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
伴隨著城市的快速發展,摩天大樓作為城市的名片迅速崛起。在高樓的頂端,出現了一個新的群體——“爬樓黨”,他們是熱衷于登高拍攝的攝影師,喜歡游走在城市的頂端,看常人看不到的風景。他們用腳步丈量城市的高度,用鏡頭俯瞰城市的風景,鏡頭中所呈現的是我們每天穿梭其中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拿起相機,只為留下記憶
嚴磊出生于四川宜賓,最初,他拿起相機拍照,只是因為喜歡,但并未打算把攝影當作職業。2002年退伍后,他在北京做銷售工作,因為工作遭遇瓶頸有了離開北京的想法。呆了6年的城市,離開后也許就再回不去了,嚴磊心中很是不舍。
2013年10月里的一天,他偶然登上了一座高樓,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一直都在地面行走的人們,從未站在這個視角俯瞰、遠望日夜生活工作的這座城市。那一刻,他覺得找到了想為這座城市留下的東西,從鮮為人知的角度,用影像記錄這座城市。
雖然嚴磊謙虛地稱自己只是“瞎玩玩”,可是居然就被他玩出了名堂。《我鏡頭里的北京》是他在北京知名媒體“京內網”上發表的第一個系列攝影作品,二三十張攝影照片是他兩年拍攝成果的展示,高空俯瞰的拍攝角度,讓人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北京。這一系列攝影作品一星期內3萬的點擊量,讓嚴磊在攝影圈內開始小有名氣。不久后,微博上那個叫“愛攝影的磊哥”和其他一些有同樣愛好的攝影者,開始被人們稱為“爬樓黨”。
想進入北京CBD的寫字樓,需要穿西服打領帶,打扮得衣冠楚楚,再把攝影器材藏在高品質的拉桿箱中;想混進看似簡單的居民樓或是寫字樓,也需要一次次“踩點”,有時還要裝扮成快遞員;想混進正在施工的工地,則要換上破舊衣服,戴上安全帽,把拍攝器材塞到臟乎乎的塑料編織袋里帶進去;夜間爬樓更是一個與業主、保安斗智斗勇的過程,因為經常會被當成是小偷而被拒絕進入大樓或被強行刪片……爬樓不僅僅需要體力,更需要演技和應變力。
2014年北京APEC會議煙花試演那天,嚴磊預判好煙花可能升起的位置之后,很早就架好拍攝機位等待。APEC煙花的第一張照片被嚴磊拍攝到了!這是繼2008年奧運會之后,鳥巢體育場上空第二次煙花綻放。
2015年9月,同樣是預先架好機位,嚴磊拍攝到了抗戰勝利70周年閱兵盛況。2015年10月,一位同樣愛好攝影的朋友,帶嚴磊站上國家博物館的最高處拍攝了天安門。這些照片,因為站在高處的角度更具視覺震撼力,引發了大量轉載。
“要拍攝到滿意的照片,除了地利與人和,還要計算好天時,在正確的時間到達正確的地點,最后定格想要的風景,才算完美。”嚴磊說。
有一年,姥姥來北京了,嚴磊居然帶她去爬樓。他和姥姥站在一處高樓的屋頂。這屋頂就是普普通通的樓頂,不是供人欣賞風景的。太陽紅紅的,就要落下去了,滿天火燒云。據說日落前后一小時,是光線最好的時候,是攝影的最佳時段,也是看風景最好的時候。嚴磊一只手攬著姥姥的肩,另一只手指著遠處的風景,讓姥姥看。老人看著晚霞中的北京,很開心。
離開北京之后,嚴磊決定走上專業攝影師的道路。他開始輾轉在不同的城市之間,找尋城市最美的角度。北京、上海、南京、廈門、深圳、烏魯木齊……作品越拍越多,名聲也在攝影圈中漸漸流傳起來。攝影讓他去了許多城市,結交了很多朋友。他發起的微信群“城市風光攝影聯盟”讓許多愛好攝影的人聯系在了一起,在群里,他們交流拍攝經驗,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還可以結伴而行。
《中國攝影家眼中的越南》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展出時,其中就有嚴磊的作品。作為一名城市風光攝影師,作品能夠進入人民大會堂,的確是莫大的榮譽?!霸诠庥爸g記錄自己腳下城市的發展變化,我想這就是城市攝影的意義?!?/p>
做城市美景的搬運工
成為“爬樓黨”,對于田智超來說,或許是個美麗的意外。3年前,在攻讀醫學博士的他還只是個攝影門外漢。說起來,頂多是個癡迷于視頻剪輯、圖片處理的理科男。
但是2014年,他擁有了人生第一臺單反相機,這個興趣悄然改變了他的生活?!皠倢W攝影那會兒,喜歡逛攝影論壇,跟人取經。無意間,發現了一組‘爬樓黨的照片,從此一發而不可收?!?/p>
凌晨4點半的上海,萬籟俱寂。施工中的A樓就像一位鋼鐵巨人,沒有外墻包裹,沒有點亮燈火,冰冷的鋼筋裸露在寒風中。工人們早已離去,沒有留下守夜的保安,但是如果靠得足夠近,卻能聽到一串腳步和微弱的喘氣聲,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遠,像是一直要伸向天際。
那個背著黑色雙肩包在黑夜中爬樓的男人就是田智超。一層,兩層,五層,十層,一股冷風吹過,他不禁打了個哆嗦,“嗖”地把外套拉鏈提到嗓子眼兒,又繼續出發。二十層,三十層,登頂!這時還只是清晨5點半,但他沒有休息,而是迅速打開背包,拿出相機,借著四周霓虹的光亮,開始試拍。
田智超的眼皮耷拉著,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皮膚上密集的凹凸也清晰地透露著蚊蟲親吻過的痕跡。困、累、癢,田智超顧不了這許多,只是全情集中在取景框中,他要趕緊選好最佳的機位,記錄上海破曉的樣子。
泛紅的天際線、絢爛的霓虹燈將黑夜籠罩下的上海映襯得那般嫵媚。突然,遙遠的云朵走漏了一絲金光,太陽撲通一下鉆出了腦袋。田智超手中的快門“咔嚓”響個不停,生怕錯過了陽光愛撫下上海最美的那個瞬間。
很快,整個城市從睡夢中蘇醒,燈火逐漸黯去,車流聲急促了起來。田智超收拾裝備,重新戴好安全帽,趁工地開工之前,離開這里。
相比日出,田智超的相機里定格更多的瞬間是黃昏。
夜幕降臨,所有的建筑都會穿上盛裝。大約是在日落前后各一個小時,人造光源和日落前后的自然光線共同發酵,這就是“爬樓黨”最愛的“魔幻時刻”。
登高望遠的傳統自古有之,高處有更美的風景,有更自由的空間,“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足以帶來愉悅的生理和心理體驗,成為很多人精神追求的至高境界。古人對于“高”的崇尚,在今天的“爬樓黨”身上,仍然體現得淋漓盡致,古人神思飛揚、激情蕩漾來自于登高望遠,而“爬樓黨”尋找城市的高點登高攝影則是這種登高文化情結的傳承,他們把一座座高樓變成了欣賞城市美景的觀景臺。
田智超說,不在拍攝地留下遍地垃圾、不往樓下扔雜物等,更重要的是不“擾民”,這是一名“爬樓黨”的基本修養?!白鳛槌鞘酗L光的攝影愛好者,爬樓成為我們記錄城市的一個重要途徑。對于每一棟樓的保護,也成為我們這些爬樓愛好者的首要任務。然而,因為少數人的不文明爬樓行為,一棟棟高樓變得門禁森嚴,我們提倡安全且不影響他人生活工作和社會秩序的拍攝方式,我們強烈反對任何形式的極限高樓拍攝,我們爬樓但不‘扒樓。”
(編輯 邢多多 1048572239@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