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真實觸及內(nèi)心

范晨曦

【摘 要】影片《無人知曉》是日本著名新生代導演是枝裕和的經(jīng)典作品之一，影片取材于轟動一時的1988年東京“西巢鴨棄嬰事件”。但導演是枝裕和摒棄了極具熱度的新聞，將目光聚焦于故事背后這些被悲劇籠罩的孩子，以及他們獨自生活的日常情景。在影片中，鏡頭語言始終保持著一種特有的冷靜和疏離感，用簡潔的畫面刻意規(guī)避主題，用真實的細節(jié)描寫深深地觸及了受眾的內(nèi)心。

【關鍵詞】無人知曉；敘事；細節(jié)描寫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8）12-0109-01

2004年，日本導演是枝裕和執(zhí)導的電影《無人知曉》取材于一則真實的社會新聞：1988年1月，日本東京西巢鴨地區(qū)一名母親為了與新男友同居，拋棄了4名子女。14歲的長子獨自撫養(yǎng)分別為7歲、3歲及2歲的妹妹，公寓凌亂，孩子們白天亦不上學，四處游蕩。3歲的妹妹因偷吃了長子朋友的泡面，被毒打致死。眾人將妹妹的尸體置入皮箱，拖到埼玉縣秩父市公園埋葬。同年7月，鄰居發(fā)現(xiàn)房屋長期只有小孩居住而報警，事情才最終曝光。然而，相比殘酷的現(xiàn)實，根據(jù)這則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無人知曉》要溫和許多：明媚的畫面、清新的音樂，甚至悲劇的主人公——被親生母親狠心拋棄的孩子們的臉上也仍然帶著天真純潔的歡笑。導演是枝裕和給這部電影配上了一種貌似“溫情”的調(diào)子，使得原本沉重壓抑的故事在他的鏡頭下顯得輕柔且安靜。導演以最克制的、生活化的紀實性細節(jié)描寫，在時間流逝中深深觸及每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

一、用細節(jié)暗示時間流逝

影片《無人知曉》講述了一個被遺棄的家庭、被拋棄的孩子們的故事，導演是枝裕和沒有用一般悲劇電影中慣用的煽情方式，而是以一種樸素且冷靜的敘事手法，以及對于生活中極其普通且容易被人忽略的細節(jié)刻畫，將更多的思考空間留給受眾，看似平凡的細節(jié)背后包含著震撼人心的情感。在《無人知曉》中，是枝裕和的東京景象將大城市指責為一個任由孩子孤獨死去的無情之地，無人知道、想要知道或關心孩子們的不幸。[1]通過無處不在的時間元素的暗示和刺激，結(jié)合影片平靜的敘事及特定的節(jié)奏，從而達到了強烈的代入效果。

暗示時間流逝最突出的細節(jié)是孩子們的衣服以及金錢數(shù)量的變化。四季更替、景物變幻，一個原本整潔的家，缺少了母親，慢慢走向破落；一群可愛干凈的小孩，沒有了母愛，變得邋遢不堪。此外，還有許多細微元素巧妙地暗示了時間的流逝和變化，例如，小雪的蠟筆，在媽媽還沒有離開家時是嶄新的一盒，到后來變成拿不起來的蠟筆頭；媽媽給京子涂的指甲油，從起初鮮艷的紅色一點一點黯淡下來，最后逐漸脫落；露天陽臺上孩子們在飲料瓶里種下的小野花，隨著時間的流逝，肆意生長，布滿整個陽臺。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說，4個孩子在路邊撿回來的那捧野花就是他們自己，在毫無蔭蔽的街頭，本會早早枯萎，但它們出自本能拼命生存，無論生存的幾率有多大，無論何時都會淪為泥土的一部分。

二、用細節(jié)豐滿人物形象

在是枝裕和電影日常化審美意識之下，內(nèi)藏的是他對日常生活的關心，以及他對生命的尊重和對現(xiàn)實生活的問題描繪。他拍攝電影更多的是為了探尋生活，比起導演，是枝裕和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探尋生活的人而已。[2]

觀眾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四個孩子哭泣過，甚至小雪意外死去時，阿明也只是默默地給她買了最愛吃的巧克力，“帶”她去機場看飛機掠過天際。整個片子唯一出現(xiàn)的眼淚，是在剛搬到新家的某天清晨，母親在睡夢中眼角流下的一滴淚，這滴眼淚被阿明看到了，所以他最終選擇了原諒。

在這個畸形的家庭中，阿明早就承擔起了父親的角色，以一個少年的方式做了所有他能夠做的事情。阿明所面對的壓力和無措全通過一種極其收斂的不經(jīng)意的細節(jié)刻畫來展示，他會因朋友們不愿來凌亂的家里玩而沮喪，他也懷疑母親對他們的拋棄，但在表現(xiàn)生存艱辛的時候，鏡頭的重點，依然是他跟弟弟從便利店拿到過期壽司后的興奮開心，依然是和弟妹們在公園汲水相互玩鬧的無憂無慮，仿佛在孩子的純真世界里，現(xiàn)實怎么都會退縮，怎么都可被暫時遺忘一樣。

京子的第一個鏡頭就是她的手指和雙腳，她在打節(jié)拍。她把所有的錢都存下來只想買一架鋼琴，但是在最后沒錢吃飯的時候她拿出了所有的錢給阿明；媽媽叮囑她在沒人的時候才能去洗衣服，所以每次京子只開很微弱的燈；她會掐準媽媽到家的時間給她開門；阿明要把媽媽的衣服全賣掉的時候，她哭著不讓，有次阿明在衣柜里找到了她，因為只有衣柜里還有媽媽的味道，又或許那份熟悉的黑暗感才能讓她安心。她想上學，但是從來沒有機會，就像小雪喜歡畫畫，最后畫紙只剩下了水電煤氣的賬單，畫筆只剩下煙頭大小，現(xiàn)實把所有夢想都變得越來越奢侈，也越來越遙遠。

是枝裕和是溫暖的，他讓我們看到了在巨大痛苦下的孩子仍然保持著一顆樂觀、單純且善良的心靈；是枝裕和又是殘忍的，他還原了物質(zhì)世界編織的謊言下的人世的炎涼與無奈。

參考文獻：

[1]馬克·席林.當代日本電影[M].紐約：書瑟希爾出版社，1999，117.

[2]（日）是枝裕和.是枝裕和對談集[M].日本PHP文庫，20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