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書造字法在職業院校設計教學中的必要性

摘 要 通過闡述六書造字法的概念和釋義，針對海峽兩岸對此方法轉換于設計乃至課堂教學的現狀，利用文獻研究法和統計法進行比較。同時利用問卷調查的方法針對上海工藝美術院WPP視覺藝術學院展示設計專業學生進行調查，最終得出六書造字法可以作為設計教學方法的有益補充這一結論，以加強職業院校學生設計背后的人文教育因素。

關鍵詞 六書造字法;設計方法;設計轉換;設計教學

引用本文格式 崔雅平.六書造字法及其在職業院校設計教學中的必要性[J].創意設計源，2019（5）：77-80.

Abstract The concept and explanation of the “word-making method of six Chinese characters” have been discussed in this work. According to the present situation of transferring this method to the design and teaching in the artistic courses usually used in both the sides of the straits， through extensively reading of available references and by use of statistics method we have made a systematic comparison between the transferring methods used in the Main-land China and that in Taiwan. We also used the results of the questionnaire survey from the students majoring in Display Design of the WPP Visual Art Institute of Shanghai Arts & Design Academy， and we can draw a conclusion which indicates that the method of “word-making method of six Chinese characters” can be a usefully complementary method for the teaching design to strengthen the background of humanities education for the students studying the course of design in the vocational college.?

Key Words ?Six-book creation; Design method; Design conversion; Design teaching

信息時代，也是讀圖的時代，圖形和文字相輔相成，充盈在當今民眾生活的方方面面。然而，如果要建構有自己文化特色的視覺設計體系，關鍵就在于傳承本土文化基因。文字是溝通之關鍵，六書是前人分析漢字結構歸納出來文字創造的六種規律。中國文字本是源自圖畫，文字構造規律和圖畫創造規律是否可以互相轉換，是許多學者和設計師正在探討的主題。早在本世紀初，我國臺灣設計教學中就已經使用六書創意法，為學生提供了更多的設計思考方法。在內地，通過對職業院校的部分學生進行相關調查，深覺有必要詳細解構六書造字法及其在設計中的使用，將此種方法引入職業院校的教學課堂上。

一、六書造字法的釋義及其研究現狀

（一）六書造字法則釋義

六書造字法首見于《周禮》，漢代學者把漢字的構成和使用方式歸納為六種類型，總稱六書，清代以后一般指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假借。普遍采取的是許慎的名稱，班固的次序。六書是后來的人對漢字進行分析而歸納出來的系統，也是最早的關于漢字構造的系統理論。

象形：象形是用文字的線條或筆畫把要表達物體的外形特征具體地勾畫出來。漢字中有很多沒有部首的字，如日、月、羊、馬、耳、山、雨、蟲、瓦、牛、足、竹等都是獨體的象形字。

指事：指事是一種抽象的造字法，當沒有或不方便用具體形象畫出來時，就用一種抽象的符號來表示。大多數指事字是在象形字的基礎上添加、減少筆畫或符號，如上、下、小、寸、兇等字。

會意：會意也叫“象意”，組合兩個以上的字表示一個新的意義，這個新字的意義也由原來組成成分的字所構成，如：“折”由“手”和“斤”組成，“水”和“步”組成“涉”。

形聲：形聲也叫“象聲”“諧聲”，是由形符和聲符兩部分組合成的字，其中形符表義，聲符表音，如和樹木有關的字，就以“木”為形符，加上各種不同的讀音，就成了梅、楓、材等。

轉注：轉注是古人制造“同義字”的方法，文字未經統一之前是由各地區各自逐漸發展而形成的。這些不同時空所造出來的語根、意義相同而形體不一樣的文字都已在各地使用，于是就用轉注的方法來互相解釋、互相溝通，這就是轉注的來源，如“西”和“酒”，“頂”和“顛”互為轉注。[1]

假借：假借是語言中的某一個詞，本來沒有替它造字，就依照字的聲音假借一個同音字來寄托這個詞的意義。一般說來假借字都是同音字，但同音字并不一定是假借字。假借字是以不造新字來表達新義的用字法，即：舊字翻新。而這種借舊翻新的方法，卻往往是借而不還。如：“要”本指身體的腰部，像人的形狀，被借去用成“重要”的“要”，只好再造一個“腰”來取代“要”了。“來”也是假借本義是“麥”的“來”，以表示“來去”的“來”。

將這六種造字法歸納來看，象形和指事是獨體，形聲和會意是合體，字形可以再分析，轉注和假借是文字構造的補充法則。（圖1）

（二）從六書造字法的角度解析設計作品例證

1.象形，緣物構形：意指根據自然界事物的常態狀況，以俯視、正視或側視角度，取事物最具代表性的特征作為簡化成像的依據。①

在視覺設計中，將創意設計用甲物的形，塑成乙物的狀，讓其具備兩種物體的意義，表達豐富的設計內涵。圖2海報的造形取之于動物之形，兩種物象的結合表達了萬物與自然環境的關系，表達了保護動物、保護環境的設計理念。

2.指事，視而可識：指事是在象形的基礎上用符號象征的方法來表示抽象概念，是象形的發展和補充。指事是把復雜的象形簡化成抽象或半抽象的符號，這種符號通常是幾何型、箭頭型或數字型。[2]如瑞典設計師Viktor Hertz對藝術家Billy Joel寫的歌曲所做的海報設計，海報中用人的腿部構成鋼琴的黑鍵，形象簡潔，含義深刻。因為《Piano Man》是Billy Joel早年在酒吧討生活時寫的歌，其中道出了酒吧里的各色人身上的不同故事，或孤獨或無奈，用人的腿部構成鋼琴的黑鍵，正是象征這首歌是由不同人的故事匯集而成的。

3.會意，緣事構形：會意是把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象形字組合在一起，表示一個新的意念。將六書會意造字法運用于視覺設計，可將創意設計表現透過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實體物件加以組合，變成一個新的意義。會意有異文會意和同文會意兩種，比如“水”“步”組成為“涉”為異文會意，“日”“月”組成“明”為同文會意。會意的組合方式可以簡略分為相輔相成、局部擴展、對立組合、位置關系、模組化關系和共生關系等幾種形式。會意轉換在視覺設計中是一種類比和隱喻方式的視覺修辭。

漢字是紀錄漢語的符號系統，短于表音，長于表意。由于字形、字義緊密相關，漢語傳遞的信息就其內質而言，是具有確定性和明晰性的，能便利人們正確理解語義。②傳意時，如果能抓住漢字“以形見義”的特點，會收到一定的效果。圖3的環保海報設計，運用“森——林——木——十”的析字手法，成功傳遞出要保護環境、停止濫伐林木的信息。

4.形聲，以事為名，取關相成：以事為名指的是事物的形，取譬相成指事物的聲。形聲字可分為兩種：一是“聲示其意”，即形聲字的聲符與字意具有相關意義，即聲符兼具會意的作用和功能;二是“聲不示意”即形聲字的聲符與字意不具有相關意義。①在視覺設計中，先取字的一部分表示造型符號，再取字的另一部分表示讀音符號，兩種元素加以組合，塑造一個新的情境。

5.轉注，建類一首，同意相受：建類一首指兩個以上的字，都擁有同一種部首;同意相受是指幾個部首相同的字，都擁有相同或類似的解釋。在海報設計中，常通過系列設計來表達。系列稿的“建類一首”可能是結構，也可以是色彩或是文字;“同意相受”在系列稿中的主題描述是指同一件事情。系列展示是設計上效果較好、較強烈的一種表達方式。

6.假借，本無其字，依聲托事：意思是當一個新的事或物出現之后，在日常口語已經有了這個字，但實際卻沒有代表它的字，需要先借用和它的名稱、聲音相同的字來代用（托事）。假借法在視覺設計中是一種跳躍式的思考方式，可分為“文案的假借”和“圖案的假借”兩種，文案的創意表現，可用雙關語的形式來表示，圖像的假借可以甲物為主，向乙物借一部分來合成表達，在設計效果中是較為奇特的一種。[3]

（三）六書造字法之于設計研究現狀

漢字是文化創意的來源，如能妥善運用漢字的造字原則，必能從全球化的設計浪潮中創造一片屬于在地文化特色的設計。另一方面，漢字的造字方法與構成是先人智慧與巧思的結晶，設計師將漢字的造型及構成的比例結構加以應用，進而激發出創新構想的造型。以六書造字規律來進行設計應用，因為六書造字規則的獨特性，可以說是中國設計獨有的設計方法，也是一種高效的方法學，常見于產品的外觀造型設計。早在1997年海峽兩岸暨國際工業設計研討會中，臺灣學者就已有相關學術論著。2003年，臺灣朝陽科技大學的蕭明瑜教授在《以“漢字六書”的造字原理應用于產品造型教學之探討》的專題成果報告中，就已經從圖形符號系統和漢字符號系統的比較中，對漢字六書法則進行了解構，并探討了學生以漢字六書法則進行產品造形設計的優缺點。2005年國立臺灣藝術大學教授林榮泰在《師法六書的設計》一文中，闡述了“六書是師法自然的設計”“漢字是文化創意的來源”等觀點，將六書法則如何轉換為產品設計做了比較詳細的案例解析，賦予產品設計以深厚的文化底蘊支撐，這也是臺灣文創產業發達的原因之一。2010年嘉義大學陳世倫老師將六書造字原理應用于課堂教學中，在《六書造字原理應用于設計教學之探討》對視傳系109名學生的教學方法實驗表明，學生對六書創意觀的教學深感興趣，其所產生的設計草圖數量，顯著高于以一般設計研究教學，且在創意種類上有顯著的提升。2011年臺北科技大學碩士畢業生陳柏睿進一步以內容分析法了解漢字六書的造字規則，建構一套六書仿生造型設計方法，2014年同一所學校的黃婷淇在其論文《六書造字應用于產品簡約設計構想發展之研究》中，以漢字拆成字型、字義、字音三類別，透過三元素來發展漢字造字六義，并在型、音、義轉化于文化商品設計時可以發展成產品造型、產品使用、文化詮釋，并依此繪制圖供后續文化轉換商品之設計應用。

大陸地區有關“六書法”與設計之間關系的學術研究論文以現有的網絡數據來看稍晚于臺灣，在萬方數據搜索“六書造字法”，2004年一欄中共有12篇論文，僅有一篇清華大學焦振濤的論文《漢字造字法與平面設計》一文談到了六書造字法與設計的關系。2005年則為零篇，2006年至2012 年，有關六書造字法和設計之前關系的研究數量處于上升趨勢，2013年又呈下降趨勢。2011年的4篇論文其中還包括臺北科技大學創新設計所尤文心、陳文印發表的《應用”六書"法則初探博物館文化創意設計商品之評析模式》。可見，關于“六書法”之于設計上的應用和教學在大陸地區并未引起足夠的重視和研究，且大部分論述與平面設計相關，并未將之用于文創作品的分析。

二、六書造字法作為一種設計思考方法的調查情況

（一）調查對象

考慮到是否要對六書法在課堂上做較為深入的研究和使用，本調查以上海工藝美術職業學院WPP學院展示設計專業學生為主要調查對象，包括即將畢業的大三學生。

（二）調查方法

本調查主要采用問卷法，共設置了7個關于六書造字法的基本問題，主要想了解學生對六書造字法是否有認識，是否想了解從六書造字法的角度解析設計作品，以及是否覺得老師有必要在設計思考階段介紹此種方法的詳細使用。

（三）數據分析

本調查問卷共收到172份調查問卷，其中大一大二學生占比73.15%。在172份調查問卷中，僅有21.51%的學生表示知道六書造字法，半數學生完全不知道六書造字法;認為六書造字法跟設計有關系的占88.37%;有意愿學習了解六書法的學生共131人，占比76.16%;認為六書法是一種新的設計方法的學生占55.23%，不清楚的占比30.81%;認為老師有必要在設計教學中介紹六書法作為設計方法補充的133人，占比77.33%;認為六書造字法跟字體設計關系最為緊密的占比37.21%;認為跟字體設計、圖形設計乃至文創產品和空間設計都有密切關系的占比43.02%。在補充信息欄里，學生留下了“感覺很意思，想了解與學習”“想了解”“不錯，想學”“很新穎”等信息。

（四）調查結果

這個結果表明，一是職業院校的大部分學生不了解六書造字法及其如何轉換為設計，對六書造字法解析設計作品、如何使用此方法進行設計思考是有強烈求知欲的，在今后的課堂教學中，教師可以適當考慮使用此方法來幫助學生進行有益、有效率的設計思考;二是在職業院校的設計教學中，不能過分注重技能的訓練，而忽視了學生人文因素的培養，要讓學生設計出具有本土文化特色的設計，在設計中體現文化的特質，須仰賴教師人文知識的引導。

結論

（一）六書創意法是職業院校設計方法教學的有益補充

目前職業院校的平面設計的課堂教學中，以上海工藝美術職業學院為例，部分學生在涉及到中文字體的使用時，有時會避免使用中文字體，尤其在圖文排版設計時，常覺得放置中文字體不好看，寧可使用字母拼音以求版式的和諧。這些現象令人反思，也許在當前職業院校的設計教學時，可能對于漢字的構造及其美學規律，乃至漢字的文化基因特性缺少關注，過分注重了技能而忽視了人文因素的培養。

六書創意法有利于學生從先人造字規律方面真正理解漢字的構造和意義，只有在深入理解的基礎上才談得上對其內在意義的轉化。另一方面，漢字本就是字畫同源，造字法是異于西方文化的中國鮮明文化特性，從文字構造的角度切入字體設計、圖形設計乃至文創產品設計，可設計出更具人文底蘊支撐的作品，達到更有效的溝通，這也響應了我國當前的傳統文化回歸的主題。

（二）在六書創意法的基礎上做轉換設計是六書創意法則的應用目的

六書創意法畢竟是造字規律，只有將這些規律轉化為設計，才是六書創意法教學的根本目的。一般學生在設計思考時，多會用習慣性方式來設計，通常只用一、二種固定的創意方法，六書創意法則可以增加學生的擴散性思考的數量。歷來創意方法的教學，多以外來為主，作為華人自創的六書創意觀，的確值得推廣給學生，來提升學生擴散思考的能力，激發學生創造力的成果或表現。臺灣朝陽科技大學工設系主任蕭明瑜教授的《文化商品創意設計》中，從符號解構理論的角度，將六書創意法做了詳細的講解與說明，用六書創意法分析設計作品能夠更深入了解作品背后設計者的文化創作意圖。同時蕭教授認為當設計成為一種職業，在設計師的任務比較繁重，沒有太多的創意和靈感時，六書創意法的使用可以給設計師帶來更多嘗試的可能性，設計作為一種“日常事物”，是有方法（六書創意法）可循的。

（三）可持續將六書創意法作為一種設計思維方法進行研究

針對172 份問卷的調查結果，我們可以肯定將六書創意法作為學生前期設計思考的一種方法，實施六書創意觀之設計教學，是有必要且是可行的。“六書創意法”不是新概念，“六書創意法”轉換于視覺設計也不是新方法，但對于我國職業院校的專科學生產生的問題而言，卻是有必要再進一步將之推廣和應用的。

大陸和臺灣根植于同一種傳統文化，近年來，臺灣視覺設計及文創產品的設計無論形式或內容，都傳遞出了基于中國文化內涵的信息，從商業設計到文創產業設計再到以服務設計思維做為設計標準的考量，臺灣設計有許多值得借鑒的地方。在“六書創意法”設計教學上，可以參考學者們的研究經驗，結合多種形式的教學和實驗方法，拓寬這一主題的研究領域。

注釋

①蕭明瑜，以“漢字六書”的造字原理應用于產品造形教學之探討[J].2003.

②錢惠英.從信息的傳遞看漢字的優勢：上卷[M].吉林教育出版社，1991：143.

參考文獻：

[1]林榮泰.師法六書的設計[J].藝術欣賞，2005（6）：3.

[2]林漢裕，莊明振.中國六書原理在產品造形開發關系之探討[D].海峽兩岸暨國際工業設計研討會論文集，1997：77.

[3]陳世倫.六書造字原理應用于設計教學之探討[J].視覺藝術理論，2010（5）：52.

崔雅平

上海工藝美術職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