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職業教育是我國精準扶貧戰略實施的重要路徑,在縮小貧困、消解能力貧困等方面具有巨大的價值。在城鎮化進程中,農民工脫貧乏力,無法真正融入城市。由此,需要結合貧困對象的精確需求,提供多元化、多層次的職業教育資源;多方力量共同參與,增強扶貧合力;建立多元治理結構和監督評估機制,保障職業教育扶貧效能。
[關鍵詞]城鎮化進程 農民工 職業教育 精準扶貧
[作者簡介]黃一映(1979- ),女,廣東清遠人,韶關學院,副教授,博士。(廣東 韶關 512005)
[課題項目]本文系2018年度廣東大學科技創新培育專項(攀登計劃)項目“精準扶貧導向的欠發達地區生態旅游促發展調查研究”(項目編號:pdjhb0461)、2017年韶關學院教育教學改革新課程項目“習近平青年觀導向的高?!囫R工程課程建設與實施路徑研究”(項目編號:SYJY20171817)和2018年省市共建韶關學院重點項目“粵北綠色發展與生態文明建設研究中心”的階段性成果。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985(2018)24-0076-04
消除貧困、改善民生、逐步實現共同富裕是我黨的重要使命,也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根據統計,截止到2017年,我國人口城鎮化率達到了58.52%,但受社會制度、經濟收入、社會資本等多重因素的影響,我國農村貧困人口規模仍然較大,達到了3046萬人。大多數農民工的生活仍“孤島化”,缺少發展的機會和能力,導致其長期處于貧困中不能脫貧,這也成為城鎮化進程中的頑疾。職業教育是推動城鎮化進程的重要引擎,只有發展職業教育才能實現精準扶貧由貧困縣到貧困戶的全面覆蓋。
一、城鎮化進程中農民工面臨的現實境遇
1.難以在經濟上實現城市融合。教育是增加人力資本的重要途徑。研究表明,接受30天以上培訓的新生代農民工能夠提升11.2%的非農收入。農民工大多來自于農村剩余勞動力和城市擴建中的失地農民,是城鎮化進程中的主體。調查顯示,2017年我國農民工總量達到了2.87億。這些農民工通常只能在城市次要勞動力市場中從事底層職業,文化程度和職業技能培訓處于弱勢地位,就業機會有限,人力資本存量低,難以在就業過程中保障其權利。
2.難以在身份上實現城市融合。隨著我國城鎮化進程的不斷推進,農民工社會資本存量主要集中于強社會關系之中,社會關系網絡呈現出“差序格局”。大多數農民工的社會網絡呈現出內傾性和單一性,是以血緣、親緣、地緣為紐帶。例如,在就業方面,大多數農民工是通過強關系來獲取城市非農就業信息。對強關系的過度依賴容易引發兩種結果:一方面,由于群體社會資源不足,使得農民工與城市居民形成了相隔離的亞群體,導致整體社會關系網絡結構分化。農民工與市民聯結的緊密度和質量下降,容易使農民工被邊緣化,并逐漸將自己封閉起來,困頓于自身的城市身份認同,從而逐漸失去脫貧機會。另一方面,群體的高同質性會加劇農民工自身社會資本的赤貧,削弱成員間的互動內驅力,導致農民工陷入貧困代際傳遞和經濟資本、文化資本持續匱乏的惡性循環中,群體貧困狀態進一步惡化。
3.難以在心理上實現城市融合。在城鎮化進程中,文化資本的積累能夠使人們的報酬遞增、獲得社會地位,有效幫助社會底層向上流動。文化資本主要是依靠家庭影響和學校教育形成的,體現為在文化生產場域中積累的勞動成果,包括通過接受教育獲取的知識、技能、教養等。文化資本是知識和技能獲得特定社會制度認可后形成的資本,有利于農民工融入城市并完成市民化。但是由于代際傳遞弱勢和受教育程度低等因素的影響,農民工困囿于文化資本缺失和文化資本薄弱,難以徹底拋棄、改變鄉土文化,導致在文化競爭中缺乏話語權。也就是說,在流入城市后,農民工會與城市間形成文化區隔,往往以“示異”的形式來維持自身的亞文化,原有的生活習慣、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等與城鎮居民引發了沖突,以往形成的習慣失去存在的根基和效用空間,導致農民工參與社會的積極性消退,加劇農民工在城鎮化過程中的自卑心理,使得農民工從心理上難以融入社會。
二、城鎮化進程中農民工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價值所在
1.能夠降低物質貧困,增強農民工的經濟資本。在城鎮化進程中,農民工脫貧的能力較差,受經濟資本、社會資本、文化資本的影響很大。其中,經濟資本存量直接影響著社會資本和文化資本的積累水平,能夠直接轉化為社會資本和文化資本。由此,如何增加經濟資本成為農民工實現經濟融入、縮小物質貧困的先決條件,同時也是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初級價值。
目前,受農村人口結構變化等因素的影響,農民工從業行業大多集中在第二、第三產業,農民工勞動市場的經濟資本不高,農民工就業狀態極不平衡。職業教育是面向就業的教育。對于城鎮化進程中的農民工來說,如何增加非農職業收入是物質脫貧的關鍵所在。只有依靠改善就業、創業,才能增加非農職業收入。首先,在城鎮化進程中,職業教育能夠針對進城農民工開展就業指導,引導其精準識別和篩選就業信息,增加非農就業成功率。其次,在城鎮化進程中,職業教育結合勞動力市場需求,能夠對農民工進行職業技能培訓,使農民工獲得更多的文化知識、先進生產技術和現代化管理知識,由潛在的普通勞動力轉化為現實的優質勞動力;能夠增強農民工的職業轉化能力,提升農民工非農職業的適應能力,使農民工習得從事技術密集型產業的技能,從而在勞動力市場中獲得更高的收入和更多的勞動保障,有機會從次要勞動力市場進入主要勞動力市場。另外,在城鎮化進程中,職業教育針對有能力和有意愿的農民工開展創業教育,能夠提升其創業能力和就地城鎮化能力。如果沒有職業教育,多數農民工在初中畢業或高中畢業之后就進入了二級勞動力市場。
2.能夠消解能力貧困,擴充農民工的社會資本。在城鎮化進程中,職業教育和培訓能夠擴充農民工的社會資本。農民工要想獲得在城市可持續發展能力,就必須接受職業教育和培訓。
首先,職業教育具備群體性和社會交往的內涵,是面向人人、面向社會的教育。職業教育能夠使農民工獲得更多有價值的就業信息。在接受職業教育的過程中,農民工會結識到更多的異質個體,能夠突破地緣、血緣構成的社會關系網絡的局限,從而增強對自身非農身份的認同。這不僅增加了農民工的城鎮就業機會和職業流動的可能性,還豐富了農民工的社會資本存量。同時,職業教育還能增強農民工與市民的聯結緊密度,不斷擴大農民工在城市的交際圈,從而從身份層面上實現農民工的社會融入,縮短農民工群體與城市助力群體間的社會距離。
其次,對農民工進行職業技能培訓有助于農民工流入受教育程度高的群體,提升農民工向上流動的可能性,使農民工具備很多的新知識和新技術,優化、提升農民工的社會資本結構和質量,促進農民工社會關系網絡的高級化,進而增強農民工的脫貧能力,使農民工擁有更為豐富的社會資源和“便利”。
3.能夠促進文化和心理融入,消除農民工的精神貧困。在城鎮化進程中,農民工要想真正實現市民化,就要從文化和心理層面逐漸融入城鎮化進程中,從內心深處認同自己是遷入地的一員。而在一定程度上,職業教育具有促進農民工文化和心理融入的作用,因為個體受教育程度越高,心理適應能力和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就越強。農民工具有地域上的流動性,在由農村“熟人社會”進入城市“陌生社會”的過程中,為了順利完成“再社會化”,就必須獲取豐富的城市社會生活知識,而職業教育在這個過程中能夠發揮巨大的價值。首先,在城鎮化進程中,職業教育通過在課程中融入適當的心理健康教育,能夠使農民工主動融入城市生活中,緩解農民工的心理壓力和心理障礙。其次,在城鎮化進程中,職業教育通過傳播現代城市文明、社會規范和價值觀念等,可以逐漸引導農民工改變長期在農村形成的習慣,讓農民工了解到在城市生活的技能,以及城市市民的行為習慣和法律法規等,增強農民工對城市價值觀和生活習慣的認同感。另外,在城鎮化進程中,通過開展職業技能培訓,能夠增強農民工在城市中的安全感、歸屬感和認同感,縮短農民工與市民間的心理距離,從心理層面上實現農民工的社會融入。
三、城鎮化進程中提升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路徑
1.結合貧困對象的精確需求,提供多元化、多層次的職業教育資源。在城鎮化進程中,要想提升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效能,就要對貧困對象和其需求進行精確的分析。職業教育扶貧只有聚集農民工脫貧內生動力和城鎮化能力的提升,才能實現從“漫灌式”向“滴灌式”轉變。
首先,職業教育要認真分析農民工面臨的問題,結合貧困對象的經濟資本、社會資本、文化資本現狀,從經濟融入、身份融合、供給側等方面對職業教育進行調整,消除剛進城農民工的物質貧困、能力貧困、精神貧困,提升農民工的職業素質和就業從業能力。
其次,職業教育和培訓要精確識別貧困戶,為貧困戶建檔立卡。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貧困戶識別經歷了從“縣”向“村”甚至現在已經演變成了“戶”,但還是忽略了物質貧困的動態性,主要依據某時點收入狀況,對貧困本身的多維性也缺少思考。同時,在自上而下的科層化治理結構中,貧困戶識別和認定存在偏差,導致扶貧委托方與代理方信息不對稱和各異的行為邏輯,造成貧困主體漏出,進而影響扶貧成效。因此,在信息公開的前提下,扶貧代理方要根據貧困戶收入狀況、受教育程度等多維因素,理性判斷個體的貧困狀態和貧困水平,構建符合當地實際的評價指標,并為貧困戶建檔立卡,詳細記錄貧困原因、類別、脫貧能力等,以確保職業教育和培訓能夠精準面向貧困對象。
2.多方力量共同參與,增強扶貧合力。目前,“半城鎮化”和高返鄉返貧率已經成為一個重大社會問題。在城鎮化進程中,很多農民工缺乏資本存量和長效脫貧的機會、能力。因此,為了提升職業教育扶貧成效,增強農民工脫貧內生動力,必須多方力量共同努力。由政府牽頭,引導多方力量(如行業企業、職業院校、社區和培訓機構等)共同參與、各司其職、各盡所能、協同幫扶,增強扶貧合力,幫助農民工成功轉型。
首先,做好職業教育和培訓的頂層設計。增強政府在職業教育扶貧中的能力,建立完善的農民工輸入地和輸出地的勞務培訓對接機制。同時,增強非正規(式)學習成果認證,逐步推行勞動力市場準入制度,使農民工獲得城市勞動力市場的認可。將職業培訓證書和職業資格證書結合在一起,從經濟層面實現農民工的融入,緩解農民工的物質貧困,提升非農就業率。
其次,行業要為農民工職業教育培訓和就業提供信息指導,主動預測城市勞動力市場的用工需求。企業要根據崗位群需求,與職業院校和培訓機構合作,提升農民工職業培訓效果。另外,社區要系統宣傳現代城市文明、社會規范和價值觀念等。通過開展融合教育、社區活動消除城市居民對農民工的社會偏見和歧視,增加農民工與市民交流的機會,從心理文化層面實現農民工的融入。同時,職業院校和職業培訓機構要結合農民工的就業傾向、受教育程度等分層次、分內容地進行培訓,從而提升農民工的脫貧能力,使農民工獲得可持續發展能力。
3.建立多元治理結構和監督評估機制,保障職業教育扶貧效能。目前,在教育扶貧開發中,我國雖然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形成了自上而下以政府為主導的推動扶貧模式,但是隨著城鎮化進程的不斷推進,政府在瞄準扶貧方向上存在困難,貧困呈現出類型多樣化、人群和時序動態化、成因復雜化等趨勢,導致貧困地區“越扶越貧”現象的出現,地方、上級政府和貧困對象等陷入多重動態博弈之中,造成扶貧資源低效配置和浪費。因此,必須建立多元治理結構和監督評估機制,以保障職業教育扶貧效果,補齊政府教育扶貧短板。
首先,職業教育扶貧是公共權力作用下的公共行為,所以要持續加強對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監督和評估,從而確保精準扶貧的質量。目前,在城鎮化進程中,由于外部監督的缺失,基層政府會出現扶貧行為的偏差。政府既是扶貧項目的執行監督、質量評估主體,又是職業教育扶貧的決策者、投資者和實施者。因此,為了明確職業教育精準扶貧各方主體的權責邊界,要克服政府權力資源配置和公共權力運行的單極化和單向度,建立職業教育精準扶貧暢通監督評價機制,動態跟進。同時,針對扶貧項目實施成效,引入政府、行業企業和第三方評估。其中,政府要有針對性地對職業教育培訓進行評估和宏觀調控;行業企業要對農民工職業教育培訓績效進行實時評估,為調整培訓目標提供信息指導;第三方要始終堅持“顧客滿意”的原則,從培訓機構、農民工自身等多角度進行評價,確保職業教育培訓滿足農民工城市生存和發展需求,及時向扶貧主體反饋培訓效果。
其次,從國家層面,要健全和完善我國教育精準扶貧法律制度。加強職業教育精準扶貧制度的頂層設計,構建多元主體參與職業教育精準扶貧的法律體系。例如,增進農民工職業教育與各級各類扶貧制度間的協調銜接,提升精準扶貧的力度,確保職業教育精準扶貧運行的法治化;加快形成多元扶貧治理格局,規范各扶貧主體間的權、責、利和行為邊界,保障職業教育的扶貧效能最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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