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憲宇

文學,就是學問。很多人沒弄清楚,還在文學與學問之間轉換。
連王國維也沒弄清楚,把文學的三句話,硬生生地說是學問的三個境界。老師們更是模糊,把大量的文學,演繹成讓學生做學問的教育訓詞。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就是文學,就是學問。一定要說,不好好學習就叫你去放牛羊才是學問嗎?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就是學問,就是文學,一定要說成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才不是糟粕,才不是消極嗎?
校園里文學很多,學問也一樣多。
學期結束了,總是說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一個學期過去了,這句就沒有文學,也沒有學問。干癟蒼白,千篇一律。學期開始了,總是丹桂飄香,金秋送爽,連東北的學校也這樣說,你們已經雪花飄飄了,還送哪門子爽啊,你有桂花嗎。沒學問,沒文學啊。
校園里,居然出現“不講衛生要生病,不講安全要送命”的張貼,這語文怎么學的,這文學怎么普及的,這還有一點點學問嗎。過去,人們都喜歡說自己愛好文學,連談戀愛的時候,即使身無長物,也都標榜說愛好文學,一般都靠文學取得了配偶。現在,怎么不說了,不用文學,就沒有戀愛的學問。你直接用阿 Q對吳媽說的話試試,肯定砸鍋。目前還有一個文學家說,中國只要有一億人愛好文學就夠了。你是文學家,嘗到了文學的甜頭,卻要別人不要文學,真是居心叵測啊。
喊別人的爹叫“家父”,把“莘莘學子”念成“xinxin學子”,把自己寫的書贈給別人叫“惠贈”,鬧出粗鄙的笑話,即使很有學問,但卻沒有半點文學了。這學問也是夾層飯,一半清醒一半迷糊的學問。即使把學問和文學分開,學問大了,有點文學,不是更有情趣,更有品位,更有風骨嗎。工科生、超導專家、大學問家吳培亨,在南京大學給江蘇省最高端的骨干教師,也就是人民教育家培養對象上課的時候,直接背誦了《岳陽樓記》。看起來分開了,實際上是一體。原來,科學和文學,根本不能分,根本不可分,根本不要分。
學問,就是文學。學問再大,要說出來,說出來還要說得好,說得妙,說得入理入情入心,那就是學問,那就是文學。過去,即使農民不認字,總結出來的農活經驗和規律也是通過順口溜、打油詩、諺語俗語來表達,這樣就生動,就傳神。可是現在的老師有水平了,有能力了,怎么就沒有文學了呢。就知道拼命做題,就知道反復操練,不僅沒有文學,連那種機械訓練出來的東西究竟是不是學問,也令人極大的懷疑。有人甚至說,寧可叫學生在題海里淹死,也不能讓他們在題岸上曬死。作業有當堂作業,課后作業,家庭作業,還有三更半夜作業,能不能寫首詩啊,能不能叫學生演出戲劇啊。難道應試里的學問和文學就是這樣的宿怨,就是這樣的世仇,就是這樣的不共戴天!
文學其實很簡單,就是靈動一些,就是飛翔一些,就是想象一些,就是愉悅一些,哪個學問不需要,哪個發展不需要,哪個孩子不需要,因此,又有哪個校園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