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盧梭認為:人類社會走向分裂、人類文明走向衰落的根源是科技和生產實踐以及工農相分離。面對這一難題,在建國后的文化建設過程中,毛澤東提出了科技群眾路線,主張科技人員同實踐相結合,同工人、農民相結合。這一路線方針有力地推動了我國科技事業的發展,但由于受到“左”傾錯誤思想的影響,在具體實踐過程中也產生了一些錯誤言論和政策,重新審視這些問題,以便于我們更好地繼承和發展毛澤東的科技思想。
【關鍵詞】 毛澤東 科技 群眾路線 啟示
面對歷史上長久以來存在的科技和工人、農民相脫節的問題,盧梭在《論科學與藝術的復興是否有助于使風俗日趨純樸》指出:人類社會走向分裂、人類文明走向墮落的根源:科學藝術日益與生產勞動的實踐相分離。科學和藝術究竟如何與生產勞動和工農群眾相結合?面對這一歷史難題,毛澤東提出走科技群眾路線,主張科技人員同實踐相結合,同工人、農民相結合,提高與普及相結合,專家、技術人員的研究工作和群眾性技術革新、技術改造相結合。這一思想極大地指導和推動了中國科技事業的發展。但是受指導思想“左”傾錯誤的影響,1966年5月至1976年10月“文化大革命”期間,在路線的具體制定和執行過程中產生了一些錯誤的言論和政策,這也為我們繼承和發展毛澤東的科技群眾路線提供了借鑒和啟發。
一、盧梭的論斷
1749年夏天,一個偶然的機遇,年近40歲仍默默無聞的盧梭看到了第戎科學院的年度征文:《論科學與藝術的復興是否有助于使風俗日趨純樸》[1],這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盧梭在《論科學與藝術的復興是否有助于使風俗日趨純樸》這篇文章中指出,歐洲和法國流行的科學與藝術,無非是建立在想象和幻想基礎上的觀念與語言的游戲,它與觀察和試驗相脫離,也與現實的生產活動相對立,這種科學與藝術越繁榮,文明也就越墮落。
盧梭預言說,浮華腐敗的文明日趨瓦解艱苦奮斗的文明,它日漸將共同體的基礎由勞動者身上轉移到“游手好閑分子”身上,這其實是世界上到處都在發生著的事,是文明演進中的普遍規律——而且,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中華文明也正在被腐敗文化瓦解,而它的崩潰和垮臺只是個時間問題。
當然,盧梭這里所指斥的“科學”,不是指反對“科學的進步與傳播”,而是指與勞動和生產技術相脫離的、為人文學者和啟蒙學者所崇尚的那種夸夸其談,而所謂“藝術”則是指那種好幻想的、半神學的氣質,簡而言之,就是憑想象過日子,它威脅著人類的理解力,毀壞著“實事求是”的科學作風,從而使人不能真實地了解現實世界。
在中華文明的問題上,當時GDP占世界32。5%的比重的清帝國,在盧梭看來已經日益腐化,而且即將走向衰落和崩潰。盧梭預言清王朝必將垮臺的理由主要有兩個:第一,中國竟然按照一個人是否能寫得一手好文章來選拔官吏;第二,中國普通百姓缺乏讀寫能力,在中國,文化是一種特權并與勞動和勞動者相對立,這就是為什么這個發明了造紙術和印刷術的國家,文化的傳播和普及程度都落后于歐洲,換言之,一個由少數人壟斷著文化知識的國度絕非戰無不勝。
盧梭認為,清王朝固然在經濟上是首屈一指的,固然在文化和藝術上也是領先于世界各民族的,但是,這種令人驕傲的文化卻與現實的生產活動無關,中國士大夫文化鄙視勞動者,因此,它就不能發展出歐洲那種立足生產實踐又推動生產發展的科學。
盧梭發現了人類社會走向分裂、人類文明走向墮落的根源:科學藝術日益與生產勞動的實踐相分離。沒有觀察和實踐能力的學者、缺乏對現實的理解能力的統治者們,只是依靠幻想和想象來支配現實,這樣一來,生產者和生產的領域非但不被重視,而且還要受幻想性的“社會在生產領域”支配,于是,人類文明就在“獨斷”與“幻覺”中迷失了方向,從而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
這個問題尖銳的擺在了出生于清王朝末期,成長于革命浪潮之中的毛澤東面前。建國以后,面對如何兼顧科學發展和道德進步的問題,他提出了科技群眾路線,主張科技人員同實踐相結合,同工人、農民相結合。
二、科技群眾路線及實踐
(一)、科技人員同實踐相結合
毛澤東強調實踐的決定性意義, 尤其是實踐對理論的決定作用。而在所有的實踐當中, 毛澤東突出強調的是生產實踐, 這是對馬克思主義實踐觀的繼承和發展。他指出“人類的生產活動是最基本的實踐活動, 是決定其他一切活動的東西。”[2]在毛澤東的政治生涯中, 尤其在其早年, 不可能像我們今天這樣對知識經濟有充分的認識, 因為那時的中國還處于第一次工業革命的起始階段, 機器生產處于萌芽狀態, 只發生在極少數發達地區的少數行業中, 先進的科學知識和技術直接介入生產領域的過程還很不明顯。因而, 在他的思想中, 生產實踐主要就是工農的實踐, 工農是實踐的主體。黨內的其他領袖當時也持有相似的觀點, 如劉少奇說:“世界是什么人創造的? 是工人農民創造的。飯是從哪里來的? 房子哪里來的? 一切都是工人農民創造的”[3]同工農的結合就是同實踐的結合, 知識分子是智力產品生產者和理論創造者, 因而理論必須同實踐相結合的原理應用到知識分子領域, 就必然要求知識分子同工農相結合。因此, 毛澤東反復提倡知識分子必須同工農相結合, 要“知識分子到群眾中去、到工廠去、到農村去”是以其實踐理論為基礎的。
(二)、科技人員同工人、農民相結合
知識分子要做到又紅又專,就必須改造資產階級世界觀,樹立無產階級世界觀,更好地為社會主義服務。毛澤東認為,樹立無產階級世界觀,做到又紅又專,成為無產階級的知識分子,唯一的途徑就是走與工農相結合的道路。毛澤東指出:“科學家有實驗室,工廠農村是一切知識分子的大實驗室。”“任何知識分子,不同工農打成一片,不知工廠、農村情況,要知道工農事業,是不可能的。”[4]要做到又紅又專,就必須到工廠,到農村去深入實際,了解情況。
對知識分子進行思想改造,目的“就是為了要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建立無產階級世界觀,改造成為無產階級知識分子”。[5]毛澤東認為知識分子的改造通常要經過三個途徑:一條是經過社會生活的觀察而后實踐;一條是經過他們自己的業務實踐;一條是經過一般的理論學習。這三個方面是互相聯系的,一個人的思想的轉變常常在三個方面都受到了影響。一般地說來,直接參加社會活動和參觀社會建設的社會生活教育作用最為廣泛和直接。因此,新中國建立初期,我們把組織知識分子參觀社會主義建設作為了主要的社會生活教育實踐,作為對知識分子思想改造有效地主要途徑,取得了較好的成效。
其實,早在民主革命時期,毛澤東在考察了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的發展道路,特別是考察了五四運動以來中國知識分子發展歷程后,提出知識分子要與工農相結合的觀點。毛澤東說:“革命的或不革命的或反革命的知識分子的最后的分界,看其是否愿意并且實行和工農民眾相結合。他們的最后分界僅僅在這一點,而不在乎口講什么三民主義或馬克思主義。真正的革命者必定是愿意并且實行和工農相結合的。”[6]當時毛澤東不僅把知識分子是否愿意并且實行和工農民眾相結合,作為判斷其是革命或不革命的唯一標準,而且把它作為辨別真假馬克思主義者的唯一標準。毛澤東指出:“是一個假馬克思主義者還是一個真馬克思主義者,只要看他和廣大的工農群眾的關系如何,就完全清楚了。只有這一個辨別的標準,沒有第二個標準。”[7]。新中國建立后,毛澤東仍然沿用了這一標準,反復強調知識分子要與工農群眾相結合,并將其作為知識分子進行思想改造的唯一途徑。毛澤東說,讓知識分子直接接觸工人農民,過去在延安時期曾經這樣做過。開始時許多知識分子的思想很混亂,有各種怪議論,后來許多人去了,得到很好的效果。毛澤東認為:“知識分子既要為工農群眾服務,那就首先必須懂得工人農民,熟悉他們的生活、工作和思想。我們提倡知識分子到群眾中去、到工廠去,到農村去。如果一輩子都不同工人農民見面,這樣就很不好。”“我們要把接近工農群眾這件事,造成一種風氣,就是說要有很多知識分子這樣做。”毛澤東認為,知識分子與工農結合的方式可以是多樣的:一些人可以去看一看、轉一轉,“走馬觀花”;有些人可以住幾個月,做調查,交朋友,“下馬看花”,有些人,比如工廠技術員農業技術員本來就生活在工廠農村,就要“安家落戶”。其目的就是讓知識分子自覺地改造自己的思想。
毛澤東把知識分子實行和工農相結合,看做是無產階級知識分子為人民服務,也就是為工人農民服務的出發點,認為科技工作要為人民服務,知識分子在思想上就要與工農群眾有感情。知識分子“如果把自己看作是群眾的主人,看作高踞于‘下等人頭上的貴族,那末,不管他們有多大的才能,也是群眾所不需要的,他們的工作是沒有前途的。”[8]
三、科技群眾路線具體實踐中產生的問題
新中國科技為人民服務的方向需要知識分子走與工農群眾相結合的道路,掌握人民群眾對科技的要求,切實地服務于群眾的生產與生活。同時,社會要接受和認同科技,即社會對科技相容,是科技獲得社會支持的重要前提。在中國,知識分子與群眾交朋友,讓工農群眾理解科技,接受科技、支持科技,是科技事業健康發展的重要力量,就此意義上講,知識分子同工農群眾相結合的具體要求和做法的結果,不但沒有促進科技的發展,反而妨礙了科技的健康發展。1968年9月3日,毛澤東給《紅旗》雜志寫的按語指出:“這里指出一個問題,就是對過去大量的高等及中等學校畢業生早已從事工作及現在正從事工作的人們,要注意對他們進行再教育,使他們與工農結合起來。其中必有結合得好的并有所發明創造的,應予以報導,以資鼓勵。實在不行的,即所謂頑固不化的走資派及資產階級技術權威,民憤很大需要打倒的,只有極少數。就是對于這些人,也要給出路,不給出路的政策,不是無產階級的政策。上述各項政策,無論對于文科、理科新舊知識分子,都應該如此。”[9]1969年1月28日,毛澤東批準中共中央、中央文革轉發的北京市革命委員會轉來駐清華大學的工人、解放軍宣傳隊關于《堅決貫徹對知識分子“再教育”“給出路”的政策》的報告,報告的第一條內容就是“對知識分子的大多數要堅決相信是愿意革命的,但必須對他們進行再教育”。毛澤東批準的這個報告,把知識分子同工農兵相結合演變成組織“師生到工廠、農村和工人、貧下中農實行‘三同,在于工農兵相結合的過程中,進行斗、批、改。”[10]自此以后,開始了對知識分子再教育的宣傳和實踐。中央和各地普遍開辦五七干校,組織黨政機關干部和知識分子進行勞動鍛煉。“文化大革命期間,共有30多萬科技人員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在山區、牧場、農村長期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11]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毛澤東提出知識分子與工農相結合的目的是讓知識分子接受再教育,這一思想是從政治上考慮過多,就如何促進科技的發展上考慮的過少。1957年8月,鄧小平在給毛澤東的《關于科學院工作的幾個問題(匯報提綱)》中提出,專業隊伍要向工農群眾學習,向生產實踐學習,這種結合并不是要降低專業隊伍的作用,而是要發揮專業隊伍在群眾性科學實驗運動中的骨干作用。有的地方撤消了不少專業科研機構,科技人員長期下放勞動或在生產崗位頂班勞動。這種狀況必須迅速改變。當前急需下放勞動多年的理科大畢業生中,有計劃地吸收一部分人員充實和加強專業隊伍。雖然經過鄧小平的多次努力,遺憾的是,毛澤東沒有批準這個報告。
四、一些啟示
(一)、在實踐中要注意科技和政治的關系,不能混淆
在1966年5月至1976年10月“文化大革命”期間出現的科技思想的“左”傾,最主要的表現就是把科技劃入上層建筑,賦予階級性,貼上階級的標簽,提出了一些“左”的口號和方針。“文化大革命”期間,在科技工作中強調突出政治,大講政治掛帥,把科研與政治的關系庸俗化。科技為政治服務不能簡單地理解為政治運動,而要用馬克思主義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指導科技工作,把科研成果和科技知識為無產階級服務。百家爭鳴作為學術民主的主要形式,是現代科技發展的重要途徑。“文化大革命”期間,在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形勢下,百家爭鳴這種學術民主被貼上了階級斗爭的標簽,“百家”被歸結為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兩家,于是科技領域的學術民主變成了“全面專政”的靶子,最終窒息了學術民主。是否允許科技工作中的百家爭鳴,屬于政治生活的范疇,屬于政治民主的程度問題。因此,學術民主必須依靠政治民主來保證。但是學術討論本身并不就是政治生活。
(二)、科技與生產相結合要適度
20世紀以來,科技的發展走上了科技與生產相結合的道路,強調科技與生產相結合,科技為生產服務,在理論上是完全正確的,在實踐上是迫切需要的。但是,毛澤東制定的產學研三結合,知識分子走工農結合的道路,要求科技適應現實的生產而不是用科技使人從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毛澤東一貫提倡把專業科研隊伍與群眾科技創新結合起來,推動新中國科技事業的發展。但是,毛澤東沒能正確區分專業隊伍和群眾隊伍在科技上的作用范圍,貶低專業隊伍的作用,主張依靠“開門辦科研”的群眾運動方式來開展科研工作,用戰爭年代大兵團作戰的方式代替了嚴謹的科學實驗。實踐證明,科研工作中的群眾運動不符合科學發展規律,群專結合的組織方式只限于有限的科技工作領域。
(三)、堅持科技是第一生產力
堅持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是因為:1.科學技術對經濟發展起著首要的變革作用。現代科技廣泛滲透到經濟活動中,滲透到社會生產的各個環節,決定了它成為推動經濟發展的決定性因素。科學技術不只是使經濟在量上迅速增長,也使經濟發生質的飛躍,在經濟結構、勞動結構、產業結構、經營方式等方面發生了變革。2.科學技術在生產力諸要素中起著第一位的作用。二戰之后,科學技術以空前的規模和速度進入生產,使生產力成為一個復雜的體系,在這個體系中,它自身不僅直接體現為生產力,而且還作用于其他諸因素,提高勞動者的素質,促進生產工具和生產工藝的進步,擴大了勞動對象的來源和種類,從而成為推動社會生產力的重要力量。現代科學管理日趨科學化、現代化,在生產力的發展中,使物的要素與人的要素有機結合,即管理是使潛在生產力變為現實生產力的關鍵。 科學技術與經濟廣泛結合,使得管理成為生產力的重要范疇。
【參考文獻】
[1] 《論科學與藝術的復興是否有助于使風俗日趨純樸》第30頁,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2] 《毛澤東選集》第1 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1991
[3] 劉少奇選集(上)[ M] 。北京:人民出版社, 1981。236
[4] 《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6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2年版,第375頁
[5] 《毛澤東選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489頁
[6] 《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529-560頁
[7] 《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529-560頁
[8] 《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864頁
[9] 《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1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年版,第550-551頁
[10] 中國人民解放軍國防大學黨史黨建政工教研室編:《“文化大革命”研究資料》中冊,1988年版,第277頁
[11] 崔祿春:《建國以來中國共產黨科技政策研究》,華夏出版社2002年版,第68頁
作者簡介:孟夏(1990.08—),女 漢族,山東淄博。講師,碩士研究生,四川護理職業學院,研究方向:中共黨史及思政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