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達開龍洞詩碑探討

摘 要：今廣西白龍洞保存的石達開與部下十來位將領的唱和詩碑，是我國近代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農(nóng)民起義珍貴文物之一，也是少見的反映太平天國文事活動的文物。文中，筆者就此次題詩前后的歷史背景及詩碑刻成、保護與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及其影響，進行了考證探討。

關鍵詞：石達開；龍洞詩碑；探討

作者簡介：許孝梅（1974-），女，山東省東營市利津縣人，現(xiàn)供職于東營職業(yè)學院，高校講師，山東大學文學碩士，主要從事職業(yè)技術教育教學及研究工作。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9-0-02

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在天京內(nèi)訌之后入京輔政，力挽狂瀾。可惜功高震主，受到天王洪秀全的猜忌與迫害，被迫率師離京遠征。1859年10月15日，他攻占桂西北慶遠府城（今宜山縣慶遠鎮(zhèn)）。在這里，清軍主力還未到達，太平軍所接觸的只是一些土司、團練、地方武裝，沒有大的戰(zhàn)斗。石達開及其部下正好在此進行短期休整，以觀察形勢，決定行止。

1860年春，石達開在慶遠度過三十歲的生日，受到軍民的熱烈祝賀。春暖花開之時，他率部下官員同游龍江北岸的白龍洞，偶然見到石壁上楚南劉云青的題詩，因有感而詩興大發(fā)，立即揮毫步韻和詩。當時陪同游覽的官員也各和詩一首，事后一并刻之于壁，這就是多年來為人們廣為傳誦的“翼王題壁詩碑”。這一詩碑是我國近代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農(nóng)民起義珍貴文物之一，為現(xiàn)存的唯一的太平天國詩文石刻。為此，特就此次題詩前后的歷史背景及詩碑刻成、保護與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及其影響，作一番粗略的探討。

現(xiàn)先將“詩碑”全文照錄如下：

太平天國庚申拾年，師駐慶遠，時于季春，予以政暇，偕諸大員巡視芳郊，山川競秀，草木爭妍，登茲古洞，詩列琳瑯，韻著風雅。旋見粉墻劉云青句，寓意高超，出詞英俊，頗有斥佛息邪之概，予甚嘉之，爰命將其詩句勒石，以為世迷仙佛者警，予與諸員亦就原韻立賦數(shù)章，俱刊諸石，以志游覽云。

翼王題：

挺身登峻嶺，舉目照遙空。

毀佛崇天帝，移民復古風。

臨軍稱將勇，玩洞羨詩雄。

劍氣沖星斗，文光射日虹。

以下諸員和詩略。

楚南劉云青原詩為：

異境從天辟，登臨眼界空。

萬家遙帶雨，一水怒號風。

古佛形容怪，奇人氣象雄。

回看腰上劍，飛去作長虹。

現(xiàn)就石達開詩，淺析如下：

石達開詩不論是從思想性，藝術性，或從詩的風格看，都是一首難得的好詩。這詩不但是即景抒懷，而且還蘊藏著極為廣闊深遠的意境。其首聯(lián)“挺身登峻嶺，舉目照遙空”，一開始就表現(xiàn)了挺拔昂揚和高瞻遠矚的氣概。在國步艱難，民不聊生的時刻，他挺身而出，參加金田起義，登上征途；他所舉目遠望的，不僅是壯麗河山，更是他一心向往的理想社會的輝煌景象。頷聯(lián)“毀佛崇天帝，移民復古風”，明確地表現(xiàn)了他的政治理想——救民于水火之中，致君于堯舜之上，而企求達到三代以前淳樸的社會風尚，亦即所謂的古風。頸聯(lián)“臨軍稱將勇”句極為自信自豪，雖經(jīng)多次挫折，仍不墮雄心壯志，“玩洞羨詩雄”句又體現(xiàn)了他虛懷若谷的素養(yǎng)。他稱羨劉云青之詩，主要是因詩中有斥佛息邪之意，與太平天國的信仰有共同之處。尾聯(lián)以“劍氣沖星斗，文光射日虹”作結，從“文光”、“劍氣”之中，可見他能文能武，既有雄才大略，又有文采風流，不失儒將風度。

就詩的格律而言，五言律詩首聯(lián)、尾聯(lián)并不要求對仗。而此詩既出句自然，仍能屬對工整。全詩立意、布局、遣詞、用字非常得當，不事雕鑿，堪稱上乘之作。就是詩前之序，也不失為一篇清新可誦的小品。他在戎馬倥傯之中，仍能從容寫出如此佳作，說明他絕非草莽英雄，而是有智有勇的有志之士。從詩句看，可以說是跼促一隅，志猶萬里，處境艱難，雄心未已。

“詩碑”的刻成，保護與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是：

這些詩作完成于1860年春，假定是1860年3月，則距他們撤離慶遠不過兩個月左右。在兩個月中間刻成這一詩碑，時間還是比較倉促的。

從繕寫詩文的程式看，詩碑的布局，寫法是符合封建時代文書習慣與太平天國文書格式的。如石詩與序比諸大員和詩高出一格，序的起首“太平天國”四字比序文抬兩格，表示特別崇敬。“翼王題”三字，比翼王詩抬一格，翼王詩中“天帝”二字抬三格。以下諸大員和詩在張遂謀、李嵐谷、陳寶森等人詩中的“王”字，石蔡親詩中的“貴”字，孔之昭詩中的“駕”字，蕭壽鐄詩中的“大王”二字等，凡意指翼王石達開的皆空一格，以示崇敬。

詩碑的位置，在白龍洞外東側石壁上，碑高108厘米，寬145厘米。碑面平滑，邊緣整齊，無飾文。碑文為楷書，清秀工整，刻工也好。據(jù)《宜山縣志》記載，此碑處，原刻有岳和聲的題詩，后被磨去，刻上翼王石達開及其部屬的題詩。岳和聲為明代萬歷年間慶遠知府，曾在宜山白龍洞、九龍巖及南山寺等處留有詩刻。

詩碑刻制的時間，正是石達開部即將撤離慶遠的時間。在這兩個月中，形勢非常吃緊，他們的處境十分困難。其原因：一是石達開大軍跼處一隅，軍糧供應困難。經(jīng)常分兵四出籌糧，甚至要到桂平、武宣等地運糧接濟；二是土司、團練經(jīng)常襲擊，嚴重影響軍糧的運輸，清軍及慶遠知府、知縣等地方官俟機圍攻府城；三是石達開部下不斷發(fā)生分化，就在駐軍慶遠期間，前后發(fā)生了四次分化行動，兵力損失甚大；四是清廣西布政使劉長祐等攻下柳州，擒殺天地會起義軍大成國的元帥馮天喜等，清軍逼近慶遠。

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下，對詩碑的繕寫、刻制肯定會造成影響。刻制中曾出現(xiàn)一些錯字，如把“逐鹿”之“逐”制成“遂”字，事后竟未糾正。可能是大軍撤退之時，時間倉促，誰也顧不上這些小事了。

太平天國失敗之后，清廷自不能容許此詩碑存在，一定會加以鏟除。詩碑之能以保存，乃得力于一位老廟祝的掩護。他故意在詩碑處搭棚砌灶做飯，遂把詩碑全部燻黑，因此未被官府發(fā)現(xiàn)。直到清光緒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即刻制的45年之后才被張魚書其人發(fā)現(xiàn)。據(jù)口碑流傳，張游白龍洞時，發(fā)現(xiàn)已燻黑的詩碑首行有個“太”字，覺得奇怪，乃逐字揩試細讀，始知是太平天國詩刻。張魚書字鐵城，江西瑞金人，早年留學日本，加入孫中山先生領導之同盟會，1903年奉命回國從事革命活動。他在柳州慶遠一帶，先任清軍幕府工作，后在懷遠創(chuàng)辦夜校，及在羅城開辦竟化學堂，并以經(jīng)營樟腦為掩護，購運槍彈，進行革命工作。武昌起義后被推為桂軍司令，后被陳炯明殺害。

張魚書發(fā)現(xiàn)詩碑后，即和詩一首，詩及序文如下：“清乙巳，偕黎君棐才游白龍洞，忽見壁上翼王石達開詩，隨和之，按此詩歷數(shù)十年，邦人士莫敢道之”。

怒氣滿天沖，頭顱擲半空。

同胞濺血雨，民賊長蠻風。

革命靈應顯，吞胡志愈雄。

壁留千古恨，余怨隱長虹。

此詩碑發(fā)現(xiàn)之后，經(jīng)革命志士廣為介紹傳播，使之在我國近代民主革命行動中發(fā)生廣泛深遠的影響，對傳播革命思想，鼓舞革命斗志，以及進行愛國主義宣傳教育，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此后，慕名而來者頗多，提筆和詩的也不少。現(xiàn)在，包括白龍洞詩碑在內(nèi)的北山山麓一帶已建為白龍公園。其中除詩碑外，還有翼王亭、翼王點將臺等建筑物，以供游人游覽，并緬懷英雄，憑吊古跡。

參考文獻：

[1]簡義文：太平天國全史：中冊[M].

[2]盛禹九：石達開詩碑思考[J].湖南城市學院學報，2003.

[3]陳德華：淺議石達開等白龍洞題壁詩[J].蘇州大學學報，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