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妮
摘要:人類對理想世界的追求似乎從未停止過,每一個時代的哲學家思想家都會構建自己心中的理想社會。本文對莊子的“至徳之世”與柏拉圖的“理想國”做了簡單的比較。
關鍵詞:理想社會;至徳之世;理想國;比較
一、莊子的理想社會—“至徳之世”
莊子所處的時代,整個社會動蕩不安,長期的諸侯割據,頻繁的兼并戰爭,造成連年的禍亂;統治者橫征暴斂,百姓流離失所,生死無期。由于禮崩樂壞導致舊的價值觀念和道德規范失去其原有的約束作用,人們紛紛掙脫傳統的禮儀規范,積極入世,圖謀功名利祿,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整個社會充斥著自私、貪婪、虛偽、爭奪、傾軋等違反人性的異化行為。有感于世道的敗壞,莊子構想出了一個沒有戰亂、罪惡和痛苦的理想社會—“至徳之世”,來表達他對現實社會的強烈不滿和尖銳批判。“至德之世”出自莊子的名篇《馬蹄》,《胠篋》等名篇。
除此之外,莊子還提出了“建德之國”的理想社會,見于《山木》篇。莊子的理想社會是自由、平等、快樂的社會,沒有政治和道德規范的約束,沒有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傾軋,也沒有沉重的生活負擔。莊子所描繪的理想社會有以下特色。
第一,所處時空古遠。莊子將“至徳之世”放置于黃帝之前,至黃帝之時,已是“不能致德”,以后更是每況愈下了。莊子通過借用后人也真偽難辨的“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等十二氏的名稱以及通過虛構人類脫離動物界作為人而生存的最初活動(巢居、用火、耕作)來突出“至徳之世”的古遠。在莊子看來,只有在那古遠的時空里才能有理想的社會和時代。
第二,天人關系和諧統一。在“至徳之世”里,草木茂盛,禽獸繁多,人類與自然萬物和諧共處,這是因為遠古時代的人們善良淳樸,不以“萬物的靈長”居高自傲,也沒有征服自然的欲望。如此,大自然的生靈便不會對人類心存畏懼,也不會為了躲避人類的捕捉而流離失所。所以,此時的人們能“與麋鹿共處”。在如此的社會中,自然之美不被人工破壞,人類與自然萬物處于一種相親相和的關系之中,人身處其間,不知有物,不知有我,物我兩忘,物我同一。這是一種超越了自我中心、人類中心的偏執之后所達到的順天自化、天人合一的純粹自然的境界。
第三,生活快樂自在。在“至徳之世”里,人們“臥則居居,起則于于”,人們的行為沒有特定的目的與方向,完全處于隨心所欲的狀態,無憂無慮。正如“故至徳之世,其行填填,其視顛顛”(《馬蹄》篇)。意思是說,在那個道德最高尚的時代,人們的行為單純穩重,精神專一,彼此和睦相處,既無害人之心也不怕被害,整個社會祥和統一。人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生活,一方面是因為沒有世俗禮儀道德的束縛,另一方面是因為沒有政治君主的壓迫。
綜上所述,“至徳之世”的理想社會正是由于莊子對黑暗混亂的現實社會不滿才設計出來的。他深刻地批判了人類文明的異化現象,無情地揭露了人類文明的弊端,但同時,他又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即他完全忽視了人類創造的文明成果,他沒有看到人類文明對于維護社會秩序的積極作用。
二、柏拉圖的“理想國”
在莊子之前,古希臘哲學巨擘柏拉圖就在其著作《理想國》中提出了歷史上最早的烏托邦,構建了他心中的理想社會,即由“哲學王”統治的正義的國家。
柏拉圖所處的時代正值雅典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失敗,國家民主制度出現危機,整個希臘城邦制度走向衰落的時候。在戰爭后期,雅典的盟國紛紛反叛脫離,甚至發生暴動。柏拉圖面對國家政治制度的瓦解,雅典城邦的持續衰落,作為哲學家的他開始尋求一種解救的辦法,而此時,先進的斯巴達社會制度便成了柏拉圖設計“理想國”的靈感來源。混亂的社會現實和衰敗的民主制度讓他更加渴求完成對這種理想國度的設計。
在構建理想中的國家時,柏拉圖認為應該根據每個人的天賦才能進行不同的社會分工。但是由于人們的天賦不同才能各異,每個人只能從事一種自己最擅長的工作才能使得社會井然有序。根據天賦差別和社會分工,柏拉圖把國家成員分成三類:生產者、護衛者和統治者。這三個階層在嚴格的階級制度下,各司其職,各得其所,才能實現城邦的和諧自治。所以,柏拉圖認為正義就是在知識的指導和明確的社會分工下,城邦按照既有的秩序維持和諧穩定的局面。
在“理想國”里,“哲學王”作為國家的統治者,集智慧和權力一身。柏拉圖認為,國王必須由哲學家來充當,或者國王必須鉆研哲學,否則國家就不會有長久的安寧,人類則難免災難。此外,柏拉圖竭力反對私有制,他主張在統治階級的第一、二等級中廢除財產私有制,實行財產公有和共產,以避免貧富差距,維護并鞏固奴隸主階級的統治,使得社會達到一種不平等的“和諧”。柏拉圖還主張廢除家庭,實行妻子和兒女公有。他認為,家庭和財產會影響統治者和官兵為國家服務。沒有家庭,男人便可以無后顧之憂,全心全意效忠國家,女性則可免去家務之苦,與男人一同接受訓練,一同為國家服務,國家承擔撫養子女的義務,孩子從小沒有家庭觀念,觀念里只有國家,從小過團體生活,免生個人觀念。同時,柏拉圖認為美德和財富不可兼容,巨富并不等同于幸福,人們熱衷于追求財富和家庭便會招致禍害和災難,所以護國者和衛國者都不需要也不許擁有金銀,否則他們就會變質,甚至會使自己和國家滅亡。
柏拉圖更強調藝術教育,他主張藝術應服從于道德政治的教化。他所提倡的教育包括體操、數學、音樂、天文、幾何、聲學以及辯證法在內的“七藝”,探討政治、道德及其它的廣泛的問題。柏拉圖注重音樂教育,卻強烈批判詩人及詩歌。他認為詩人離真理最遠,而詩歌會滋養人們的欲念,其本身并不能反映真實世界。柏拉圖主張把詩人驅逐出理想國,但這并不代表他完全否定了詩歌、藝術,他需要有本領的真正的藝術家來描繪出自然的優美,使青年們耳濡目染優美的作品才能讓他們健康成長。
柏拉圖從他個人的人生經驗及哲學觀的角度,向人們展示了一個理想的國度。但這個國度里的“公民”卻是不平等的,是處在“精英”統治之下的。柏拉圖的“理想國”只是對他所處的那個時代的社會做了一些政治上的改良,并且加入了更多的個人因素,但他最根本的還是尋求理想幸福的生活,在現實世界之外,為人們描繪了一個理想的國度。
三、莊子與柏拉圖理想世界的比較
雖然莊子和柏拉圖生活在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時代,但他們構建理想世界時卻有相似的地方。首先,“至徳之世”與“理想國”產生的背景相似,都是在經歷了現實的黑暗與衰敗之后才積極尋求解救的道路,于是莊子和柏拉圖構建了各自的“理想國”來表達對現實的不滿,同時寄托了一種美好的向往。其次,“至徳之世”與“理想國”都主張了財產公有。莊子提出:“神農之世,臥則居居,起則于于,民知其母,不知其父,與麋鹿共處,耕而食,織而衣,無有相害之心,此至德之隆也。”(《莊子·盜跖》),而柏拉圖在其“理想國”中也提出廢除財產私有制,妻子兒女公有。
然而,“至徳之世”與“理想國”更多的是不同的地方。首先,兩種理想社會的性質不同。“至徳之世”是莊子虛構的,久遠的過去的黃金時代,而柏拉圖的“理想國”是有現實原型的,它是以斯巴達的社會制度為模型來構建的。其次,莊子的“至徳之世”是沒有階級壓迫的,雖然有君主,但君主對人民的生活不造成壓力,而柏拉圖的“理想國”是有嚴格的階級劃分的,統治者集智慧和權力于一身。第三,莊子和柏拉圖對待教育的態度不同。在“至徳之世”里,人們過著淳樸自然、天人合一的生活,莊子忽略甚至反對人類文明的成果,而柏拉圖卻很重視教育的作用,尤其是藝術教育的作用。
四、結論
人類對于理想世界的追求,一直都是在一個不斷建構與解構的過程中,反映了人類真正想要達到的平等和諧共生的理想。莊子與柏拉圖生活在不同的國度、不同的時代,然而他們卻做出了同樣的舉動——為人類追尋一個理想的世界。但畢竟由于處于不同的時代與國度,他們所構建的理想社會在細節上還是有很多差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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