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工作長效機制研究

國家外匯管理局云南省分局課題組

（國家外匯管理局云南省分局，云南 昆明 650000）

自律規則的存在是市場經濟規則體系的一個明顯特征,其與法律規則一起共同構成了市場經濟的規則體系,是法治社會中不可缺少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商業銀行自律機制，在世界范圍內較為普遍，從國際上看，倫敦、紐約、東京、新加坡、歐元區等八大主要外匯市場都有比較成熟的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實踐.隨著我國外匯市場的快速發展和人民幣國際化程度的不斷提高，我國的外匯管理工作迫切需要與國際接軌，2016年6月“全國性外匯市場自律機制成立大會”在上海召開，2016年9月底，全國范圍內搭建完成覆蓋36個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如今，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已經運行一年多的時間，自律機制的各項工作取得了可喜的成績，標志著我國外匯市場由過去的他律為主轉向了他律與自律并重，隨著外匯管理部門持續加大簡政放權的力度，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必將發揮更重要的作用，下一階段應如何推動形成長效機制，持續維護我國外匯市場的健康發展，就成為了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一、我國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工作建設情況

近年來，隨著我國外匯管理體制改革進程不斷加快，特別是2005年以來，我國的外匯市場取得了較大的進步，2005年-2015年，我國外匯市場交易量年平均增長31.9%，2015年各類產品累計成交17.8億美元，較2004年增長17.5倍，其中衍生品交易量增長560倍，占交易總量的比重由2004年1.8%增長至2015年53.5%。2016年，全年共成交約124.2萬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44%。外匯市場建設各項工作取得長足發展。2016年6月我國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的建立，為進一步推動外匯市場健康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更為全球外匯市場自律規范貢獻了中國樣本。

（一）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發起成立

1.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成立時間及組織構架。國家外匯管理局的指導和推動下，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于2016年6月24日成立，這是由中國銀行間外匯市場成員組成的市場自律和協調機制。

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組織構架分為核心成員、基礎成員和觀察成員三個層級。其中核心成員是指中國銀行、中國工商銀行、中信銀行等14家在外匯市場上系統重要性程度高、市場影響力大、業務流程規范、內控機制完善、綜合實力比較顯著的金融機構；基礎成員是指柜臺結售匯業務或銀行間外匯市場交易達到一定標準、業務流程較為規范、內控機制較為完善的全國性金融機構；觀察成員是指除核心成員、基礎成員外的其他銀行間外匯市場會員。

2.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工作方法及模式。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下設三個工作組，分別是匯率工作組、銀行間市場交易規范工作組、外匯和跨境人民幣業務工作組。其中，匯率工作組由中國工商銀行牽頭，負責對人民幣匯率中間報價行為進行自律；銀行間市場交易規范工作組由中信銀行牽頭，負責對銀行間市場行為進行自律，制定銀行間市場交易行為準則和業務規范，并負責督促落實；外匯和跨境人民幣展業工作組由中國銀行牽頭，負責對銀行柜臺市場交易行為進行自律，制定銀行柜臺市場交易行為準則和業務規范，并負責督促落實。

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還在中國外匯市場交易中心設立了秘書處，負責自律機制的日常事務，執行自律機制決議，并向自律機制報告相關工作情況。

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發布的相關“公約”是經公約發起單位共同磋商和制定實施。目前，我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和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由外匯局組織實施，覆蓋我國外匯批發市場和零售市場。獨立于2005年由我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組建發起的銀行業協會自律管理體系。

3.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工作目標及職責。我國的外匯業務自律機制承諾按照“展業三原則”（了解客戶、了解業務、盡職審查”和“三反”（反洗錢、反恐融資、反逃稅）等要求以及“真實性、合規性、審慎性”的層層遞進原則，不斷完善內控制度和業務操作流程，審慎開展外匯業務。主要以推動銀行自覺落實“展業三原則”和宏觀審慎政策導向為整體目標，外匯市場主體被賦予了更多的職能，更多側重于銀行在外匯業務中所承擔的責任，行業自律的色彩更為濃厚。

我國的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目前采取“1＋N”模式構建，即以“公約”作為總綱，并制定一系列圍繞銀行外匯業務盡職審查的業務操作規范。并把加強職業操守教育和業務能力培訓，加強信息溝通共享和促進同業業務交流與合作，強化考核監測評估和互相監督公約執行情況等列入工作職責。

（二）省級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順勢而立

2015年12月31日，江蘇省率先在省內開展銀行外匯和跨境人民幣業務自律機制建設的試點，打響了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建設的第一槍。在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和各省當地人民銀行及外匯局的指導下，各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紛紛成立，2016年9月底，已在全國范圍內搭建完成36個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目前，各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已搭建好基本架構，通過了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工作指引或章程，理順了工作流程，并建立了有效的工作制度。總體看來，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覆蓋面廣、參與度高，在轄區具有廣泛影響力。

各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在成立過程積極發揮了主觀能動性，建立了各具特色的自律機制體系。例如江蘇省自律機制搭建的是牽頭行、秘書處和專業工作小組三級架構。

云南省銀行外匯和跨境人民幣業務自律機制（以下簡稱云南省自律機制）在建立之初就不設置秘書處、不區分核心成員與基礎成員，而是通過推選了牽頭行和成立工作組來負責自律機制的日常運行。

根據云南省的實際情況，云南省自律機制在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核心成員云南分行的基礎上，新增了民營商業銀行代表民生銀行昆明分行和云南省地方性法人機構代表富滇銀行作為工作組成員，進一步優化了云南省自律機制組織構架。

（三）地市級外匯市場銀行自律工作機制已在部分地區成立

根據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的工作部署，各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可以根據實際情況，自行確定是否需搭建地市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目前，我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尚處于起步階段，地市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建設工作建設還相對較少，尚未全面鋪開。

作為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建設的試點省份，江蘇省的地市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建設也走在了前面。截止目前，江蘇省已先后有8個省轄市啟動了外匯自律機制建設工作。云南省外匯市場受自身特殊的地理位置影響，外匯業務錯綜復雜，也迫切需要建立地市級自律機制，對區域特色業務進行細化規范。目前，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已啟動了地市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的建設工作。

二、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工作運行情況

（一）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有序運行并取得豐碩成果

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成立后，在各成員行和秘書處的共同努力下，自律工作不斷取得新成果。一是制定和發布了一系列規章制度。《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工作指引》、《銀行外匯業務展業公約》、《銀行外匯業務展業原則》等一系列制度性文件，覆蓋外匯市場主要業務，構成了外匯市場自律管理的基本框架；二是明確了秘書處的工作職責，理順了工作流程，建立了發文制度和工作簡報制度；三是建立了自律機制與監管機構、自律機制內部成員單位之間的有效溝通聯系機制，并通過網頁和微信公眾號等方式開展對外宣傳，保障了外匯監管要求的順利傳導和自律機制工作信息的及時共享；四是建立了外匯自律行為監測評估機制，對成員行的自律行為進行監督；五是初步建立了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的管理框架，并通過走訪多地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廣泛開展調研研究，交流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的工作動向和各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的先進經驗做法，為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管理積累了經驗；六是制定了統一的培訓規劃，統籌編制教材、教案和題庫，引入第三方培訓機構，豐富培訓資源，組織并指導核心成員和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開展分層培訓，切實推動了自律規范實施。通過上述這一系列的措施，保障了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的有序運行。

此外，以中國自律機制委員會身份積極參與國際交流。2017年5月，全球外匯委員會在倫敦成立，中國自律機制作為創始成員國加入全球外匯委員會，并積極參與全球外匯市場準則的制定、更新和推廣。這對于我國外匯管理與國際接軌，提升我國在國際市場中的影響力做出了巨大貢獻。同時，與國際社會的深入交流合作，也有利于我國外匯市場準則的完善和推動實施。

（二）各省級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運行精彩紛呈

根據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的統一部署，各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運行良好，初步實現了自律機制“全國一盤棋”的格局。具體來說，一是各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均完成了制度建設，并建立了完整的工作流程；二是建立了有效的宣傳機制，推動了自律理念的傳播；三是開展了成員自律培訓，提高了從業人員素質；四是與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秘書處保持緊密聯系，保證了自律工作要求自上而下的順利傳導。

具體來看，全國32個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運行呈現出百花齊放，各具特色的恢弘場景。例如北京、天津、福建、重慶、寧夏、遼寧、山東、云南等各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均開展了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規范相關培訓，深圳自律機制開展了外匯知識競賽，北京自律機制成立了盡職審查操作規范小組、自律機制執行情況監測評估小組、政策解讀與分析小組、金融市場和產品小組，廣西自律機制發布了培訓機制和宣傳機制等等。

（三）地市級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運行初見成效

各地市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建設進度不一，運行情況也各有不同。以云南省為例，云南省自律機制在轄內的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率先開展了地市級的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建設。紅河州地處云南省東南部，南部與越南接壤，經濟總量和部分社會經濟指標居全國30個少數民族自治州之首。由于特殊的位置和市場環境，紅河州貿易背景真實性審核難度也較大.邊境貿易但受越南盾兌人民幣匯率無統一報價等因素影響，部分越南進口商往往不通過銀行渠道支付貨款，銀行單據審核更無從談起。針對這些情況，紅河州多家商業銀行，開展了越南盾匯率自律報價工作，以規范和統一越南盾兌人民幣的報價，初步發揮了穩定中越金融合作關系的作用。

三、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工作存在問題

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的進一步發展，政府各部門不斷加快簡政放權的步伐，對某一行業的監管管理權限正在政府和行業各組織機構之間持續的進行著再分配，行業自律從根本上來講是政府把一部分監管權限讓度給各行業組織自己。從世界范圍來看，這樣的安排日益廣泛。可以說行業自律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中的一個必經階段，銀行外匯市場自律組織通過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約束來參與外匯市場機制建設是一種與國際接軌的市場治理形式；可以預見，這一市場創新操作方式定會在我國的外匯管理體制改革進程中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目前我國的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工作已經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但畢竟還處于起步階段，仍然存在許多問題，突出表現在以下五個方面：

（一）自律機制職責構架和法律規范方面尚存欠缺，影響自律機制獨立運作功能的發揮

一是自律機制建立初期并未從概念上明確對其定義，銀行具體操作出現理解不到位的問題。從國際經驗來看，各國的行業自律組織通常從以下三方面開展行業自律：1.法律層面而言，以建立行業行為規范、及時修改過時的法律規定為主；2.經濟層面而言，以提高服務質量、促進產品創新、提升行業管理水平為主；3.政治層面而言，以追求更寬松的行業發展環境、減少政府對本行業的過分關注或請求政府的幫助為主。然而對照我國建立的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公約”職責方面來看，主要定義為組織制定自律工作機制、組織履行《銀行外匯業務展業原則》、在法律法規框架范圍內編寫行業準則、業務規范等文件、定期不定期召開討論會議、評估成員執行執行自律公約情況、信息共享和關注外匯市場變化和風險狀況、建立糾紛處理機制等方面，對比我國的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建立，從最初概念的提出就未明確定義是否包括上述俠義和廣義兩個方面的內容。實際操作上來看，相反對市場主體的自我約束更側重于執行政府職能部門的法律規范方面，而在代表行業利益方面尚未有效發揮作用，因此自律機制成員單位并未準確把握自律機制建立的真實意義。

二是未明確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與中國銀行業協會的關系，具體實踐中機構定位和費用來源出現困難。我國銀行業協會于1996年11月開始籌備，隨后由于國務院對全國的社團進行清理和整頓而被擱淺，一直到了2000年5月，經過中國人民銀行批準，才正式成立了中國銀行業協會，其會員為各類全國性的商業銀行，并設各省級銀行業協會為其準會員。2004年10月，協會的主管部門由中國人民銀行變更為銀監會，協會按照《銀行業協會工作指引》，嚴格履行“維權、服務、自律、協調”的相關職能。相關官網對該機構的定義是：其是經過央行批準并在民政部門登記注冊的各商業銀行、政策性銀行自愿結成的非盈利性社會團體，是我國銀行業的自律組織。其會員要按照要求繳納會費。而對照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在建立之初就未明確其與銀行業協會的關系，因此實際操作中商業銀行難以把握機構定為，經費來源也無法獲得保障，活動經費均由各銀行小組成員共同攤派，從各銀行自身會議費中列支，出現一定的工作困難。

三是人員設置和組織構架上難以保障自律機制獨立操作。中國銀行業協會最高權利機構為會員大會，會員大會的執行機構為理事會，同時設立秘書處以及29個專業委員會、1個聯席會、包括農村合作工作委員會、消費者保護委員會等。具有專業的管理團隊并獨立開展相關工作。對照全國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雖然設立了秘書處和三個工組組，但并未設置專業的機構組織和配備相關的工作人員，各省級自律機制主要的工作都由當地中國銀行牽頭完成，其人員配備完全是兼職的形式開展各項工作，專業化操作水平和工作方法相對短缺，獨立開展相關工作更加無從談起。

四是未建立公開的行業自律政策宣傳網站和信息共享平臺。中國銀行業協會有相對獨立的機構設置和公開的網站，對協會制定的相關自律政策可以公開向社會公布，也可以通過公開的網站宣傳自律機構工作情況和自律文化建設等。對照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到目前為止僅有一個以個人名義申請的公眾號對自律機制進行宣傳。

（二）自律機制運作功能與目標定位相距甚遠，影響自律機制長遠運作功能的拓展

一是定位與功能發揮與高度發達的市場經濟國家尚存差距。我國的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主要以推動銀行自覺落實“展業三原則”和宏觀審慎政策導向為整體目標，“展業自律”被商業銀行視為重中之重，更多側重于銀行在外匯業務中所承擔的責任。由于我國的自律機制起步較晚，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完全屬于新生事物，加之其又是在人民銀行和外匯管理局的指導下成立的，商業銀行普遍認為行政色彩較為濃厚，錯誤理解為“監管部門的代言人”，因此目前實際操作中各省級自律機制主要行使了監管部門意圖的直接傳導功能，對于為各會員提供服務、加強會員單位之間的交流、以及協調本行業與行政部門之間的關系等方面的工作還較為欠缺,與人民銀行和外匯局自律機制建立的目標定位有一定差距。與發達國家經濟體相比差距甚遠。

二是會員的吸收主要依靠行政手段，行業影響力相對欠缺。目前全國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平臺是由人民銀行和外匯局推動的，成員都是外匯市場參與主體，會員的吸收主要依靠行政指令，加之我國商業銀行在自律機制的建設及參與上尚缺乏一定的主動性，其次財務公司和證券公司等非銀行金融機構也尚未申請加入，因此在參與主體的多元化和全行業影響力方面還顯得相對不足；

三是各銀行自律機制工作委員會委員都由各行一把手擔任，行業自律性相對欠缺。參照全國自律機制，云南省自律機制工作委員會，建立由27家外匯指定銀行組成的自律，委員會設立主任委員一名，副主任26名，主任委員由牽頭行行長擔任，副主任委員由其余26家外匯指定銀行行長擔任。相關自律工作都由各小組銀行業務業兼職承擔，行政代位管理的運作模式較為濃厚，自律性體現相對不足。

（三）商業銀行“自律”與“他律”界定存在模糊，直接影響自律機制市場主體服務功能的發揮

一是當“他律”成為習慣，要向“自律”轉變存在硬傷。長期以來，商業銀行習慣于被動執行監管部門的外匯管理要求，將有無違反監管規定作為判斷外匯業務能不能辦的唯一標準，商業銀行在外匯市場中僅僅扮演著規則執行者的角色。而隨著自律機制的建立，商業銀行不僅僅是外匯市場規則的執行者，同時還要作為規則的制定者，承擔起制定行業規范，規范外匯業務經營環境，維護外匯市場穩定發展的重要職責。而就目前來看，很多商業銀行并未完全適應“他律”向“自律”的這種角色巨大轉變，習慣被監管的“他律”思想依然根深蒂固，“自律”的理念并未得到深入貫徹。

二是“自律”掌握不好就會成為“放任自流”。自律機制的成立的目的之一為了解決過分依賴于監管處罰而出現的權力尋租和政策套利現象，而商業銀行既當規則的制定者又當規則執行者，且商業銀行都有追逐利益的本能，這樣是否還能保證規則的制定不會有失偏頗，是否能保證制定的規則符合外匯市場發展的客觀要求，是否能保證不會出現新的權力濫用或規則套利的不正當現象等等。總之，讓長期生長“他律”的這片土壤上結出“自律”的果實，還需要更長時間的成長鍛煉和精心耕耘。

三“自律”和“他律”和諧發展的文化建設尚需時日。展業規范初期，部分商業銀行還只是停留在文件轉發或口號宣傳的階段，自律理念宣傳也僅僅流于形式，基層外匯從業人員對自律意識尚有欠缺，展業規范的執行力度也參差不齊。從而導致各家銀行在辦理外匯業務中難免會出現偏差，有的銀行“嚴”有行的“松”，有的銀行“能做”有的銀行“不能做”，而嚴格遵守規則的銀行反而在競爭中處于不利地位，甚至可能出現“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產生。同時，各家銀行各自為政，缺乏溝通的局面也給別有用心者有機可乘，推動“自律”和“他律”和諧發展的文化建設尚需時日。

四是以中國銀行各級省分行為牽頭行的省級自律機制運作模式，市場主體的培育受到限制。從世界發達經濟體的運作模式看，自律機制市場化的發展過程中，多樣化的市場主體引導至關重要，而目前各省級自律機制的運作主要由中國銀行牽頭、各銀行單獨參與，這一運作模式必然將非銀行類金融機構和證券公司等主體排除在自律機制之外，市場主體的培育和引導勢必也受到限制。

（四）糾紛處理制度相對缺位，影響自律機制市場化運作功能的充分發揮

一是法律框架相對欠缺；行業協會自治權應當包括規章制定權、監管權、非法律懲罰權、糾紛解決權以及起訴權，但由于我國的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建立初期沒有相配套的法律規范推出和適用，也未明確與銀行業協會的關系，因此從立法的角度而言，相關職能并未明確。

二是自律組織內部機構職能尚不完善；我國的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機制在機構設立時，并未明確法律規范方面的組織框架，更未建立相應的律師服務團隊，法律援助方面的服務職能尚未確立。現行的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的制度依據雖然擬寫了部分規定，如評估其成員執行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及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文件情況，對成員不遵守或執行不力的，酌情通報評估結果。對成員異常或涉嫌違規行為，可以提請所在地外匯局審議或采取相關措施。但實際操作中自律機制成員監測評估結果還未納入人民銀行的宏觀審慎評（MPA）體系。自律機制并無執法權或行政處罰權，對不規范行為并沒有形成足夠的威懾力。

三是糾紛處理渠道建設尚未完整；從《銀行外匯業務展業公約》上看，云南省自律機制接受全國自律機制指導，須執行全國自律機制文件。云南省自律成員間執行全國自律和云南省自律機制文件發生糾紛的，由云南省自律機制協調解處理。但比如自律機制的職能還包括在非法律意義上的懲罰權，我國的地方性自律機制未明確規定相關職能，而對于糾紛解決權和起訴權等方面的規定更是空白。

（五）各區域市場執行力度發展不均衡，影響自律機制運作成效

目前已經建立完成的只有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和各省級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展業自律的理念傳輸也多限于各銀行總行或省級分行，地市級及以下分支機構在自律機制建設中參與度較低，自律理念傳輸也尚不到位。許多具有區域特色的特殊性的外匯業務更是缺乏相應規范。例如，隨著云南省邊境地區貿易、投資、旅游業的迅速發展，人民幣以穩定的幣值、良好的流通性深受越南、老撾、緬甸等與我國接壤的境外機構和邊民的歡迎，多種境外機構、境外邊民到境內機構開立人民幣銀行結算賬戶的局面。然而大多數出入我國的境外邊民無法提供護照，而是使用出入境通行證、境外邊民臨時居留證或外國居民身份證等證件出入境。而現行的展業規范并未對此類業務有過細化規定，商業銀行在對境外邊民進行身份核實時，無法保證證件的唯一性，也缺乏有效的真實性審核方式，展業原則的第一步“了解你的客戶”方面就存在較大困難。

四、國際經驗與啟示

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在我國成立僅一年多的時間，而在國際上很多成熟資本市場均存在此類似的組織，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工作秘書處在其編發的2016年《全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工作簡報第6期》——《國際主要外匯市場委員會職能綜述》中就以全球八大外匯委員會作為研究對象，對其在外匯市場上發揮的職能進行了探索。基于此，我們在此基礎上對委員會的成員及構架等做進一步的梳理。

（一）機構名稱

全球較有影響力的八大外匯委員會分別是：

1.（美國）紐約外匯委員會，New York Foreign Exchange Committee,FXC。

2.（英國）倫敦外匯聯合常務委員會，London Foreign Exchange Joint Standing Committee,FXJSC。

3.歐央行外匯聯系小組，ECB’s Foreign Exchange Contact Group,FXCG。

4.（日本）東京外匯市場委員會，Tokyo Foreign Exchange Market Committee,TFEMC。

5.新加坡外匯委員會,Singapore Foreign Exchange Market Committee,SFEMC。

6.香港財資市場公會,Hong Kong Treasury Markets Association,TMA。

7.澳大利亞外匯委員會,Australian Foreign Exchange Committee,AFXC。

8.加拿大外匯委員會,Canadian Foreign Exchange Committee，CFEC。

從上述八個主要國家或地區外匯委員會（以下簡稱“八委會”）名稱來看，一半以上稱為“外匯委員會”或“外匯市場委員會”。我國全國自律機制英文名稱為“China Foreign Exchange Committee”，但中文名稱與“中國外匯委員會”有較大差異，其成立初衷與各國外匯委員會相近。

（二）機構目標和職能

“八委會”的職能不盡相同，但其共同特征十分顯著：

1.目標明確。每個委員會在建立之初均提出了明確目標或擁有清晰的自我定位：如紐約外匯委員會（FXC）認為自身是一個引領全球外匯市場并提供指導的行業協會 [來自美國外匯委員會網站，“about us”，https://www.newyorkfed.org/fxc/about.html]，同樣香港財資公會 [來自香港財資公會網站，“公會簡介”，http://www.tma.org.hk/gb_about.aspx]和新加坡外匯委員會[來自新加坡外匯委員會網站，“about SFEMC”,http://www.sfemc.org/about.asp]有同樣有保持器外匯市場在國際市場上競爭力以及鞏固自身國際金融中心地位的目標。無論是目標較為寬泛的引領全球外匯市場還是較為具體的促進市場內參與者（歐央行外匯聯絡組）的交流，外匯市場委員會均通過會議討論、制定行業準則、提升從業水平、進行市場研究等各方面努力，以達成其制定的目標。

2.召開討論會議。“八委會”均有定期或不定期召開討論會的制度，這是各外匯委員會的最重要工作方式和工作內容。通過這些研討會議，成員之間將就會議主題或會議提出問題進行討論，以達到相互溝通，解決問題，或達成共識的目的。這類會議通常定期舉行，且有嚴格的出席會議要求，如東京外匯委員會規定，除非委員會特別要求，15位委員會成員應該準時到會 [東京外匯委員會網站，charter第 3 點，http://www.fxcomtky.com/koyo/index_e.html]。

3.制定行業規范和標準。“八委會”多數均將提升外匯市場的管理水平以及提供好的市場經驗作為主要工作目標。這一目標的推進很大程度上要求委員會制定相關規則和提供專業意見。為了推動最好的市場實踐和高標準的管理和專業化，同時促進外匯市場的公平性、流動性、和透明度，“八委會”聯合發布《全球序言：最好市場實踐準則和全球共享原則》[來自紐約外匯委員會網站，2015年3月30日發布《Global Preamble:Codes of Best Market Practice and Shared Global Principle》，https://www.newyorkfed.org/FXC/news/index.html]，香港、紐約、新加坡和東京均建有有各自的行為準則，澳大利亞外匯委員會和歐央行外匯聯絡組和一些其他區域委員會采用了金融市場協會（The Financial Market Association，ACI）制定的外匯市場全球準則（FX Global Code）。

4.促進溝通交流。“八委會”均將搭建溝通平臺作為其基本職能之一，一是加深外匯市場內參與主體之間的溝通，二是增進市場主體與相關監管部門之間的溝通，三是積極參與到國際相關委員會的溝通交流之中。

（三）機構設置

根據其職能的不同，其機構設置也有所差異。有的委員會直接是隸屬中央銀行或由監管部門倡導，如紐約外匯委員會在其介紹中直接說明其為紐約儲備銀行發起的行業協會，歐央行外匯聯系組是其市場聯系組下屬的分組[來自歐洲中央銀行網站，https://www.ecb.europa.eu/paym/groups/fxcg/html/index.en.html]。新加坡外匯市場委員會的基本構架為下設五個分會對其職能進行落實。具體如下圖 [引用于新加坡外匯市場委員會網站，“ORGANISATION STRUCTURE”,http://www.sfemc.org/abt_os.asp]：

圖1 新加坡外匯委員會機構情況

機構設置是與其職能緊密相連的，如日本委員會的基本職能有主要的五個方面，一是組織研討外匯市場問題，二是提供會員理解國際慣例，三是制定具有市場競爭力的操作規則，四是提升個人參與外匯市場的能力，五是加強與外部組織的溝通以獲得信息[來自東京外匯市場網站，“Charter”中第3點，http://www.fxcomtky.com/koyo/index_e.html]，為此其設立了指導委員會總管委員會事務，下設公共關系、教育、法律事務、市場研究、買方、BCP和電子商務[來自東京外匯市場委員會網站，“Document of Organization”,http://www.fxcomtky.com/document/index_e.html]分會，推動整個委員會完成既定目標。

（四）機構成員

委員會成員形式也分為兩種，一種為以個人名義作為委員會成員的，如東京外匯市場委員會是以其個人名義加入委員會的，因此委員會成員不能讓別人帶其參加委員會會議[來自東京外匯市場委員會網站，“Charter”中第 6 點，http://www.fxcomtky.com/koyo/index_e.html]，非會員只能在受到委員會邀請之后才能參會，實際上這些個人仍然是代表所在機構的立場表達意見的，包含美國、英國，歐央行均是采用類似做法；另一種直接是以機構作為委員會成員的，如新加坡外匯委員會直接是以“花旗銀行”（CITIBANK）“聯合海外銀行”（UNITED OVERSEAS BANK）等作為委員會會員的，機構相關人員代表機構參加會議。[來自新加坡外匯委員會網站，“COMMITTEE MEMBERS”，http://www.sfemc.org/abt_mcm.asp]

（五）其他相關機構

為了完善外匯委員會的職能以及提升其專業水平，外匯委員會常會設置一些其他機構以作為職能的補充，如美國成立了金融市場律師組（Financial Markets Lawyers Group，FMLG）給予外匯市場和其他金融市場專業法律問題咨詢 [來自金融市場律師組網站，“About us”，https://www.newyorkfed.org/fmlg/index.html]；歐央行市場聯系組中除了外匯聯系組之外，還有股票市場聯系組（Bond Market Contact Group,BMCG），貨幣市場聯系組（Money Market Contact Group，MMCG），歐央行運營管理組（ECB Operations Managers Group,ECB OMG）和歐元支付策略聯系組（Contact Group on Euro Payments Strategy）[來自歐央行網站，“Matket contact groups”,https://www.ecb.europa.eu/paym/groups/html/index.en.html]。

（六）信息公開和公布

信息的公開和公布是一個組織的宣傳渠道，也是其影響力傳導的重要途徑。“八委會”均已建立了較為系統、完善、更新較快的專業網站，對其委員會的目標、工作形式、職責、會議紀要、委員會成員、研究成果等內容進行公布，其他機構或個人可以通過互聯網輕松查閱到相關信息，我國現在尚未建立相關網站，僅有一個以個人名義申請的公眾號對自律機制進行宣傳。

（七）啟示

通過上述資料收集和整理，可以從國際外匯委員會中得到以三點啟示：一是目標明確職能完善。各外匯委員會設立之初均有較為明確的定位，并根據此定位明確職能，以此為導向開展工作。二是統一規范接軌國際。各外匯委員會均重視與國際準則和國際市場的接軌，即使是自身制定的行為準則也很大程度上參考國際通行做法。三是加強溝通強化宣傳。在最新的外匯市場聯合申明中，中國自律機制也積極參與 [來自加拿大外匯委員會網站：“Joint Statenment on the Publication of the FX Global Code:May 2017”,http://www.sfemc.org/pdf/FINAL_For_publication_Joint_FXC_Statement.pdf]，但是在自身影響力以及對國際市場的領導力方面仍未發揮重要作用，完善自身網站建設，積極參與國際各外匯委員會的溝通交流，是學習經驗和擴大影響力的有效手段。

五、建立銀行外匯業務展業自律工作長效機制意見建議

黨的十九大提出，當前我們已經進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只有堅持改革開放才能發展中國、發展社會主義、發展馬克思主義。必須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不斷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堅決破除一切不合時宜的思想觀念和體制機制弊端，突破利益固化的藩籬，吸收人類文明有益成果，構建系統完備、科學規范、運行有效的制度體系，充分發揮我國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這些新戰略、新思想、新論理的提出，為構建我國外匯市場自律工作長效機制明確了方向，指明了道路。

未來，人民銀行和外匯管理部門將堅持市場化的改革方向，更多發揮市場在匯率形成中的決定性作用。毋庸置疑，這其中必然存在著一個“放”與“管”的問題。“放”意味著要賦予外匯市場參與者更多權利，“管”意味著要在防止惡性競爭、防止操縱匯率等系統性風險的發生。因此如何平衡好“放”和“管”的關系，積極推動“他律”和“自律”形成合力非常重要。

（一）建立自律機制市場發展戰略規劃，明確市場引導方向

自律機制長效運行的重點在于明確發展目前，激活內生動力，完善激勵約束機制，調動外匯市場主體自主發揮自律機制作用。建議采用三步走的方式建立發展規劃：

第一步：用1-2年的時間，開展自律機制市場初的實踐和探索，銀行業協會和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分別運行，初步建立和完善不同體系的市場規范。

第二步：用2-3年的時間，開展新時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自律機制的建立和完善，統一由中國人民銀行牽頭，組織開展銀行業協會和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合并運行，大力培育多元化的市場主體，引導自律文化逐步成長和成熟，深入推進和補充完善市場規范。

第三步：用3-5年的時間，推動新時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自律機制的功能拓展和職能延伸，組織開展市場機制縱深創新和發展，建立健全高度市場化的運行機制，引導形成自主參與度較高的自律文化，大力提升和全面完善市場規范。

（二）建立健全自律機制法律規范，明確市場運行路徑

一是以《中國人民銀行法》為基礎，抓住防范和化解金融風險，維護金融穩定的職能定位，研究推出一系列金融領域自律行業發展規范，建立和完善金融領域自律行業法律框架，填補法律空白。二是明確金融領域自律行業獨立操作的法律地位和職能定位。三梳理銀行業自律機制和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的關系，明確外匯市場委員會的機構設置和內部構架。四強化市場化的運作模式和操作方法，解決經費開支和網站設置的問題，規范自律文化傳導平臺建設，建立健全自律機制培訓和宣傳服務的規范管理標準。

（三）完善自律機制市場主體引導機制，強化服務功能

一是強化市場主體自愿入會的引導機制，釋放市場自主自律方面的功能。自主自律是所有自律機制的最終目標，并逐步實現市場主體理解自律機制和運用自律機制維護自身權利。二是處理好自律機制與政府監管部門的關系。通過自律機制創新和完善市場運行規范，逐步推動實現填補法律空缺的目標。三是處理好自律機制內部成員的關系。牽頭行和各工作小組的職能和權限等方面的劃分，還需要各成員單位進一步細化，出現爭議應采取那種方式來協調和解決等，需要進一步明確相關規范。四處理好自律機制與社會公眾的關系。要利用各種手段和渠道，發揮自律機制的平臺作用，服務于社會公眾，大力倡導自律文化建設。最終形成社會公眾人人懂自律、人人講自律的良好自律文化氛圍。

（四）引入自律機制糾紛處理機制，拓展市場化發展空間

一是建立和完善糾紛處理運作機制。我國的自律機制建設可借鑒新加坡、香港財資公會（TMA）、東京外匯市場委員會（TFEMC）、ACI金融市場協會等自律機制的做法，在我國建立和完善的糾紛處理機制，規范糾紛的投訴處理和爭議處理機制，并設置專門處理機構，細化處理流程等。二是各級自律機制可以在內部設立委員會或工作組等糾紛處理的常設機構，負責受理成員間的投訴。針對成員間的爭議事項，也可由監管機構、成員單位及第三方的相關專業人士組成專家團隊進行調解、裁決。三是建立和啟動調節管理機制。建立機制保障糾紛處理結果的順利執行，比如，對于交易爭議類糾紛，可將專家評議意見反饋糾紛雙方，待其接受后形成調解協議對雙方產生約束力；對于投訴類糾紛和違反自律規范的共性問題，可將評議意見提交自律機制，由其自行采取自律處罰等措施或提交監管機構處理等。四是明確建立和完善“針對各單位的懲罰”和“針對銀行業從業人員懲罰”兩方面的內容，明確和告知法律意義上的起訴權操作義務等。

（五）補充和完善自律機制地區差異規范，推動市場全覆蓋

一是激活內生動力，豐富自律機制激勵約束制度。人民銀行宏觀審慎評估（MPA）考核，統一向社會公布自律機制執行優秀單位名單，進一步完善和細化自律機制監測評估制度。二是積極推動地市級以下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建設，確保外匯市場自律機制的全覆蓋。三是補充區域特色規范，填補市場空白。

維護外匯市場的長期穩定。四是強化自律理念的傳導，加大自律機制宣傳力度。自上而下將自律理念傳導到銀行基層，充分激發基層人員的主觀能動性，營造“人人講自律”的良好氛圍；加大自律機制的對外宣傳力度，向社會傳遞外匯業務展業自律的理念，實現監管機構、金融機構、企業客戶、個人客戶等所有外匯市場參與者共同參與，讓自律理念真正地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推動自律機制建設的長效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