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風格”和“日式風格”在家具設計中的異同比較

陳奕含

〔摘 要〕同樣是實用簡約，喜好木材、北歐風格和日式風格的家具作品在實際設計案例中常容易混搭和混淆。文章從兩者的設計思路、裝飾色彩、使用材質及產品體量幾個方面對兩者風格家具作品進行異同比較，并提出要站在兩者地域人文角度感受其中細微的情緒、氣質變化；對區別和利用兩個風格的家具作品進行設計實踐活動有一定的借鑒作用。

〔關鍵詞〕北歐風格；日式風格；家具設計；人文背景

“北歐風格（Nordic Style）”是指歐洲北部的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國家（一般包括有瑞典、芬蘭、丹麥、挪威四國）出產的家具、布藝等陳設物品構建出的裝飾風格。20世紀初，芬蘭設計大師阿爾瓦、阿爾托在追求極致簡約的德式現代主義基礎上對產品進行人性化的改良，創造出富含功能又相對人性化的北歐家具，至今深受人們的喜愛。“日式風格（Japanese Style）”是一種適用于小房屋裝修的風格，榻榻米是裝修的主要陳設物品，甚至構建了以榻榻米為基本單元的計數標準。傳統日式風格采用木質結構，不尚裝飾、實用性強。

單從某個家具物品出發，“北歐風格”和“日式風格”相似程度非常高，都可以將之概括為“淺色去風格化”的簡約基礎款。溯源兩者風格的設計指導思想也是極為一致，淺色、樸實是兩者共同的主旋律。兩者的簡約都是考究的、冷靜的，是將復雜工藝與純粹功能集聚于簡約造型之上、崇尚自然材料帶來的肌理效果，并體現出對周圍環境的親和。

參考日本高端家具品牌：KARIMOKU、HIDA、秋山木工，以及北歐品牌HAY、北歐風情Boconcept的作品，它們無一例外都表達了對簡潔、實用和木材的偏好。因此，在同一空間內將兩個風格的家具作品互相搭配，不會產生太多的視覺沖突。要區分兩者的異同，筆者認為需要更多地了解當地人文、地理環境等宏觀概念，對兩者之間不同氣質的整體辨析。可以說，“北歐風格”與“日式風格”的差別更多存在于細微的情緒、氣質之上：整體而言，北歐風格童真、活潑，日式風格則更沉寂、安靜。

一、“北歐”“日式”風格設計溯源

在20世紀初，歐洲大陸發展現代簡約主義的同時，北歐也受到功能主義思想的影響。但由于地域因素，北歐設計師得以與激進的現代主義保持距離，并逐漸發展為與其相區別的功能主義①，又稱為有機功能主義。北歐四國森林覆蓋率大、河流湖泊眾多，無論在一戰還是二戰時期都將自己立于中立的態度，使得戰后經濟迅速發展。富足的財富和民主的政治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階層之間的差距，培育了頭腦冷靜、安全感強的北歐居民，他們不對裝飾復雜浮夸的商品產生過多的消費興趣，更崇尚精工、實用的設計。“以人為本”成為當地最受重視指導思想，因此，北歐成為全身心投入、重視個體體驗設計的實踐者。

與北歐理性的簡潔實用全然不同，日本國土面積狹小，四面圍海，邦域內火山、地震、海嘯頻發，島內資源十分依仗進口。在這種環境之下，培育了內心深處不尚繁復奢華的民族。除了地域背景的影響之外，日式設計崇尚禪宗思維主導下的簡潔。日本在唐朝時期與我國交往密切，建筑、家具、繪畫都深受初唐時期藝術風格的影響。從現在的眼光看低矮樸實的日式家具陳設，常被認為是日本脫胎于中國唐代風格而形成的自身特色。它的簡潔體現在理解方式的直接性，而不是受設計師的主觀表現與限定，人們以“禪”為核心，主張忘記物件本身，著眼于生活，其實體現了一種以小見大，以簡見千的多樣性。日本的簡潔有個專有名詞“侘寂”（わび さび/wabi sabi），侘寂是日本美學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一般指簡樸而安靜的期間，源自小乘佛法中的三法印——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有學者認為，侘寂是宗教信仰的物質體現，代表了不加刻意裝飾的樸實外觀、干凈利落的線角造型制造出來的傳統日式簡約。

二、裝飾色彩上的異同

北歐和日式風格的家居設計上都存在大量的白色，相較于傳統中式、東南亞風格家具濃郁的硬木色彩，溫馨柔和的原木色調同為北歐風格和日式風格主要的視覺要素之一。兩者風格都對原始材料展示出了特別的偏好，原木所展示出來的金棕、咖啡等大地色系也十分常見。

但是，北歐家具的色彩除了木色之外，其湖泊眾多的地理位置展現出來的略帶綠色的灰藍（又有稱阿爾托湖藍）也成為眾多設計師的靈感來源。此外，由于北歐地域所處緯度頗高，氣候條件極寒、生活單調，為避免當地居民在極夜和寒冷的摧殘下心靈壓抑而在設計之中加入動物及花卉等童真圖案，往往多采用飽和度極高的亮色填充，甚至直接用上色環中跨度極大的對比色、互補色（例如瑞典家具著名品牌IKEA就直接用了黃色、藍色作為了商標的色彩，與瑞典國旗的顏色一致）。因此，童真、活潑成為北歐風格的代表特征。

不同于北歐諸國，日本的氣候溫和、人口眾多，擁有多姿多彩的生活方式和娛樂項目。生活上的活色生香讓設計師在設計物品時保持了克制、安靜的狀態，更加強調器件造型上返璞歸真。因此，傳統的日式設計極度避免出現不必要的裝飾圖案，同時也盡量減少高純度的顏色出現，崇尚保留原材料的固有色。

三、使用材質上的異同

在家具設計的材質使用上，北歐和日式風格都非常熱衷于木材、藤條、紙等自然材料的使用。如1956年日本工業設計第一人柳宗理設計的蝴蝶椅與1963年丹麥設計師韋格納設計的貝殼椅，這兩把著名的、生產年代頗近的椅子，都采用了能夠展現出木材基礎紋理的曲木膠合板作為主要材料（見圖1、圖2）。

北歐風格家具常選用當地盛產的楓木、松木、橡木等不曾精加工的原木材料，保留木材的原始顏色和肌理質感。木材本身特有的溫暖顏色、親切觸感以及天然肌理非常自然地融入到家具陳設的設計之中，傳遞出親和、清新的有機之美。但北歐設計師在家具材料的構思上呈現出更多的多元化，除了大量使用木材，同時也毫不避諱地使用其他材料：如人工氣息極其強烈的金屬、鐵藝等，廉價而時尚的塑料、玻璃等，狂野又粗獷的皮革、石材等。有些地方甚至直接采用了原生態的動物皮毛和頭部作為裝飾。多材料的使用賦予北歐設計師構建家具造型時豐富的想象力：例如1950年維納·潘東所設計的美人椅，是世界上第一張玻璃鋼材質的單懸臂椅，如一個婀娜的女人體態；又如1963年艾羅·阿尼奧設計的球椅，為樹脂和布藝設等材料制成，是一個夸張而飽滿的圓球造型。

相較于北歐家具的多元化，日式風格的家具作品在材質的表現上更為保守，主要推崇自然素材，木、藤、竹等材料是傳統日式家具最常見的用料。木材中多用像松木、柏木、山毛櫸、胡桃木、紫檀木等，其天然的質材之美能充分地與日式家具的設計理念相互呼應，呈現出天然淡雅的基調。家具往往秉承日本傳統美學中對原始形態推崇的理念，自然地表露出木材質地、金屬飾面，注重顯示素材的本來面目，再加以精密的打磨，表現出素材的獨特肌理。日式風格崇尚舒適的材質，可編制的麻、藤條和織物也在家具設計中十分常見。保守和傳統的材料營造出舒適的手感和安定的家居氛圍。

四、產品體量上的異同

如果說兩者風格在裝飾色彩和使用材質上尚存在大面積的交界處，兩者風格的家具產品在體量上的差異就較為明顯了。雖然兩者都遵循于基本的人機工程學原理，但由于北歐地域遼闊、人均住宅面積較大，加以傳統的北歐居民身形高大，導致北歐家具體量的平均數值也較為寬大，使家具在設計時有更多的余地注重其造型感和觀賞性的打造。相較而言，傳統的日本居民身材體量嬌小，且受房屋居住面積的限制，會把日式的家具作品制作得小巧精致。在單體家具的設計上，日式風格的物件注重收納，把用材簡約、多功能、可移動也考慮其中。整體而言，日式傳統家具低姿工整，矮且不多，給人以室內空間寬敞明亮的感覺，也是室內設計中擴大居室視野的常用方法。

結 語

綜上所述，兩者的簡約都是建立在實用之上，且簡約均不是代表著簡單處理，而是將復雜工藝與純粹的功能集聚于簡約的造型之上。兩者皆重視材質，崇尚自然帶來的美感，多使用自然材質，喜好裸露的材質紋理，體現出對環境的友好。但在顏色、材質、體量等方面比較而言，北歐風格的家具更活潑、童趣，日式風格的家具則更安靜，禪意；北歐風格的家具更多元、豐富，日式風格的家具更嚴謹、低調；北歐設計是將人文主義精神注入本土設計，多了對器物“本身”與“本質”的探索，這種風格可以定義為人文主義的簡約②。而日式風格更強調一種整體居室氛圍的簡約與功能主義融合，以減法的方式剔除物件附加的裝飾而讓人轉而注重對器物本身的精神探求。兩個風格有著非常多相似之處的同時也都蘊含著自己所處地理人文的烙印。因此，兩者風格的形成都是基于不同經緯環境和社會背景下的歷史選擇。

（責任編輯：翁婷皓）

注 釋：

①丁朝虹，鄭林欣.“極簡”的背后——德式、北歐、日式“極簡”設計溯源[J].裝飾，2017（09）.

②章璐璐.家居設計中北歐風格與日式風格比較研究[J].工業設計，2017（01）.

參考文獻：

[1]“極簡”的背后——德式、北歐、日式“極簡”設計溯源[J]. 丁朝虹、鄭林欣， 裝飾. 2017.09.

[2]家居設計中北歐風格與日式風格比較研究[J]. 章璐璐， 工業設計. 2017.01.20.

[3]關于日式家居設計的理念和特征及功能性、裝飾性[J]. 蒲秋如， 現代裝飾（理論）. 2013.10.

[4]禪宗美學的傳承與運用——以日式禪宗家居設計為例[J]. 馮收，王坤茜，張月玥. 名作欣賞. 2016.02.

[5]東西方文化在簡約設計理念上的異同[J]. 徐樂. 南京師范大學. 201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