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媒體背景下電視綜藝節目主持人的轉型之路

（江蘇師范大學傳媒與影視學院 221000）

劉永寧 （江蘇師范大學影視傳媒學院 221000）

一、業態行情：角色的弱化和職能的回歸

主持人角色的弱化實際上是節目深思熟慮后的呈現。縱觀2018年，《聲臨其境》《歌手2019》《演員的誕生》等節目百花齊放，“工種”類綜藝節目更是從眾多節目中突出重圍成為收視新寵1。追根溯源我們不難發現，當下電視節目中的專業展示比重遠超主持人的出鏡頻率，節目進程的加快以及故事性的增強導致這種內容上的傾斜。相較于以往的節目，這類節目的中心由主持人轉換為節目本身，加之綜藝節目類型的多樣性、內容的復雜性，主持人開始從偶像回歸工種。

主持人從偶像回歸工種實際上是一種必然。巨大的生活壓力讓綜藝節目成為了人們閑暇之余放松的重要渠道，不同于以往傳統綜藝單一的形式和內容，當下的綜藝節目通常以引人入勝的情節、出人意料的懸念設置為依托展開。以《爸爸去哪》為例，節目中嘉賓的出場、環節的設置以及游戲任務大多數都是通過鏡頭剪輯等手法進行鋪設，主持人也脫離了以往的定義，更貼合于節目的內在邏輯。在《歌手》2019第一期中，節目主持人劉燁僅在開場和投票環節出鏡兩次共88秒，占節目總時長的1.43%，而這其中還伴隨著大篇幅的廣告贊助播讀。至于節目嘉賓的介紹環節則采用了采訪的方式，內、外場主持群互動，就連排名的公布都由節目監制洪濤親自出場。規則的突破、形式的創新讓主持人被迫采菊東籬下，然而“隱”的背后實際并不是“退”。南北朝時期的劉勰就曾經在《文心雕龍》中提出過“隱秀”的概念，他認為：沒有直接顯露，不代表不能生動地展示。正所謂“根深所以花秀”2，不管是音樂串講人亦或是每位嘉賓的經紀人實際上都

在履行著主持人的職能，形象似乎在淡化，但職能卻無處不在。

二、轉型之路：主持人外延和內涵的“左右互搏”

（一）被泛化的疆域

與傳統的老牌綜藝節目不同，綜藝節目的更新革代使得主持人已經從舞臺中央悄悄退居兩側，由主持人參與主導、掌握整體節奏、把握現場氛圍的主持模式已經不能完全適用于當下的綜藝。從2012年《中國好聲音》流入中國帶動了中國電視的制播分離體制以后，電視綜藝成為了影視行業的淘金圣地，動輒上億元的收入帶動背后的市場迅速地將中國的綜藝節目推向繁榮，新興的綜藝節目如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據不完全統計，僅2016年就有400檔綜藝面世3，涉及題材面之廣讓人目不暇接。

在經歷了一段野蠻生長之后，資金疲軟、審美疲勞，市場開始冷卻，綜藝節目的數量在2017年趨于平穩，綜藝節目的體量空間達到了一定的量級4。相反，電視綜藝的疲軟之后是網綜的噴發，低投入、小制作、大回報讓網絡綜藝成為市場新星，越來越多的節目樣態和形式開始加入進來，《中國有嘻哈》《明星大偵探》《拜托了冰箱》等節目紛紛沖出重圍。以美食題材的綜藝為例，新的節目樣態告別了以往單一的節目形式。傳統的美食節目圍繞美食的生活功能展開，重點在于美食教學或競技，像《天天飲食》《廚王爭霸》都是這樣，而現在不管是《拜托了冰箱》還是《姐姐好餓》都已經從單一的美食元素加入了諸多亮點。趣味性的互動、明星的冰箱等元素的加入讓節目更具吸引力，而相對的，節目元素的增多使得主持人需要放下身段貼合節目設計，而不能按照以往的老路子照搬照抄。在這種大環境之下，傳統主持人對于眾多小眾題材的把握就有些捉襟見肘，而在某一領域有著豐富經驗的非傳統主持人在面對這些專業性較強節目時有著無法取代的優勢。一方面，這類主持人的知識面更專、更精，能夠較好的完成節目所需要的專業性互動；另一方面，他們在某領域的權威性對受眾而言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以2018年熱度回歸的兩檔棚內綜藝《我就是演員》和《聲臨其境》為例，不管是“推薦人”張國立還是“發聲者”凱叔，二人在專業領域上都有著讓觀眾足以信服的實力。這種主持角色背后的“光環”帶來的職業魅力虜獲了大批觀眾，外延屬性帶來的媒體塑造與大眾解讀成為主持人塑造媒介形象的強大助力。

（二）被突破的邊界

垂直性的小眾節目大眾化是一種嘗試，而這種嘗試要求節目主持人要有相當深厚的專業功底。配音類節目讓凱叔脫穎而出，音樂串講人讓我們看到歌手的另一種可能，張國立的演員推薦人在面對專家評委時依然能夠穩如泰山做出入木三分的評論……這些深厚的外延功底無形之中助力他們塑造了一個立得住的主持人媒介形象。提到《我就是演員》時，大多數人都會想到張國立卻忽略了與他搭檔的伊一。以《我就是演員》第一期為例，伊一一共出場8次分別在每組節目開場和嘉賓的投票環節。在第一組投票環節中，該環節總時長11分49秒而伊一出鏡僅36秒且只在宣布觀眾票數的時候有發言。張國立作為推薦人則全程參與演員的彩排、評價以及和評委的互動，張國立作為資深演員在主持這類型的節目時因為其自身的專業素養為整檔節目的環節推動和節奏把握起到了莫大的作用，這類跨界主持人對于傳統主持人的沖擊是不可小覷的。

不管是跨界主持人的介入，還是后期手段的不斷成熟，傳統主持人的固守陣地都在不斷地被突破。從《聲臨其境》第一季演員韓雪紅極一時的配音片段，到《演員的誕生》中演員之間精彩的飚戲片段，網絡的熱度足以向我們證明這種節目預熱、提高用戶粘性的方式是符合當今的用戶習慣的。在這種模式之下，用戶習慣了簡單、快捷的信息接收方式，主持人自然無法再作為節目的亮點配合宣傳，其地位也就不言而喻了。

（三）被轉移的焦點

根據2017-2018年中國傳媒產業發展報告顯示，2017年開始移動互聯網打破了以往和傳統媒體以及互聯網“三足鼎立”的場面，占據了市場接近一半的份額，而傳統媒體總體規模只達到了1/5，移動互聯網用戶已經成為了我們不可忽視的力量5，自媒體一時間在主持界激起了千層浪。

自2014年年底4G網絡建設的加強和推廣，大批短視頻應運而生。Papi醬、馮提莫等網絡紅人憑借各自的專長在自媒體領域風生水起，對傳統媒體人產生了不小的沖擊。他們利用自制視頻易于傳播、交互性強的特性，充分利用微博、微信等網絡平臺，將自己打造成為“輿論的領袖”，創造了一批優秀的網絡自制節目。以《曉松奇談》為例，主持人高曉松本身就是節目的一張名片，他憑借自身知識積累和思考依托團隊一舉摘下“第六屆《綜藝》年度節目暨電視人評選”中“年度網絡自制節目”的桂冠。至此，一大批憑借獨特個人魅力的非傳統主持人躋身前線，成于名人效應，達于內在功底。

三、突出重圍：在重塑專業性中再造話語權

（一）厘清專業中的“定”與“變”：在專注中求專業

退去光環的主持人不再像以往直接掌握節目進程，現在的他們更像是游戲體制中的NPC（Non-Player Character）——不是主角卻用獨特的方式充當綜藝節目敘事方向的引導者、推進者。以《聲臨其境》第二季為例，實際上除了“發聲者”王凱擔任主持以外，節目中還隱藏著許多“NPC”共同推動著節目進程。負責錄音室和現場互動的沈夢辰；負責答疑和點評的聲音指導團“鐵三角”；還有負責提問的“芒果新聲班”，他們各司其職構成了一個多元有機的整體 。

理清楚這層關系之后我們會發現，在這些不斷更新的話語樣態背后，不變的是主持人的業務能力、是系統的思維和語用邏輯。張政法在《正本清源： 口語傳播教育的三重維度》中將語言分成表層、中層和深層。語言的深層承擔了思維、交際和審美三大功能，他是我們實現語言功能和目的手段和切口。中層是語言功力，在這里我們可以把主持人看作一個傳播主體，而他在為實現特定語言傳播目的時使用基本的語言能力要素所體現出來的語言功底和能力就是他的語言功力。表層是語言樣態，是語言與特定語境結合而呈現的語言面貌和形態，也就是深層語言所呈現出的樣態。6在這個個性極度解放的年代，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早就不足以成為主持人的核心技能，它只是在專業普及之后虛化的基礎技能。相較而言，如何說、怎么說才是主持人跳脫工具化成為一個有思想、有內涵的傳播主體的核心技能。

（二）適應新樣態，拓展新思維

除了加深語言功底、與媒體環境接軌，拓展互聯網思維也是主持人作為一個傳播者的必備素養。克里斯?安德森（Chris Anderson）就曾在《長尾理論》中提到：“我們大多數人需要的不是大熱門，每個人的品味都與主流文化有些許不同之處。我們發現更多的其他選擇，我們就會更多地被他們吸引”。7社群經濟伴隨著互聯網的發展成為一種新的競技模式，他們因為同樣的興趣愛好聚集成社群。這種社群或者小組，實際上就是小眾垂直內容的一種“粉絲群體”，他們通過豆瓣、微博、微信公眾號等諸多互聯網形式聚集到一起參與討論、發表看法，許多小眾的節目就是通過這種方式火起來的。這種看似冷門的文化背后實際上隱藏著巨大的潛力，而這也給主持人提供了一條新思路。

在注意力經濟的影響下，傳統媒體主持人轉戰網綜的現象早就屢見不鮮了，撒貝寧、何炅、馬東、謝娜等傳統媒體的主持人都主持著多檔網絡綜藝。一方面，這部分主持人帶動原有的人氣和流量為節目推波助瀾，另一方面他們在微博上的互動、推廣，吸引了一批因為節目內容慕名而來的觀眾，他們通過這種文化背后的橋梁形成了新的關注度。這說明，主持人僅僅作為內容的生產者還不夠，他們需要在新的社會環境學習對產品的開發與推廣能力，高曉松也好，李誕、王建國也罷，他們通過某一節目積累人氣之后，被推薦到更多的節目中去獲取知名度，有效的傳播途徑和互動加深了他們作為個體和受眾之間的黏性。在筆者看來，未來的主持人行業勢必會圈層化，不同圈層的主持人在各個領域完成自己的職業規劃。

四、結語

綜藝節目主持人應當理性地看待邊緣化現象，它是綜藝節目形態發展、媒介環境變化下的一種趨勢。撥開當下綜藝節目層層包裝的外衣，我們仍能夠在其中找到某些角色在履行著主持人的職能，形象似乎在淡化，但職能卻無處不在。綜藝節目主持人要學會跳出語言樣態模仿的階段，掌握更深層次的語言功力，運用互聯網思維學習產品的開發和推廣，塑造順應時代的媒介形象，成為語言樣態的創造者。

注釋：

1．《2018年上半年全國電視收視市場回顧》，《收視中國》，TV大數據洞察（微信公眾號），2018．08．

2．［美］宇文所安著《中國文論：英譯與評論》，王柏華、陶慶美譯，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3年版．

3．搜狐：蔣凱警 謝璇，《國內電視綜藝節目發展報告》，http：//www．sohu．com/a/123851466_465245．

4．皮書數據庫：羅姣姣，轉型與探索：2017年電視綜藝發展特征與趨勢分析，中國影視產業發展報告（2018），2018．09，P15，https：//www．pishu．com．cn/skwx_ps/databasedetail?SiteID=14&co ntentId=10193768&contentType=literature&subLibID=）．

5．《中國傳媒產業大戰報告（2018）》，崔保國主編，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8．5，P13．

6．張政法： 《正本清源： 口語傳播教育的三重維度》，《現代傳播》，2017 年第 12 期．

7．[美] 克里斯?安德森：《長尾理論》，喬江濤譯，中信出版社，2006年，P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