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宜
振興鄉村,教育能做什么?
朱永新教授認為: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基礎在教育。意思是振興了教育,鄉村自然就復活了。我卻認為這個藥方開反了——振興鄉村教育的前提是鄉村產業的復興。有了產業,就如同有了水,有了水就可以養魚。沒有魚兒,你修池子干什么?鄉村有人(特別是學齡兒童)才需要辦教育,人都流失了,你辦教育何干?農村教育的衰敗有目共睹,但它本質上還是“三農”問題的一個側面,因而,我們不能就教育論教育,更不能把教育當作萬能的。
鄉村教育的衰敗,源于農村產業的衰?。ó斎灰灿小皣廪D移”等因素),農業的衰敗導致農民因收入微薄而逃離農村,青壯年流入城市謀生,鄉村只剩下老弱病殘和留守兒童,導致農村人口銳減,人口的銳減必然導致鄉村的衰敗。若我們不面對這個現實,強行以大投入恢復鄉村小學甚至教學點,政府能做什么呢?蓋房子,買設備,可是教育是人來做的,更需要優秀的人來做。沒有人,光有樓房、設備,毫無意義。鄉村學校最匱乏的是教師,特別是優質的教師。今天,鄉村能引進優質的教師嗎?能讓他們堅守鄉村教育數年或數十年嗎?
上世紀90年代解決 “一無兩有”直到后來的“危改工程”, 農村學校投入甚多,可如今,將一座空樓留在破敗的農村不在少數,其教訓是深刻的。固然誰也無法預料未來,誰也沒有料到城鎮化程度會步入如此快的快車道,可是,不是有那么多發展規劃部門嗎?不是有門學問叫“教育預測學”嗎?沒有預測,還是預測不準,甚至壓根兒就沒有預測?
當年“文革”期間,“村村有小學,大隊有初中,公社辦高中”,那是教育“大躍進”的產物,同時也是農民被捆綁在土地上過著極端貧困生活的無奈,盡管也明白老祖宗告訴的“知識改變命運”的道理,但根本無力顧及。教育屬于“發展”,吃飽肚子屬于“生存”。當“生存”都岌岌可危時,誰能顧及“發展”?改革開放四十年,“生存”基本解決了,農民開始思謀著“發展”了。對教育的要求不僅是“有學上”,而是“上好學”。“好學”在哪里?城市!城市越大,“好學”越多。所以,鄉村教育的衰敗不是“撤點并?!钡慕Y果,而是農業衰敗的結果,不能反果為因。
鄉村,不僅僅是個地理方位概念,而是經濟、文化、資本、資源概念。它如同“邊疆”一樣,誰也認為新疆、內蒙古是邊疆,但沒有一個人說上海、香港是“邊疆”。劍橋是在一個擁有10萬居民的英格蘭小鎮上,上世紀20年代夏丏尊在白馬湖畔辦的春暉中學不在鄉村嗎?陶行知的曉莊師范不也在郊區?如今一些大學的新校區多在農村,卻沒有蕭條。所為者何?興衰與空間無關,與資源相關。把北大清華搬到毛烏素沙漠,學子依舊趨之若鶩,如當日之西南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