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中元節與泰國水燈節中的水燈文化對比

李小紅 趙麗玲

摘? 要：中、泰兩國互為鄰國，自古以來就交往密切，在傳統文化習俗上有諸多相似之處。“水燈節”作為泰國第二大傳統節日，在國際上頗負盛譽，每年都會吸引成千上萬的外國游客前去觀賞游玩，而作為鄰國的中國其實也有和其類似的一項文化活動，即中元節的“放水燈”。目前針對兩國此項文化活動的比較研究較少，本文將從兩國“水燈文化”的來源、儀式內容、文化內涵三個方面進行對比，探討兩國“水燈文化”的相似性和差異性，并對泰國水燈文化繁華的原因進行分析，得到可借鑒之處。

關鍵詞：中國;泰國;水燈文化;對比

[中圖分類號]：G1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23--02

1、前言

“文化”一詞來源于拉丁文“cultural”，最原始的意義是指農耕以及培育植物，后引申為對人的栽培和養育。近代的英國人類學家Edward.Tylor在他的《原始文化》中對文化做出了定義，“據人種志學的觀點來看，文化或文明是一個復雜的整體，它包括知識、信仰、藝術、倫理道德、法律、風俗和作為一個社會成員的人通過學習而獲得的任何其他能力和習慣。”一般人們將廣義的文化劃分為四個層面：物態層面、制度文化層面、行為文化層面、心態文化層面[1]。“放水燈”這一行為作為兩國民俗文化的一種具體表現，可被歸類為行為文化層，在本文中我們暫且稱之為“水燈文化”。

兩國水燈文化簡而言之是指每逢中國中元節和泰國水燈節時，兩國人民制作水燈并將水燈放入江河之中祈福的一種文化表現。

2、兩國水燈文化的相似點

2.1歷史淵源方面

從起源來看，兩個國家的水燈文化都跟宗教相關，尤其是佛教傳說。

在中國，古代中元節亦稱之為“孟蘭盆會”，“盂蘭，是梵文Ulambana 的音譯，意思是‘解救倒懸;盆是漢語，為盛供品的器皿”[2]。這一稱呼來源于西晉時佛教《孟蘭盆經》的傳入，據載佛祖的弟子目犍在得道之后用法眼看到自己的母親墮入了餓鬼道，便用缽盛飯給母親吃，但是飯未送到嘴邊便變成了木炭，目犍十分痛心，便求佛祖救度，佛祖告訴他他的母親生時所犯罪過眾多，僅憑他一人之力無法救贖他的母親，需在七月十五這一天召集眾僧用孟蘭盆盛百味五果供養十方大德眾僧[3]。目犍照這個辦法去做，果然使其母得以解脫。之后佛教徒便把該儀式延續下來，成為了“孟蘭盆會”，演化到后來便有了水陸道場、放水燈、放焰口等活動。中國佛教中的水燈文化由此而來。

而泰國佛教中水燈節的傳說是，佛祖在守夏安居三個月后回到人間為母親講經頌法，天帝知道之后便建造了三個層次的神梯，金梯、銀梯和水晶梯，眾神下凡用金梯，梵天下凡用銀梯，佛祖下凡用水晶梯[4]。佛祖下凡回到人間時人們便拿著鮮花、貢品祭拜，并放水燈進行慶祝，隨著佛教流傳到泰國這一行為便成為了泰國水燈文化的一部分。

2.2儀式內容方面

從儀式內容來看，中泰兩國人們在各自節日的那一天都會用不同的材料做成水燈，并以水為媒介放水燈。

中國中元節放水燈的情形可以從相關著作中得以了解，如潘榮陛《帝京歲時紀勝》中描述的“自十三日至十五日放河燈，使小內監持荷葉燈燃燭其中，羅列兩岸，以數千計”。又如富察敦崇《燕京歲時記》中寫道：“中元黃昏以后，街巷兒童以荷葉燃燈，沿街唱曰：‘荷葉燈，荷葉燈，今日點了明日扔……，又以各色彩紙制成蓮花、蓮葉、花籃、鶴、鷺之形，謂之蓮花燈”。在民間人們一般是用彩紙做成彩燈或者蓮花的形狀，在水燈中間放上蠟燭，為了防止水燈底部打濕下沉會在底部釘上木板或涂上一層松脂，有的還會在水燈上寫上已逝親人的名諱以表思念。

而在泰國，同樣熱鬧非凡。每年十二月月圓之前，人們便不約而同地忙碌起來，采購水燈制作材料、幫忙裝扮寺廟等等，泰國的水燈主要用芭蕉葉、芭蕉枝干、鮮花、香燭等制成，后來也出現過用塑料泡沫板制作水燈的情況，一般水燈底座通常做成圓形，周圍用芭蕉葉裝飾成蓮花狀，模型做好之后在上面放上香燭并用鮮花進行裝飾，最后人們便拿著自己做好的水燈來到寺廟旁的河邊燃放，放水燈時人們會對著水燈許愿祈福。

2.3文化內涵方面

文化活動反應人們的心中訴求和意識形態，從文化內涵上來看，兩國有某些相似的地方。

首先，兩國的水燈文化中都包涵了“孝文化”，無論是中國的“目犍救母”還是泰國的“佛祖下凡為母親講經頌法”都是表達兩國人民對母親的一種孝敬和尊重。并且，中國向來崇尚儒家文化，提倡“百善孝為先”，“孝”是評判一個人品質的重要準則，而泰國十分強調尊卑有序、上下有別，小輩們對長輩應當畢恭畢敬、不可忤逆。

其次，都潛在表達了對祖先的一種崇拜。費洛依德認為“任何有獻祭儀式的地方必然有盛大的慶典，而任何有慶典的地方也必須有獻祭儀式。獻祭慶典常常是人們狂歡的最高潮，也是人與人之間、人和神之間最自然的溝通途徑[5]”，兩國人民通過在水燈上點上蠟燭表明真心，在水中燃放水燈這項儀式活動與先祖們進行溝通交流，希望祖先能聽到他們心中的訴求，保佑他們健康幸福、夢想成真。

3、兩國水燈文化的差異

3.1歷史淵源方面

兩國水燈文化的歷史來源除了相似的佛教傳說以外，各自還有其他的起源傳說。

中國“中元節”的這個名稱來源于道教，這直接和道教的“三官”、“三元”之說相聯系，放水燈這項活動也是“中元節”名稱來源的衍生行為。“三官”指天官、地官和水官，他們分管天界、地下和水中，分別為人間賜福、赦罪和解厄，他們執行職責的日子為中國農歷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和十月十五，道教亦把這三天稱之為“三元”：上元、中元和下元[6]。七月十五即中元，是地官為眾鬼赦罪的日子，人們為使已逝親人和祖先免受責罰，會進行一系列祭祀活動，水燈文化也由此產生，傳說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一些孤魂野鬼無處可去，放水燈可以幫助他們依附在水燈之上從而得以救贖，以免他們流落人間危害四方。

泰國水燈節的另一個傳說來源于婆羅門教，講的是一個民間故事。很久以前有一對烏鴉在河邊的樹上筑巢，有一天雄烏鴉外出覓食迷了路，雌烏鴉在樹上孵著五個蛋心里十分著急，正在這時吹來了一陣大風把雌烏鴉吹到一邊，蛋全都掉進了河里，等雌烏鴉回到窩里時發現蛋都不見了，傷心欲絕，最后悲痛致死，死后在天上獲得了爵位，那五個蛋則分別被烏龜、蛇、母雞和母獅子撿到并孵化，但最后孵出來都是人。這幾個孩子長大后都成為了隱士，某一天五人竟在樹林里相遇，相互一問才知道幾人是親兄弟，他們便在心里祈禱，如果自己能夠成佛的話希望自己的母親能夠知道。他們的母親在天上看到這一幕之后便變成烏鴉回到人間，告訴他們事情的來龍去脈并告知他們如果想表達對母親的思念可以在每年12月月圓之時用紗布編成烏鴉腳，同時在上面插上蠟燭放進水中，這樣他們的母親就會知道，說完就飛走了。從那以后為了紀念這一爵位，婆羅門教徒便每年都在水中放水燈[7]。

3.2儀式內容方面

相對而言，泰國水燈節的內容比中國更豐富一些。

筆者有幸親身在泰經歷過他們的水燈節，結合起來主要談以下幾個與中國有差異的活動：首先是水燈制作比賽，在放水燈之前舉行，一般學校里面的比賽是讓學生們自己帶原材料，做好后會根據漂亮程度分成幾類，然后送到當地寺廟，由寺廟幫忙售賣，賣來的錢則捐獻給寺廟;其次是水燈祈福，人們在水燈里面放硬幣和自己的頭發、指甲，放硬幣是做功德的一種體現，放頭發和指甲是希望自己的苦難隨著水燈飄走;另外，在放完水燈之后大家會聚在一起放煙花和孔明燈，載歌載舞的慶祝水燈節，邊跳還會邊唱“Loi Krathong”這首歌，表達心中的喜悅和對做功德的重視。

3.3文化內涵方面

文化內涵方面雖然兩國水燈文化中都包含了對先人的祭祀和崇拜，但是其中略有不同。

中國道教中更注重的是超度所有鬼魂，無論亡靈是否與自身有親屬關系，這反應出中華民族中普度眾生和博愛的思想意識。而泰國更關注人們的因果輪回觀念，他們認為當下的幸福生活跟祖先們前世所積下的德有密切聯系，子孫通過祭祀祖先可以得到祖先庇佑，同時，放水燈時所做的功德能夠為自己積福，也能為自己下一代的美好生活奠定基礎。

另外，泰國除了信仰佛教和婆羅門教外還信奉一些原始宗教，河水崇拜就是其中之一，這和水燈節傳說中的另一條——請求恒河的原諒不謀而合，人們感謝河水為他們提供了干凈的水源用于生活和灌溉，也為對河水產生的污染請求原諒，通過放水燈希望得到河水的寬恕和繼續造福。因此在制作水燈的材料上泰國人民一般也選擇容易分解的芭蕉桿、芭蕉葉等，從而表示尊敬和虔誠。

4、泰國水燈文化對傳承中國水燈文化的啟示

4.1兩國水燈文化的現狀對比

雖說我國中元節放水燈這種習俗由來已久，但是發展至今，據筆者調查已經逐漸在人們的生活中被忽視了，尤其是在一些本身就沒有江河流經的地區這種形式更加嚴峻，大多數人甚至并不知道在七月十五還有放水燈這項活動，而像廣西、浙江、福建等沿河沿海省市也只有部分地方仍保留了這個傳統，由此可見水燈文化在我國是日漸衰亡的。而泰國水燈節已經逐漸從泰國國內走向了全世界，每年都會吸引成千上萬的游客去觀賞游玩，體驗泰國民風民俗，這和泰國政府相關部門的正確引導不無聯系。

4.2泰國的相關政策對傳承中國水燈文化的啟示

在泰國除了它本身是個幾乎全民信佛的國度以外，政府等相關部門所起到的作用也是不容小覷的。

首先，泰國政府積極地將自身的傳統文化與旅游宣傳結合起來，由皇室和政府領頭，號召各類明星進行節日造勢，激發民眾參與熱情，擴大節日的影響力和影響范圍;其次，衍生活動內容，泰國的水燈節除了前面提到的放水燈一類的活動外，還有水燈小姐選美大賽、燈船比賽等，相關部門組織了許多衍生性活動以豐富活動內容，擴展活動外延，引起更多層面的人群關注;同時，泰國政府機構具有很強的生態環保意識，“自1991年開始，泰國環保機構和政府部門開始禁止以塑料泡沫板制作水燈，號召大家用面包片、厚紙、蕉葉、石蓮或竹片等材料來制作水燈托，上面不要堆塑料花，而改放鮮花或面點制作的假花[8]”，在節后政府也會組織專門人員對河道進行清潔打撈，避免水燈淤塞河道損壞城市形象，造成資源浪費。這些政策和方法對我國水燈節文化的保護和傳承具有很大的借鑒意義，只有在結和民眾心理訴求的同時更好的發揮政府力量，才能保持我國水燈文化和其他傳統文化活動的活力，避免傳統民俗文化的斷代和沒落。

參考文獻：

[1]張岱年，方克立.中國文化概論[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2]王亞鳳.“鬼節”中的宗教元素[J].中國民族報，2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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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馬銀福.從水燈節來歷看泰國二元宗教信仰[J].成都大學學報（ 社科版），2014.

[5]費洛伊德 .趙立瑋譯：《圖騰與禁忌》[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6]高洪興.中國鬼節與陰陽五行：從清明節和中元節說起[J].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

[7]戚盛中.外國習俗叢書.泰國[M].世界知識出版社，1995.

[8]劉建峰.泰國水燈節對我國城市節慶旅游的啟示[J].桂林旅游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