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比較視野下的學校性教育發展

余小鳴

性教育是影響兒童和青少年身心發展、全面成長的一個重要環節。學校作為提供性教育的一個重要場所，應如何開展性教育，以促進兒童、青少年的健康發育？本文將通過分析七個國家學校性教育的政策策略，探究如何促進學生建立正確的性觀念、性態度、性關系和性行為，從而實現全面性健康。

美國：明確各學段學習內容及任務目標

在美國，聯邦政府并沒有制定獨立的學校性教育標準，而是將學校性教育作為健康教育的重要組成。2006年頒布的《美國國家健康教育標準》強調要通過學校的綜合實踐促進個人、家庭和社區的健康，培養學生成為具有健康素養的人。該標準為美國各州制定課程標準及相關政策，如《美國州際聯合學生評價標準》《國家性教育標準：K-12核心內容與技能》，提供了依據。

《美國州際聯合學生評價標準》具體提出了學校健康教育的內容矩陣——1個核心概念、7個技能和9個學習領域。“家庭生活和性”是9個學習領域之一，其目的在于促進學生的性健康和責任。其還規定了不同學段學生需要掌握的內容，小學為“家庭及關系、生長發育、認識艾滋病”，初中和高中則增加了“性行為和預防懷孕”，并以學習內容為基礎，相對應地提出了鑒別、考察、探究等層次的任務目標。目前，美國約有16個州的教育部門參照上述標準制定了本州的課程標準，大多數州將性教育內容融入“健康教育”和“體育與健康”課程進行規定。如《加州公立學校健康教育標準》在“生長發育與性健康”領域中，專門對性教育內容作了詳細規定，明確自幼兒園至三年級，“生長發育”是教學重點，5年級后則要講授“性健康”內容。

英國：校內外合力，構建良好學習氛圍

英國是較早開展學校健康教育的發達國家之一，而“個人、社會、健康教育”（簡稱PSHE）是英國應用最為廣泛的一門中小學課程。其中，涉及性教育的內容主要集中在第三學段（11-14歲）和第四學段（14-16歲），并統稱為“性和關系教育”。第三學段，學生需學習青春期的身體和心理變化，性行為、生殖健康、避孕、懷孕、STD/AIDS及高危行為對個人、家庭和社會的影響，良好人際關系的特點，家庭各成員的角色與責任等內容。第四學段的課程則增加了媒體與青少年體像和健康，如何適應父母分離、離婚和喪亡對家庭造成的影響等內容。PSHE課程在實施的過程中，強調要注重構建和諧的校園環境和良好的學習氛圍，并且鼓勵校外社會團體參與，建議學校邀請相關專業人員參與到課程教學中。

芬蘭：“健康教育”為載體，多學科交叉

芬蘭政府于1970年后，將性教育納入了中小學的教學大綱。但在學校實施上仍以“健康教育”作為主要載體，并在不同年級呈現出多學科交叉的特性。

2004年，芬蘭教育部頒布了《健康教育課程標準》。該標準規定，在小學1-4年級，將健康教育作為“環境與自然”課程的一部分進行教授;5-6年級，把生物、地理、物理和化學課也列入其載體課程;7-9年級（初中階段），將“健康教育”確定為一門獨立課程，并在要求中明確4個核心概念——生長發育，生活中的健康選擇，資源和應對技能，健康、社會和文化。

這4個核心概念均包含以加強性道德和性保健為基礎的“性與關系”教育內容。如在“生長與發育”概念下，學校要讓學生了解生命不同階段的特點和發生的變化，并懂得從健康的視角去看待這些變化;知道良好關系的特點及掌握溝通技巧;學會分析年輕人可能遇到問題的原因和結果，并給出可能的解決方案。

目前，芬蘭涉及“性與關系”的內容已被定為必修課，要求在學生10歲前將性教育融入生物、健康教育和家庭教育中講授。教學方法上，正規的課堂教學普遍采用視頻、小組討論、游戲、小測驗等方式。

澳大利亞：引導學生參與批判式的探究學習

澳大利亞政府規定的基礎教育主干課程有8門，健康與體育課程位列其中。該課程明確提出“關系與性”是全面健康教育的一部分，旨在為學生提供知識并培養技能，以幫助建立和保持相互尊重的關系，形成良好的性與生殖健康的行為習慣和身份認同。其課程內容貫穿學齡前至10年級。在學齡前至二年級更多地涉及“關系”的內容，如“了解身體的各部位及生長發育時身體變化，知道如何與別人相處”。3-7年級開始涉及“性”的內容，如“認識青春期;管理青春期生理、社會和情緒變化，認識生殖和性健康;養成健康的行為促進性與生殖健康（包括避孕、協商和預防性傳播疾病等）;接受并尊重差異和多樣性”。在課程設計上，澳大利亞允許學校根據當地學生的實際需求進行靈活調整，同時建議學校讓學生參與批判性的探究學習過程，還要求授課教師不能僅依靠傳統的教學方式，而要用互動式的方法引導學生參與到課程中。

新西蘭：課程評價要與學習目標相聯系

新西蘭2007年頒布的課程標準，明確將性教育作為“健康與體育”課程的一部分。新西蘭教育部于2015年頒布了《性教育——校長、董事會成員和教師指南》（以下簡稱《指南》），以學段劃分性教育的內容。1-3年級性教育的學習重點是生長發育、人體結構、友誼和家庭關系;4-6年級要了解青春期變化和身體生長發育，包括人類生殖;7-8年級，重點要學會如何在青春期的變化中保護自己和他人，并培養積極的體像意識;9-10年級應認識了解親密關系和性健康，學會管理自己的性健康以及如何獲得醫療保健，包括懷孕、避孕、性傳播疾病和與性相關的決策等;11-13年級要學會批判性地分析與性別、性和性健康有關的更廣泛問題。

《指南》建議學校在健康與體育課程中平衡內容，考慮為性教育分配一定時間，并建議所有學生在高中學段均要學習性教育相關內容。其課程評價強調，除了提高學生學業成就，評估的主要目的是提高學生的學習能力。在性教育的背景下，課程評價要與學生在“健康和體育”領域的學習目標相聯系，以學習意愿來衡量成就。

泰國：以“體育與健康”為載體課程

由泰國教育委員會頒布的《基礎教育核心課程》標準規定，“體育與健康”是一門基礎教育核心課程，學校開展性教育主要以“體育與健康”為載體課程。其中性教育的內容包括“人類的生長和發育”和“家庭生活”兩大部分。

以“家庭生活”部分為例，隨著學段升高，其內容要求分別為：懂得如何與家人和朋友建立關系（1～3年級），理解并欣賞溫暖的家庭和快樂生活的價值（4～6年級），評估性、朋友、家庭、社會文化對人們健康和生活的態度和價值觀影響（7～9年級），了解家庭、朋友、社會和文化對性行為、生活方式和健康生活的影響等（10～12年級）。泰國要求學校課程采用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方式，鼓勵啟發式的探索學習或從實踐中學習，促使學生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以達到學習的目標。

菲律賓：情境學習、問題導向式學習、差異化教學

菲律賓的學校性教育依然是以健康教育課程為載體。菲律賓教育部于2012年制定了《健康教育課程指南》，其中明確規定了涉及學生性教育的內容，主要為 “生長發育”和“家庭健康”兩部分。

如5年級的學習重點是“生長發育”，學生要了解青春期男孩和女孩所發生的變化;糾正關于青春期的錯誤觀點，如月經、經前綜合癥和遺精等;了解生殖系統常見疾病;養成良好衛生習慣，保證青春期健康等。8～10年級，性教育的內容都體現在“家庭健康”中。如8年級學生要意識到性及其對家庭健康的重要性;了解兩性關系及其對健康的影響;了解性傳播疾病（包括AIDS）的癥狀和影響;認識禁欲是預防AIDS或其他性傳播疾病最有效的方式等。在課程實施時，為了促進學生健康技能的發展，老師應多采用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方式，如情境學習、問題導向式學習、差異化教學等。

對我國的啟示和建議

七個不同國家所實施的學校性教育，都把性健康作為促進學生全面健康的一部分，將性教育內容融入了學校的健康教育之中。在內容上，各國都突出了性教育的年齡適宜性、文化相關性、綜合全面性的教育準則;強調以學生的生長發育和認知水平為基礎，尊重本國的社會文化，提供適時、適宜、適度的知識、技能和信息;認同性教育絕非僅是生物學層面的教育，而是涉及心理情感、社會關系、行為發展、倫理規范等多維度的教育;強調理解概念、發展能力的多重評價指標。

借鑒各國的實施策略，筆者以為，我國也應在現有的社會文化背景下，在大健康的理念下，以研究事實為依據，建立全面的學校性教育指南，明確學校性教育的目標和內容框架。

首先，應明確不同學段的學生在生理、心理、情感、人際關系、社會規范、倫理法律等方面應知應會的核心概念和相關技能。同時，在學校可行的教育模式下，以融合學科或載體課程推進全面性教育。其次，應重視對教師的能力建設，確保教師能夠科學地傳授課程內容。再次，應建立相應的保障機制，發展相關的配套資源，開發研制學校健康教育包括性教育在內的“課程指南”“教師指導用書”，以幫助教師更好地選擇教學內容，合理組織課程，提高教育的實效性。最后，應鼓勵廣泛的社會支持與家庭參與，全方位地營造兒童青少年性健康教育發展的良好環境。

（作者單位：北京大學兒童青少年衛生研究所）

責任編輯：王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