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怡丹
◆摘 要:無論是小說還是電影《活著》都是通過主人公福貴一生經歷各種苦難來展現生命的堅韌與頑強。本文主要從處理死亡的方式、故事風格、意象選擇三個方面分析了小說與電影呈現效果的不同,幫助讀者從對比中對苦難人生有進一步的思考和領悟。
◆關鍵詞:《活著》;死亡;風格;意象
《活著》是作家余華的長篇代表作,在這篇小說中,余華舍棄了以往血腥暴力的敘述方式,轉而用一種較為平淡,娓娓道來的方式,向我們講述一個悲慘人物命運多舛的一生。1994年,這部小說被張藝謀改編成電影,獲得戛納電影節評委會大獎和最佳男主角獎。兩種藝術形式在闡述故事方面各有特點和側重,二者之間存在著的這些不同值得我們去分析比較,從而在過程中不斷發掘故事深處的蘊意。
一、對人物死亡方式處理的不同
小說的情節可以說是由人物的相繼死亡推動發展的,從母親到外孫,福貴目睹了從老到少年齡階段親人的死亡。盡管他的生命在充軍時也一度遭遇連天炮火的威脅,他還是活了下來,但他的活著卻沒有換來家庭的圓滿,反而迎來一個個死亡。作者余華通過推進一系列的非自然死亡的情節方式,從而為讀者構建了一個極具現實諷刺意味而又有非現實性色彩的景象。
而在電影中,一些人物荒誕的死亡方式被重新改編,變得更具合理性,與現實的距離大大縮短,更加凸顯在時代大背景中死亡的深刻寓意。電影里,有慶是因為被叫去學校煉鋼,在圍墻旁不小心睡著了,而縣長春生也是每天對煉鋼的情況進行視察而導致了休息不足,在開車時撞倒圍墻,從而使在墻下睡覺的有慶被砸死了。在大躍進時期煉鋼是重要任務,連小孩子也成為勞動力,導演改編有慶之死和縣長春生的關聯,增強了有慶之死背后的時代嘆息感。而對于鳳霞的死,小說只簡單解釋是生產時大出血死了,可在電影里這一情節有了詳細的說明:文革時期紅衛兵占領了醫院,以前的醫生們被當做“反動權威”關進了牛棚,所以當鳳霞最終因為失血過多身亡。從這兩個地方的改編可以看出,電影強化了社會背景對人物命運的影響,讓龐大的時代洪流沖刷掉死亡的荒誕性。
二、敘事風格的不同
小說《活著》的基調是悲涼的,因為主人公徐福貴整個人生其實是一場悲劇。小說主人公自傳式的敘說方式加深了故事悲涼的風格,小說中不只一次寫了親人離世時帶給福貴身心的重創,如兒子有慶死后:“我看著那條彎曲著通向城里的小路,聽不到我兒子赤腳跑來的聲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滿了鹽。”這種第一人稱主人公自述身世時的哀傷富有感染力,也增強了小說的悲涼風格。
和小說相比,電影的基調多了幾分溫暖和希望。最能體現的是對結尾的改動。在電影里,故事結束在了二喜帶著饅頭看望福貴兩夫妻的畫面: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吃飯,饅頭天真的樣子讓人覺得生活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尤其是在福貴翻出原來裝皮影戲的箱子給饅頭裝小雞時,饅頭問他“小雞長大以后呢?”,福貴說“雞長大了就變成鵝,鵝長大了就變成羊,羊長大了就變成牛。”這一段話傳達的是積極向上的觀念,事物總會不斷發展變得更好,這一理念更有現實意味,也表明了導演認為對于生活總是抱有希望的態度。
三、意象選擇的不同
在小說《活著》中,突出的意象是福貴身邊跟著的一頭老牛?!拔摇钡谝淮我姷礁YF的時候,他正開導著那頭老牛。福貴的老牛也叫“福貴”,在福貴眼里老牛不只是牲畜,還是情感的寄托。事實上,通過小說的敘述,福貴已然和老牛融為一體,老牛的沉默、堅韌,恰恰代表了福貴在大喜大悲后對人生的態度。
而電影《活著》中,老牛的形象不見了,皮影戲卻成了貫穿全文的代表意象。皮影戲在小說中不是重要的元素,描寫并不多,但在電影中成為了貫穿全片的線索,是主人公悲歡命運的縮影。舊社會里,還是小地主少爺的福貴把唱皮影戲當做消磨時間的享樂,而當福貴賭博輸光家產,向龍二借錢,龍二卻給了他一箱皮影,此時皮影戲又成了他像現實低頭的象征。將皮影戲當成養家糊口的謀生工具的福貴過上了在外漂泊的日子,卻在一次演出時被國民黨抓了充軍。后來福貴被解放軍救下,在戰斗的間隙給解放軍唱皮影戲,鼓舞革命斗志,皮影戲成了他干過革命的有利證據?!按筌S進”、大食堂、大煉鋼鐵時,皮影戲成了提高生產積極性的文藝工具,見證了福貴難得幸福的一段時光;“文革”時,破四舊的風氣盛行,皮影戲被認為是舊社會的文化代表。當福貴對鳳霞大聲說“留不住了,燒!”,皮影戲被燒掉的一瞬間,帶給人的是一種無言的傷痛,而在鳳霞燒皮影時,鎮長正好帶來的關于二喜的消息,這一情節的銜接又蘊含了從灰燼中生出希望的意味。
由于表現方式、藝術手段,特別是藝術家人生經歷的不同,使小說和電影《活著》存在諸多差異。但是,無論文本還是影像,都具有震撼人心的藝術力量。重溫經典,我們都應對“活著”有更深的理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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