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 楊濤 胡奕洋
摘要:隨著復雜性時代的到來,公共問題越來越成為一個復雜的問題,對公共問題的處理呈現從公共管理向公共治理轉變的趨勢。新媒體作為一種利用數字、網絡技術等現代技術進行傳播、有別于傳統媒體的數字化媒體,在公共治理中發揮著獨特的作用。它雖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網絡監管難度、加速網絡輿論群體事件的生成與擴散,但同樣提供了更加便捷的交流平臺,為公共治理的實現提供了可能。通過對“微博打拐”這一成功案例的分析,探索公共治理與新媒體結合的未來發展方向。
關鍵詞:公共治理 新媒體 微博打拐 有效治理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13-0065-02
一、復雜性時代——從公共管理到公共治理
隨著全球化、信息化、網絡化時代的到來,人類社會充斥著日益增長的風險與不確定性,從而進入了一個“復雜性時代”。根據復雜科學的觀點,復雜性的產生是由社會這一復雜系統的特征所決定的:發展和進步往往意味著社會系統中某些要素的變化,這種變化將通過復雜社會系統的聯系與互動,隨著時間的漂移流動到其他的領域空間。[1]因此,在人類社會中,任何一種要素都可以被視為一種液體,而要素、液體的基本特征則是流動,“它可以在不同的地方流進和流出,也可以滲透不同的邊界”,同時,要素、“液體”在流動的過程中“很難保持自身的‘清白;在一個流動的空間里,液體不可能保持自身的同一性,其他液體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混進來。因此,一個液體的世界是一個混合物的世界。”[2]“液體”流動的基本性質導致了目前公共問題的無邊界性,難以區分公共問題所屬的領域、難以從單一的學科視角分析某一公共問題、對公共問題的產生進行簡單的歸因。復雜性時代到來后,以往政府對公共問題“一夫當關”式的管理變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其效率和效益都存在不足。因此,為更好地解決公共問題,以多方參與為特征的公共治理在學術界開始受到重視。
從公共管理走向公共治理,是復雜性時代的要求——公共問題成為復雜問題,政府依靠自身能力獨自管理已經難以保證其效率與效果。公共治理的特點決定了其有效解決公共問題的可能性:一是治理主體不僅包含政府,還包含公共機構和個體行為者;二是社會問題的解決與政府問題的解決存在關聯;三是公共部門之間存在著權力依賴;四是治理意味著參與主體組成一個具有信任和協作機制的網絡;五是治理不再是政府單方面的將國家意志強加于管理對象,公共服務產品數量與質量的提升也不再僅僅依靠政府,公共治理主體走向多元,公民、企業、非政府組織都可參與到治理網絡中。[3]總的來說,治理可以涉及一切公共事務,治理手段也呈現多元化特征,由強制走向談判,由他治走向自治。
二、新媒體——公共治理的新途徑
對于新媒體的定義眾說紛紜。早期,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新媒體定義為“網絡媒體”,國內學者也將其定義為“以數字技術為基礎,以網絡為載體進行信息傳播的媒介”。綜合學者的觀點和新媒體發展的態勢,本文將新媒體理解為是基于數字技術、網絡技術和移動通信技術,通過互聯網、無線通信網等傳播途徑利用電腦、手機、數字終端等傳播設備,向公眾提供信息咨詢的、有別于傳統媒體的媒體傳播形態。[4]
新媒體與傳統話語壟斷、單向傳播的媒體大大不同,其傳播媒介之一的互聯網提供快速、大范圍、自由且直接的表達,而手機則使隨時隨地連接互聯網成為現實。在此基礎上,形成了一種“萬物皆媒”的環境——人人都可以是生產者,人人也都是傳播者,不再只是單純的信息接收者、消費者。公眾可以在微信、微博等新媒體平臺接收關于公共問題的信息,即時發表評論與看法——生產信息,迅速轉發消息——傳播消息,從而能夠立即形成針對公共問題的公共輿論且持續傳播。以液體的隱喻來看,新媒體這種“液體”流動速度快、范圍廣、引起的影響大。新媒體的誕生與發展相當于重構了公共問題的話語權,賦予公眾更多的公共權力,正如哈貝馬斯所說:“大眾傳媒影響了公共領域的結構,同時又統領了公共領域”。[5]
政府對新媒體的理解決定了其對新媒體的態度。一方面,新媒體為人們提供了自由發聲的渠道,從而加速了網絡輿論群體事件的生成與擴散,加大了監管難度。[6]在此情況下形成的公共輿論具有不可控、不可預測的特點,可能因信息的片面性降低政府公信力。公共治理的主體雖不僅限于政府,但其仍需在此過程中承擔相應的責任。如2011年3月日本核泄漏引發中國多地出現“搶鹽風波”,網絡不實言論的廣泛傳播引起了線下的大規模騷亂。
但從另一方面來看,新媒體的便利性為公民政治的參與提供了可能,網絡權力的知識化、扁平化、分散化也與公共治理多方參與的理念相一致。本文將通過對“微博打拐”這一成功案例的分析,探索公共治理與新媒體結合的意義及其未來發展方向。
三、新媒體在公共治理中的成功應用——“微博打拐”
拐賣婦女兒童一直以來是一個嚴重且復雜的公共問題,其復雜性體現在拐賣一旦發生,往往是跨省市的,難以收集線索進行追蹤,這也不斷考驗著政府的智慧,探索解決拐賣問題的新方式。公安部領導“全民打拐”,即公安部門、網民、媒體等社會力量共同打拐,而全民打拐借助的正是新媒體平臺——微博,因此也被稱作“微博打拐”。
“微博打拐”中最讓人所熟知的便是“2011年度法治人物”、公安部打拐辦公室主任陳士渠。他通過開設私人微博,發布案情信息,搜集破案線索,屢建戰功。在“微博打拐”八年中,他通過微博成功解救了五萬多名被拐婦女、兒童,其粉絲量已超過700萬,社會中甚至達成了一種默契——“丟了孩子先在微博上@陳士渠”。
陳士渠發布的微博主要分為三類:案件處置、反拐常識、尋親信息。而在實際利用微博進行打拐的過程中,工作可以總結成以下四類:
第一,收集案件線索。陳士渠作為公安部門的代表,在微博上收集拐賣案件的即時信息并及時立案調查;此外,他還呼吁網友“隨手拍照解救被拐婦女兒童”,從中獲取可能幫助破案的線索。可見,新媒體提供了政府及時了解案情并運用公權力自上而下地對案件進行處理、民眾從日常生活出發并自下而上地參與打拐的平臺;與此同時,還拓寬了線索來源,保證了案情反映的即時性。
第二,調動社會各方力量參與。微博平臺保證了信息的共通性,任何微博用戶都能得到關于拐賣案件的信息。由于公共問題涉及公共利益——每一個民眾的切身利益,微博用戶作為社會參與者自然會積極參與到打拐過程中。陳士渠曾分享過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小男孩在江西火車站被拐走,父母發現后立即在微博上發布了孩子的照片,陳士渠將此微博轉發。次日男孩被帶到湖南懷化火車站準備販賣,但他的哭鬧引起了商店店員的注意并質疑人販子的身份,人販子出于心虛只身逃走。店員隨即在微博上發布了男孩的照片,微博志愿者通過比對照片確定身份后由警方解救,男孩一家得以團聚。這個故事里,微博自身成為了一種線索,使公民、社會組織等社會參與方與公安部門、政府的共同治理成為可能。社會力量的參與也有助于提高其公共責任感,從而促使其行動,讓公共問題不再只是“政府做事,百姓看戲”。
第三,反拐宣傳與尋親信息。陳士渠常在微博分享反拐的心得與注意事項,他認為人口拐賣是一個可預防的問題。通過反拐知識的普及,可以提高父母的意識。同時,由于被拐人口跨地域尋親的困難性,微博上尋親信息的發布也能提高尋親的可能性與效率。
第四,公布案件處置以示威懾警告。陳士渠還將破獲的案件最后的處置情況發布在網上,一方面讓公眾了解到公安部門的工作成果,另一方面對心懷鬼胎的不法之徒起到威懾、警告的作用。
四、公共治理中新媒體的應用分析與展望
1.與科技發展的進一步融合
新媒體平臺在公共治理中的運用有望與科技發展進一步結合。以打拐問題為例,“微博打拐”與全國聯通的DNA打拐信息庫的結合大大提高了尋親的效率與可能性。除政府之外,社會力量也日益成為科技發展的主力軍。如百度的人臉識別技術可跨年齡識別孩子與父母的面部特征點,其與微博、“寶貝回家”等新媒體的進一步結合也可大大提高打拐問題解決的效率。
2.有效治理與民主治理的結合
新媒體平臺降低了公共話語領域的準入門檻,提供了民主協商的渠道。政府通過社會參與者的反饋了解公共問題的全貌,社會參與者的建議也通過政府公權力得以實施。政府與社會參與者這種互相依賴的關系也使一種更為平等、雙方均為公共問題治理的參與者的方式達到了有效治理的要求——彈性與應變力、開放性對話、實證等。新媒體平臺為公共治理提供了一種有效治理與民主治理結合的思路,讓公共治理因參與更有效,因民主更有效。
3.新媒體時代公共治理中的信任
在新媒體時代的公共治理中,信任是一個需要重新審視的問題。民眾參與產生了大量的信息,雖微博等新媒體平臺已采用認證等方式予以篩選,但其難以長期有效。最重要的是在公共問題治理中培育一種健康的民主參與的氛圍,讓每一個新媒體用戶都認識到“公共問題與我有關,我應當參與到治理過程中但不應該發布無關、虛假的信息”,才能進一步加強公眾、政府對新媒體的信任,從而提升公共治理的有效性。
政府在新媒體時代無時不刻不在接受著公眾的監督,這是一個挑戰,也是一個契機。政府的成效與失誤均可能通過這一媒介被放大,成效則能提高政府的公信力,而失誤則為政府反思、進步提供了契機。與此同時,政府也對民眾對新媒體的使用作出了引導與監督,但目前呈現的更多是一種控制的取向。這種方式雖在一定程度上能避免激進觀點的傳播,但同樣影響了新媒體在公共治理中所能產生的正面效益。相關部門應重視新媒體發展的積極價值,以理解、溝通的方式加強監管,促使雙方信任水平的提升,打造更加開放包容的社會輿論環境。
隨著時代的日益發展,公共管理逐漸走向公共治理,新媒體也逐漸在公共治理的過程中發揮著獨特的作用。政府與社會公眾均需從自身出發,結合新媒體的特點并探索使其在公共治理中更好地發揮作用的途徑。
參考文獻:
[1]李宜釗,孔德斌.公共治理的復雜性轉向[J].南京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15(3):110-115+125-126.
[2]約翰·厄里.全球復雜性[M].李冠福譯.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3]于海燕.公共治理視角的政府績效評估主體多元化[J].重慶社會科學,2014(6):30-35.
[4]李宗建,程竹汝.新媒體時代輿論引導的挑戰與對策[J].上海行政學院學報,2016,17(5):76-85.
[5]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M].上海:學林出版社,1999.
[6]馬天玲.新媒體對網絡輿論群體事件的雙刃引導作用及影響研究[J].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19(4).
責任編輯:劉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