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蓮蓮

【摘要】將“Internet”翻譯為“互聯網”已然是一種共識。然而,這一外來詞匯是如何在中文中最終確定為“互聯網”這一概念的?這一問題并沒見諸報端。通過對《人民日報》關于互聯網議題報道的歷史梳理,發現“Internet”一詞首先喚起的是對物質形式之“網”的想象,并在與物質之網進行勾連的過程中受到了翻譯規則、歷史和政治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形成了互聯網概念的隱喻和政治。這一概念的隱喻和政治維度在我們的日常使用中被忽視了。
【關鍵詞】互聯網;《人民日報》;隱喻
“Internet”為外來詞匯,有多種翻譯方法,現在最為通行的用法是“互聯網”。在這一概念中,“網”屬于漢語中的固有詞匯。早期《人民日報》關于“互聯網”的描述沒有統一的名稱,“信息網絡”“上網”“因特網”“網絡媒體”等均在《人民日報》的報道中出現過。那么,在媒體中,“Internet”是如何統一翻譯為“互聯網”的?本文以《人民日報》作為研究對象,通過新聞文本的分析來探討“互聯網”這一詞匯是如何在大眾媒介中得到生產的。
一、《人民日報》新聞話語中“互聯網”的概念史
《人民日報》報道中“互聯網”概念的形成與其1984—1993年間對網絡技術的報道有關,但其概念的起點可以追溯至更早的時間。鑒于本文僅關注1984年以來《人民日報》關于互聯網議題的報道,因此,在勾勒“互聯網”概念的歷史過程中,我們僅選擇對1984年以來的報道進行分析和描述。
(一)“信息網絡”與“信息網”:互聯網的前世
1984—1993年間,《人民日報》關于前互聯網時代的網絡報道常以“計算機網絡”“信息網(絡)”指稱互聯網接入Internet之前的電腦網絡。“信息網(絡)”在這一階段具有兩種相互聯系但有著較大區別的指向:第一,信息網專指搜集經濟、社會方面專業信息的、不以計算機網絡作為平臺和手段的組織架構;第二,信息網專指以搜集、傳輸或傳送經濟社會信息的計算機網絡。可見,兩種指向之間的共同點在于其功能均與經濟社會相關信息的獲取有關,差別在于是否依賴計算機網絡——在共同點中,我們可以發現國家信息化戰略的痕跡。鑒于“信息網(絡)”與互聯網發展之間存在這種天然聯系,我們集中討論“信息網(絡)”中的這兩種指向。
《我國初步形成農業信息網絡》《計算機產品購銷信息網建成》兩篇報道分別來自《人民日報》1988年5月11日第2版和1990年10月21日第1版。
在第一篇報道中,農業信息網絡是由6萬多個農業情報信息機構和信息服務站構成的。這里的信息網絡是一種聯想和想象的網絡,每一個信息機構或服務站就類似于網結。這是一個以實際網點為支撐的網絡。也就是說,節點在網絡之先存在,然后通過以節點為關系而聯想出一種網狀布局。在第二篇報道中,信息網的節點不是機構,而是計算機。這些節點之間的連接是“通過電話線路”連接起來的。可以說,節點之間的連接理論上來說可以通過視覺感知到。
這兩種信息網之間的聯系進一步表現在:首先,基于機構的信息網先于基于計算機的信息網,這一點從《人民日報》的報道中可以看出。即當相關機構或部門在將互聯網描繪為信息網并通過《人民日報》加以報道時,基于機構的信息網實際上成了基于計算機的信息網的早期形態。這種原型的構思首先來自相關黨政部門,最終被貫徹到《人民日報》關于互聯網的報道過程中——盡管在1994年之后,互聯網絡逐漸成為主流的概念,但實際上信息網(絡)的概念一直持續存在(見表1)。其次,兩者的功能均是信息的傳遞。基于機構的信息網存在的謎底是為了獲取和搜集信息,其信息的傳遞更多的是由下向上的單向流動;基于計算機的信息網則是獲取與發布同時進行,是雙向的流動。
(二)從“互聯網絡”到“互聯網”和“因特網”:互聯網的今生
為描述詞匯的變化,本文對1984—2014年間《人民日報》關于互聯網議題的報道作為分析研究對象,其中1984—1993年為中國互聯網的萌芽期,《人民日報》相關報道較少,所以這一時期的分析對象為其全部報道;1994年以后的報道均采取七抽一的方式獲取分析樣本。整體來看,《人民日報》關于國內互聯網議題的報道樣本在指稱互聯網這一對象時所使用的詞匯并不統一,有“互聯網絡”“互聯網”“因特網”“Internet”“信息網(絡)”等。
1984—1993年間,《人民日報》在報道中使用的詞匯為“計算機網絡”“信息網(絡)”。這一時期我國的互聯網尚處于起步階段,且并沒有接入國際互聯網。1994—1998年間,《人民日報》在報道中使用的詞匯有“互聯網絡”“因特網”“Internet”“計算機網絡”“國際互聯網”“互聯網”“信息網(絡)”。其中“互聯網”僅出現12次,“信息網絡”出現9次,頻率最高的“互聯網絡”則出現86次。這一階段關于“互聯網”的概念尚未形成一個統一的用詞標準。通過對該階段的所有報道樣本進行觀察,本文發現,1994年后的幾年中,《人民日報》在報道中同時使用“互聯網絡”和“互聯網”。但相比“互聯網”而言,指稱“互聯網”最常用的詞匯是“互聯網絡”,“國際信息網絡”“交互網絡”也偶見使用。
用詞逐漸規范的標志性報道是1996年9月10日《人民日報》第2版刊發的《中國金橋信息網國際互聯網業務開通》。其最典型的報道是在此時間節點前后關于CHINANET表述的差異。在1996年1月23日第7版報道《中國網絡》中,CHINANET被表述為“中國互聯網絡”,“自去年6月21日起,由郵電部建立的中國互聯網絡(CHINANET)正式開通以來,幾個月的時間里已有2000多用戶入網,其中個人用戶近一半”。而在1996年11月12日第10版報道《網絡時代離你多遠?》中則將CHINANET表述為“中國互聯網”,“1995年6月,郵電部建立的中國互聯網(CHINANET)開通,目前已覆蓋30個省區市”。當然,這并不是說“互聯網絡”在此之后就不再使用,從《人民日報》數據庫的搜索結果來看,“互聯網絡”至少在《人民日報》2003年的報道中還在使用——在新聞標題中使用“互聯網絡”一詞的報道中,2000年有7篇,2001年和2003年各有1篇。
“因特網”這一概念從《人民日報》1997年7月27日的報道《上網》開始使用。報道中說:“去年的《現代漢語詞典》(修訂本)已經把它收進了附錄,譯為‘國際互聯網絡;新近報載,7月18日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公布了包括Internet在內的一批網絡名詞的規范譯名,Internet被音譯為‘因特網。據稱,此前各媒體對此詞的譯法不下十余種。”“因特網”與“互聯網(絡)”共同出現在此后《人民日報》的報道中,成為用于描述互聯網這一對象相對規范的用法。《人民日報》2003年之前關于互聯網議題的報道中,使用“因特網”的報道共1245篇,使用“互聯網(絡)”的報道約有2558篇。
2007—2014年間,“互聯網”成為使用最為頻繁的概念,“因特網”“Internet”“計算機網絡”“國際互聯網”等基本未再出現,“互聯網絡”“信息網(絡)”等概念則僅在“公共信息網絡安全監察”等專用名詞中使用,“互聯網絡”的用法大多用在描述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及其發布的《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中。
二、“互聯網”概念中的隱喻
從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出,關于“互聯網”的一系列詞匯均與“漁網”這一原型有關,并進而產生了隱喻關系。那么,這種隱喻關系建立在什么樣的基礎上,以及隱喻的使用可能形成的認知效果又如何呢?在《人民日報》采用簡潔的篇幅和專業性的術語報道互聯網議題的過程中,這種效果對于普通民眾理解作為新興事物的“互聯網”顯得尤為重要。
(一)隱喻之“網”
甲骨文中的網最早是指捕鳥和捕獸的工具,而“罟”也是網,專指捕魚的工具。由此,“網”早期是一種實體的象形。在《人民日報》早期的報道中,關于“網”的報道涉及類型較多,其中既有以實體出現的“漁網”,也有具有隱喻用法的“格子網”“法網”“發行網”“通訊網”等。除了實體的“漁網”之外,《人民日報》報道中涉及的“網”的類型可分為以下兩類:
其一,以實體的形式存在的“符號”網,如公路網、交通網等。此類“網”一個典型的特征是其存在方式可以通過人的經驗感知到,但這種經驗感知在很大程度上需要借助該實體的符號形式(如地圖)來形成對“網”的認知。如《山東省公路網初步形成》中將山東省全長9270公里公路表述為“山東全省的公路交通網已初步形成”。這種交通網在個人感知上很難直接獲得“網”的形象。
其二,不以實體形式存在而依賴聯想和想象的“網”,如《采取有效措施解決群眾困難 福建建立基本生活保障網》《山東省建成人才交流服務網》等。此類保障網、服務網是對不同的服務網點或保障部門進行聯想和想象之后形成的對“網”的宏觀感知,在實際生活中并不能直接感知其存在,也不以符號的形式呈現出來,如《山東省建成人才交流服務網》中的服務網是由省和14個地、市人事部門建立的“人才交流服務中心”,50多個縣建立的“相應的機構”組成,而這個服務網已“交流專業技術人才2562名”。
與“互聯網”一樣,以符號形式存在的“網”和依賴聯想和想象的“網”,均是建立在對實體的“漁網”進行隱喻的基礎上。
(二)“互聯網”隱喻的意指與效果
隱喻是指根據A物來描述或理解B物。保羅·利科(Paul Ricoeur)認為,“隱喻是話語借以發揮某些虛構所包含的重新描述現實的能力的修辭學手段”。[1]在此,“重新描述現實的能力”來自于用來描述B物的A物本身所具有的特征。隱喻之所以存在的基礎就在于原物(如果存在具體的表述的話)與替代物之間在某一方面的共同點。這種共同點可以稱之為相似性。這種相似性“不僅是隱喻陳述所建構的東西,而且是指導和產生這種陳述的東西”。[2]換言之,在隱喻的使用中,正是這種相似性指導并最終產生了具體的話語。
互聯網與“漁網”之間的相似性就在于外形上的相似,兩者均有節點(網結),并通過線狀物發生聯系,如網絡系統“由1座中心站、12座分站、300座大站以及2萬座中小站組成”,這些“站”類似于漁網的網結。“互聯網”中“網”的隱喻實際上是以形象的相似性為基礎的。這喚起一種對于實在的“漁網”形象的想象。名詞轉換所產生的隱喻的最終效果是視覺形象的聯想關系,“被意指的事物都被看作形象所描繪的東西。形象描述包含建立、擴大類似結構的能力”。[3]由于互聯網是一種分布在具體時空中的相對固定的“網”,因而這一概念中的隱喻實際上僅與靜態的漁網之間產生視覺聯系,就使得這種隱喻將“網”從漁網的使用情境(如捕魚)中抽離出來,形成一種去情境化的隱喻。
回到互聯網產生之初,當我們面臨計算機網絡這樣一種新事物之時,首先需要給它命名(即賦予它能指)。只有賦予其能指,才能使其與該事物形成約定俗成的關系,從而成為一個符號,以便在漢語共同體中建立起交流的基礎。那么,以“網”為基礎詞匯賦予計算機網絡以“信息網”“因特網”“互聯網”等名稱,實際上就是要使這一新事物在話語體系中成為一個方便交流的符號。無論稱呼該新事物為什么,“網”始終是其核心。由此,在具體的交流過程中,隱喻得以產生。
對于剛接觸“互聯網”這一詞匯的人來說,由“網”的隱喻產生的效果就是,他或她可以喚起經驗中的“漁網”,進而從“漁網”的形象來嘗試對“互聯網”這一新事物進行理解。如《人民日報》2003年12月16日第16版《在艱辛中品嘗快樂》這篇報道中,孩子問“‘因特網是用來打魚的還是捉鳥的”?孩子的這種理解實際上是從“網”這一詞語出發的,因為在他們的生活中,“網”是用來打魚或捉鳥的。“因特網”既然是“網”,那么與打魚或捉鳥的“網”是一類事物(其中就潛在暗示著其形狀與漁網相同)。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漁網”成為不知互聯網為何物的讀者理解互聯網這一概念所指涉的新事物的中介物。
1984—1993年間,《人民日報》對網絡的報道過于依賴專業性較強的網絡技術詞匯,并缺乏關于網絡的通俗解釋。在此情況下,可能導致報道內容難以被理解。而通過“網”的隱喻效果,普通讀者可以對之進行嘗試性理解,只不過這種理解更多地賦予了網絡以漁網的特征,使得理解出現偏差,比如網絡傳輸效率和速度、網絡能傳輸信息、交流溝通的雙向性等方面可能不會被讀者所理解,而這些與“漁網”這一原型有著較大差異的特性才是互聯網的典型特征。比喻性解釋“只具有或然性,只能推論相似之點,只能給出兩個事物在某一方面關系上的相似,而不能確定在所有方面上的一致”[4],從這個角度來說,隱喻產生了不完全的理解或者意義的模糊性。
三、“互聯網”概念中的政治
隨著互聯網使用范圍的擴大和使用頻率的增加,在我們的理解中,互聯網成為一個非常平常的詞匯。習以為常產生了遮蔽效應,這使得互聯網本身所蘊含的意識形態被逐漸淡化。正如現象學主張的“回到現象本身”那樣,回到互聯網發展的起點去觀察《人民日報》關于互聯網議題的報道是一種去蔽的過程。
按照互聯網所指稱的實際狀況,“網”的隱喻實質上已經能簡要概括國際互聯網的基本特征。互聯網就是建立于漁網之上的一種隱喻的“網”,按此理解,我們只需將“Internet”這一外來詞匯用“網”加以隱喻即可,而無需加上“互聯”二字——現在的使用方法中。在現實生活中也確實存在這樣的簡潔用法,如“上網”“網聊”“網友”等。為什么將之稱為“互聯網”而不是其他的“網”?這與兩個方面的因素有關。
其一,翻譯方法。一般而言,名詞的翻譯通常有“意譯”和“音譯”兩種方法。從“Internet”的翻譯來看,“互聯網”這一翻譯實際上是意譯。“net”原來就翻譯為網,這是意譯,而“inter-”被翻譯為“互聯”并不是唯一的翻譯方式,在報道中還存在翻譯為“交互”的,并因此將“Internet”翻譯為交互網絡。“Internet”在《人民日報》報道中還被翻譯為“因特網”,這是一種音譯和意譯相結合的方法。
其二,歷史和政治因素。一種更加貼切的解釋是,“互聯網”實際上與網絡發展的歷史和政治因素相關。在《人民日報》關于國內互聯網議題的報道中,歷史因素得以呈現,但政治因素卻被忽略。從《人民日報》對互聯網發展歷史的報道來看,在中國接入國際互聯網之前,網絡技術的發展是《人民日報》關注的焦點。在1984—1993年間,《人民日報》大部分報道中使用的詞匯是“網絡”“信息網”“廣域網”等,這些詞匯共同的內涵是國內所建立的計算機網絡,這種網絡的連接范圍僅在國內有限的空間之內。1994年,我國原有的網絡接入國際互聯網(Internet)之后,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互聯網。故而從歷史因素來看,1994年之后,我們的網絡才叫互聯網,其中暗含的意味是:中國網絡較為落后,西方互聯網比中國先進,在此背景下,中國需要接入西方的“國際互聯網”,從而實現與國際互聯網的互聯。其中,“接入”是最核心的因素。
在這一歷史發展脈絡中,“接入”背后有著復雜的政治因素。在CNNIC所梳理的中國互聯網發展歷史中,1992年的一件“大事”表明了這種政治因素的存在:這一年6月中國科學院的錢華林在INET 1992年的年會上提出中國接入國際互聯網的請求,“但被告知,由于網上有很多美國的政府機構,中國接入Internet有政治障礙”。[6]但接入過程中的障礙并未在《人民日報》的報道中出現。
如前所述,在《人民日報》關于互聯網議題的報道中,較早使用“互聯網”一詞的報道是1996年9月10日的《中國金橋信息網國際互聯網業務開通》。[7]在此之前,“互聯網”比較通行的說法是“互聯網絡”。換言之,這種互聯網背后的政治,并未在報道中得到體現,仿佛“互聯網”這一詞匯是在偶然之間出現的。在部分報道中對“互聯網”的定義也反映出這種對所謂的“政治障礙”的遮蔽,如《人民日報》1997年1月16日的報道《“商標”爭奪風云再起》中指出,“國際互聯網是由全球的計算機網絡聯為一體的全球性公用計算機網絡的總稱”。這一表述中,“聯為一體”和“公用”兩個詞語所透露出的是非政治性的和公共的兩種意義,這實際上也是將互聯網視為一個沒有任何偏見的公共平臺。歷史和政治的因素使得接入國際互聯網經歷了一個艱難的過程,接入國際互聯網由此成為典型的轉折性事件。從這個角度來看,“互聯”體現了這一轉折以及轉折背后所蘊含的政治因素。
綜上所述,1994年我國網絡接入國際互聯網后,《人民日報》在報道中如何表達“Internet”這一外來詞匯成為一個重要的問題。在《人民日報》多以專業性術語報道互聯網動態的情況下,互聯網概念中“網”的隱喻在增加該概念的可理解性的同時,也可能造成理解上的偏差。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人民日報》在建構這一概念的過程中,互聯網本身所具有的政治性被遮蔽了。
[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新聞事件流行語的意識形態鏡像表征研究”(項目編號:17CXW021)、安徽省社會科學院青年課題“新聞事件流行語的生成機制研究”(項目編號:QK201814)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保羅·利科.活的隱喻[M].汪堂家,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6.
[2]保羅·利科.活的隱喻[M].汪堂家,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266.
[3]保羅·利科.活的隱喻[M].汪堂家,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206.
[4]魏屹.認知科學哲學問題研究[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8:248.
[5]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互聯網大事記[EB/OL].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dsj/201206/t20120612_27414.htm.
[6]中國金橋信息網國際互聯網業務開通[N].人民日報,1996—09—10(5).
(作者為安徽省社會科學院助理研究員,博士)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