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路徑設計與政策研究

韓江波

[提要] 中國絕大部分代工企業在全球價值鏈中處于依附地位，深陷全球價值鏈低端發展路徑陷阱，既有宏觀層面比較優勢限制的原因，也有中觀層面價值鏈治理機制約束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在微觀層面企業自身創新能力不強、創新保障制度落后，以及工作經驗、知識素養、價值觀念、企業家精神等心智模式不適。為此，中國代工企業突破全球價值鏈低端鎖定，應從深度融入全球價值鏈，并構建國家價值鏈、提高技術創新與營銷能力的戰略選擇以及改進人才管理戰略著手治理。

關鍵詞：代工企業;全球價值鏈;轉型升級

中圖分類號：F012 文獻標識碼：A

收錄日期：2019年11月4日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成功駕馭我國經濟發展大局，圍繞經濟發展怎么看、怎么干，進行深入思考，形成了以新發展理念為主要內容的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思想，特別是黨的十九大關于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的重大歷史判斷，成為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我國確定發展思路、制定經濟政策、實施宏觀調控的根本依據。高質量發展是2017年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首次提出的新表述，表明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企業是經濟發展的主體，企業高質量發展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當前，作為我國企業重要主體之一的代工企業面臨轉型升級的迫切要求。因此，如何擺脫加入GVC體系帶來的發展困境已成為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一、經濟高質量發展面臨的主要困境

伴隨國際分工和全球產業轉移的深入發展，中國絕大部分企業仍處于全球產業鏈的低端位置，特別是沿海地區許多代工型制造業企業始終未能逃脫代工生產的模式，產業轉型升級之所以如此艱難，是因為其受到各個層面因素的影響與作用，使之深陷路徑依賴的陷阱之中。概而言之，這些層面的因素主要體現在宏觀層面比較優勢的限制、中觀層面價值鏈治理機制的約束及微觀層面企業自身能力的束縛三個層面。

（一）宏觀層面比較優勢的限制。一個國家的比較優勢對于這個國家或地區如何配置價值鏈各個環節至關重要。由于發展中國家在要素稟賦方面具有比較優勢，因而一般其在工業化的初始階段，常常嵌入全球價值鏈的組裝、加工等低級階段，而在研發、設計與營銷這些全球價值鏈的高端環節上，往往顯得相當薄弱。長期以來，我國人口眾多，在農村土地改革的引領下，巨大的勞動力蓄水池得以釋放，這為我國制造業的發展奠定堅實基礎。此時適逢跨國企業尋求勞動力成本優勢，這就自然使得國內企業與跨國企業產生對接。然而，本土企業在價值鏈高端所需的資本、人才、技術等高級生產要素方面，則處于明顯劣勢，從而只能通過從事低端的制造活動與跨國公司產生對接，而具有高附加值的價值鏈環節依然由跨國企業所把控。

（二）中觀層面價值鏈治理機制的約束。跨國企業為滿足獲取低成本的差異化產品，其往往會鼓勵與支持代工企業由OEM向ODM升級，通過允許代工企業參與工藝改進、產品設計等產業鏈高端活動，初步提高其創新能力。但在整個生產制造過程中，發達國家跨國公司會嚴格封鎖核心技術，從而代工企業會因缺乏關鍵技術而難以完成向OBM的升級，這也是全球價值鏈中受俘獲型治理機制制約中國企業發展的典型表型。然而，一旦代工企業試圖占據產業鏈更高端位置，并通過自身努力構成對跨國企業的嚴重挑戰，此時跨國企業會通過各種方式對其進行控制甚至封鎖。通過截斷價值鏈的下游渠道與打擊代工企業的研發信心，最終限制代工企業掌握核心技術的能力，進而逼迫后者放棄開拓自有品牌的雄心壯志。

（三）微觀層面企業自身能力與行為的束縛。中國制造企業若要成功實現占據產業鏈高端位置的戰略目標，強大的研發、營銷能力必不可少。由于宏觀層面上我國勞動力成本相對優勢較為明顯，導致代工企業樂于從事簡單勞動加工生產，往往忽視對技術能力、品牌渠道的培育，從而使得代工企業在微觀層面的研發、營銷能力相對薄弱，這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代工企業自主創新能力相當低下。在企業轉型升級過程中，自主創新對于提升企業技術能力至關重要，在企業爭奪市場的進程中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而決定企業自主創新能力的核心因素是企業家的能力、資金與市場掌控能力。第二，創新保障制度的落后。目前，對于建立企業家創新成果得以順利轉化與有效保證的相關制度建設，中國還處于相當落后的境況，特別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力度還遠遠不夠，激勵創新制度結構也很不完善。促進自主創新的關鍵在于國家法律對于知識產權保護，如果缺乏有效的制度，企業就會逐漸喪失創新積極性。正是由于創新保障制度的落后，這直接造成我國技術創新能力遠遠落后于發達國家，技術創新因為得不到制度的有力保障，使得中國本土企業在與跨國企業正面較量往往處于劣勢地位，而只能依靠像勞動力、土地這些具有比較優勢的要素，在研究設計這些需要高級生產要素的環節面前只能望洋興嘆。長此以往，中國企業只能被鎖定在低端制造環節。第三，心智模式的不適。心智模式也稱心智模型，是指在工作經驗、知識素養、價值觀念、企業家精神等多種因素共同影響下，深植人們心中關于自身、他人、組織以及周圍環境各個層面較為固定的假設、理念成見及思維方式。心智模式嚴重受限于思維定勢與已有知識。隨著經濟全球化不斷擴張，我國企業家或者經營管理人員的心智模式與產業鏈競爭形式很不匹配。

二、經濟高質量發展路徑設計與政策研究

中國代工企業要實現向OBM的轉型升級，必須突破對國際代工的路徑依賴，深度融入全球價值鏈，這需要培育強大的技術創新能力與營銷能力，改進人才管理戰略。通過分析路徑依賴的成因和選擇合適的企業戰略，以及比亞迪代工企業轉型升級的案例，不難得到中國代工企業突破全球價值鏈低端發展路徑的一些建議。

（一）深度融入全球價值鏈并構建國家價值鏈。國內企業可以進一步發展多元化、復雜化、全面化的代工體系，從而盡可能爭取價值鏈上更多、更高層次的合作機會。隨著全球價值鏈的深入發展以及國際分工的日益復雜，知識的擴散、技術的外溢不斷增快，企業能通過嵌入全球價值鏈持續快速地積累知識、技術以及管理經驗。一般而言，知識存量越大、技術越復雜、管理經驗越豐富，越有利于企業控制更高水平的價值鏈分工環節，從而能獲取更高的經濟收益。跨國企業正是通過不斷積累技術或市場營銷方面的知識而迅速成為全球價值鏈的治理者，并分享高端收益、獲取超額利潤。代工模式能為國內企業趕超跨國企業提供一個可行的實現方式，借助于各種知識溢出效應和技術擴散效應，代工企業可以圍繞合作項目建立與完善組織學習和知識管理等領域的制度和規則，進而能更好更快地深度融入全球價值鏈。以OEM為主體的傳統代工模式具有明顯的“兩頭在外”的特點，代工企業的制造環節處于全球價值鏈的底部。因此難以逃脫被俘獲與被壓榨的困境。由于國際大買家通過技術封鎖、品牌控制、專利剝削等方式牢牢地控制著中國制造業的命運，導致中國經濟發展的獨立自主性受到很大程度的削弱。為此，中國代工制造業應基于國內技術條件與市場需求建立國家價值鏈，進而突破國家價值鏈的低端鎖定。一方面通過改善知識產權制度和信用體系等技術創新發展環境，促進產學研合作，尤其是要加強產業集群內企業與工業園區的知識交流與技術關聯，形成區域創新體系，進而增強產業發展的技術植根性;另一方面通過改進收入分配機制，壯大中等收入階層，促進消費結構升級與國內市場規模的擴張，進而增強產業發展的市場植根性。

（二）提高技術創新與營銷能力的戰略選擇。為順利實現跨越到OBM的戰略目標，企業首先應該著力提升自主創新水平，可以通過加大研發資金的投入、引進更多技術人才、增大培養力度等方式來改進自身的技術水平。自主創新能力的增強能迅速提高企業吸收外部知識的水平，并將高效研發活動創造的新知識及時應用到產品的設計與生產中。通過這一過程，企業會轉換技術學習的方式，可以逐步放棄現有技術改善的干中學、用中學的單循環學習模式，而轉向不斷探索新領域知識的雙循環學習模式。雖然自主創新能力對于企業轉型相當關鍵，但若缺乏較強的營銷能力，企業的發展空間就會大大受限，甚至連國家的經濟發展也會受到制約。實質上，無論就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而言，還是對一個企業的競爭力提升來說，營銷能力與技術創新同等重要。為增強營銷能力，除掌握先進的營銷方法和技巧、引進高端營銷人才外，企業更應將提升品牌價值和開拓渠道作為重中之重。就樹立品牌形象而言，企業應該立足于全球競爭，逐步放松對低成本優勢的依賴，切實致力于產品的差異化競爭中，將技術能力嵌入到顧客需求中，不斷創造質量出眾、特色鮮明的產品，以爭取更大的市場份額并贏得客戶的忠誠。就渠道開拓而言，企業可以根據產業與市場結構的特點，通過代理、合作合資、兼并收購等方式來獲取渠道。

（三）改進人才管理戰略，通過兩種投資利用兩個市場、兩種資源。目前，雖然中國擁有大量的廉價勞動力，但制造企業絕大多數工人只能從事以組裝加工為主的簡單勞動。為此，代工企業可以將知識、技能、經驗等高級生產要素嵌入到勞動力，形成高素質的人力資本，進而促使勞動生產率大幅提高。實踐上，代工企業可借助教育與培訓來改善員工的態度、改進員工的技能，進而徹底改變工人作為機器附屬品的地位。通過提高員工的技能、信心與忠誠度，促使企業整體制造標準達到世界一流水平;通過構造優秀的制造文化來激發員工的自豪感、責任及潛能。另外，中國代工企業向來不重視制造文明的積累，缺乏對創新、制造文化的投資，忽視制造人才的國際交流與合作，導致中國代工企業在國際化的進程中文化、倫理、法律、價值等方面的沖突，從而企業很難發揮在技術、資本等方面的優勢。中國制造若要真正形成自己的品牌，就必須放棄追求低成本的出口導向與趕超戰略，逐步實施長期的國際競爭戰略，尤其要加強對文化與國際人才的培育，進而促進國內外市場與資源的開發利用;根據全球產能布局的特點，通過逐步調整資源配置將國內生產經營活動集中到具有競爭優勢領域，從而實現企業轉型升級。

主要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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