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流通創新視角的農村電商發展研究

閻斌　侯艷艷

內容摘要：我國農村電商發展已經取得了顯著成效，但流通創新發展中因基礎設施不完善引起的成本居高不下，農村金融發展滯后難以適應電商網絡支付之需，以及農村電商發展人才資源匱乏等因素已成為制約當前我國農村電商發展的主要障礙。本文基于2008-2017年的經驗數據分析了流通創新發展驅動農村電商發展的影響機制。研究發現，流通創新發展渠道因素、互聯網信息發展因素和人才因素對農村電商發展存在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且以物流、倉儲、交通運輸等為主體的流通渠道因素對農村電商發展的影響效應最大，且流通創新發展的渠道因素既是引起農村電商發展的原因，反過來農村電商的發展又會倒逼流通渠道的創新發展，兩者之間存在互為因果關系，而互聯網信息發展因素和人才因素對農村電商發展僅存在單向因果關系。據此，本文認為，政府部門當務之急應該重視流通創新發展的渠道建設，金融機構應加快業務下沉助力農村金融發展，通過技術培訓和教育加大農村電商發展人才資源開發來實現流通創新發展，驅動農村電商發展。

關鍵詞：流通業? ?創新發展? ?農村電商? ?成長機制

我國農村電商發展現狀

在“互聯網+”技術的推動下，農村電商迎來了發展機遇期，在2015年出現了井噴式的發展，相應的電商平臺蜂擁出現，典型的如農村淘寶、一畝田、云農場等，甚至還出現了遂昌模式、成縣模式等電商發展模式，由此開啟了中國電商發展的新時代。據《中國農村電子商務發展報告（2017-2018）》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6月，我國農村網民占比為26.3%，規模為2.11億，較2017年末增加1.0%（如圖1所示）。

2017年，農村電商實現網絡零售額突破萬億元，達到12448.8億元，同比增長39.1%。2018年上半年，農村地區網絡零售規模繼續不斷擴大，全國農村網絡零售額達到6322.8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34.4%，占全國網上零售額的比重為15.5%，增速高于全國水平4.3個百分點（見圖2）。

另據阿里巴巴統計數據顯示，截止2017年底，農村網店達到985.6萬家，相比2016年同比增長20.7%。淘寶村達到2118個，相比2017年1311個增長62%。

顯然，無論是從我國農村網民人數來看，還是從農村網絡零售數據來看，我國農村電商自2015年以來得到了極速發展，已經取得了顯著成效。

我國農村電商發展面臨的主要困境

得益于國家鄉村振興等戰略和政策的支持，以及農村基礎設施的完善，我國農村電商得到了快速發展，且呈現出從工業品向農產品、農村經濟發展向美麗鄉村建設、生存型基本消費滿足向享受型和發展型消費升級等方向發展，但我國農村電商的發展在實踐中依然面臨流通創新發展基礎設施不完善所衍生出來的電商發展交易成本居高不下、電商網絡支付難以滿足和電商發展人才資源匱乏等現實困境。

（一）流通創新發展基礎設施不完善導致農村電商的成本居高不下

農村電商的發展離不開完善的物流體系，繼而實現快速高效的配送體系。只有具備完善的產地倉儲、包裝等物流基礎設施和發展的配送網絡，才能保障農村電商產品的雙向快速配送，既能保障農產品資源不斷往外輸送，同時也能實現農村居民從電商渠道購買消費品得到及時快速的送達，還可以有效破解農村電商發展成本居高不下的困局。事實上，當前農村電商發展過程中最突出的痛點就是農村流通成本居高不下，物流成本難以下降。主要是由于農村地區居民人員分布比較分散，相應的消費也就比較分散，政府對農村流通基礎設施的投資偏低，其他企業對農村流通基礎設施和信息基礎設施的投資缺乏吸引力，其最終結果則導致農村商流、物流基礎設施和通信設施的發展比較滯后。而電商的發展很大程度上依賴于能夠將農產品等運輸出去，同時也依賴于物流將所購物品配送到客戶手上，但由于農村地區客觀存在的交通運輸基礎設施和通信基礎設施等流通創新體系的不完善（倉儲和配送等環節），必然需要耗費更多的運輸時間和價格成本，再加之于農村購買量相對較小，使得幾乎所有的快遞公司都不愿意涉足或者僅僅只能配送到鄉鎮（甚至很多快遞公司都不能夠輸送到鄉鎮，更不用說村級），而僅有的郵政快遞又存在效率低下、成本高昂等特征，直接制約了農村電商的發展，成為農村電商發展實踐中面臨的最主要困境。

（二）農村金融發展滯后難以適應電商網絡支付的需要

電商的發展要依賴于網絡支付，而農村金融發展滯后的現狀（金融機構在農村的網點不足、面向農村的金融服務匱乏、網上銀行和手機銀行的服務普及率還較低等）在短期內難以逆轉，使得農村電子商務在資金及時結算方面存在較大的缺陷，加之農村居民中年齡較長者對于新生的金融支付模式，譬如比較流行的移動支付不愿或者不敢使用（存在一種先天的不信任性），或者他們對于這種新型的移動支付完全陌生，更不具備獨立操作能力，如果讓這些群體接受移動支付顯然存在較大的困難。顯然，對于農村居民而言，他們還是更加習慣于依賴郵政儲蓄和信用社等農村金融機構來開展資金結算，這就決定了農村電商發展在資金結算上存在較大的障礙，成為農村電商發展面臨的另一個現實困境。

（三）農村電商發展的人才資源匱乏

縱觀當前農村電商的參與者，能夠發現一個很明顯的特征，農村電商的消費群體并沒有完全被激活，僅僅只是一小部分年輕人群參與到了農村電商中，還存在很大一部分農村居民未能接觸或使用過電商進行購物。當前農村人口流失較為嚴重，一些年輕人群紛紛外出打工并留在城市不愿意留守在農村，雖然有一部分年輕人會回流，但回流的年輕人群基本會選擇離家較近的縣城打工，并在縣城安家落戶，而那些外出讀書的高等院校（尤其是電子商務類）畢業生則又不愿意到農村去工作，使得留在農村的基本都是一些年紀較大、婦女或者小孩，這些留守人群本身存在受教育程度不高、文化和知識存在較大匱乏等問題，這些人群對于電商發展從本質上而言并不能起到真正的作用，也不太可能將他們轉化為電商客戶。因為這些人群不具備開展電子商務交易的實際操作能力，更不用說能夠將農村固有的稟賦（農產品資源）通過電商渠道輸送到全國各地。

流通創新發展驅動農村電商發展的實證研究

流通創新發展使得流通效率和效果得到大大提升，信息、商品和服務融為一個有機整體，相較于傳統流通已是天壤之別，使得人與人、人與物、人與資金通過流通創新實現了無縫隙對接，逆轉了資金流、信息流和物流原本被割裂的現實。為了更好地考察流通創新發展對農村電商發展存在的驅動效應，本文對流通創新發展與農村電商發展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

（一）模型設定及數據來源說明

根據我國當前農村電商發展面臨的主要困境，本文建立包含流通渠道因素、互聯網信息發展因素以及電商發展人才因素的流通創新發展對農村電商發展的影響效應實證模型，具體如下：

其中， lnyt表示農村網絡零售額的自然對數，lnAggt 表示流通創新發展中的流通渠道因素變量，采用四大流通產業中的兩大細分行業（交通運輸、倉儲及郵政業，以及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的規模占四大流通產業規模的比例來衡量，數據來自于wind數據庫。lninterett 表示了流通創新發展中互聯網信息發展因素變量，采用農村互聯網接入率和農村居民移動電話普及率兩個維度測算，具體包含我國農村互聯網上網人數占農村人口數的比重、農村移動電話人均擁有量兩個指標予以衡量，采用變異系數法確定權重計算得到最后的農村互聯網信息發展情況，測算農村互聯網金融發展情況指標的原始數據來自于《互聯網發展報告》（由CNNIC發布）和《中國信息年鑒》。lnyoung表示流通創新發展中人才因素，采用農村年輕人群的占比數量來衡量，具體測算是采用國家統計局抽樣數據20-44歲年齡段人群占全部人群的比例與農業人口數的乘積來近似表示，并對數據進行取對數處理，測算的原始數據均來自于wind數據庫。本文進行實證研究的樣本期為2008-2017年的年度數據，采用模型估計的軟件為Eviews軟件。

（二）實證估計及結果分析

采取一般研究的步驟，首先對樣本數據進行單位根檢驗，發現lnyt、lnAggt、 lninterett、lnyoung四個變量均存在顯著的單位根，因此對其差分進行單位根檢驗發現已不存在單位根，因此，四個變量均為一階單整變量，可以進行協整估計來考量流通產業創新發展因素對農村電商發展的影響效應。據此，本文采用Johansen協整檢驗對流通創新發展各因素與農村電商發展之間是否存在協整關系進行檢驗，得到協整檢驗的跡統計量和最大特征值統計量結果如表1所示。表1的Johansen協整檢驗結果顯示，流通創新發展各因素與農村電商發展之間存在顯著的協整關系（跡統計量在5%顯著性水平顯著，最大特征值統計量在1%顯著性水平顯著），因此，可以進一步對流通產業創新發展與農村電商發展之間存在的影響關系進行實證估計，得到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表2的估計結果顯示，流通創新發展渠道因素、互聯網信息發展因素和人才因素對農村電商發展的影響效應存在，且在統計上顯著。交通運輸、倉儲及郵政業，以及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為主體的流通渠道因素對農村電商發展的彈性系數為0.3106，即渠道因素每提升1個百分點，將會拉動農村電商網絡零售額上升0.3106個百分點，互聯網信息因素（農村互聯網接入率和農村居民移動電話普及率）每提升1個百分點，將會拉動農村電商網絡零售額上升0.1175個百分點，而人才因素（農村20-44歲年輕人占比）每提升1個百分點，同樣能夠促進農村電商網絡零售額上升0.0726個百分點。研究結果表明，流通創新發展的物流、倉儲、交通運輸等流通渠道因素、互聯網信息發展因素和人才資源因素對農村電商發展具有非常重要的促進作用，政府部門確實需要重視并能夠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去破除制約和影響農村電商發展的這些痛點。

進一步從表2的估計結果可以得到，流通創新發展的物流、倉儲、交通運輸等流通渠道因素的彈性系數相比于互聯網信息發展因素和人才資源因素而言是最大的，這一點也是比較容易理解的，因為農村電商的發展難以得到快速發展，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交通運輸、物流成本太高，導致農產品很難從農村配送到城市，反過來農村居民參與電商購物雖然比較有積極性，但由于交通運輸和配送的不便性，同樣導致農村居民參與電商之后難以享受到像城市居民一樣購物的個性化和多樣化體驗。這與筆者對浙江、安徽等農村地區進行的實地調研中得到了佐證。相比較而言，人才資源的匱乏對農村電商發展的影響效應是最小的，可能的原因在于，農村居民進入農村電商的準入門檻相對比較低，農村居民通過政府和電商企業組織的電商交易培訓等手段能夠在較短時間內達到參與電商業務的技能，且農村居民只要擁有支付寶或者微信等渠道也可以實現從電商渠道獲得購物的機會，也可以借此將農產品等農村電商的主要產品賣到全國各地。

為了更好地驗證本文協整估計中所得到的流通創新發展對農村電商發展是否存在因果關系，進一步采取Granger因果檢驗方法對此進行檢驗，得到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的流通創新發展各因素與農村電商發展之間的Granger因果關系檢驗結果可知，流通渠道因素與農村電商發展之間存在互為因果關系，而互聯網信息發展因素、人才因素與農村電商發展之間只存在單向因果關系，具體而言，互聯網信息發展和人才資源的支撐是農村電商發展的重要原因，而反過來農村電商的發展對互聯網信息的發展和人才回流農村的吸引力并不存在反向影響關系。這一點也從側面表明，影響農村電商發展的最主要因素還是取決于流通創新渠道因素方面的物流基礎設施建設等交通運輸、物流成本要素，這與協整估計中得到的結論一致，且農村電商的發展還能夠對農村物流渠道、交通基礎設施的完善具有倒逼和反饋機制，這可能得益于政府近幾年來加大對農村地區的扶持力度和鄉村振興等戰略實施所帶來的正向溢出效應，譬如對農村公路等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與此同時，因果檢驗結果顯示，農村電商發展在這幾年雖然取得了快速發展，但農村互聯網信息發展并沒有得到電商發展的反饋作用，這可能是由于當前互聯網基礎設施的發展依然是依賴于政府的推動，而難以依靠電商企業的發展來推動，使得農村電商離真正的轉型升級仍然相距甚遠，這也可以從農村電商與人才因素之間的因果檢驗關系得以佐證，從結果來看，農村電商發展仍然沒有足夠的吸引力去吸引年輕人群的回流。

結論及政策建議

本文基于我國農村電商發展現狀，深入剖析了農村電商發展實踐中面臨的困境，并基于2008-2017年的數據分析了流通創新發展驅動農村電商發展的影響機制，研究得到：我國農村電商發展已經取得了顯著成效，但流通創新發展基礎設施不完善，導致農村電商的成本居高不下，農村金融發展滯后難以適應電商網絡支付的需要，農村電商發展的人才資源匱乏已成為我國農村電商發展實踐中面臨的主要困境。實證研究發現，流通創新發展渠道因素、互聯網信息發展因素和人才因素對農村電商發展存在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且以物流、倉儲、交通運輸等為主體的流通渠道因素對農村電商發展的影響效應最大，互聯網信息發展因素對農村電商發展的影響效應次之，人才因素對農村電商發展的影響效應相對較小。且流通創新發展的渠道因素既是引起農村電商發展的原因，反過來農村電商的發展也會倒逼流通渠道的創新發展，兩者之間存在互為因果關系，而互聯網信息發展因素、人才因素是引起農村電商發展的原因，反過來農村電商發展并非引起互聯網信息發展和人才回流的原因。根據流通創新發展與農村電商發展之間的實證研究結果，本文從三個方面提出流通創新發展驅動農村電商發展的對策建議：

其一，政府部門當務之急應該重視流通創新發展的渠道建設。政府部門可以通過加大資金支持力度，完善基礎設施建設，支持農產品運輸的交通、倉儲和物流體系建設，合理布局相應的設施和配套服務，以集聚規模化和互補連接，進一步完善以交通運輸、倉儲及郵政業，以及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的發展。具體操作上，可以根據當前流通渠道基礎設施建設的現狀，充分發揮郵政物流分布于鄉鎮的便利優勢，拓寬村郵站、“三農”服務站、農村超市等為節點的郵政快遞投放體系，構建全國—地市—縣鄉三級物流配送網絡體系，通過小型配送車為主體的交通工具實現對農村電商的配送，甚至可以考慮為配送員配備PDA 等信息化終端服務設備，打造新型的農村電商寄遞網絡，從根本上增強農村地區物流配送能力。

其二，金融機構應該加快業務下沉助力農村金融發展。政府部門應該鼓勵金融機構業務下沉，幫助解決電商發展的支付之憂。農村電商發展需要便捷的網絡支付相配套，政府部門應該鼓勵金融機構開展面向農村居民的金融業務，將傳統金融業務下沉，向農村居民開展和宣傳網上銀行、手機銀行等新型便捷支付模式，讓農村居民熟悉并接受移動支付，同時還要積極宣講移動支付風險防范相關知識，消除農村居民不愿意、不敢采取移動支付來參與電商交易的現實局面，為農村電商發展提供良好的支付后盾，掃清支付結算障礙。

其三，加大農村電商人才資源的開發。政府部門一方面可以通過頒布各項優惠激勵措施，比如稅收優惠、農村電商創業補貼等形式，激發和吸引更多的年輕人群（尤其是年輕大學生群體）返鄉圍繞農村電商開展創新創業，釋放農村電商發展的潛能。另一方面需要加大對現有農村固有人群開展電商的激勵和培訓，通過定期舉辦電商人才培訓、電商創業教育、電商創業風險防范等，幫助現有人群將傳統的線下農產品銷售轉向電商平臺，激發農村居民的創業潮。同時依托駐村干部和電商技術人員的幫扶作用，對農村居民從事電商業務中遇到的問題、困難提供積極的幫扶，為農村居民開展電商創業、參與電商實踐解決后顧之憂。最后發揮農村村組織的作用，積極參與農村市場和服務體系建設，以村集體名義培育電商龍頭企業、農村專業合作社或其他經濟組織，推動農產品經銷的規模化和品牌化，實現農產品線上線下一體化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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