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沃柑
——廣西柑桔產業發展掠影

文|圖 清 揚

【導讀】這幾年廣西柑桔產業發展迅猛，一躍成為中國柑桔生產第一大省（區、市）。據預測，2018年廣西柑桔產量將創新高，達700萬t。其中，“沙糖桔”種植面積近300萬畝（20萬hm2），產量230萬～250萬t；“沃柑”種植面積約200萬畝（13.33萬hm2），產量約100萬t。預計到2020年，廣西“沃柑”產量將達到250萬t，并和“沙糖桔”一起，形成廣西柑桔產業的兩大支柱產品。2018年12月下旬至2019年1月上旬，筆者受邀參加在廣西桂林和南寧分別舉行的“中國好柑桔大賽——沙糖桔總決賽”和“第三屆廣西柑桔大會”，并圍繞廣西近幾年發展最快的晚熟雜柑類品種“沃柑”，走訪了不少果園和業內人士?，F以采訪廣西柑桔協會會長許立明為主線，介紹和探討以“沃柑”為代表的廣西柑桔產業發展現狀與未來。

“不看你有房有車，就看你有幾畝‘沃柑’?！?/p>

這句話是廣西南寧一帶農村目前最流行的丈母娘擇婿標準。

60 畝（1 畝約 667 m2，15 畝合 1 hm2）果園年收入900萬元，有這樣一個最具傳奇色彩的“沃柑”致富案例作支撐，當地把一個柑桔品種推到超越房和車的高度也就不足為奇了。

“其實沒那么神。”廣西柑桔行業協會會長許立明笑著說：“那是在2016年，當地一位種植戶種了49畝的‘沃柑’，留到5月底采摘上市，果園批發價10元一斤，那一年的收入就是300多萬元。后來就傳成‘60畝900萬’了。”

▲廣西柑桔行業協會會長許立明

“這是目前你們這里效益最高的？”我有點失望。49畝300萬元，平均畝產值6萬多元，沒有超越我訪問過的浙江象山32畝“紅美人”350萬元，平均畝產值過10萬元的傳奇。

“我們精確統計到的，這家是效益最高的。但是也有其他我們沒統計到的小果園，應該還有效益更好的?！?/p>

“畝產值10萬元以上也是有的？”

“還不少！”許立明肯定地說：“第一批種‘沃柑’的農戶個個都發財了?！?/p>

2012年，南寧市武鳴區水果辦組織當地農戶發展柑桔產業，當時推廣的品種是“W·默科特”和“茂谷柑”（默科特桔橙）。不料在重慶購苗的時候發現這兩個品種的苗木數量不夠，賣苗方就向他們推薦了在重慶表現并不好的“沃柑”。在征得農戶同意的基礎上，水果辦工作人員就帶回了這批將就著用的“沃柑”苗，種了800畝。

“這個品種聽說是2004年由中國農業科學院柑桔研究所從韓國引進的，在其品種試驗園里種了好多年，表現為果個小，品質也不好。結果一個偶然的機會拿到這里就成功了，表現出個大、豐產、品質很好，一下子就火了。”許立明興奮地說：“當時那一批沃柑園，剛開始賣就20多元錢一斤，而且是果園統貨價?！?/p>

“那當時‘W·默科特’賣多少錢一斤？”我喜歡比較。

“2 元多錢。 ”許立明說：“‘W·默科特’在桂南地區表現不理想，不化渣，酸度偏高。當時種了幾千畝，現在差不多都改接成‘沃柑’了?！?/p>

“那差10倍了，將錯就錯反而出了個好東西。”

“對??！”許立明說：“當時也不知道這個品種在這里會表現得這么出色?！指獭m合在高光照、高積溫的地區來種植?！?/p>

“為什么‘沃柑’的價格能一下子拔高這么多？”我的注意力還集中在20多元一斤的價格上。

“第一批‘沃柑’是在2014年結果的。大家一吃，從來沒吃到過這么好吃的柑桔，又嫩又甜，酸度又低，一下子就火了。加上800畝的園子掛果量確實很少，都不夠本地銷，所以能賣到20元甚至是30元一斤的。量還是當時的關鍵”?！爱敃r廣西‘沃柑’這么高效益，為何并沒有引起媒體的轟動，像浙江的‘紅美人’一樣？”

廣西南寧萬錦農業有限公司的沃柑基地▲

“媒體在這個事情上的反應是滯后的。當時我們也沒有像‘紅美人’一樣去專門打造一個區域性的品牌，或者說連宣傳都沒有做，大家都只是自發地跟風擴種?！痹S立明說：“后來產業形成了，當地政府才喊出‘中國沃柑看廣西，廣西沃柑看武鳴’的口號?！?/p>

比政府和媒體更敏感的是工商資本。

在產業發展之初，種植“沃柑”的基本上是以農戶為主體，育苗擴種，高接換種。但從2015年開始，大量工商資本看到投資價值，紛紛入場投資建園，掀起了廣西“沃柑”的發展浪潮。

“因為桂南地勢相對平緩，可以拿到連片的土地，所以包括煤老板、房地產老板還有其他行業的老板就一下子就沖進來了?！痹S立明用“沖”字來形容當時這個行業的火熱程度。

廣西南寧萬錦農業有限公司的高衛國就是其中一位。

1998年以工商資本投入農業，原先一直種植香蕉，上萬畝的種植規模。高衛國選擇香蕉，是認為香蕉種植容易復制，可以大規模種植；而后來選擇“沃柑”，既有香蕉枯萎病蔓延的因素，也有對“沃柑”前景的看好。

“時間上正好是因為枯萎病香蕉不能種了，‘沃柑’興起，所以才選擇種‘沃柑’。”高衛國是廣西第一批嘗到“沃柑”果實的人，他用“驚艷”兩個字來形容2014年初嘗 “沃柑”時的感受：“這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柑桔?！?/p>

“像‘茂谷柑’我吃了這么多年，價格也賣得那么貴，為什么我一直不動心？因為我從來沒吃到過好吃的‘茂谷柑’，都是酸不溜秋的。雖然它的外觀很漂亮，也耐貯運，但是從大多數人的口感來講，肯定是‘沃柑’更好吃。從事農業這么多年，我覺得好吃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是浮云，而且‘沃柑’的貯藏性、豐產性等各方面表現都不錯。”

于是，高衛國就決定把武鳴的香蕉地全部改種“沃柑”。2015年，找不到苗，只試種了50畝；2016年種了 1 500畝；2017年種了 1 800畝；2018年又種了2 000畝。加上今年計劃新種的1 000多畝，萬錦農業的“沃柑”基地規模將達到6 000多畝。

▲廣西桂林平樂縣的高密度沃柑園

“我們是以兩三元一斤的目標價格去投資核算的，最后的生產成本我們算過也就一元一斤左右。”高衛國信心十足地說：“我覺得這么好吃的果子，2元錢一斤的價格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目前廣西‘沃柑’像萬錦農業這樣大規模的多嗎？”我問許立明。

“像萬錦農業這樣五六千畝種植規模的個體有好幾家，3 000畝以上的園子起碼超過20家?！?/p>

短短4年，廣西“沃柑”種植面積就從最初“誤打誤撞”的800畝迅速擴大到200萬畝左右，年平均遞增50萬畝。與此同時，果實銷售價格也從2015年的10多元錢一斤的高位回落到現在的4元多錢一斤的理性價格。

“你覺得未來會出現大的市場踐踏現象嗎？”我有點擔心。

“這也是我們最擔心的問題?！弊鳛閺V西柑桔產業的帶頭大哥，許立明也憂心忡忡：“從2012年到現在，不管是桂北的‘沙糖桔’，還是桂南的‘沃柑’和‘茂谷柑’，高速發展過程中確實帶來了一系列潛在的問題?！?/p>

“首先是苗木的問題?！痹S立明沒有正面回答我提出的市場問題，而是先介紹目前在生產上已經暴露出來的幾大問題。

“產業迅速擴張需要太多苗木，我們著力強調和推廣的脫毒苗不僅市場上很少，甚至連常規苗的質量都沒辦法保證。哪怕是從重慶、四川等柑桔黃龍病、潰瘍病非疫區調回來的苗木，在我們這邊也出現了很高的感病率。除了潰瘍病和黃龍病這兩大檢疫性病害外，我們這幾年又發現了柑桔碎葉病、衰退病等病毒病，甚至有些單株能夠同時檢測出幾個不同類型的病毒來?！?/p>

“常規的未脫毒苗木潛在的隱患，現在開始暴發出來了?！痹S立明頓了頓，加重了語氣：“從我們目前掌握的數據來看，武鳴‘沃柑’的黃龍病田間發病率已經超過了5%；潰瘍病更不用說了，幾乎找不到沒有潰瘍病的果園。比‘沃柑’更嚴重的是‘茂谷柑’，其病毒病的感病率遠遠高過‘沃柑’。 ”

廣西來賓海升農業有限公司的沃柑基地▲

的確，在我實地走過的廣西柑桔園中，無論是幾千畝的大果園，還是幾畝的零星果園，都能很容易地見到柑桔黃龍病的病狀，‘沃柑’的潰瘍病更是隨處可見。

“第二個問題是技術跟不上，管理粗放，生產出來的優質果不多?！痹S立明提到，他這幾年也帶過不少果商一起跑果園，而果商給他的反饋是符合要求的果子并不多。

“也就是大路貨的果太多，優質果不多。這跟我們栽培過程中的技術不到位有關?！?/p>

“從技術角度來看，目前生產上有哪些技術是普遍不到位的？”許立明原是廣西農技推廣總站副站長，屬于‘技術流’，所以我問技術問題。

“首先是我們這里的土壤是以紅壤為主，土壤有機質含量很低。但種植者普遍不講究土壤改良，不講究土壤培肥，只想著有什么特效的肥料，所以各種各樣的特肥一下子就涌進來了，幾萬元一噸。其實我們搞專業的人都知道，只要土壤有機質充分，肥料均衡，就能夠生產出好的產品。但他們不管這些，而是寄希望于有一個靈丹妙藥，一下子把品質搞上去。這是最典型的。”

“再有一個是修剪?，F在大部分果園還是套用桂北‘沙糖桔’的整形修剪技術，小樹每一次梢都先短截，然后放梢，就像園林綠化樹那樣剪得很整齊的圓頭形，枝梢很密很細。這種方法不利于早期豐產。長得很好的新梢要短截回來，重新又放出來。我經常跟他們說你投入的勞動力、肥料和農藥，都讓你一剪一口地全浪費掉了?！?/p>

許立明推薦的“沃柑”整形修剪的方法是通過定植后的第一、第二次梢把基本的骨干枝培養好之后，盡可能輕剪和少剪，使其快速擴大樹冠，提早投產。

“沃柑和其他柑桔品種不同，它在掛果的同時能夠放出晚夏梢，也就是大量結果的同時能夠擴大樹冠。這是它高產穩產的一個基礎。”

“幾年的實踐發現，晚夏梢是‘沃柑’管理中最重要的一次梢。只要能夠在7月份放出晚夏梢，并保好那次梢，那明年的產量就沒有問題，而且能減少當年的日灼果，并提高果品質量?！痹S立明強調：“千萬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像其他柑桔品種一樣到9月份才來放那一次秋梢?！?/p>

▲覆膜避霜延后采收的沙糖桔

“第三個是植保，這幾年發生的藥害也很普遍。果農一次配七八種藥，殺菌的殺蟲的和補充營養的，一起配上去，這種現象很普遍，出現的情況也很多。另外一個比較普遍的問題是，像潰瘍病這種細菌性的病害，很多人拿殺真菌的藥劑來防治?？偟膩碚f，許多生產者缺乏系統的基礎知識，總是想著有什么靈丹妙藥，所有的病蟲害一下子就好了，沒想到綜合防治的問題，跟土壤培肥改良是一樣的道理?！?/p>

“黃龍病防控這一塊有沒有什么問題？”我問了一個關乎產業生死存亡的問題。

“對黃龍病的防控來說，桂南這一片的壓力要比其他區域大得多。”許立明介紹，他在1月份這個桂南最冷的季節，氣溫低至8℃的雨天都能拍到柑桔木虱在嫩梢上取食的照片。

“桂南有幾個特點，一個是柑桔生長期長，抽梢次數多，一年能抽五六次梢，而嫩梢多，給木虱傳播的機會就多；第二個是桂南沒有可以凍死木虱的低溫條件；第三個是桂南從來賓往南幾乎是一馬平川，基本上沒有地理阻隔，往往一陣風雨就可以讓大批木虱空降過來。”

“還有，桂南農民對黃龍病的認識普遍不足。”許立明痛心地說：“很多果園我們告訴他這是得了黃龍病，得挖，他答應了。隔個禮拜去看，他只把你講的那半邊砍掉，另外半邊留著。舍不得砍??！”

“所有這些因素，包括前面提到的苗木問題，都造成了我們桂南的柑桔黃龍病蔓延速度遠遠超過桂北?！睂S龍病這個問題，許立明也顯得非常無奈。

“我們再回到大產業的話題，一個是苗木的問題，一個是技術的問題，也包括剛才講的黃龍病的問題。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問題嗎？”我繼續問問題。

091無核沃柑的掛果狀▲

“銷售?！痹S立明肯定地說：“這幾年我們為什么要搞廣西柑桔大會，核心目的就是搞產銷對接?！?/p>

“銷售的問題，一方面是品牌培育的問題，另一方面是市場認識的問題。現在很多經銷商還不知道廣西還有這么好的柑桔，雖然我們產業協會每年都請了一兩百家經銷商前來對接，不過給我的感覺仍是杯水車薪，還遠遠不夠。所以，在產銷對接這一塊，政府也要投入一些人力財力到北方市場做銷地宣傳，讓當地老百姓知道在廣西除了‘沙糖桔’，還有‘沃柑’這樣的好水果。”

“另外，現在的產地價格偏高，這也是目前制約銷售量的一個因素。畢竟能夠掏出10多元錢買一斤柑桔和5元錢一斤的消費群體數量是完全不一樣，這個數量可能是天量級的差別。”

“‘沃柑’的生產成本可以控制在八角至一塊錢一斤，所以，最終產地一斤能夠賣到兩塊五到三塊錢就已經很好了?！痹S立明給出了“沃柑”未來的一個期望價格。

“你怎么看‘091無核沃柑’這個品種？”我對眼下正在熱推的、號稱可以替代“沃柑”的這個新品種也比較感興趣。

“‘091無核沃柑’剛開始推廣的時候大家有幾個顧慮：第一個認為它保果難度大，產量低；第二個認為它的個頭沒有有核的‘沃柑’大；第三個認為它大小果明顯，等等，所以普遍不看好。但是經過大家這三年的實踐，我認為這些問題根本都不是問題?！痹S立明力挺 “091無核沃柑”。

“保果技術現在已經完全突破了，豐產穩產都沒有問題；果徑大小現在看來也沒有那回事；出現大小果的原因是保果的植物生長調節劑使用次數過多，或者使用時間過晚，把一部分本應該自然脫落的尾花果給保了下來，這才造成了我們感觀上的大小果現象?！?/p>

▲沃柑常見缺素癥狀

▲ 沃柑黃龍病病株

沃柑潰瘍病病癥 ▲

▲培養早夏梢是沃柑豐產穩產的關鍵

▲廣西南寧由浙江老板投資的兩年生沃柑園

剪成圓頭形的兩年生沃柑樹形▲

去年許立明去了一趟“沃柑”的原產地——以色列，在幾天的行程中都只看到無核沃柑“Orri”，卻沒有看到有核的“沃柑（Orah）”。 后來經過了解才知道以色列的“沃柑”已經從原來有核的第一代 “Orah”升級到現在無核的第二代“Orri”。

▲第三屆廣西柑桔大會上展示的沃柑

“你覺得在國內會存在這種替代嗎？”我問。

“長期來看，我覺得應該會。”許立明的理由與絕大多數的消費者是一致的：“我個人的感受，吃‘沃柑’吐籽太煩，吃一個果子要吐20幾粒種子。”

“萬錦農業還要種1 000畝的‘沃柑’，你建議種無核的還是有核的？”

在廣西柑桔產業大會開幕的那一天，我跟高衛國第一次碰面時聊到這個話題，我的建議是種“091無核沃柑”，但高衛國對?；ū９募夹g難度以及因此帶來的大量人工投入都有不同程度的顧慮。

“我最擔心的還是環割，規模種植就擔心技術的失誤率，如果只是我們的干部（技術工人）去環割，那沒問題，但是我們的工人能環割嗎？就像扭枝一樣，很多枝梢都被扭斷了?！?/p>

“我們這幾年觀察下來，用 ‘枳’做砧木，‘091無核沃柑’保果難度會相對小很多。去年我有幾個果園不做環割，只做植物生長調節劑保果也能保得很好，只是在冬季也要做一些控梢處理?！痹S立明跟高衛國說。

“我還有一個問題，保果這個度怎么去把握？”我之前去過兩趟重慶奔象果業公司在廣西興隆縣丁當鎮的“091無核沃柑”示范園，碩果累累，3年生植株，樹冠掛了幾百個甚至上千個果實，從而造成果實個頭普遍偏小。

“雖然果個偏小跟疏果沒到位有關，但留果太多又會帶來疏果的壓力。”這也是高衛國擔心的問題。

“現在還沒有辦法剛剛好，只能保得盡量多，這樣就能壓住早夏梢；然后在6月底到7月中下旬通過疏果來保持合適的負載量，再短截30%左右的枝條，放出晚夏梢來；待晚夏梢老熟后，再短截30%的枝條，放出秋梢。這樣就能保證‘091無核沃柑’豐產穩產，而且日灼果少?！?/p>

“還有一個，‘091無核沃柑’的成熟期會比普通‘沃柑’早20天左右，如果用‘枳’做砧木，那上市期會更早了，等于拉長了產品的供應期?！痹S立明說：“所以我的建議是種無核的?！?/p>

“我認為在今后產能過剩的情況下，‘091無核沃柑’會一枝獨秀?！?/p>

廣西桂林舉辦的中國好柑桔大賽上參賽的沙糖桔樣本▲

“你認為會出現剛才我講的低價競銷的踐踏事件嗎？”我依然盯著市場的問題。

“踐踏這么嚴重的事情我不敢說，但我認為產能過剩是遲早要到來的?！痹S立明態度非常明確：“廣西一個‘沙糖桔’一個‘沃柑’，兩者的產能遲早要過剩，我認為這是三年之內的事情?！?/p>

“‘沙糖桔’和‘沃柑’有沒有沖突？”我指的踐踏事件，實質上是指新舊兩個廣西柑桔主栽品種之間的市場爭奪。畢竟市場就那么大，同時期上市的品種就存在競爭關系，甚至是惡性競爭。

“處理得好就沒有沖突?！痹谠S立明的眼中，“沙糖桔”和“沃柑”本應該是關公和秦瓊之間的關系，一個春節前，一個春節后，市場供應期并不重疊。

“在正常年份，桂北的‘沙糖桔’通過樹冠覆膜避霜，能夠保證在春節前后走掉。但去年由于遭受強霜凍，從而影響到‘沙糖桔’的銷售。覆膜后的‘沙糖桔’可以留到3月份甚至4月份下樹銷售，那就與‘沃柑’撞車了?！?/p>

“這屬于銷售擁堵，不算踩踏?！痹S立明強調。

“我就是擔心這種情況出現，‘沙糖桔’如果前期出現一定程度的滯銷，它會往后堆壓。而‘沃柑’提前采收品質問題也不大，這樣就會造成市場競爭?！蔽仪澳陣L過廣西12月底采摘的“沃柑”，就覺得品質不錯，完全可以上市與“沙糖桔”一較高下。

“今年已經出現這個問題了，有些銷售商去年賣‘沃柑’賺了錢，今年就想著要更早一點，好在今年雨水多，第一批上市的‘沃柑’市場反響并不好，他們就停了?，F在我最擔心的是春節前10～12天的天氣情況，如果這段‘沙糖桔’最好的上市時間一直低溫陰雨，雖然膜內的‘沙糖桔’還能夠采摘，但如果北方也是雨雪連天，那……”

許立明的擔心和我一樣。我在廣西已經呆了十多天了，一直陰雨不斷，太陽只露過一次臉。

“以前放在春節后銷售的‘沙糖桔’更能掙錢，不過去年不一樣了。于是今年大家就想著早出貨，結果天氣也不允許早出，原來不愿覆膜的種植戶現在都回過頭來蓋膜了。這一蓋膜他又不想早賣了，采摘銷售一壓后，肯定會對‘沃柑’和‘茂谷柑’的銷售造成直接影響?！痹S立明繼續說：“另一方面，如果光照充足，‘沃柑’退酸快，上色好，它就能早上市。經銷商賺了錢他就會大量收購，擠壓‘沙糖桔’市場空間，進而形成互相擠壓?！?/p>

▲萬錦農業有限公司董事長高衛國（左）和許立明調查沃柑的結果情況

許立明說的“擠壓”其實就是我擔心的市場“踐踏”，只是在表述程度上有所緩和。

而我最擔心的是，如果陰雨天氣再延續，許立明擔心的產能過剩問題就會即時暴發，而我所擔心的 “關公戰秦瓊”的荒唐劇也會成為現實。

辛虧，天晴了。南寧晴，桂林也晴。廣西終于結束了近一個月的陰雨天氣。

但是我依然擔心。

我問許立明：“如果這兩個品種同時上市，你認為哪個品種在市場上更有競爭優勢？”

“從目前的情況來說，還是‘沙糖桔’更有優勢。但等‘沃柑’的知名度上來后，比如三年之后，‘沙糖桔’可能就賣不過‘沃柑’了。所以從長遠來看，‘沃柑’一定會超過‘沙糖桔’?！痹S立明說。

“沃柑”稱霸的時代是否即將到來，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