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則“昆山集裝箱爆燃”案看危化品的物流之路

谷玉紅

摘 要：本文以昆山漢鼎精密的集裝箱爆燃事故為例，首先簡要介紹了事發生的原因;然后剖析了昆山集裝箱爆燃事故中存在的幾個問題;最后提出了從加快培養專業技術人員、重視危化品物流環節、加快標準制定和提高準入門檻等方面才能夠推動我國危化品物流的發展。從而為我國危化品生產物流企業的發展提供借鑒和啟示。

關鍵詞：危化品物流;倉儲;物流標準;人才培養

根據統計表明，2018年我國化工產業的總產值高達12.4萬億元，利潤高達8000多億元。另據交通部的數據，近兩年，我國每年危化品的物流運輸量達到了16億噸多，危化品事故每年也高達近5萬起。因此，完善危化品物流服務，提高安全水平，不僅對我國危化品產業的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更是提升我國現代物流專業化水平的具體體現。

一、案例簡介

昆山漢鼎精密金屬有限公司成立于2004年02月28日，注冊資本為2080萬美元，是一家主要從事加工、生產新型電子傳導原配件、新型合金材料制品、鎂合金鑄件、鎂合金及其應用產品;并且是一家提供倉儲服務，物流軟件系統技術開發及應用等服務的公司。2017年該公司獲得“高新技術企業”稱號;2018年5月曾被昆山市環境保護局處以10萬元罰款的行政處罰。可以看出，漢鼎精密算是一家從事危化品生產及倉儲物流服務的一家高科技企業。

2019年3月31日上午7時12分左右，江蘇省昆山綜合保稅區漢鼎精密金屬有限公司一個存放有廢金屬的集裝箱發生燃爆，引起大火，最終導致7人遇難，5人受傷。2019年4月9日，根據蘇安辦〔2019〕15號文，江蘇省安全生產委員會辦公室通報稱：產生事故的直接原因是企業在鎂合金鑄件機加工過程中，沒能進行有效的除水作業，造成水與金屬鎂產生化學反應，釋放氫氣;加上鎂合金碎屑在儲存堆垛過于集中，造成散熱不夠，由此造成了集裝箱內氫氣發生爆燃，導致人員傷亡事故。表面上看，企業的集裝箱爆燃事發偶然;從深層次，事故的發生也是必然，并且也不會是孤例。其實，在此之前危化品事故時有發生：早在2015年就發生過“8.12”天津港危化品大爆炸;2019年3月21日下午，江蘇響水縣陳家港化工園區天嘉宜化工廠發生大爆炸。即使在集裝箱爆燃事故之后，4月3日晚，泰興市的江蘇中丹化工技術有限公司污水車間廢水儲罐發生火災事故;4月13日上午，鎮江丹陽市開發區的江蘇圣通建設集團有限公司發生爆炸;4月15日下午，濟南市齊魯天和惠世制藥有限公司也發生事故，致使10人死亡。一邊政府不停在強調危化品安全，一邊卻又接連發生事故，為此，危化品事故頻發的原因值得深思與探討。

二、案例分析

（一）倉儲人員素質不高、安全意識不強，導致了集裝箱爆燃事故

據統計，像昆山漢鼎精密這樣的企業，在江蘇有4500多家，其中，集中的化工園區有20多個。對于從事危化品生產企業而言，一般都具有危化品的部分物流服務功能，漢鼎精密經營范圍就包括危化品倉儲物流。4月15日發生事故的齊魯天和惠世制藥公司，其經營范圍包括普通貨運、專用運輸（冷藏）。實際上，統計調查表明90%以上的危化品生產企業，又是具有危化品物流經營職能的物流企業，這是由危化品的特性所決定的。有數據表明，危險品事故約50%發生在物流環節，其中運輸環節發生事故約占34%，倉儲環節發生事故約占9%。因此，從事危化品倉儲或運輸的專業人士，不但要具備危化品的崗位技能、安全意識，更需要具有危化品物流的專業能力。而昆山漢鼎精密集裝箱爆燃就是發生在倉儲物流環節。保證貨品安全是倉儲管理的基本職能，但是企業集裝箱內的鎂合金碎屑儲存堆垛過于集中，無法充分散熱，這是危化品倉儲不應該犯的常識性、基本性的錯誤;通風、干燥、安全是倉儲管理最基本的要求，是物流專業人才必備知識。事后調查也指出，昆山漢鼎精密對鎂合金碎屑廢物的危險性認識不到位，廢物暫存倉庫設置不合理等因素造成事故。但是，恰恰是最基礎的工作，卻發生了意外，只能說漢鼎精密倉儲管理人員專業素質不高、安全意識薄弱，才導致集裝箱內鎂合金碎屑爆燃。企業專業人員不具備倉儲管理最基本的常識，所以發生安全事故是必然。

（二）企業對危化品倉儲環節重視不夠，也是導致事故發生的主要原因

我國危化品數量大，每年危化品運輸量高達16億噸之多。有數據表明，在物流環節發生事故排在首位的雖然是運輸環節，每年事故率約為34%，因此運輸環節安全相比倉儲環節要受企業重視。但是，由于危化品發生運輸事故時，危化品體量比較小，危害相對也比較小;對比倉儲物流環節，事故率約為9%，但是一旦在倉儲環節發生事故，損失嚴重、危害也特別大。因此，危化品倉儲環節要更加重視，從表1觀察看，發生重大危化品事故都是發生在倉儲環節，并且造成惡劣影響。

由于危化品容易產生化學反應，導致易燃易爆的情況，從而造成重大財產損失、惡劣影響和安全事故。不管是從昆山漢鼎精密集裝箱爆燃來看，還是表1所示，正因為企業對物流環節，尤其在倉儲環節不重視，才導致重大危化品事故的發生。實際上，昆山集裝箱爆燃發生后，政府對全省危化企業的檢查中，還發現其他物流環節中的問題。如江蘇亞邦染料連云港分公司，其液氯鋼瓶倉庫內，有毒氣體報警儀與事故風機沒有做到自動聯鎖設置，在液氯倉庫對倉管提問，發現其對保險粉著火的應急處理措施不清楚。在連云港榮泰化工倉儲公司，沒有低低液位和高高液位報警聯鎖指標，低低液位沒有設置緊急切斷閥，存在重大隱患。因此，可以看出危化品物流環節重視不夠，是導致危化品事故發生的主要原因。

（三）以罰代管是集裝箱爆燃事故發生的主要誘因

在昆山集裝箱爆燃事故發生之前，2018年5月初，漢鼎精密曾被昆山市環境保護局處以10萬元罰款的行政處罰。再看其他危化品企業，也有存在以罰代管的現象發生。以影響甚大的天嘉宜化公司為例，從2012年至2018年可查的處罰累計5次，罰款達101萬元;并且國家安監總局通報中還指出，該企業存在著特殊作業人員未經考核合格等諸多問題。漢鼎精密之所以發生集裝箱爆燃事故，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以罰代管;并且處罰之后，上級部門沒有再次檢查企業是否整改或整改是否符合要求，才導致存在安全隱患的危化品企業缺乏長期追蹤、監管，從而導致了此次事故的發生。

（四）暴露了行政主管部門對危化品倉庫監管不到位

總體上來看，隨著每年10%的危化品物流增長率，從而導致我國危化品倉庫一直處于供不應求的狀態。但是，相比發達國家，我國危化品倉儲一直存在量小、倉庫分散、倉儲能力弱等問題;加上危化品具有獨特的物理、化學及生物特性，因此危化品需要比一般性的貨物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才能進行更加全面有效的倉庫監管。從昆山漢鼎精密集裝箱內金屬鎂倉儲堆垛過于集中，導致散熱不足等問題可以看出;一方面暴露行政主管部門對危化品倉庫監管不到位;另一方面，主管部門頒布給漢鼎精密倉庫的資質證書后， 并沒有進行持續有效的檢查，暴露了主管部門后續對危化品倉庫監管工作不到位。事故發生后，政府在后續排查中也發現，不少危化品倉庫出現過標簽漏貼或少貼，危化品間的安全距離不夠、倉庫設置不合理等的現象。因此，昆山集裝箱爆燃事故的發生，也暴露出了主管部門對危化品倉庫監管的不到位。

（五）行業準入門檻太低，危化品物流環節重，導致事故發生機會增多

我國各類危險化學品生產、儲存、運輸、使用、廢棄處置企業已達30多萬家，常用危化原料達到5000余種。但是，相對其他行業而言，很多人認為危化品是相對比較低層次的行業，其主要原因：一是危化品都會產生刺激性味道;二是危化品行業都會存在或多或少的污染;三是危化品企業的地理位置相對比較偏僻;四是危化品行業企業工作崗位相對比較臟、工作比較辛苦，因此，導致行業準入門檻非常低、難成形成規模經濟。加上行業發展不規范，加劇了企業準入和從業人員準入門檻也相對較低，諸多因素累加造成危化品行業的從業人員素質整體較低。像昆山漢鼎精密公司具有危化品倉儲物流資質一樣，90%以上的危化品生產企業兼有倉儲或運輸等物流職能，導致危化品物流環節比較重，增加危化品事故發生的幾率。

（六）危化品物流標準分散，為危化品事故發生埋下了隱患

初步統計顯示，我國危化品物流現行的國家、行業標準有100多個;其中，運輸操作管理標準7個，車輛有關標準13個，包裝容器標準41個，危化品相關標準63個等。由于危化品物流標準內容比較分散，給從事危化品生產或物流服務企業造成一定的困擾，使企業在實際中比較難掌握標準的貫徹。以昆山漢鼎精密為例，集裝箱堆垛金屬鎂是否遵循危化品倉儲標準是存在疑問的，否則也不會造成堆垛過于集中而造成通風散熱不足了。加上危化品涉及到的物流環節眾多，如倉儲、托運、運輸、充裝、收貨等。而這些環節上的各參與企業的不同，導致各自遵循各自的標準，相互之間缺少了銜接。如有時危化品托運人不清楚運輸物流企業遵循的標準，而危化品托運人也不清楚運輸物流企業遵循的危化品標準，導致彼此之間標準銜接不上。因此，危化品物流標準分散、銜接不暢，也為危化品事故發生埋下了隱患。

三、幾點啟示

（一）加快專業人才培養，保障危化品物流安全

截至2018年底，危化品物流總體規模已達到約16000億元，占行業總收入的16%左右;我國各類危化品生產、儲存、運輸、廢棄處置企業已達30多萬家;如此多的企業和物流規模，需要大量的專業技術人員，尤其危化品物流人才更是存在較大的缺口。因此，危化品企業發展急需培養既懂物流又懂危化品知識的復合性人才。昆山集裝箱爆燃事故發生后，政府通過對企業的檢查發現，仍有危化品倉儲人員答不上基本的倉儲管理的相關問題。因此，我國大專院校的物流相關專業要開設危化品類專業課程;而危化品相關專業，也需要增設物流的專業課程;從而加快危化品物流復合人才的培養，才能保障危化品物流環節安全。另外，針對現有從業人員，要嚴抓教育和培訓，采取危化品物流專業知識培訓、安全事故案例培訓、參觀學習等多種形式;從而培養危化品從業人員的風險防控能力和危機處理的能力;更好地保障危化品物流安全。

（二）實行企業準入制度，加大危化品物流企業轉型升級力度

根據統計表明，當前我國大多數危化品物流企業收益的85%來自基礎性的傳統物流服務，即像倉儲或運輸這類的物流服務，而物流信息服務、增值服務等收益只有15%左右。也就是說，我國大多數從事危化品物流的企業從事的還是傳統的物流，處于層次比較低的發展階段。經濟新形勢下，現階段的危化品行業發展，對危化品物流的要求是既能提高物流效率、又要降低物流成本，還要同時減輕生產企業的負擔，使之成為企業新的業務增長點。另外，截至2018年底，經專項整治后的危化品企業相比之前已經減少1.5萬余戶，淘汰了小、弱等就不良企業，危化品物流企業平均車輛數由整治前的3輛增加到平均每家企業25.9輛，增加了8.6倍。2019年4月29日，江蘇省發布了《江蘇省化工產業安全環保整治提升方案》，將全省化工園區從50個減少到20個，到2020年全省化工企業從2000家，削減到1000家。可以看出，政府和行業都認識到危化品物流發展到新了階段，對危化品企業的管控正在逐步加強，對危化品物流資質的發放也在進一步收緊。隨著危化品市場整合的加速，一些小、弱、老的危化品企業正被逐漸淘汰，行業發展也將邁入新時期。乘此機會，提高危化物流企業的準入門檻，實行企業進入危化品物流的準入制度，既能提高企業發展水平，做強做優危化品物流企業，又能實現在危化品物流企業的轉型升級，才能更好地促進危化品物流發展。另外，隨著經濟的發展，危化品物流的人力資源成本、專用車輛、場地費用、技術革新等運營成本的不斷增加，加之國際危化品物流巨頭的市場擠壓，國內外危化品市場的大環境正在逼迫我國危化品物流從原有的粗放型到精細化、從傳統物流到供應鏈的全面融合發展。為此，政府、行業企業都應該探索危化品物流企業的轉型升級的之路。

（三）加快標準制定，強化監管機制

由于危化品標準比較分散、彼此銜接性不強，造成危化品物流標準執行不徹底，日漸成為危化品物流的行業隱患，因此加快制定危化品物流標準制定也是危化品物流發展的當務之急。首先，標準要明確危化品貨物分類、包裝使用、倉儲、托運、承運、裝卸、運輸等所有物流環節的基礎性內容，使所有危化品物流參與方都能明確清晰。其次，危化品物流標準還要規定危化品物流的貨物的分類原則、流程、試驗方法、注意事項等諸多事項。第三，標準對危化品倉儲環節的倉庫、倉管人員、設備操作人員等進行合理性的規范性要求;對運輸環節的托運人、承運人、包裝罐體制造商、車輛生產廠商、裝貨人、司機等參與方等進行規范。第四，標準還要嚴格危化品貨物的包裝標記和標志，如車輛菱形標志牌、矩形標志牌及特殊標記等等。因此，加快危化品物流標準制定，既能提高危化品物流安全，又能推動行業企業發展;而且，制定危化品物流標準還將帶來更加規范的市場環境;也進一步助推危化品行業企業建立更加安全、高效、可控的危化品物流體系。

另外，政府、行業企業還要尋求危化品物流的新方法、新技術、新手段，加強對危化品物流行業企業的監管，防范化解重大危化品安全事故的發生，才能降低危化品安全事故發生的風險。尤其對于危化品物流企業的違法違規等行為，通過公開曝光、罰款、納入失信名單等手段，強化危化品物流企業的信用約束;對于存在重大安全隱患和非法違法行為的或整改不符要求的，實行強行退出機制。

（四）加強危化品園區和物流基礎設施建設，提高集約化能力

根據中國倉儲協會危險品倉儲分會調查統計，危化品園區內的倉儲物流企業約占園區總企業數的12%以上。我國目前已建成的大型化工園區約有300多個，各類危化品生產、儲存、運輸、廢棄處置企業已達30多萬家，常用化工原料達到5000余種，95%以上化工原料需采用異地物流運輸。危化品的行業特點決定了危化品物流必須實行集約化管理，并以此為基礎建設危化品產業物流園區，形成以生產企業和經銷商為中心，將園區內定的生產企業、供應商、物流服務商連接在一起，把生產、運輸、倉儲等各個環節集中整合、優化，實現無縫隙對接的危化品物流全流程解決方案，從而提高危化品企業的安全效益，實現集約化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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