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舟
(華東政法大學經濟法學院,上海 200042)
西部少數民族地區精準扶貧是“一帶一路”倡議共享發展的重要任務,而慈善信托具備的資金優勢及公益屬性,是提升基本公共服務,尤其是提高脫貧能力,切實落實精準扶貧的重要工具之一。銀監會信托部主任鄧智毅表示,“當慈善插上信托的翅膀,慈善信托一定會行穩致遠”,故在“一帶一路”的政策優勢之下,完善慈善信托稅收優惠機制,切實擴大慈善信托資金對“一帶一路”沿線地區的扶貧支持,無論對慈善信托制度還是西部扶貧事業都有著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
在我國2001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信托法》中,對于“公益”信托用了專門的章節加以規定,該法第六十一條雖明確規定了“國家鼓勵發展公益信托”,稅收優惠是國家鼓勵措施的應有之義[1],但全文未涉及稅收優惠的具體激勵方式,因而十幾年來公益信托難以落地,發展緩慢,舉步維艱。
2016年《慈善法》第五章明確了慈善信托受托人、備案制、主管機關等各項事宜,其中第四十五條言及了設立慈善信托對形式、監察人、備案及稅后優惠等要求,國內專家學者皆認為這一條明確了未依法備案的慈善信托不享受稅收優惠,但對于依法備案的慈善信托所享有的具體稅收優惠政策并未予以明示。
2016年出臺的《關于做好慈善信托備案有關工作的通知》,解決了統一備案、統一監管尺度等問題,明確了監管部門的分工協作、慈善財產專業運作,慈善信托有了一定的可操作性,社會公信力也有所提高,慈善信托規則體系基本建立,美中不足的是也未涉及稅收優惠問題。
2017年出臺的《慈善信托管理辦法》中,第四十四條明確規定“慈善信托的委托人、受托人和受益人按照國家有關規定享受稅收優惠”,這是首次明確對慈善信托稅收優惠做出原則性規定,遺憾的是規范仍不具體。
要實現“一帶一路”沿線貧困地區的扶貧工作,其根本支點仍在于扶貧資金的籌集。西部貧困地區的教育、醫療、社會福利、基礎設施建設等社會公共服務落后的原因具有多樣性,但關鍵原因還是在于扶貧資金的籌集。基于此,為了有效、有力解決“一帶一路”沿線地區的精準扶貧問題,通過“金融精準扶貧”,助力于扶貧事業是當下扶貧工作重要出路之一。而慈善信托具備“金融”特質,也具備“慈善公益”特性,利用慈善信托投資于貧困地區的基礎設施建設、投資于中小微企業及支持創業等是精準扶貧的一種有效方式。
我國慈善信托的稅制尚未建立,稅收優惠政策尚未詳化,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慈善信托的發展,盡管“一帶一路”系列慈善信托在逐漸發展,以“一帶一路”和“精準扶貧”為主題的慈善信托規模也不斷擴大,但慈善信托對于“一帶一路”沿線的扶貧支持仍有較大空間,基于此,我國的慈善信托稅收優惠制度仍有待優化。
英美等發達國家的慈善制度建立較早,境外典型國家及地區的稅收法規對個人和組織進行慈善捐贈和設立慈善信托都給予了不同程度的稅收優惠政策,個人捐贈往往會得到更高的稅收抵扣優惠。英美國家在鼓勵政策方面的優惠力度很大,而日本相對而言力度較小一些[2]。但其存在的共同特點在于,一是在本國的稅收法律中直接規定了相關的信托稅收優惠制度,并且在稅收法律中不規定具體的信托稅種,這種立法體制值得我國借鑒。二是均配備較為完善的慈善信托免稅資格認定管理程序,英美雖然對于設立慈善信托采取了寬松的準則主義,但在獲得免稅優惠時,稅務部門會進行嚴格的實質審查,如英國的慈善信托享受稅收優惠必須接受慈善委員會與國內稅務局的雙重管理[3]。嚴格的慈善信托免稅資格認定管理程序不僅促進了慈善事業的發展,而且防范了稅收優惠的濫用。三是均有完善的稅收管理體系,尤其是關于遺產稅的相關規定。
1.實質性要件
慈善信托獲取稅收優惠的實質性要件是:慈善信托已依法設立并完成備案程序;必須具備法律規定的慈善目的且滿足絕對公益性要求;慈善信托的行為必須符合免稅目的,信托財產和收益必須全部用于慈善目的;慈善信托不得存在為委托人及其關聯方謀求利益的行為;必須按照規定向有關部門報告信托事務處理情況,真實有效準確地進行信息披露。
2.課稅原則建議
對于信托課稅,主要存在以下兩種理論。第一種理論是信托導管理論,信托導管理論認為信托只是作為一種管道,從而有助于信托委托人向信托受益人輸送利益;第二種理論是信托實體理論,即信托項目擬制為一個獨立的納稅主體,從而具備納稅資格。境外如英美日等國對于慈善信托的稅收制度都遵循實質課稅原則,即形式轉移不課稅和實質受益人負稅的原則,“誰受益,誰納稅”,納稅責任由受益人承擔,這樣可避免重復納稅,保障稅賦公平,我國也應采取此種原則較為妥當。
3.課稅制度探討
在慈善信托的設立環節之中,設計兩方主體,即委托人與受托人。如果慈善信托財產屬于非貨幣財產,那么極有可能按視同銷售數額繳納增值稅、個人所得稅等;而根據目前我國的信托法律實務,如果想要避免繳納稅款,作為慈善信托的財產必須是貨幣性財產。由此可見,委托人目前非但不能享受慈善信托財產稅前扣除優惠,還有可能因設立非貨幣型資產慈善信托而繳納增值稅、個人所得稅甚至契稅[4]。而委托人是基于慈善目的進行轉移,若還負稅則顯得不盡人意,因此建議在委托人轉移財產前可予以一定比例的稅前扣除,或對委托人轉移財產過程中產生的稅賦予以免稅、先征后返或即征即退等稅收優惠措施。
在慈善信托的存續環節,信托收貨人可以依照簽訂的信托合同,獲得一定的合理報酬。但為了鼓勵受托人開展慈善業務,在繳納增值稅及企業所得稅時,可以給予信托受托人一定的稅收優惠。
在慈善信托的終止環節,如果慈善信托出現了《信托法》中規定的應當終止的情形時,慈善信托應予以終止。受益人應就其取得的慈善信托財產和信托收益確認應納稅所得額,并繳納所得稅,而根據《慈善法》的規定,受益人接受慈善捐贈,依法享受稅收優惠,同理,慈善信托的受益人也應獲得同樣的稅收待遇,建議適當采取免稅、先征后返或即征即退等稅收優惠措施。
稅收優惠并非萬能,其在決策和實施上都具有客觀局限性,過于寬松的優惠政策也減少了財政收入,造成對經濟的扭曲,容易成為避稅、逃稅的暖房,若利用慈善信托的免稅或優惠條件實施與慈善目的相違背的處分行為,在法律上就構成了非法節稅[5],損害了社會公共利益,因而稅收優惠不僅要配套嚴格的監管制度,嚴禁避稅、逃稅現象,還應有一個合理限度,不能為刺激慈善事業而一味減免稅。
積極推動“一帶一路”沿線貧困地區深度融入“一帶一路”倡議之中,利用好精準扶貧的政策優勢對于扶貧攻堅具有的重要意義。而慈善信托具有的“公益性”和“金融性”恰恰可以服務于精準扶貧工作。因此,完善慈善信托稅收優惠政策對于巧妙引流慈善信托資金,助力科技、教育、金融及民生等領域,切實推動“一帶一路”扶貧工作具有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