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動因、策略與特色

楊瀅 黃巨臣

摘?要：隨著世界各國間綜合實力競爭的日益激烈和國內社會經濟發展加快轉型，土耳其政府基于土耳其特殊的文化傳統、經濟結構以及政治制度等背景，適時制定了一系列旨在振興本國高等教育發展，打造世界一流的大學體系的遠景式規劃、保障性法規、目標性政策等，包括《土耳其愿景規劃2023》《土耳其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條例》《“100/2000”計劃》《美烏拉那交換生計劃》等。這些政策法規和目標計劃涉及土耳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多個層面，主要包括構建法律法規保障體系、拓展經費來源渠道、創建科技成果轉化中心、建設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機制、推進高等教育國際化，加強學術人才及教師隊伍建設。由此形成了鮮明的“土耳其大學發展模式”特色，其中不乏有啟示我國“雙一流”建設的有益經驗。

關鍵詞：世界一流大學體系;動因;策略;特色;土耳其

隨著世界各國間綜合實力競爭的日益激烈和國內社會經濟發展加快轉型，土耳其政府意識到高等教育的功用已超越自身領域并承載著更多的政治、經濟以及文化等多維功能與價值，并出臺一系列的政策、法規以及相應計劃來加快推動本國高等教育改革的進程。土耳其政府希望通過高等教育的發展促進經濟的轉型升級進而擺脫“中等收入陷阱”，同時提升國家的綜合競爭力和國際影響力。其中，建成一批世界一流大學，形成系統完備、科學規范、運行高效的高等教育體系，成為高等教育改革的主要目標追求。土耳其在高等教育重要領域和關鍵環節所開展的綜合性、連續性改革措施，為創建世界一流大學提供了經費、人力以及制度等多重有力保障。特別是在當前我國已進入“一帶一路”倡議實施的關鍵階段，土耳其作為“一帶一路”沿線與中國發展友好關系的重要國家，對其高等教育改革中創建世界一流大學方面的相關介紹還比較少見。因此，系統地介紹和分析土耳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動因和具體策略，并在此基礎上總結出相應的特點和特色，既能為我國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提供對比參照的經驗，也能進一步了解土耳其高等教育的發展趨勢，促進兩國在高等教育層面的交流與合作。

一、背景與動因：土耳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體系的多重考量

土耳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有其自身的多重考量。與世界上其他國家或地區不同，土耳其并非單純的建設某一所或幾所一流大學，而是如沙特阿拉伯一般，希望建成集聚世界一流且能夠為社會各項事業發展所需的高等教育體系。正如卡瓦南羅盧（Kavranoglu）所言：“我們已經充分認識到，如果土耳其沒有世界一流的大學體系與世界一流的科學家和工程師，我們將不可能成為世界第10大經濟體。土耳其必須擁有更智能的機器、更高效的企業，大學建設對于土耳其的經濟發展方式轉型起著核心作用。為了實現2023年的目標，土耳其必須改革高等教育。”[1]但土耳其又與沙特阿拉伯及其他國家所不同的是，土耳其的地理位置極為特殊且重要，影響著歐亞大陸的政治走向和軍事局勢，也就使得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動因既復雜又多元。因此，對土耳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動因的探討，需從傳統的單因解釋轉向多因分析，以更深入地理解進行高等教育改革明確而強烈的動機與要求。

（一）政治外交策略的轉變與提升國際競爭力的需要

土耳其是地處歐亞大陸之間的中東大國。在全國7500萬人口中，穆斯林人數占到99%。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數據，2015年土耳其GDP排名居世界第17位，[2]是中東地區穆斯林國家中綜合國力最強的。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來看，因土耳其特殊且重要的地理位置，對于區域公共事務的作用和影響舉足輕重。隨著近年中東地區局勢變化無常，社會處于動蕩不安的狀態，土耳其放棄了長期奉行“零問題”外交策略，轉而深度介入以敘利亞問題為核心的新一輪中東地緣政治博弈，[3]并有意“向東”推進，發展與中國等在內的友好國家關系。但這種深度介入地區事務并發揮實質性影響的前提是基于本國強大的綜合國力和較高的國際競爭力。土耳其政府深切明白，為謀求成為一個全球性角色，必須快速增強本國經濟發展動力，提高優秀人才素質以及科技創新速度，而這些都有賴于高等教育的繁榮發展。通過強力刺激高等教育的發展，最大程度地培養多樣化的高端人才，開展重大前沿課題的科學研究，將高等教育視為推動社會各個領域進步的重要工具。因此，土耳其政府在《教育愿景2023》（EAGU1I·TI·MDE VI·ZYON 2023）中具體提出了以解決教育體制的結構問題，促進改革，增強機會平等，社會公平和競爭優勢為基礎的高等教育建設目標。[4]

（二）經濟的轉型升級和科技創新的需要

近年來，土耳其經濟的發展速度緩慢，生產商品市場的持續疲軟反映出，依靠信貸消費和房地產業為支撐的經濟發展方式，已經難以為土耳其經濟的高速發展提供強有力的推動，經濟結構的調整和轉型升級迫在眉睫。即便在營商環境有所提高的情況下，土耳其宏觀經濟的整體運行仍舊不容樂觀。加上外資的大量抽逃，2014-2015年土耳其的GDP增長率徘徊在-2.7%～-3.0%之間（現價美元），直到2016年才呈現小幅度回升。[5]為避免出現更嚴重的經濟增長失速和脆弱性危機，土耳其政府推出了改革計劃，集中關注四大領域即投資激勵、研發、國際勞動力和成本節約。其中，政府更是投入巨資支持各類研發中心的建設和發展，希望通過一系列的科技創新來促進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和經濟結構的轉型升級。高等院校作為科技創新的重要陣地，其實力的強弱也會直接影響科技創新成果的產出能力和轉化能力。鑒于此，土耳其政府特別提出在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體系的目標中，注意優先發展與經濟、科技相關的理工科大學和新型學科。以蓋布澤技術大學（Gebze Technical University）、伊斯坦布爾大學（Istanbul Technical University）、伊茲密爾高科技研究院（I·zmir High Technology Institute）、中東技術大學（Orta DoAg1u Tekink niversity）為代表的四所理工科大學，是土耳其政府重點建設的對象。

（三）高等教育國際化和實用主義辦學的需要

與中東其他的穆斯林國家有所不同，土耳其雖然也是信仰伊斯蘭教的國家，但其高等教育受到宗教的影響較小，這與土耳其獨特的政治生態密不可分。同時，土耳其憲法（序言部分）宣布，“根據政教分離原則，絕對不許以神圣的宗教信條干預國家事務和政治的原則”[6]，也為高等教育的世俗化和國際化提供了制度保障。但需要指出的是，土耳其的國際化程度處在較低的水平線上。從招收國際學生數量和出國留學生數量這個角度看，以2016年為例，土耳其接收外國留學生數量為25827人，獎學金出國留學生數量為11405人，可見土耳其的學生國際流動并不如外界所以為的那么高。[7]土耳其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的滯緩阻礙了本國教育教學科研水平的提高，削弱了國家的綜合競爭力，降低了高等教育在促進社會改革發展中的作用。為了扭轉這一不利處境，土耳其政府計劃“到2023 年，將再增加 100 所大學，也將通過一項新的土耳其高等教育法案，鼓勵國外大學在土耳其建立分校”[8]，以提升本國高等教育的國際化水平。同時，該計劃還制定了一系列措施，包括“將在每所大學建立技術轉移辦公室，支持應用科學的發展，促進科技創新和產業界的聯系”[9]，即強調實用主義的辦學模式和成果導向的經費資助。這些無疑釋放出了土耳其政府意圖讓高等教育引領本國社會經濟建設發展的信號，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體系與國家社會經濟發展所需要的科技創新、高端人才都密不可分。

二、策略與措施：土耳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本土實踐

基于本國的特殊發展情況，土耳其政府自本世紀初始就開始著手醞釀創建世界一流大學體系，并緊緊圍繞著土耳其高等教育面臨的法律法規不健全、經費投入不足、科技創新能力不高等各方面現實問題，陸續出臺了《高等教育委員會戰略計劃（2016-2020）》《區域重點大學建設項目》《“100/2000計劃”》以及《科技成果轉化中心（TTO）建設計劃》等一些列政策。從整體上看，這些政策的改革內容主要聚焦于法律法規完善、經費保障機制、重點學科建設、科研項目支持、高校國際化發展和卓越人才建設等方面。

（一）構建多層次的法律法規保障體系

1980年，土耳其軍政府建立了高等教育體系，它的目標不在于提升高等教育體系的質量與價值，而在于控制大學、教師和學生;1981年在此基礎上建立的《2547號高等教育大學法》一直作為土耳其高等教育建設和發展的主要準則和依據。為加快一流大學建設，土耳其高等教育委員會（YK）在《高等教育委員會戰略計劃（2016-2020）》中圍繞“建設國家和國際標準高效管理和發展高等教育”。“在原有問責制、自主性、績效導向、專業化和多樣性原則的基礎上，高等教育體系將轉變為以質量為核心的競爭結構。”[10]該計劃提出了4個層次的法規制定計劃：第一，促成一系列高等教育管理機構、評估機構的建立。如在2547號法案中新增高等教育計劃咨詢委員會等一批高等教育機構。第二，建立高等教育質量保障體系。根據此計劃，2015年頒布實施《土耳其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條例》，2017年6月出臺2077號法案《高等教育質量保證體系》。第三，鼓勵高等教育機構與社會機構合作，注重技術生產與產出相結合，確保高等教育收入多樣化。在此計劃下，2017年頒布30263號法令《高等教育機構建立科技成果轉化中心條例》。第四，促進高等教育國際化，吸引更多國際學生和教員，如在2547號法案中新增“鼓勵外國高校到土耳其辦海外分校”[11]，2013年頒布高等教育5120號、6245號、2547號法案確立《美烏那拉國際交換生計劃》（Mevlana Exchange Program）。

多層次法律法規保障體系的建立，指向土耳其高等教育機構的完善、高等教育質量的提升、科技成果的創新與轉換、高等教育國際化，力求為土耳其一流大學建設提供法律保障。

（二）拓展多樣化的經費來源渠道

隨著土耳其大學數量和學生數量的激增，投入不足的問題就更加凸顯。依靠傳統的教育部撥款、高等教育委員會（YK）撥款、大學接受捐贈款的三大經濟來源已經難以支撐土耳其日漸龐大的高等教育體系。經費不足的現實困境促使土耳其政府在一流大學建設時便著手尋找新的融資渠道。土耳其政府在《教育愿景2023》（EAGU1I·TI·MDE VI·ZYON 2023）中指出，土耳其一流大學的建設離不開大學資金獲取渠道的多元化。在保證教育的平等、高質量、有效性的前提下，土耳其鼓勵各地區根據地區資源分配的不同情況和高校的不同特色，通過向社會機構或個人提供教育服務尋求多途徑的融資渠道。[12]這一政策的出臺，宣告著土耳其政府對大學的放權，大學將獲得更多的自主權。自融資政策放開后，2011年土耳其高等教育總投入的54億美元中就有17億美元外部投資。根據土耳其政府高等教育投資計劃，政府預計對高等教育的投入將從2011年的54億美元，增加到2023年的371億美元，其中150億將是外部投資。[13]

以土耳其中東科技大學（ORTA DOAGU1U TEKNIK NIVERSITY，ODT）為例。中東科技大學已形成了國家投入、企業合作、自身創收、接受捐贈等多元化的資金來源渠道，在自身創收和企業合作方面成績尤為突出。首先，中東科技大學通過參與各類項目研發獲取資金。截至2016年底，中東科技大學正在參與的國家科研項目達到1780個，國際科研項目131個，項目總值超過2475萬美元。其次，中東科技大學通過打造“中東科技大學科技城市”成為安卡拉地區科技園的核心力量。2016年有42家企業通過申請與中東科技大學達成科研合作。目前科技城市已有員工4800名，研發收入超過5億美元，信息和技術出口總額達到11億美元。最后，中東科技大學通過科學技術轉化中心實現創收。2016年中東科技大學通過科學技術轉化中心獲得的收入達到2824萬美元。[14]中東科技大學科學技術轉化創收經費呈現整體逐年上升趨勢，成果顯著。

通過高等教育機構多渠道融資政策的開放，土耳其建立起了以政府投入為主，高等教育機構與企業協作、自身創收、接受社會資助相融合的多渠道融資體系，大大緩解了政府的財政壓力，一定程度上解決了高校經費投入緊張問題。

（三）建立創新驅動的科技成果轉化中心

為提升科學研究的質量，增強創新型科技成果的現實應用能力和轉化能力，土耳其政府決定推動大學建立“科技成果轉化中心”（Teknoloji Transfer Ofisi，TTO）。2012至2013年間，政府陸續向加濟大學（Gazi niversitesi）、阿納多盧大學（Anadolu niversitesi）等20所大學提供專項經費建立科技成果轉化中心。通過5年的發展，目前已有53所大學建成科技轉化中心并投入使用。[15]科技轉化中心已經成為各大學科研成果轉化和技術創新的核心部門。其主要目標及核心功能如表1如示。

科技成果轉化中心作為連接大學和區域科技園的橋梁，服務于產業與創新創業項目建設。中心通過提供科學與技術支持、人員培訓與信息服務，把大學的知識技術成果推向產業和市場，再由市場通過科技成果轉化中心向大學提出技術產品需求，使大學科研服務于市場。

以中東科技大學科技轉化中心為例。首先，中東科技大學通過科技轉化中心向國內外企業提供科研技術服務。僅2016年就啟動了100個校企合作科研項目，已完成的研發項目達到1300個。其次，科技轉化中心提供對區域科技園企業從孵化到成立的全程技術和管理支持。先后共支持200多家企業從孵化到建立，并將獲得的資助回饋給63家企業與商業協會，共600余名企業家受惠。最后，科技轉化中心積極尋求與國際企業的合作，推出海外孵化計劃，目前已有40多家海外企業獲得了科技轉化中心支持，30多個計劃正在實施中。[16]

科技轉化中心通過推進高校與工業、企業界的合作，增強了高校科學技術成果的轉化能力，也為推動社會經濟發展起到了強勁的作用。

（四）強化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機制建設

土耳其在高校數量迅速發展的同時，政府尤為重視高校質量的保障，主要從機構質量保障和培養對象質量保障兩方面，建立起了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機制。

1.建立高等教育質量評估保障體系

土耳其2015年出臺《土耳其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條例》，面向土耳其所有高等教育機構強制執行。從高等教育機構的認證、內外部評估體系、科研活動質量、行政服務權責等方面對土耳其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措施作出了詳細規定，并以“評估項目—評估形式—評估人員—評估周期”為關鍵要素，構建了內外部評估體系，并發揮了事實上的質量評估作用，成為高等教育質量保障的重要手段之一。具體內容如表2所示。

自土耳其高等教育質量評估體系實施以來，推行力度極大。土耳其高校數量自2006年后發展尤為迅速，從77所增加到181所，增長率達到135%。其中2016年有13所私立大學由于未達到土耳其高等教育評估標準而被關閉。[17]

同時，土耳其為了進一步強化高等教育質量機制的建設，完善了土耳其高等教育國家資格框架NQF-HETR（National Qualifications Framework For Higher Education In Turkey）和土耳其高等教育資格框架（TYY）。

2.加強國家高等教育資格框架建設

完善后的國家資格框架“重在提升學生學業能力水平，引導學生獲得社會所需的技能訓練，鼓勵學生終身學習，幫助學生朝著就業方向準確地自我訓練和自我提升”[19]。其認證標準正逐步與國際接軌。各認證階段認證學科分類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1976年首次出版、經1997年再次修訂后的ISCED 1997國際教育標準分類（International Standard Classification of Education）進行劃分。其框架標準以博洛尼亞（Bologna）進程的歐洲高等教育學科資格框架（QF-EHEA）和歐盟的歐洲終身學習資格框架（EQF-LLL）為依據。學分計算方式采用歐盟統一的ECTS學分計算。其中最為重要的質量保障表現在：各認證階段的能力認證重視學生的學業成果，終身教育中所需的不同領域知識、技能和能力的獲取情況等。在培養層次上劃分為副學士、本科、研究生及博士四個層次。不同培養層次的課程年限、培養時間和學業要求見表3。

土耳其高等教育認證框架通過與國際高等教育認證框架接軌，力圖打通與歐洲及世界其他國家文憑互認渠道，進一步提升高等教育質量，培養多樣化人才，促進個人終身教育發展，增強土耳其高等教育國際化競爭力。

（五）推進雙向互動的高等教育國際化

國際化是衡量大學質量的重要指標。為提升土耳其高等教育國際化，土耳其政府除加入博洛尼亞進程外，還通過推進國際交換生計劃、增加留學獎學金等措施來加快高等教育國際化進程。

1.推進國際交換生計劃

為促進土耳其高等教育國際化的多元化，增加高等教育與歐洲之外國家的交流與合作，土耳其政府于2013年推出《美烏拉那交換生計劃》（Mevlana Exchange Program）。該計劃面向與土耳其高等教育機構簽定雙邊合作協議的世界各地大學，涵蓋師生。到目前為止，土耳其境內已有104所公立大學、44所私立大學加入該項目。[20]2013至2017年，通過Erasmus歐洲國際交換生計劃和Mevlana國際交換生計劃，土耳其引進留學生12528人，派出留學生13818人[21]（詳見表4）。2016-2017學年度，土耳其新增留學生共25827人，在冊留學生達108076人。其中碩士研究生19130人，博士研究生7626人。[22]

由表4可以看出，土耳其留學生的主要流入和流出國家依然是歐洲國家，其他簽約國留學生人數較少。要增加土耳其高等教育國際化的多樣性和在世界范圍的影響力，還需要政府更多的引導與推動。

2.設置雙向留學生獎學金政策

在“走出去”方面，為鼓勵本國高層次人才前往國外一流大學留學，土耳其高等教育委員會（YK）于2018年設置了“海外博士研究生專門獎學金”（YK-YUBAB）。該獎學金面向在海外一流高校學習的土耳其籍博士研究生，并在申請獎學金標準中明確指出，“申請者所在海外就讀高校必須在過去3年內在‘上海交大世界大學排行榜或QS排行榜中排名世界高校前500名”[23]。這一政策重在鼓勵高層次人才前往世界一流大學學習，并將所學回饋土耳其一流大學建設。

在“引進來”方面，設置了面向外國留學生的“土耳其獎學金”。該獎學金的突出特點是將國際化與本土化結合，通過國外留學生及科研人員來研究土耳其本土問題。獎學金申請明確了研究范圍，包括土耳其研究、土耳其區域發展研究、土耳其科技研究、土耳其工程與技術研究、土耳其藝術與人文科學研究、土耳其社會和行政科學研究、土耳其農業研究等7大研究領域共50余門學科。至2018年，土耳其境內共有111所大學加入此留學生獎學金計劃，僅2016年，就有來自175個國家12.2萬人次申請該留學獎項。[24]

此外，土耳其政府還通過與合作國簽定聯合學位培養，機構聯合辦學等方式來增強其高等教育國際化。

三、特色與啟示：土耳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經驗思考

（一）問題導向與過程導向同步：權力支配下的改革路徑

土耳其政府在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體系的過程中，表現出了明顯的問題導向與過程導向的特征。最為典型的例子是其出臺的一系列關于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政策。一方面，這些政策的制定出臺是源于解決土耳其本國現存各類高等教育問題的需要，包括促進創新能力的提升、質量保障體系的完善等。他們把高等教育的現實狀況置于政策制定的中心位置，綜合考察了現實問題中各種因素和行為主體對建設一流大學過程所可能產生的影響和作用，進而有針對性地提出各類計劃或項目。另一方面，土耳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系列政策帶有強勁的政治主體驅動意味，體現出了明顯的政治過程導向，這種導向往往與政治需要和政治目標相聯系。從政策主體視角來看，土耳其政府作為政策的制定者和推動者，事實上不僅僅是把建設世界一流的相關政策視為“解決某個具體問題或實施公共利益目標的方案，而是政治主體可資用以實現其利益、目標和價值的工具或載體”[25]。

不難發現，土耳其出臺的一系列創建世界一流大學政策，其制定的考量是基于問題需要和政治需要。在更為具體的現實情境中，往往優先滿足政治的需要，即契合政府的政治意圖，滿足政府的實際需求。但從學術發展的角度來看，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過程本質上就是增進知識、繁榮學術的過程，其間充滿了復雜性和不確定性。政府的目標需求并不總是與高等教育的實際發展需求相一致，這種不一致的沖突通常又會降低政策的效果。這啟示我國在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時候，不論是宏觀層面亦或是微觀層面的政策，要處理好問題需求與政治需求的關系，不可過度偏向于政府的需要而忽視高等教育的內在發展訴求，應將高校納入政策設置議程的范疇，尊重高校作為建設主體的意見并保障其利益。

（二）本土特色與國際標準結合：區域特色發展下的雙向互動

土耳其政府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體系所表現出的第二個特征是：本土特色與國際標準的巧妙結合。如在2015年開始實施的“區域重點大學建設項目”，在此項目背景下推出十所研究型示范大學建設計劃。[26]這十所大學分布在不同的區域，并根據自身的特色緊密結合區域社會經濟發展需求來進行建設。其中最為突出的特色是：這些大學的辦學定位、發展戰略、價值和使命具有突出的本土性特色并彰顯于其國際化的進程之中，使得本土性與國際化之間存在雙向的互動。另外，在國際化獎學金政策中同樣體現出鮮明的地域性特點。但需要指出的是，土耳其的國際化進程仍然不可避免地面臨本土化與國際化的另一挑戰。由于高等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中的雙方高校受限于特定的歷史背景和社會結構，它們有著各自的辦學價值取向、歷史傳統背景和現實狀況，在推進實質性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的過程中，存在著國際慣性標準和國內辦學要求的沖突。值得注意的是，受到政府嚴格管控的土耳其高校并沒有太大的自主權力來處理這一問題。這也啟示我國政府在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過程中，要注意處理好集權與放權、放權與授權的關系，對于不涉及國家重大公共安全利益問題的，都應該給予高校以充分的自主權。

（三）數量增長與質量提升并重：目標管理中的自我覺醒

與其他國家建設世界一流大學體系路徑有所不同，土耳其政府不是遵循由“數量增加”到“質量提升”的模式，而是實施“數量增長與質量提升并重”的策略，這種跨越式的發展也是其特色之一。在土耳其政府計劃“到2023 年，將再增加 100 所大學”[27]的同時出臺了《土耳其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條例》，要求境內所有高等院校機構強制開展高等教育機構的認證、內外部評估體系以及科研活動質量評價等質量提升工作，使得土耳其的世界一流大學體系建設基于外延式的數量增長與內涵式的質量提升并行的高起點上。然而，審視之下，土耳其作為高等教育后發外生型國家，高等教育的歷史發展積淀還不足。即便土耳其高校已著手構建高等教育質量保障的框架，但尚處于形式的模仿階段，高校中的課程模塊編排、專業設置架構以及人才培養模式選擇等都與世界頂尖大學相距甚遠。因此，我國在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過程中，要警惕“跨越式”發展誤區，在關注高校規模擴大的同時，更要注重進行課程結構改革、專業設置調整以及人才培養模式改革等內涵建設。

土耳其政府積極投入一流大學的建設，期望通過提升高等教育質量，推動經濟發展，提高國際政治地位，促進國家經濟轉型。土耳其在建設一流大學中提出的種種舉措，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高等教育的建設，不是一個一蹴而就的過程。一個國家大學的質量提升，需要時間的沉淀和積累。在這些改革中，筆者發現，土耳其一流大學的建設，還存在著種種障礙，其政治和社會環境，出現了一股反世俗化的傾向，而世俗化正是土耳其之所以能夠迅速發展、脫穎于伊斯蘭世界的重要舉措。高等教育的發展，也需要更廣闊和自由的天空，只有給予高等教育以自由，才可能有自由的學術、創造性的思想，吸引更多的學者。因此，土耳其的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還有其漫長的探索和努力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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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