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實作品中方言運用現(xiàn)象研究

武瀟華

摘 要：陳忠實是中國當代著名作家，他的作品不論是從文學性和民俗性的層面看，都產生了較大的學術影響力。當然，陳忠實作為陜西作家，家鄉(xiāng)獨特的地域風貌和淳樸風土人情賦予了他創(chuàng)作綿綿不絕的動力和靈感。在他的作品中多次傳遞著陜西信息，方言的運用便是其中一種方式。本文就以《白鹿原》和《鄉(xiāng)村》為例，分析對陳忠實作品中的方言現(xiàn)象。

關鍵詞：《白鹿原》;《鄉(xiāng)村》;方言運用現(xiàn)象;鄉(xiāng)土情結

一、陳忠實作品中方言運用的具體原因

陳忠實出生于陜西西安東郊灞河川東岸原畔上的一個小村莊。從村子出來，往上走，是白鹿原，往下走不遠，是聞名中外的半坡仰韶文化遺址，再走不遠，就是古來郊迎祖餞之所———灞橋。作為深愛這片土地的一位陜西作家，陳忠實在以鄉(xiāng)村鄉(xiāng)土為題材的創(chuàng)作中，有意識地從關中方言的寶庫中擷取了大量富有表現(xiàn)力的方言詞匯進入他的文學作品中。這種動用方言資源的文學書寫的動因從心理學角度分析可以追朔到他強烈的母語方言情結：“方言是生活和時代背景的重要組成部分，關中方言許多都是咱們民族的原始語言，古語中的很多詞句用法都在其中保留了下來。”他在關中方言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句子”“屬于自己的語言”的棲息之地。

二、陳忠實作品中方言要素的呈現(xiàn)形式

陳忠實在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時，對方言要素往往不做任何修改，直接引用到作品當中去。這些直接進入到文本中的方言要素大多都出現(xiàn)在人物對話中，在作品的敘述語言中也有出現(xiàn)。

（一）方言要素直接出現(xiàn)在人物對話中

短篇小說《鄉(xiāng)村》中，王泰來將從王玉祥那里借到的五十元交給王九娃手上時，王九娃說“差不離，五張，沒麻達”。王泰來勸說侄兒“好好勞動過日月，不要胡提騰......”這些人物對話中所出現(xiàn)的方言詞匯，是關中人在日常生活對話中經常使用的，由此可以充分體現(xiàn)出關中地區(qū)人民豪爽直率的性格。陳忠實的長篇小說《白鹿原》中這樣的對話隨處可見。如：①“嘉軒你咋瓜咧？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桿子河南蛋兒全是些餓狼二毬，殺人連眼都不眨。你是個明白人咋能硬頂硬碰自己吃虧？”②“沒啥大麻達倒塌不了！”以上例子部分的方言詞匯都是直接出現(xiàn)在小說人物的對話中的，如例①中出現(xiàn)的“咋瓜咧”和“二毬”，前者是指一個人太老實，后者指有些人做事不計后果;例②中的“大麻達”是指某件事或者人沒有什么問題，一切正常。這些在人物對話時所使用的方言詞匯，可以使讀者能更加體會到關中人日常生活中使用方言的魅力所在。

（二）方言要素直接出現(xiàn)在敘述語言當中

在陳忠實的作品中其方言主要出現(xiàn)在文學作品的人物對話語言中，但也不排除它在敘述語言中會與普通話在同一句話、同一句段中出現(xiàn)。如：①川塬上下那些被樹木籠罩著的村莊，人家生產隊里的干部也不知是咋樣產生出來的。②朱先生穿著泥屐在村巷里叮咣叮咣走了一遭，那些躲在樹蔭下看守糧食的莊稼人笑他發(fā)神經了，紅紅的日頭又不下雨穿泥屐不是出洋相么？例①選自《鄉(xiāng)村》，“咋樣”的意思是某件事或者某個人的品行怎么樣;例②選自《白鹿原》，“洋相”是指一個人出丑。

三、陳忠實作品中方言詞語的選用及其表現(xiàn)功能

陳忠實作品中表現(xiàn)力強的方言詞語有：方言名詞、方言動詞、方言形容詞等。從閱讀陳忠實作品后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陳忠實在挑選方言詞匯進入到小說作品中主要是側重于方言詞匯的兩大表現(xiàn)功能：一是文化表現(xiàn)功能，即在方言詞語中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二是文學表現(xiàn)功能，即方言詞語本身就含義豐富，生動形象，具有一定的審美價值。

（一）方言名詞性詞語的選用及其表現(xiàn)功能

在陳忠實的作品中，出現(xiàn)頻率較高且表現(xiàn)力強的主要是那些一般方言名詞，

這些方言名詞富有地域文化特色，生動展現(xiàn)了陜西關中地區(qū)的鄉(xiāng)土風情以及人們的生活方式。

1.方言人名或人物綽號

①他沒有費多少心思就給孩子取下馬駒的乳名，正如他的父親給他取過拴狗的乳名一樣的用意，越是貴重越是值錢的娃子越取那種丑陋的名字才更吉利。“馬駒”體現(xiàn)出白嘉軒對于自己第一個兒子的喜愛。在關中，類似這樣的“賤名”很多，都飽含著付對孩子健康成長的美好愿望。②李相就對笑得失了聲的王相說：“黑娃是個瓜蛋兒！咱們得給他啟蒙。”這句話中的“瓜蛋”雖說是當時兩個麥客對黑娃的嘲諷，但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出當黑娃從白鹿原出來剛開始謀生計的那種老實和單純，從他的身上我們也可以看出絕大部分關中人身上那種質樸的品質。其次，這句話中的“相”在關中地區(qū)的城鎮(zhèn)和鄉(xiāng)村把被雇傭的工人、店員長等都被稱為“相”。在作品《白鹿原》中還有很多這樣的方言名稱，如：白嘉軒的姐夫“朱先生”，在關中人的認知里文化程度高或者教書的人都被稱之為“先生”;其次，還有“勺勺客”“麥客”“鄉(xiāng)黨”等稱謂，前兩個是對職業(yè)的稱呼，“客”這個字意思為外來的人，看似是褒義詞，但是在關中地區(qū)這個字具有一定的貶義色彩，帶有一定的諷刺意味。

2.方言地名

地名是人們在社會生活中給地理實體、行政區(qū)域或居民點所起的名稱，帶有

強烈的地方色彩。通過對地名的考察，可大體了解一個地方的獨特環(huán)境和居民的生活習性。在《白鹿原》中出現(xiàn)的“川塬”“西原”“南原”“北原”以及“白鹿原”“滋水縣”等地名均來源于關中地區(qū)，其中這些地名也都真實反映了關中地區(qū)的地理條件和地形條件;再比如《鄉(xiāng)村》中出現(xiàn)的“小王村”和“大王村”，這兩個地名也充分反映了關中人取名的方式，根據居民姓氏進行命名。這種命名方式在關中地區(qū)幾乎隨處可見，真實的反映出了關中地區(qū)的命名文化。

3.方言物名

陳忠實作品中有很多種類的方言物名，這些方言物名反映了當?shù)厝藗兊纳罘绞健⒕幼…h(huán)境和飲食習俗等，如《白鹿原》中的“炕”“打麥場”“包谷”等。此外在他的短篇小說《鄉(xiāng)村》中也大量出現(xiàn)了具有關中特色的物名，如“架子車”“廂房”等。“架子車”也是關中人出行時一種用來拉貨的交通工具，可以使用人力來拉或者動物來運輸;“廂房”是關中人對自己居住的屋子的名稱，也可根據方位分為“東廂房”“西廂房”。這一系列獨特的關中方言詞匯使我們能更加切身的體會到關中特有的風土人情以及其獨特的飲食習慣。

（二）方言動詞性詞語的選用及其表現(xiàn)功能

陳忠實作品中表現(xiàn)力強的方言動詞主要有兩類：一類是一般方言動詞，一類是熟語類方言動詞。這些動詞生動形象地刻畫了人物形象，表現(xiàn)了人物性格特征，在一定程度上真實地反映了關中人們的生活方式和風俗習慣，富有特殊的文學表達效果。

1.一般方言動詞

陳忠實作品中使用了大量的方言動詞及短語，使得他的作品更加富有關中方言的意蘊。如：①每天午飯后他都要歇息那么一會兒，有時短到只眨一眨眼瞇盹兒一下。②“嘉軒兄諞什么閑傳。”③鹿兆鵬喊：“嫑撂嫑撂。”“瞇盹兒一下”和普通話中的小憩一會為一個意思;“諞什么閑傳”是指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嫑撂嫑撂”在關中方言中指不要扔的意思。

2.熟語類方言詞

陳忠實除了在他的作品中大量使用方言詞匯還大量的運用了關中地區(qū)特有的方言熟語，熟語類方言詞著重反映人們的性格特點，展示人們的內心世界。如：

“人說潑出去的水推到了的墻---難收難扶。”在《白鹿原》中，白嘉軒去找冷先生商量換地的事情時，冷先生這樣說。這句熟語表達的意思是自己決定好的事情或者說出去的話沒有反悔的余地。文章中運用熟語進行寫作的地方還有很多，再比如：白趙氏給自己的兩個孫兒買吃食時，白嘉軒這樣勸說他的母親：“財東家慣騾馬，窮漢家慣娃娃”。這句話是白嘉軒勸自己母親不要慣壞孩子的，同時這句話也將白嘉軒對自己孩子的愛充分體現(xiàn)在其中。“房是招牌，地是累，攢下的銀錢是催命鬼”這句俗語體現(xiàn)了關中地區(qū)房子、土地以及金錢這三者在關中人心中的不同地位，也充分體現(xiàn)了關中地區(qū)長久以來的農耕文明。在《鄉(xiāng)村》中，輪到王泰來坐莊當村領導時，他這樣說：“打墻的板，翻七下。”這句話的意思是指某件事或者某個人需要經過來回的琢磨才能得到好的發(fā)展。從這句方言俗語我們可以看出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對村領導干部的要求，同時也可以看出“打七下”這種行為已經對老百姓來說見怪不怪。

3.方言形容詞性詞語的選用及其表現(xiàn)功能

方言形容詞性詞語作為方言要素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陳忠實的作品中也被大量使用。如：“我跟鹿三哥睡馬號去，免得睡在一起活受罪”。“你哪兒不滋潤？有病了？”《白鹿原》中嘉軒說，前者“活受罪”是形容明明活著同時也可以干某些事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卻不能做時人內心的感受;后者“滋潤”在普通話中有三種意思：其一表示濕潤，不干燥;其二表示用食物或者營養(yǎng)品供應;最后一種是表示浸潤，或者時某種東西濕潤。但是在關中方言里表示的意思是生活的是否舒適。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出關中方言和普通話之間明顯的差距和使用的場合的不同。在其作品《鄉(xiāng)村》中，類似于“差不離”“沒麻達”這種形容事情做的怎么樣的形容詞性的方言還有很多，這類方言的使用使得其作品也更加富有關中風味。

四、結語

陳忠實在他的作品中引用方言要素并不僅僅是為了提高文章語言的表達效果，更是源自于他內心深處對于方言的情感，他自身的成長經歷和獨特的藝術追求都顯現(xiàn)出了他對于方言的熱愛。陳忠實作品中的方言土語，即為作品增色添彩，又通過他的作品使得關中方言得到了很好的傳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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