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欣蕾
摘要:歐陽江河的詩乍讀上去是傲然的氣象,是昂然的生氣,是與現代化之間的距離感,這是屬于他的詩人氣質。而乍看進去這種對抗則是他對生命和詩歌的虔誠和溫柔,這則是作為世人,歐陽江河對這個世界的期待。而本文將從其創作理念、意象選擇等方面談其詩風的形成。
關鍵詞:歐陽江河;現代詩;風格解讀
歐陽江河曾說過,詩歌有兩種道路,第一種是讓人喜歡,第二種是直觀現實。他將自己和西川歸進了后者,而把張棗認定為前者。換言之,在歐陽江河看來“討人喜歡”和“直觀現實”這兩者在詩歌上并不契合,而他的詩歌道路舍棄了前者。這樣的態度早在他的《公開的獨白》中表露無遺。
詩人在詩中仿佛與他所悼念的埃茲拉·龐德融為一體,展現的除了龐德,還有面對自己創作和理念時的高傲。在龐德看來,世人不了解他,因此也不可能了解文藝。而詩人將這種孤傲上升了一個層級,詩即世界,詩即表達的所有。詩人彎下的腰不是出于對詩藝的妥協,文藝中沒有卑微妥協,甚至還充滿了殘忍。“刪去”、“忘掉”,是流俗在文藝世界中的必然宿命。詩“甜”就會惹人喜歡,變成人標榜自己的工具,而晦澀就會被束之高閣,成為時代外的邊緣者。但顯然在歐陽江河看來,前者是可悲的。世人口中不斷念叨的不過是“無邊的寂靜”罷了。
其次,這種傲慢在文風上體現出一種詭秘的色彩,歐陽江河的語言變幻而奇特,充斥著讓人不安的意象。或者說,歐陽江河的詩中太少呈現生機了。他將不屬于詩歌系統的詞匯揉進詩里,仿佛將人的筋脈放進了機器人的骨骼之中,卻赤裸裸地呈現出來。語句的精雕細琢又顯示出一種不緊不慢的色彩,告訴你這樣的矛盾沖突是源于詩人的精心設計。這種詭秘偶爾也與他將一些物質性的事物和詩聯系在一起有關,如在《手槍》中,將維納斯這一平和的美與暴力聯系在了一起。以一種解構的方式,以平淡的口吻詩人描述著機械而令人發冷的場景,將一種沉默的恐怖延續到了最后。有時他又源于一種如影隨形的死亡意象,他將人的器官單獨從始終拎出,與無生命體態的事物聯系在一起,體現出人體支離破碎的感覺,骨頭這種蒼白而鋒利的意象為他所愛。而除了人體之外,詩人還經常運用具有極強現代色彩的意象。在《四環筆記》里孔夫子和尼采窘迫相對,一個活在了手機里,一個講著中文咳嗽。我們原以為穿破時間的“不朽”為現代的物質性所困,“只剩一小時的鋰電”。詩人在言語之中抖著機靈,將痛感置于窘迫之中,在真相外讓人們感到一種難堪與尷尬。
同時,這種傲慢還從對人情世故的輕描淡寫中流露出來。歐陽江河的詩總帶著一種疏離感,這種疏離迅速地將讀者拋到了沼澤之中,使他們慢慢下墜。他很多時候采用最為簡單的句式,平鋪直敘地對這一切進行總結,仿佛對這一切早已司空見慣,而不需著墨太多。他自己的詞藻也如同他詩中提到的透著“變冷零度以下的冷峻的燃燒”。他不吶喊,也不嘶吼,平淡地接受了這一切世界呈現在他面前的真相,而只是說出閱歷,他袒露的似乎只是世界需要通過他而傳授的“知識”。這種氣質,或許就是歐陽江河自己所總結的“中年寫作”,“是為了告別青春”。而這被奉為了他的寫作立場。
同時,歐陽江河的另一個顯著的特色則是愛寫長詩。在新作《鳳凰》中,詩人從歷史、從西方、從內部去展現這個時代的群像,但文中處處透露出與當代的隔離感和不信任感,展現出的沉重而虛浮的社會圖景,疲倦而隔膜的現代人,而最終要談到一種被現代化所堵塞的血管中本應根植的“高高飛起的激動”。
而這,恰恰是他對抗這個時代的方式,這也是他詩歌另一個顯著風格:使命感。在這個消費而喧囂的時代,很多人會認為文化在歡呼與沸騰,但事實上,文化被產品化的代價卻是文學必須要經資本才能成為可能,從而形成了歐陽江河口中“一種風格化的景觀”來迎合市場。為了對抗這種消費,使得詩歌重回自由之境,許多詩轉向了詩人隱秘的個性化的表達,這些表達往往并不致力于得到一種具有時代烙印的共鳴,而是為了自我內心感情的宣泄。
換言之,這些詩并不是為了描摹時代或是人性,而是出于本能。但是這種方式,同樣也無益于詩歌重新變成一項值得人尊重的事物,它的痛感和尖銳性也仍然無法保持。在描述當代詩歌的時候,歐陽江河提出了一個有趣的比喻,以為伸出了豹爪,但卻只留下貓傷。
因此,面對這個消費時代,還有另外一種對抗,那就是歐陽江河。歐陽江河的詩帶有相對沉重的使命色彩,展現出詩人寫作的更寬廣的胸襟和抱負。這種“使命感”正是歐陽江河直擊人心時最強的力量,而這種使命感也源于是他兩層身份的界定——一者為詩人,一者為世人。而這兩個身份的交織或許正是對歐陽江河作為“知識分子寫作”一員的一種解讀。這種使命感為歐陽江河提供了動力,也為其詩作提供了一種“玄想”的色彩,仿佛任何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想法和沒有映照時代的詩作都是不值得落筆的。
參考文獻:
[1]歐陽江河.大是大非[M].重慶大學出版社,2015.
[2]歐陽江河.鳳凰(注釋版)[M].中信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