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模因視域下流行語傳播研究
——以《咬文嚼字》年度十大流行語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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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西師范學院師園學院教務處

一、前言

隨著互聯網+時代的到來，新媒體層出不窮，加上傳統媒介的不斷更新融合，大眾交流交往、獲取信息的渠道得以大大拓寬，應運而生的是網絡語言的爆紅。在這樣的背景下，語言文字也經歷著從精英創造模式到大眾智慧模式的轉化。網絡語言大部分都發展成了流行語，深度影響著社會的方方面面。

自2008年起，語言文字規范類刊物《咬文嚼字》每年都要評選發布年度十大流行語，十大流行語往往客觀準確地總結當年在中國人之間廣泛使用的、創新性強或被賦予了新內涵的表達方式。十年間共發布100條流行語，對它們進行傳播分析研究具有較強的權威性和代表性。

二、模因與語言模因

模因一詞最早見于道金斯1976出版的《自私的基因》一書中，道金斯提出假設，人類文化進化過程中存在有一種類似基因的基本遺傳單位——模因，(Dawkins，2006:195)這一假設引起了眾多學者的極大關注，并開始對模因進行深入研究。1997年《模因論雜志》的發行及1999年Susan Blackmore的《模因機器》出版，標志著模因相關學科進入了成熟期。不同學科領域的學者們開始運用模因論對本學科的問題進行研究，Kate Distin出版的《自私的模因》認為模因論可以為語言的起源及運用提供新的詮釋(Distin，2005:18)，國內學者何自然、何雪林研究了社會用語中的語言模因，首次提出了語言模因論。從模因論的角度看，語言本身就是一種模因，它可以在字、詞、句、段落乃至篇章層面得到體現，語境經常內嵌于語言模因之中。語言模因論主要從模因論的視角審視語言的模仿、復制和傳播，通過在語言學領域內用模因論來解釋語言，促進或改變對語言起源、語言習得、語言使用和語言進化發展等問題的認識。(何自然，陳新仁，2014:3)。

三、流行語模因的傳播分析①

語言模因按照表征形式與內容可以分為形義符合模因、語形派生模因與語義派生模因；按照傳播力度可以分為強勢語言模因和弱勢語言模因；語言模因的傳播方式也相應地分為基因型傳播和表現型傳播(何自然，陳新仁，2014:42)，流行語作為一種語言模因，同樣適用于這兩種傳播方式。

(一)流行語模因的基因型傳播

流行語模因的基因型傳播是指流行語模因在復制和傳遞過程中，初始信息的主要內容并未發生改變，只是通過更換了使用語境及表達形式等條件而得以廣泛傳播(何自然，陳新仁，2014:42)。

1、相同信息直接傳遞

流行語在合適的場合下不改動任何內容，通過直接引用的方式，復制和傳遞模因，這是流行語模因最常見的傳播方式。每年的流行語都會有一些是跟當年政治經濟熱點密切相關的，這些模因的傳播基本都屬于相同信息直接傳遞的基因型傳播。如2008年全球遭遇金融危機，當年的流行語就收錄了“口紅效應”及“拐點”這樣的經濟熱詞；2013年中共十八大會議的召開使得“中國夢”當選年度流行語之首，2014入選的“新常態”、“斷崖式”、“打虎拍蠅”等流行語模因都與時政密不可分。2008年的“非誠勿擾”、“不拋棄不放棄”、2009年的“蝸居”、2012年的“元芳，你怎么看”、“舌尖上”以及2016年的“洪荒之力”、“葛優躺”等則是源自影視劇作。這些流行語模因傳播時著重浮現意義，多保持原形。

2、相同信息異形傳遞

如題，這也是一種以復制信息內容為主的傳播方式，但這種縱向遞進的傳播方式在復制過程中存在形式變異甚至與原信息大相徑庭的現象，只不過這些變異并不影響原信息的內容傳達(何自然，陳新仁，2014:43)。2010年的流行語“神馬都是浮云”中“神馬”即是“什么”的發音變體；2011年的流行語“Hold住”指面對各種狀況都要控制把持住，hold在英文中有控制、把握的意思，用在這個詞條替換了中文表達；2014年收錄的流行語“高大上”則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簡略表達；2016年的流行語“藍瘦，香菇”最早見于2016年末火爆網絡的一段視頻，整段視頻都以桂普錄制，受地方方言影響，其中“難受，想哭”發音異化為“藍瘦，香菇”，這種表達也就流傳開了。以上可見，流行語模因的異形傳播主要有諧音、語碼混合、縮略語、語音嬗變等途徑，變異的主要依據為所結合的背景語境。

(二)流行語模因的表現型傳播

流行語模因的表現型傳播主要是指同一語言形式被用于傳播不同的內容，有些信息在傳播方式上保留基本形式，但具體內容各不相同，以“舊瓶新酒”或“移花接木”的方式復制并傳播(何自然，陳新仁，2014:44)。

1、同音異義橫向嫁接

同音異義的橫向嫁接形式指保持流行語模因的原始結構不變，利用語言中的同音(近似音)異義字代替原信息來傳達截然不同的內容。2010年的流行語模因“圍脖”就是微型博客(簡稱微博)的同音異義變體，織圍脖也不再是原來的意思，變成了更新微博的指代；2012年的“壓力山大”，則是源自英文人名Alexander的音譯——亞歷山大，用一種幽默方法表達現代社會人們壓力像山一樣大；同音異義橫向嫁接的流行語模因往往詼諧而生動地反映了現實，常常具有出人意料的社會效應。

2、同形聯想嫁接

同形聯想嫁接指流行語模因的內容和形式都不變，但是一旦運用在不同場合，便會引發與原信息不同的聯想(何自然，陳新仁，2014:44)。2010年度流行語“給力”一詞在中國北方的土話中表示“給勁、帶勁”，有加油的意思，而在2010年世界杯期間“給力”在網絡上走紅，并逐漸引申為很有作用很有面子的意思。同樣的還有2016年的流行語“小目標”，在2016年之前，提及這個語言模因人們想到的會是近期內能達成的比較簡單的目標，但是隨著王健林在訪談節目中的一句話：“最好先定一個能達到的小目標，比如我先掙它1個億”，“小目標”立馬有了新的指義，網友們紛紛造句：先定一個能達到的小目標，比如我先找個女朋友；先定一個能達到的小目標，比如我先瘦個40斤……“小目標”迅速走紅成為了流行語，也有了短期內難以做到的事情的聯想意義。這類型的流行語模因多為簡單模因，在傳播時保留了原形，更強調意義的呈現。

3、同構異義橫向嫁接

同構異義的橫向嫁接是流行語模因的結構和形式都不變，但是內容卻為另外的詞語所替換并產生了全新的意義(何自然，陳新仁，2014:45)，這是流行語較為重要的誕生跟傳播方式。2009年的流行語模因“裸X”、2010年的“X二代”、“XX控”、“XX帝”以及2013年的“微XX”都屬于詞語模因的同構異義橫向嫁接傳播，“X(XX)”的更換決定了模因的具體內容跟意義。這種流行語模因傳播逐漸向短語、短句的形式漫延，如2016年的流行語“一言不合就XX”以及2017年的流行語“可能XX假XX”已經上升到整個句式的復制模仿，在這樣的句式嫁接中，盡管大部分的詞都保持不變，主要內容依然是取決于“XX”的選擇。如學生黨會吐槽：我可能復習了假書；工薪層會自諷：我可能領了假工資等等。這類型的流行語模因往往具有較強的傳播力度，不斷融入新的語境生成新的語言模因。

四、結語

《咬文嚼字》近十年評選的“十大流行語”有較強的權威性與代表性。在運用語言模因理論對這些流行語的傳播進行分析時，可以看出流行語模因的基因型傳播與表現型傳播各有所長，既注重內容的傳遞也有結構的橫向模仿，發展較合理、均衡(劉懿，2014)。其中同義同形基因型、同形聯想表現型流行語模因多為簡單模因，傳播時著重浮現意義，多保持原形；而同義異形基因型、同構異義表現型流行語模因傳播時則展示出很強的語言結合能力，能根據新的語境產生新的模因復合體并快速漫延傳播。流行語模因的復制傳播是需要被引發的，觸發和形成流行語模因的外部環境是一系列的語境，將是之后流行語模因傳播的主要研究方向之一。

注釋

①本章節所摘錄2008-2017年十大流行語出處分別源自參考文獻[4]至[9]，文中不再一一夾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