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教上門”內涵、困境及建議

楊賽男 趙 斌

（1.山東省青島三江學校 山東青島 266001；2.西南大學教育學部特殊教育學院 重慶 400715）

一、問題提出

隨著特殊教育事業的發展，“送教上門”作為一種重要的教育安置方式[1]逐漸引起特殊教育學者的關注。2017年2月1日頒布的《殘疾人教育條例》中明確指出：“適齡殘疾兒童、少年需要專人護理，不能到學校就讀的，由縣級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門統籌安排，通過提供送教上門或者遠程教育等方式實施義務教育，并納入學籍管理”。[2]2017年7月17日頒布的《第二期特殊教育提升計劃（2017—2020）》中再次提到：“堅持統籌推進，普特結合，以普通學校隨班就讀為主體、以特殊教育學校為骨干、以送教上門和遠程教育為補充，全面推進融合教育，普通學校和特殊教育學校責任共擔、資源共享、相互支撐。”[3]送教上門工作成為近期特殊教育事業發展的核心和重點。為了推進特殊教育的發展，提高殘疾學生，特別是重度殘疾學生的入學率，保證每個學生都能接受合適的教育，全國各地積極貫徹實施送教上門。[4]送教上門的對象主要是重度殘疾兒童少年，其個體差異大、自理能力和學習能力較薄弱，在接受學校教育的過程中存在諸多困難，因此送教上門成為其接受教育的必要措施和受教育權的重要保障。送教上門能夠使特殊兒童得到實質的康復和發展，為其社會適應奠定堅實基礎，給特殊兒童的家庭帶來希望。為此，以特殊教育學校為主體的教育部門進行了積極的探索，但送教上門作為特殊教育均衡發展的瓶頸在實施過程中面臨著諸多問題。

二、“送教上門”產生的背景及內涵分析

（一）“送教上門”產生的背景。“送教上門”是與“零拒絕”和“全納教育”這兩個理念密切相關的一種教育安置方式。所謂“零拒絕”的教育思想最早產生于20世紀中葉的美國，該思想認為，所有殘疾兒童都應接受免費的、適合他們需要的公立教育。各級公立學校都要為殘疾兒童提供教育和有關服務，不應以任何理由拒絕他們入學。到90年代初期國際特殊教育領域又出現了一種新思想和做法，即“全納教育”，該理念認為教育要滿足所有兒童的需要，為普通兒童設立的教育機構也應接收所在地區的各類有特殊教育需要的少年兒童，并為其提供適應其需要的以兒童為中心的教育活動?；诮逃剿岢龅倪@兩種思想對特殊教育事業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國際社會隨之做出積極響應，于1994年6月，在西班牙薩拉曼卡“世界特殊教育大會”上通過了一份有關特殊教育原則、政策與實踐的文件，即《薩拉曼卡宣言》，特別強調了每一個兒童都有受教育的基本權利。[5]在我國社會，無論是傳統的倫理思想還是當代的人道主義精神，均重視人的權利和自由，尊重人的價值和尊嚴，關懷社會弱勢群體[6]。而“送教上門”正式秉承和發揚了這種思想，它保障了特殊兒童最基本的人權和受教育權，體現了教育公平的理念。由此可見，“送教上門”雖然在我國2014年頒發的《特殊教育提升計劃（2014—2016年）》中第一次明確提出（為確實不能到校就讀的重度殘疾兒童少年提供送教上門服務，將其納入學籍管理），但這種教育理念和教育需求早已深入人心，不過在不同國家或地區對此有不同的稱謂，如美國文獻或政策法規中將其稱為“在家醫院教育方案”“在家方案”“家庭醫院服務”“在家教育”等，日本稱其為“訪問教育”，而臺灣稱之為“在家教育”。

（二）“送教上門”的內涵分析?！八徒躺祥T”作為我國對重度殘疾兒童少年實施教育的一種特殊方式，是對現代特殊教育的有效補充。它是由普通學?；蛱厥鈱W校派出教師到家庭提供教學和相關康復訓練服務。遵循家庭自愿、定時入戶、免費實施的原則[7]。結合其實施原則，送教上門可歸納為以下特征：一是教師主動走進學生家里，實施個別化康復訓練與教育教學；二是教師自帶訓練器材和書籍，義務提供服務；三是接受服務的學生大多是重度殘疾兒童，因家庭困難或離校太遠而不能入校；還有部分學校把在校學困生教育也納入送教范圍。[8]在此基礎上，有學者進一步指出送教上門是教師上門進行教育的特殊教育服務方式，但在操作中其內涵涵蓋特殊教育服務、醫療復健服務、相關福利、家庭支援服務以及其他必要的行政支持服務等。[9]

根據“送教上門”的內涵，就其工作本身而言，其針對的主要是難以走出家門進入學校接受教育的重度殘疾兒童，送教對象障礙程度的嚴重性，障礙類型的復雜性，教育需求的迫切性等因素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對送教師資的要求。權威的醫療評估診斷，專業的康復訓練技能，先進的特殊教育知識是送教師資的必要組成元素。“送教上門”在“醫教結合”的理念下提出，就其時代背景而言，其送教內容不僅包括教育教學與康復訓練。從全納教育的角度出發，首先要讓家長接納自己的孩子，為此送教上門要為家庭送教育理念，給家庭普及特殊教育的基礎知識，了解國家有關特殊教育的方針政策，進而轉變家長觀念，相信教育的作用、配合教師送教。立足于送教對象的終身發展，要想維持送教上門的效果，為學生送輔助器材必不可少，根據學生狀況，為其配送訓練設備、開發康復資源。與此同時，還要為學生送服務，動態指導和監測學生的發展變化。在送教上門的運行機制下，為保證送教上門的質量，需要考慮送教主體、送教對象、送教內容、送教質量等一系列問題；為監督送教上門的成效，需要有一定的規章制度來明確送教的形式，對送教上門的課時、考核標準等做出詳實規定。整體而言，讓送教上門工作真正惠及特殊兒童及其家庭任重道遠。

三、“送教上門”的現實困境

“送交上門”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不言而喻，其實施開展的條件和措施均有一定保證。隨著“送教上門”的逐漸重視和研究深入，其作為特殊教育的一種獨特范式[10]逐漸形成自身的運行規律。但結合該工作開展的實際，仍面臨著諸多困境。

（一）送教上門政策文本缺乏操作性。黨中央高度重視特殊教育，近年來出臺一系列政策推動其發展。李克強總理要求各級政府要高度重視，履職盡責，特教特辦，認真實施[11]；并對各級爭鋒落實責任切實加強特殊教育工作提出了明確要求[12]。根據《特殊教育提升計劃》，各地政府雖然對應的出臺了地方的政策或實施辦法，但很多省（市、區）政策文本的表述中，原則性內容居多，具體實施辦法不足，執行結果難以檢測[13]，導致送教上門的工作難以有效推進。

（二）送教上門師資素質有待提高。送教上門的師資素質有待提高。從師資的數量上來說，目前送教上門的工作多由學校的特殊教育教師擔任，很少得到專業的醫療人員和康復人員的協助與參與。而這部分教師除了承擔學校正常的教學工作外，還要承擔起送教上門的工作，有的學校甚至是一名教師面對多名學生，極大的增加了教師的工作量，使送教上門的課時量和持續性大打折扣。從師資的質量上來說，特殊教育教師雖然在特殊教育領域具有一定的權威性和專業性，但是面對送教上門的學生往往顯得力不從心。醫學知識的匱乏難以對學生的生理發展做出準確的診斷評估，康復技能的缺失又進一步阻礙了學生的教育訓練。送教上門工作成效的有限性影響了家長對教師的信任和支持，在缺少家長配合下的送教上門工作步履維艱。

（三）送教上門對象需求難以保障。落實送交上門工作，保障送教上門質量，要明確學生需求是基礎和關鍵。為此，要對需要送教上門的學生進行測量評估。而目前，用于送教上門的評估工具多是一些特殊教育學校自行研發的量表，其專業性和權威性不夠，且教師在操作過程中的規范性和嚴謹性不足?；诖酥贫ǖ母深A方案更是有待考究，一方面，干預方案的制定和實施多由送教老師一人擔任，其他教師鮮有參與，導致無法有效評價干預方案制定的合理性和執行的有效性。另一方面，教師在送教過程中，由于評量工具的缺乏使得老師往往很難把評估結果、教學設計和教學評價三個環節有效的銜接起來。隨著學生的發展變化，不同階段的評估干預難以有效跟進，存在干預方案的執行與學生實際水平脫節現象。

（四）送教上門課程內容亟待開發。送教上門的實施不僅是課堂教學的空間移動，其課程內容要與學生的教育需求和康復發展相契合。面對個體差異顯著的送教學生，雖然前期的評估在一定程度上為送教內容提供了方向，但在具體的課程內容和教學組織上還亟待明確。就送教課程自身而言，課程設置無章可循導致課程內容安排沒有系統性、邏輯性，教學內容不具層次性、科學性。就送教課程資源而言，可利用的課程資源極其有限，而且部分送教家庭由于條件所限無法利用，導致送教效果幾乎完全依賴于教師的當場干預，除此之外的其他時間干預措施難以維持和跟進，送教成效大打折扣。

四、“送教上門”的實施建議

（一）提高政策文本的可操作性。送教上門作為保障特殊兒童教育權利的一項重要措施，其開展實施需要政策的剛性規定以發揮政府的宏觀調控作用。各地方政府結合黨中央對送教上門工作的整體部署，立足于自身的發展實際，制定更有針對性和實施性的政策來推進當地工作的開展。將送教上門的政策制定明確化、具體化、可操作、可檢測。送教上門不僅涉及教育部門，還關系到醫療領域，以及社會各界的支持。為此，政府要發揮主導作用，將其納入政策文本的制定中，整合相關資源進行統籌配置，全力支持送教上門工作的開展。構建以政府為主導、教育行政部門為主體、各職能部門緊密配合、社會共同參與的特殊教育行政管理模式，形成送教上門的組織結構和聯席會議機制，充分發揮市級特殊教育資源中心作用，并以特殊教育資源中心為載體進行資源整合和部門聯動。通過明確的政策文本規定整合各領域涉及的社會資源，打造全方位送教上門的社會環境，為送教上門工作的實施提供便利。

（二）組建團隊，優化師資。師資隊伍是保障送教上門工作質量的關鍵，為此要組建專業權威的教師團隊。特殊教育教師是該教師團隊的主導，需要綜合學生身體心理各方面的評估從專業的角度為學生規劃康復訓練的課程，掌控送教上門工作的實施開展；專業的醫療人員是該教師團隊的關鍵，需要對學生的生理發展、身體狀況進行醫學領域的跟蹤指導，實時監控學生身體素質的變化和發展，把握送教上門課程的整體方向；專門的康復訓練師是該教師團隊的基礎，根據學生所迫切需要改善的領域進行康復訓練，落實具體的康復課程；學生家長是該教師團隊的核心，要掌握一定的康復技能對孩子進行訓練以維持送教效果，最大限度的促進孩子的康復。對于送教上門的學生，其時間多在家庭里度過，而家長是陪伴其時間最多的人，因此家長參與其中至關重要。由此形成跨領域的師資團隊，助力學生的康復發展。

（三）專業評估，權威干預。送教上門學生的測量評估結果是制定康復訓練方案的基礎。為此，首先要對需要送教上門的學生進行專業評估。利用權威的量表進行科學測量，一方面了解學生的障礙程度和類型，以此確定學生的教育需求和康復內容。另一方面，了解學生家庭的教育背景和思想觀念，明確其對送教工作的支持程度和期望水平，預測送教過程中可能遇到的困難。通過專業評估，對送教上門工作有一個整體的認識和規劃，便于后期送教上門工作的開展。其次要制定專業的干預方案，通過對送教學生的綜合評估，了解學生各領域的能力水平，確定學生的最近發展區，按照缺陷補償或潛能開發的觀點制定針對性的干預方案，保證干預方案的權威性和針對性。在干預的過程中隨時對干預效果進行動態監督并以此適時地調整干預方案。

（四）探索課程，開發資源。送教上門的課程開發刻不容緩。就課程內容本身而言，其規劃設計可立足于《培智學校義務教育課程標準》中康復訓練課程的性質和理念，以學生的實際能力發展水平為核心，以醫教結合、康教結合理念為指導，貫徹落實康復課程。課程設計要具有系統性、科學性、邏輯性，根據重點干預的某個領域，由易到難、循序漸進。在課程探索和教學實踐中逐漸摸索規律，設計適合學生的課程方案，強化教師團隊的合作交流，及時客觀反饋送教成效，密切進行研課談論，探討適宜的課程方案。與此同時，嘗試教材的研發，針對某一康復領域，總結自身送教經驗，歸納康復訓練方法，匯編成冊，推廣交流，讓教育教學成果惠及更多的送教學生。就課程資源而言，首先，要開發資源，充分利用互聯網、多媒體等信息技術進行送教課程、干預措施的制作。其次，要整合資源，將有限的、零散的資源整理匯總使其體系化，以供送教上門的家庭進行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