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海 吳雁平
摘 要:2006-2018年,中國裁判文書網公布的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956篇,年均92件,整體呈遞增趨勢。案由以民事為主,行政、刑事為輔。案件多數集中在基層,各層級法院裁判文書數量與法院層級高低成負相關關系。不同審判程序產生的裁判文書數量與案件審理次數成負相關關系,以一二審為主。裁判文書類型以裁定書為主,判決書為輔,內容主要與公民和法人及其財產、合同協議、權利、權益、行為相關。數據表明,司法實踐中涉及檔案的案件數量較大,檔案司法研究已是檔案學界與檔案業界需要共同面對的現實課題。檔案學界應當著力于“檔案司法”概念化,關注檔案司法實踐,將民事檔案司法活動納入“檔案司法”研究的范圍。檔案業界應當強化全面依法、依規、依程序履職,加強全員依法行政行事教育。
關鍵詞:檔案司法;裁判文書;定量分析
Abstract: In 2006-2018, there are 956 cases of refereeing documents containing the name of "archives" published by the"Chinese Judgment Document Network", with an average of 92 cases per year, showing an increasing overall trend. The case types are mainly civil cases and supplemented by criminal cases and administrative cases. Most of the cases are concentrated at the grassroots level, and the number of court judgments at each level is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the court level. The number of judgment documents produced by different trials procedures is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the number of trials, and the first and second trials are the main ones. The types of judgment documents are mainly based on the ruling, and the judgment is supplemented. The content is mainly related to citizens, legal persons and their property, contractual agreements, rights, rights and interests, behaviors. The data shows that the number of cases involving archives in judicial practice is large, and archival judicial research has become a realistic issue that the archival academic community and archival industries need to face together. The archives academic community should focus on the conceptualization of "archive justice", pay attention to the judicial practice of archives, and incorporate the civil judicial activities of archives into the scope of "archive justice" research. The archives industry should strengthen its performing duties in accordance with law, regulations, procedures, and strengthen the education of all members in conducting administrative activities according to law.
Keywords: Archive justice; Judicial judgment documents; Quantitative analysis
1 引言
自198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檔案法》(以下簡稱《檔案法》)實施以來,與“檔案”相關的司法實踐一直沒有中斷過,但只能從期刊報道中獲得少量案例。2013年,最高人民法院設立的“中國裁判文書網”開通,為我們獲取各級人民法院生效的裁判文書提供了便利條件?!爸袊门形臅W”公布的司法裁判文書全文中含有“檔案”一詞的案件始見于1997年,截至2018年9月19日共計675005篇。而案件名稱包含“檔案”一詞的案件最早出現于2006年,截至2018年10月28日共計956篇。這就為開展與“檔案”相關的司法實踐調查分析與定量研究提供了數據來源。
我們認為,運用數據分析的方法,對我國與“檔案”相關的司法實踐進行定量研究,從宏觀上了解和掌握“檔案”司法實踐的總體現狀、特點與趨勢,不僅能為檔案行政管理機關提高依法行政工作水平和檔案館提升社會服務能力提供參考,更有助于檔案法學研究內容的拓展。
2 數據來源、檢索說明與研究指標
數據來源:數據樣本來自“中國裁判文書網”,使用“中國裁判文書網”自帶的檢索系統。
檢索條件:檢索項=案件,檢索詞=檔案,檢索時間2018年10月28日。
檢索結果:共得到樣本956個。
研究指標:使用裁判年份、案由、法院層級、審判程序、裁判文書類型、關鍵詞六個指標項。
3 數據呈現及初步分析
3.1 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年均92件,整體呈上升趨勢。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年度數量及占比,見表1。
從發展過程看,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變化,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2006年—2013年),裁判文書數量從時有時無,到持續出現。從個位增長到十位增長,最高年度接近20件,增加幅度很小。8年間總計22件,年均2.75件,占全部樣本的2.3%。
第二階段(2014年—2015年),年度裁判文書數量從十位跨過百位級,速度加快,增幅加大,達到目前的最高點。兩年間總計410件,年均205件,占全部樣本的42.89%。
第三階段(2016年—2018年),年度裁判文書數量呈階梯式下降。3年間總計492件,年均164件,占全部樣本的51.46%。
3.2 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案由以民事為主,行政、刑事為輔。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案由數量及占比,見表2。
從數量上看,確定案由的342件,占全部裁判文書的35.77%。不確定案由或未確定案由的614件,占全部裁判文書的64.23%。
在確定案由的裁判文書中,民事類占比為82.46%。行政類占比為14.91%,刑事類占比為2.63%。沒有涉及賠償案件??梢姡讣Q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案由以民事類為主,行政類與刑事類為輔。
3.3 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大多數集中在基層,各層級法院裁判文書數量與法院層級高低成負相關關系。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不同層級法院數量及占比,見表3。
從表3中可以看出,首先是基層法院,計有692件,占比超過全部裁判文書的七成。其次是中級法院,計231件,占比超過全部裁判文書的兩成。再次是高級法院,計32件,占比超過全部裁判文書的3%。最少是最高法院,僅1件,占比約為0.1%。
3.4 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以一審為主,二審為輔,八成以上在再審前完成,不同審判程序產生的裁判文書數量與審理次數成負相關關系。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在不同審判程序中的數量及占比,見表4。
表4顯示,一審產生的裁判文書599篇,超過全部裁判文書的六成。二審產生的202篇,超過全部裁判文書的兩成。大多數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案件(83.79%)在再審前完成,無需進入之后的程序?;臼且粚彏橹鳎彏檩o。經過二審之后的再審、刑罰變更、非訴執行審查、再審審查與審判監督和其他等程序的案件,只占全部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的5.75%??梢?,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經過的審判程序數量與審理次數成負相關關系,即審理次數越少的案件,數量就越多;審理次數越多的案件,數量就越少。
3.5 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類型以裁定書為主,判決書為輔,兩者占比超過85%。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不同類型的數量及占比,見表5。
表5表明,裁定書以519篇居首位,判決書以304篇排第二,通知書、決定書、調解書分列第三至第五。形成了十分明顯的以裁定書為主,判決書為輔的格局。
3.6 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涉及的內容主要與公民和法人及其財產、合同、協議、權利、權益、行為有關。統計顯示,從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956篇裁判文書中可以提取關鍵詞99個,使用頻次1333次。因同一篇中會涉及兩個及以上關鍵詞,因而重疊使用關鍵詞有377個,占39.44%。裁判文書前29個關鍵詞所涉及的內容,主要集中在駁回、合同、保管、利息、建設工程、勞動合同、程序合法、勞動爭議、返還、第三人、變更、賠償責任、鑒定、交通事故等前14個關鍵詞上,共使用534頻次,占全部使用頻次的40.06%。按每篇裁判文書每個關鍵詞只使用一次計,覆蓋55.86%的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
其中,涉及司法程序及行為的23個,占23.23%;使用360頻次,占37.66%。涉及法律行為的22個,占22.22%;使用270頻次,占28.24%。涉及合同協議的17個,占17.17%;使用253頻次,占26.46%。涉及財產的17個,占17.17%;使用225頻次,占23.54%。涉及權利權益的11個,占11.11%;使用138頻次,占14.44%。涉及人及法人的9個,占9.09%;使用87頻次,占9.10%。
剔除司法程序及行為之外,法律行為、合同協議、權利權益、財產、人和法人5類共涉及關鍵詞76個,占全部99個關鍵詞的76.77%;使用973頻次,占全部使用頻次的101.78%。
總之,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內容主要涉及與公民及法人財產、合同、協議、權利、權益、行為相關的諸方面。
4結論與思考
4.1 結論。2006年至2018年10月28日,中國裁判文書網公布的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956篇,年均92件,整體呈遞增趨勢。案由以民事為主,行政、刑事為輔。案件多數集中在基層,各層級法院裁判文書數量與法院層級高低成負相關關系。不同審判程序產生的裁判文書數量與案件審理次數成負相關關系,以一二審為主。裁判文書類型以裁定書為主,判決書為輔。案件內容主要與公民和法人及其財產、合同、協議、權利、權益、行為相關。
4.2 思考。面對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數據呈現的圖景,我們可以從理論研究與社會實踐兩個方面作出如下思考。
4.2.1 理論方面。首先,檔案學界應當完成“檔案司法”的概念化?!皺n案司法”是一個法律名詞,還是一個相對于“檔案立法”“檔案執法”而言的不精確表述;是一個學術名詞,還是一個約定俗成的統稱,檔案學界和檔案業界并未形成共識。
檢索得知,只有一條可以算做“檔案司法”定義的表述,即“各級司法機關的工作內容之一就是檔案司法,即根據我國《檔案法》《刑法》《行政處罰法》《行政訴訟法》等的規定,對發生在檔案領域的行政爭議和刑事案件進行審理裁判,并依法采取措施保證其裁判內容的實現”。[1]我們可以將其視為“檔案司法”的“準概念”。
因此,不對“檔案司法”進行概念化,不界定“檔案司法”的內涵和外延,就無法對“檔案司法”進行科學系統的研究,檔案學界與檔案業界也就無法進行深入的交流與討論。面對不斷增加的“檔案司法”實踐,首先需要對“檔案司法”概念展開研究,完成“檔案司法”定義內涵和外延的界定,實現“檔案司法”的概念化。
其次,在檔案司法研究中,希望檔案學術界更加關注檔案司法實踐的研究。從一般意義上講,人們都認同檔案司法“既是一個理論問題, 更是一個實踐性問題”。[2]2006—2018年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司法裁判文書數據呈現給我們的是一項持續了13年,年均受案近百件,總數近千件,涉及29個省市區的全國性社會活動,但與之對應的檔案司法研究卻相差甚遠,成果寥寥。以知網文獻數據庫為樣本池,檢索條件為題名=檔案司法(精確匹配),只檢索到3篇文獻。檢索條件為主題=檔案司法,或者題名=檔案司法 (精確匹配)也只檢索到13篇文獻。即便是將檢索條件放寬為題名=檔案,并且題名=司法(精確匹配),也只檢索到306篇文獻,與956起司法實踐相比也只占其三分之一。面對數量持續不斷增加的“檔案司法”社會活動,檔案學界有關“檔案司法”的研究不能僅僅限于純理論的思考,更要關注并研究真實鮮活的檔案司法社會實踐。
最后,建議將民事檔案司法及非典型性司法活動納入“檔案司法”研究的范圍。從僅有的準“檔案司法”概念的表述看,相關研究者只是將“根據我國《檔案法》《刑法》《行政處罰法》《行政訴訟法》等的規定,對發生在檔案領域的行政爭議和刑事案件進行審理裁判,并依法采取措施保證其裁判內容的實現”[3]視為“檔案司法”的內容。但從上述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的案由來看,涉及“行政爭議和刑事案件”的分別只占14.91%和2.63%,而未被列入“檔案司法”范疇的民事案件卻占到了82.46%,超過“行政爭議和刑事案件”之和的3倍。如若將這部分“檔案司法”活動排除在“檔案司法”研究之外,顯然是不合理的。同時,檔案學界先前關注了期刊刊登的幾起有關檔案焚毀、檔案買賣事件,如河南省上蔡縣圍繞“一品誥命夫人圣旨”所有權案、“梁啟超檔案拍賣”案等少數社會影響較大的典型案件,現在看來,大家也應當關注那些雖然影響不大,但數量眾多的普通檔案司法案件,因為它們的現實啟示和借鑒價值更高。
4.2.2 實踐方面。首先,檔案部門在履行其職責時,必須全面依法、依規、依程序行政行事。所謂全面依法、依規、依程序行政行事,就是不僅要關注和留意以《檔案法》為核心的檔案法律法規規章的要求,還必須遵守憲法、民法、刑法、行政法等其他法律法規的相關要求,“也就是與檔案、檔案工作有關的一切法律、法規和規章”。[4]
從案由上看,956起與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司法主要以民事類為主,刑事類、行政類為輔。民事類、刑事類明顯超出了《檔案法》調整的范圍?!稒n案法》雖然屬于行政法范疇,但行政法包括的內容要遠遠大于《檔案法》所調整的范圍。以956篇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為例,裁判時依據《檔案法》的有168件,占17.57%;依據《檔案法實施辦法》的有22件,占2.3%;依據地方及部門《條例》《辦法》的有79件,占8.26%;合計269件,總占比僅有28.14%。也就是說,956篇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司法裁判文書中,有71.86%的裁判依據不是《檔案法》及其相關法律法規規章,而是其他法律法規。從現有的“檔案司法”案例看,對檔案的法律規制,不僅僅限于《檔案法》及其以《檔案法》為核心的檔案法律體系,還應當包括其他法律法規。
因此,檔案機構,特別是檔案行政管理部門在履行職責時,必須遵守與檔案、檔案工作有關的一切法律、法規和規章,務必依法、依規、依程序辦事,將好事辦好。
其次,全員依法行政行事教育緊迫,基層尤為急迫。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裁判文書涉及的司法活動大量發生在基層,這與基層檔案社會需求與檔案服務活動不相匹配有關。面對“檔案相關行政司法化是行政司法化大趨勢下的必然進程”[5],檔案部門全員依法行政、依法辦事的任務緊迫,其中基層檔案局(館)進行依法、依規、依程序開展檔案行政管理和檔案社會服務的教育培訓更為緊迫,任務更加艱巨。
5 結語
綜上所述,“檔案司法”已經不是存在不存在的問題,而是需要檔案學界和檔案業界共同面對和關注的問題。
上述調查與思考只是初步的工作,其他諸如各省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司法裁判文書的共性與差異,不同案由類型司法裁判文書的具體類型、特點,不同層級法院受理案件名稱包含“檔案”的司法裁判文書的區別,《檔案法》及相關法律法規在具體司法裁判文書中的具體應用,涉及檔案、文件、記錄、數據的司法裁判文書的共性與差異,以及案件名稱包含“檔案局”或“檔案館”的裁判文書的現狀,“檔案司法”典型案例分析等眾多內容,還有待進一步深入調查和研究。
可以肯定的是,案件名稱包含“檔案”“檔案局”“檔案館”的裁判文書研究已經進入檔案法學研究的范疇,成為檔案法學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研究成果將對檔案法治建設及檔案法學的形成與發展產生積極的推動作用。
*本文為2017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法律規制視域下中國檔案工作規范體系建設研究》(項目編號:17ATQ012)和2018年度河南省檔案局科技項目《改革開放40年檔案法制建設研究》(項目編號:2018-R-04)的階段成果。
參考文獻:
[1][3]郝淑霞.依法治檔要“雙管齊下”[J].檔案管理,2011(1):89.
[2]陳忠海,吳雁平.論檔案行政執法司法化[J].檔案學通訊,2014(1):80-85.
[4]陳忠海.依法治檔所依之“法”是什么?——是《檔案法》還是與檔案、檔案工作有關的一切法律、法規和規章[J].檔案管理,2011(3):10-14.
[5]吳雁平.依法治檔視角下的檔案行政司法化[J].檔案管理,2013(6):7-9.
(作者單位:陳忠海,鄭州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吳雁平,開封市檔案局 來稿日期:2018-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