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雨
摘 要:美麗鄉村建設是現代化鄉村治理的重要模式,民族鄉村可以利用其豐富的人文社會資源構建符合自身發展需求的美麗鄉村建設模式,逐步實現鄉村振興。本文以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鎮和喜洲鎮這兩個美麗鄉村建設示范區為研究對象,在治理現代化的視角下,分析其多元化美麗鄉村創新模式的特征及構建路徑。
關鍵詞:治理現代化;美麗鄉村;大理鎮;喜洲鎮
中圖分類號:D616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9)12-0009-03
黨的十九大報告將鄉村振興作為我國未來經濟與社會發展的基本戰略,美麗鄉村建設則是推進鄉村發展的重要路徑選擇。隨著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的推進,美麗鄉村建設也必然要順應現代化治理的基本要求,才能實現鄉村的科學可持續發展。對于民族地區而言,美麗鄉村建設要更加具有民族性與地域性。
一、治理現代化視域下民族地區美麗鄉村建設的內涵解讀
“美麗鄉村”的概念由2013年中央一號文件首次提出,作為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創新發展模式,美麗鄉村建設的內涵更加深化,更加強調鄉村域內生產、生活與生態的和諧統一與深層次結構優化,發展的根本目標依然是通過完善鄉村公共物品的供給與公共事務的治理,提升農民的生活水平和幸福指數。從治理現代化的角度來解讀美麗鄉村的內涵,主要是以下兩個層面。在縱向結構上,鄉村治理的主體要逐步呈現出多中心化,而不再是村兩委單一的管理模式,村民與相關社會組織廣泛參與其中;治理過程強調村內多元主體的良好互動,實現協同治理;治理機制上則要推進制度化,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都有效地融于治理過程當中。在橫向結構上,現代化鄉村治理更加強調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和生態的全方位治理,從而實現社會多層面的有機整合。現代化的治理模式是美麗鄉村內涵和目標實現價值兌現的基礎。對于民族地區而言,美麗鄉村建設是基于多元民族文化、特色生活方式以及傳統的民族經濟之上的。因此,在民族地區,現代化的美麗鄉村治理要更加突出治理的民族性與本土性,從而更加符合民族鄉村發展的實際需求,主要涉及以下三重維度。
第一,在社會治理方面,要實現“民治之美”,即深化鄉村基層民主,實現政治治理主體的多元化。在治理主體方面,要根據村內各民族民主意識發展的實際情況,內化政治參與意識;在治理客體方面,構建村民參與公共事務的多元化平臺,強化制度保障。第二,在民族文化治理方面,要實現“人文之美”。民族地區社會的重要特質就是民族文化資源的豐富性。民族文化的保護與開發,是民族鄉村文化治理的關鍵。在這個過程中,既要通過商品化的方式來實現有序傳承,也要防止過度的商業開發使文化內涵異化,呈現出同質化的趨向。因此,構建合理有序的民族文化開發與保護模式是實現民族文化治理有效的核心。第三,在經濟與生態關系治理方面,要實現“共生之美”。黨的十九大報告將“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作為國家發展的重要方略。對于民族鄉村地區而言,開發時間相對較晚,生態環境的原生性較為良好。因此,在產業與生態治理的過程中,要更加強調產業開發與生態治理的有機整合,通過完善綠色產業發展模式和生態治理制度體系來緩和兩者之間的矛盾,實現兩者關系的協調。
二、大理鎮與喜洲鎮美麗鄉村建設創新治理模式分析
大理鎮與喜洲鎮歷史悠久,著名的大理國與南詔國曾發源于此。兩鎮曾分別是區域內重要的政治中心和經濟文化中心,域內主體民族為白族。因此,兩鎮在大理白族自治州內具有代表性。大理鎮和喜洲鎮各村利用自身的優勢資源與區位條件,通過構建多樣的現代化治理模式,建成了各具特色的美麗鄉村。本文選取在調研中具有代表性的三個案例,來具體分析兩鎮美麗鄉村建設創新治理模式。
(一)社會綜合治理型美麗鄉村——以大理鎮龍下登村為例①
大理鎮龍下登村下轄三個村民小組,農業人口1 120,2016年村內人均可支配收入已達12 965元,是民族團結示范村和美麗鄉村建設樣板村。地方政府為了進一步強化村民在基層自治中的政治參與度,提升村民自治組織的服務意識與決策能力,在龍下登村開展了以自然村為基本單元實行村民自治的試點,建立了龍下登村村民自治理事會,打破了原有的村委會下轄村民小組的自治模式。
村民自治理事會主要從兩個層面體現了村民共同參與村內事務治理的公平價值取向。第一,村民自治理事會成立的程序充分體現了民主精神。在理事會成立前,村內通過老年協會會議、戶長會議等多種形式進行了關于理事會成立的宣傳活動,并通過宣傳標語與板報等形式來強化村民的參與意識。最終,在做好選民宣傳與登記的基礎上,由三個村民小組召開戶長會推選出19名代表,在選舉委員會的監督下進行投票,選舉產生了以村內致富帶頭人張建春為理事長的村民自治理事會領導班子。第二,村民自治理事會成立后,充分聽取村民意見,帶領村民積極參與村內公共事務治理與基礎設施建設。例如,組織編制了《龍下登村少數民族特色村寨旅游發展規劃》,申報美麗鄉村示范村建設項目等等。在理事會的帶領下,村民參與村內管理與建設的積極性顯著提升,主體意識得到有效激發,村內建設取得了重大進展。首先,理事會組織修筑了3 000多米的青石板景觀路,有效改善了村容村貌。其次,積極發展集體經濟,實現了年集體經濟收入從0到30萬的跨越式發展。最后,帶領村民編制了文物古跡保護管理制度,并修復了海宴庵、碉樓遺址等歷史文化古跡,有效提升了村落的文化歷史內涵。
龍下登村通過村民自治理事會這一民主管理創新組織形式,有效提升了村民的民主參與意識,同時為村民參與村內事務治理構建了便捷的渠道,從而推進了村內民主的延伸,實現了“善治”的治理目標,也使龍下登村成為美麗鄉村建設示范村。
(二)民族文化開發與傳承型美麗鄉村——以喜洲鎮周城村為例②
文化生境理論認為原生態的民族文化與村落文化能沿襲到現代社會的重要環境因素在于鄉村社會的封閉性。但是,隨著商業化要素的嵌入以及資本要素與文化的有效對接,一方面使傳統民族鄉村文化的閾值被打破,形式與內涵出現演進或“失真”;另一方面,由于傳統文化的形式與現代生活需求逐漸呈現出不適應性,其自身只有與商業要素融合,才能在改變了的外部環境中生存。在這個過程中,既要防止傳統民族鄉村文化的表現與傳達機制異化,又要使其與商業資本的大趨勢有效結合,關鍵在于保證傳統民族文化的掌握者及文化社區在資源開發過程中的主導地位,并融入文化學者對于文化的傳播與研究。喜洲鎮周城村作為國家扎染藝術之鄉,通過開發模式的創新,有效傳承了扎染藝術。
喜洲鎮周城村是傳統的白族扎染藝術之鄉,1985年就建立了大理周城民族扎染廠,將村內分散的扎染從業者集中化,并通過集約化經營不斷提升扎染的技藝水平。為了進一步強化對白族扎染文化內涵的研究,村內建立了周城扎染研究會,專門從事扎染藝術的歷史與技藝研究。隨著我國市場經濟的發展,村內為了深化文化資源的開發,建立了中國第一個白族扎染博物館,并以此為基礎建設了扎染藝術體驗館,使游客可以通過實踐的方式加深對于白族扎染技藝的認知。由此,周城村建立了扎染博物館——體驗館——銷售館的扎染產業發展模式。在這一模式中,村內的扎染技藝傳承人都有效參與其中,來進行扎染技藝的講解、指導與扎染藝術品的制作。通過這樣的方式,維持了傳統文化社區及民眾在扎染技藝開發中的主體性,提升了傳統鄉村文化發展的可持續性與有序性,同時,也實現了傳統民族技藝的品牌化發展。據統計,2017年村內扎染產業創造了3 800萬元的產值,是村內重要的支柱型產業。由此可見,周城村通過建立系統化的創新發展模式,提升了文化傳承與開發的融合度,并有效保持了傳統文化的內涵,為鄉村傳統民族文化的治理與開發提供了經驗與路徑。
(三)生態治理與產業融合型美麗鄉村——以喜洲鎮仁里邑村為例③
喜洲鎮仁里邑村由12個村民小組、1 093戶組成,人口總數達到4 476人,是規模較大的村寨。大鳳公路和大麗線穿村而過,交通便利,具有發展旅游業的良好自然風貌和交通條件。隨著洱海治理的深化,村內通過發展生態產業、推進產業融合、制定并落實生態治理標準,實現了兼顧經濟效益與生態效益的發展,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花語牧場的建立。
經濟效益:花語牧場在建立前期進行了大規模的土地流轉,在土地流轉之前,耕地大部分用于分散的蔬菜種植,沒有形成規模經濟,收益水平較低。在土地流轉之后,鄉鎮政府與村委會為農民提供了新的生計方式,在花語牧場前設置了商業攤位,低價租給農民進行民族特色產品的經營,還有一部分村民受雇于牧場,進行花卉種植。由于鄉鎮政府和村委會為農民提供了有效的土地流轉補償以及生計手段,大部分農民在自覺自愿的基礎上將土地流轉出來,從而打破了原有的家庭收入結構和鄉村產業布局,也實現了人口的產業轉移。同時,村內農民收入顯著提升,保障了農民的經濟利益。在經營模式上,花語牧場以觀光旅游業為主營業務,兼營包括車厘子在內的高收益特色商品農業種植,這種將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有機融合的花卉農產品種植+觀光旅游的模式,有效延長了第一產業的價值鏈條,提高了土地資源的利用率和收益率,為村內產業收益的提升創造了價值。
生態效益:首先,花語牧場的選址標準是牧場與村莊的融合度。因此,牧場建在了公路旁,且附近有停車場,充分利用了村內現有公共資源,避免了耕地占用和大規模的基建造成的生態壓力。其次,花卉種植的化肥使用量要遠低于蔬菜種植,有效降低了農業生產為洱海帶來的面源污染,符合洱海治理標準。最后,“誰受益誰補償”的生態補償機制在花語牧場得到有效應用。牧場建設了水資源循環和過濾系統,即多塘系統,將上游的生產生活污水和自身的污水合并凈化,并實現循環利用,有效減輕了對于洱海的污染,取得了良好的生態效益。
三、大理鎮與喜洲鎮美麗鄉村建設的路徑分析
在鄉村振興的背景下,國家與社會為鄉村建設營造了良好的政策環境與資金條件,大理鎮與喜洲鎮在充分利用鄉村發展政策資源的基礎上,全面開展鄉村建設,實現了美麗鄉村治理的發展目標,其基本路徑主要是以下三個方面。
(一)創新民主治理組織與制度機制,內化民主意識
大理鎮與喜洲鎮各村在黨支部領導、鄉鎮政府與村民委員會協同治理模式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升多層面的政治互動,完善村兩委、社會組織與村民在公共事務中的角色和權利分配。第一,以戶長會議、老年協會等村內群眾組織為基礎,構建多樣化的民主參與組織,為村民參與村內事務治理提供組織基礎。第二,完善村內民主參與制度,包括村內事務決策的四議兩公開制度、黨員監督制度以及民主選舉制度等正式制度以及村規民約等約束性機制,保證村民在制度框架內有效參與公共決策與事務治理,使決策兼顧村內各民族人民群眾的利益,實現基層政治文明。第三,注重村民民主參與意識的培養,利用黑板報、標語以及廣播等形式積極開展民主宣傳,逐步深化村民的民主參與意識,同時,進一步增強公共事務的公開透明度,使村民充分了解村內事務的進度,及時行使民主權利。
(二)民族文化保護與資本化有機整合,構建科學的文化治理方式
大理鎮與喜洲鎮針對村內豐富的白族文化資源,主要通過政策性保護以及文化產業開發并舉的方式,實現白族文化的有效傳承。首先,通過建立民族文化基因庫的形式,例如博物館、文化生態保護區等,來保存民族技藝、藝術等傳統文化。其次,引導民族文化研究組織的進一步發展,深化對民族文化內涵的挖掘。最后,強化民族文化資本的運營,通過將民族文化資源融入旅游產業,來拓展民族文化的傳播,提升社會影響力,并進一步創造經濟價值。這種民族文化保護機制與資本化的有機整合,使民族文化內涵得到保持的同時,也促進了文化產業的發展,實現了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雙贏。
(三)深化產業融合,完善生態治理機制
大理鎮與喜洲鎮將生態治理與產業發展有機整合,構建起了綠色的產業發展模式。首先,優化產業布局,深化產業融合,提高綠色農業以及相關旅游服務業在產業結構中的比重,鼓勵引導休閑觀光農業等產業融合發展模式,延長產業價值鏈條,提升基礎設施利用率。其次,建立并完善產業發展的生態評價監督體系。地方政府因地制宜地根據洱海地區的生態承載力制定量化標準,包括生產與生活標準,以此為基礎建立監測體系,積極響應“洱海保護七大行動”,實現了生態監督的動態性與長期性。另外,兩鎮積極探索建立生態補償機制的路徑,通過補償機制來促使生態治理市場化,從而提高治理的制度化與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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