元，虧損113萬元；2015年，營業收入9.88億元，盈利600萬元，終于不再虧損了。2016年，營業收入29.70億元，盈利2007萬元。2013年至2016年，江蘇設計谷營業收入占總收入的比例分別為0.63%、7.66%、26.60%、51.61%。

江蘇設計谷盈利能力為什么突然大增？2016年年末，江蘇設計谷凈資產只有6850萬元，居然可以產生29.70億元的營收。毅昌股份的大部分資源給了其他公司，但2013年至2016年，不考慮合并因素的情況下，其他公司合計收入分別為27.18億元、29.94億元、27.28億元、27.84億元，基本上沒有變化。2016年年末，毅昌股份的凈資產16.61億元，其他公司凈資產差不多16億元，營業收入一直萎靡不振。因此，江蘇設計谷的盈利能力就更顯得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