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婷婷 杜芳
內容摘要:在日本兒童文學發展史中,昭和前期的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猶如曇花一現,傳世名作相對較少,鮮為世人所知。但該時期的兒童文學作品創作方面具有鮮明的特色,對日本兒童文學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研究者試從歷史發展的視角對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發展軌跡加以梳理,剖析致使其“解體”的社會文化根源,歸納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創作特點及其實踐經歷,為深入了解日本社會發展的動態變化機制,認清日本社會的未來發展走向提供借鑒。
關鍵詞:日本兒童文學 無產階級 文化思潮 政治動因
縱觀日本兒童文學的發展史可知,“直到昭和初期,‘兒童文學這一名稱才正式在日本出現。(王敏,1986:100)”。而恰逢昭和初期誕生的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由此開辟了日本兒童文學界的一個“新紀元”。與明治和大正時期留存于世的大量兒童文學著作相比,昭和時期的無產階級兒童文學作品數量稍顯匱乏,留下的可讀作品十分有限。但該時期的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創作的鮮明特色仍對日本兒童文學的發展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縱然有相應的理論支撐,無產階級兒童文學仍然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亡。下文試從歷史發展的視角對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發展軌跡進行梳理,據此剖析其走向衰亡,最終解體之動因。
一.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誕生
“在日本兒童文學史學界,將昭和元年(1926)至日本戰敗的昭和二十年(1945)稱為昭和前期,把昭和二十年以后稱為昭和后期(朱自強,2015:12)。”昭和前期日本兒童文學創作的“暖春”已逐漸逝去,隨之而來的是日本兒童文學創作的“寒冬”。隨著“寒冬”的來臨,日本兒童文學的發展逐漸陷入了困境,這也深受當時的政治局勢和經濟狀況的影響。
昭和二年春天,日本爆發經濟危機。日本國民生活陷入困境。日本社會由此而衍生出諸如買賣人口、搶劫、偷盜等一系列問題。人們為維護自己的生存權益開始罷工罷課,由此掀起了革命運動和工農運動的浪潮,人們反抗鎮壓的情緒日漸高漲。日本金融壟斷資本為救活經濟,對內強行鎮壓反抗,對外計劃進行殖民地掠奪,為此他們不擇手段(菅忠道,1966:157-158)。統治階級的強制手段更加激化了民眾與政府間的矛盾,這一舉措成為了誘發無產階級兒童文學運動的導火索,同時也為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衍生奠定了政治基礎以及群眾基礎。
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世界無產階級文學運動的大幕拉開,日本無產階級文學運動也順勢而生,蓬勃發展起來。“1922年6月號刊登了平林初之輔的《文藝運動與工人運動》,文中首次引入蘇聯的‘無產階級文學這一概念,反映了當時社會主義思想和無產階級文學思想的新傾向(丁瑞媛,2008:232)。”以上兩種新思想的廣泛傳播沖擊了日本民眾的傳統觀念和文化心理,喚醒了民眾的階級意識、斗爭意識、以及保障自己生存權利的意識,還為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衍生奠定了思想基礎。
綜上所訴,當時社會復雜局勢下的群眾基礎、政治基礎等對日本兒童文學的產生及發展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二.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成熟
(一)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作品的創作之初
從昭和初期至昭和十二、十三年,無產階級兒童文學一直處于日本兒童文學史上的“冬季”,然而,其間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工作者并沒有放棄過呼喚春天的努力。這種努力就是開設兒童專欄、創辦兒童雜志、在全國各地開展同人雜志運動。
昭和二年六月,《文藝戰線》開設了《小同志》專欄,強調反抗統治階級,對兒童進行階級思想教育;昭和三年一月,前衛藝術家同盟的機關雜志《前衛》創刊,開設《兒童筆記》專欄,日本無產階級藝術聯盟的機關雜志《無產階級藝術》也開始在各刊號刊登無產階級童話作品,該雜志至此開始成為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搖籃”。
兒童雜志方面,有昭和六年一月《赤鳥》的復刊,昭和十二年一月《兒童之光》的創設、昭和十二年四月《故事樹》的誕生、昭和十四年六月《日本的兒童》的出版、以及昭和十四年九月后改名為《生活教室》及《五年級教室》的《放大鏡》的設立等。
出版同人雜志,在這個時期可謂是百花齊放,全國各地有100種以上。這些同人雜志秉持著各自的理念和主張展開兒童文學運動。其中就有浜田廣介、與田準一等日本兒童文學史上的重要作家的名字(朱自強,2015:14)。在上述兒童文學作家的努力下,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寒冬”得以有一絲的“回暖”。至此,從昭和初年始,無產階級兒童文學運動陸續展開,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創作迅速成長起來。
在無產階級兒童文學運動中,無論是童話作品亦或是童謠作品都呈現出鮮明的特色。例如鹿地亙的寓言風短篇作品《戴項圈的鵜》就以一種象征手法,講述了一只辛勤勞作的鵜總是在食物即將到手之際被項圈阻隔,以至于自己的勞動成果被男主人掠奪,后來終于奮起反抗的故事。作者借此諷刺資本主義者的貪婪,揭露了他們壓榨勞苦大眾的丑惡嘴臉,闡明了勞動者們奮起反抗的正當性及必然性。以此為例,我們可知該時期的大部分無產階級兒童文學作家多堅持現實主義的創作風格,采用象征書法、反諷手法、環境描寫、細節描寫等創作技巧塑造出一個個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他們多描寫農民子女真實的生活狀況,通過環境的描寫以及氣氛的渲染,深刻的揭露了當時日本社會的黑暗以及勞苦大眾生活的艱辛及困窘,最大程度上引發了讀者的共鳴,從而將讀者引向反抗資本主義的無產階級陣營。
(二)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之基本理論觀點
翻開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史卷可以發現,雖然該時期留下的優秀文學作品并不多,但相關理論卻是引人矚目的。首先,以小川未明為核心的自由藝術家聯盟所奉行的“藝術至上”主義就是其中的一個核心主張。他們將藝術性視作作品的第一要素(菅忠道,1966:178)。正如小川未明的童話觀,他的童話追求一種成人所陶醉的詩意,他所主張的童話受眾群體不僅僅有兒童,還包括所有不失兒童之心的成人。其次,尤為顯著的是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家、詩人、評論家槙本楠郎的兩大基本理論主張。“第一,以兒童文學培養工人、農民階級的孩子們的革命意識;第二,否定大正時期贊美超階級的兒童性的兒童文學(朱自強,2015:13)。”需要說明的是大正時期贊美超階級的兒童性的兒童文學即“童心主義”兒童文學。這一時期,該領域的先驅者鈴木三重吉在其主辦的雜志《赤鳥》的宣言中聲明:“《赤鳥》乃是排除世下低俗無品的兒童讀物,為了保存與開發兒童的純真性,集合現代第一流藝術家真誠的努力,更為栽培新人創作家出現的劃時代創舉”(劉曉東,2018:91)。據此可知,大正時期的童心主義文學致力于提升作品的藝術性,賦予作品深刻內涵,認為兒童是純潔的天使,天真爛漫。對此,槙本楠郎持反對意見。他在分析評論集《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諸多問題》中,“主張將革命意識的種子播撒在工農孩子的心靈。他從理論上否定贊美超階級的兒童性的大正期兒童文學(蔣風,2000:95)。”通過該評論集,他一針見血的指出了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創作傾向上存在的問題。他通過《無產階級童謠講話》確立了兒童文學創作的階級意識觀點,提出應該考慮到兒童心性的特殊性。這種特殊性實質上是指兒童在感官上以及心理上的不成熟性。兒童若要步入成熟,形成正確的“三觀”即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就需要大人的正確“指引”。
然而在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發展過程中,為何縱使有理論的支撐、有具體的實踐,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最后還是走向衰落以至解體呢?這一點發人深思。基于此點,下文將著重對其解體的過程作以概述,借此分析其“無疾而終”之根源。
三.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衰落與解體
昭和五年(1929年)八月,新興教育研究所成立,其機關雜志《新興教育》的發行,標志著無產階級教育運動在日本國內的發端。當時階級主義在日本教育界頗為盛行。以兒童為對象、以學校為主體爆發的抗爭屢見不鮮,例如所謂的反動教化機構開始采取一系列的措施推行教育改革,像批判國家法定教科書的內容、使用無產階級兒童文學作品作為教材等。(菅忠道,1966:180)。總之,在昭和前期主要是通過學校教育來對兒童進行思想啟蒙,而兒童文學作品的傳播正是學校教育的一種媒介,正是通過這一媒介,農民階級的階級意識和反抗意識逐漸覺醒,許多有識之士逐漸意識到了無產階級教育的重要性,由此展開了一場無產階級兒童文學運動。然而“1931年,日本發動‘九·一八事變,發動了侵略中國東北的戰爭,對內則實施法西斯統治,軍國主義日益猖獗,日本國內的無產階級也進一步遭受到了空前的打壓(于泓洋,2014:49)。”由于統治階級開始采取強硬手段鎮壓,諸如限制文學發表的自由、控制兒童閱讀作品的題材,對違反規定私自傳播無產階級作品的教師予以強制辭職的處理(菅忠道,1966:214-215),以此壓制無產階級思想的傳播,企圖掌控話語權。自此,無產階級兒童文學開始走向衰落。
在日本政府的強勢鎮壓下,無產階級兒童文學作家們不得不采取曲線策略。“比如像兒童文學作家冢原健二郎的評論《提倡集團主義童話》(1933)那樣,實際上是探索著一種偽裝起來的兒童文學……‘生活童話當初作為將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偽裝起來的一個名稱,指的是描寫勞動階級的兒童的現實生活,階級觀點較強的作品(朱自強,2015:14-15)。”可以說,“生活童話”其實相當于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變形。與此同時,另有一部分作家被迫屈服于統治階級的威逼利誘之下,轉而投入帝國主義陣營,以創作宣揚“國家主義”和“軍國主義”的代表統治階級利益的兒童文學作品為主,成為政府的“傳聲筒”。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已經開始解體。直至日本侵華戰爭開始前的1935年前后,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徹底“衰亡”。
那么,如上所述,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僅曇花一現,便玉殞香消的原因何在?下文試從日本社會的政治走向、文藝思潮等視角探究其本源。
四.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解體動因剖析
(一)極端國家主義及軍國主義思想的滲透
明治維新完成后,日本邁入世界資本主義國家行列,且以“東亞霸主”自居,把幫助其他國家擺脫西方殖民統治和落后文明視為己任,實則乃是日本政府在為自己的侵略擴張找尋借口。“這種‘侵略式的博愛主義成為日本極端國家主義和法西斯主義理論的特點之一。日本國家主義以天皇制為支柱,奠定了日本近代思想的重要基礎,同時也是日本軍國主義最直接的理論源泉和精神基礎(周曉靚,2017:76)。”而1890年頒布的《教育敕語》表面上看似為了推行教育改革,實則乃宣揚日本國家主義和軍國主義的“幫兇”。伴隨著《教育敕語》的推行,國家主義與軍國主義思想悄然滲透于日本青少年的教育之中,影響了青少年的世界觀、人生觀及價值觀的形成,扭曲了青少年的心理。與此同時,國家主義和軍國主義成為當時兒童文學的主流。例如兒童文學作家山中豐太郎的《敵中橫斷三百里》,平田晉策的《昭和游擊隊》都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作品。這些作品試從兒童內心深處激發其“忠君愛國”為國獻身的勇氣,繼而為日本的侵略擴張奠定思想基礎和群眾基礎。另一方面,受“國家主義”和“軍國主義”思想的影響,昭和時代以來,類似《亞細亞的曙光》等軍事題材的大眾兒童文學作品盛極一時。這種堅持現實主義道路的大眾的兒童文學與藝術的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由此可見,過度強調藝術性的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無法準確且直接的反映社會矛盾,難以滿足民眾的認知心理需求。總之,由于日本極端“國家主義”與“軍國主義”的悄然滲透,間接的引導了民眾的閱讀傾向、影響了民眾的閱讀興趣,掀起了大眾兒童文學作品尤其是宣揚國家主義與軍國主義的軍事武俠小說的閱讀熱潮,從而導致了無產階級兒童文學作品鮮少有人問津,最后黯淡消失的結局。
(二)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理論的偏激與冒進
雖然該時期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留下的值得閱讀的作品寥寥無幾,但在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理論領域卻留下了許多值得借鑒的理論成果。既然如此,為何擁有相應的理論指導的無產階級兒童文學最后卻以解體而告終呢?其實,這樣的結局與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理論自身的不足有著直接的關聯。首先,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指導理論沒有形成科學的理論體系,多為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工作者結合社會現實狀況自行摸索總結得出的結論而已,并未經過認識論及方法論層面的深刻推敲與打磨。總之,日本的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理論多片面強調公式主義和政治至上主義,僵化的理論體系無法適時而變,無法給予兒童文學創作以明確且及時的指導。最后,則是其理論自身的“偏激”與“冒進”。其中,不得不提及的就是槙本楠郎的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理論。他過于鼓吹政治力量,宣揚政治至上主義,試圖以重政治性輕藝術性的文學作品來對少年兒童進行階級教育,借此達到激發少年兒童內心深處的“斗志”的目的。對于作品創作中的藝術性的忽視,使得作品過于直白,缺少一定的內涵與深度。更甚的是槙本楠郎只承認鼓吹政治、鼓動戰爭的兒童文學的存在,否認其他一切兒童文學的存在意義,致使該時期的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創作脫離普通群眾,最終走向衰亡。古語有云:“九層之臺,起于壘土”。理論乃實踐之基礎,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理論出現偏差,于是,依據理論開展的無產階級兒童文學作品的創作自然也就會偏離受眾群體的接受范圍。其實,正是由于無產階級兒童文學作品理論始終無法掙脫統治階級和日本社會傳統的固有思維的束縛,致使其最終走向衰亡。
(三)文藝思潮的沖擊
任何一次社會的革新都離不開特定的環境與特定的因素。同樣,日本的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發展也與當時特定的社會環境及思潮息息相關。
“19世紀末20世紀初,隨著日本產業革命的進展和資本主義的發展……與此同時,歐洲社會主義思想通過各種途徑傳播到日本,大正時代日本社會思潮從民主主義向社會主義變遷(葉渭渠,2009:290)。”社會主義思想的傳入激發了民眾爭取自由、與資本主義相抗爭的階級意識,這種反抗意識為昭和時期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崛起提供了基本保障。但是,與此同時外來的社會主義思想與當時國民的傳統思維發生了碰撞,給日后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理論的價值觀確立埋下了隱患。
進入昭和以后,因思維的碰撞而激發的隱患逐漸顯現。在社會主義文藝思潮中,文藝工作者曾多次探討關于無產階級文學理論的問題。其間,青野季吉(1890-1961)、藏原惟人(1902-1991)等積極地開展了無產階級藝術理論活動。這些理論雖有其進步的一面,卻也有著明顯的局限性。例如青野季吉的“‘目的意識論①強調了文藝上的階級性,忽視了各階級的共同美感。”然而藏原惟人對于無產階級文藝運動的認識也是過于偏激的。“藏原只承認資產階級初期和無產階級藝術初期的浪漫主義‘在歷史上起過一定的進步作用,他對批判繼承浪漫主義采取一概否定的態度(葉渭渠,2009:390-391)。”藏原惟人這種過于主觀的態度在一定程度上妨礙了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創作方法的多樣化,對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發展產生消極影響。同一時期,圍繞“藝術大眾化②”和“政治價值與藝術價值③”問題也曾引起過廣泛討論。“時任日共領導人的宮本顯治(1909-2007)就明確提出‘政治首位論④,強調‘文藝為政治服務⑤的觀點。當時日本軍國主義發動了對外侵略,無產階級文藝運動受到強烈的鎮壓,論證無果而終(葉渭渠,2009:391-392)。”與此相反,藏原惟人、勝本清一郎、大宅壯一等人認為不應該將政治價值與藝術價值分割開來理解。可以說這一理論相較之前更為完善,更加辯證的認清了無產階級文學理論的藝術價值和政治價值。然而在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理論建設中,這一問題又再次出現,對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發展造成了困擾,也逐漸把無產階級兒童文學推向了滅亡的深淵。
綜上所述,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解體并不是突如其來的,而是有跡可循的。在日本軍國主義和國家主義的滲透下,在當時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理論方向的誤導下,在社會思潮的沖擊下,本就搖搖欲墜的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更加岌岌可危。在日本兒童文學的星空中,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猶如一顆流星,轉瞬即逝,給人以無限唏噓與慨嘆。
五.啟示
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發展歷程短暫而曲折,在日本統治階級的瘋狂打壓下,在日本極端國家主義和軍國主義思想的滲透下,仍能取得不少的理論成果,實屬難得。盡管最后的結局令人唏噓,但也可以從中總結出一些經驗與啟示。
首先,日本無產階級兒童文學是順應時代潮流應運而生的。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創作者始終堅持現實主義創作風格,著重以描繪底層勞苦大眾及其子女真實的生存狀態為核心,準確反映了現實社會中的矛盾。但正因為他們自始至終都將創作的目光匯聚于勞苦大眾的生活,使得創作的取材范圍狹窄,人物類型單一且流于表面,故事情節真實有余,想象編織不足,缺乏藝術高度,長期閱讀會給人以疲憊感。
其次,在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發展過程中,外來思想的傳入對固有思維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沖擊,從而引發了多次關于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理論論爭。正是由于始終未能處理好政治價值與藝術價值二者的相互關系,導致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基本理念出現偏頗。“政治至上”、“公式主義”等多種過激的理論觀點導致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創作逐漸偏離其軌道,直至走向解體。
綜上所述,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發展的歷史經驗警示我們:想要創作出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品,建立完備的兒童文學理論體系,一是要立足準確把握時代的脈搏,真實的再現兒童的生存狀態,且在此基礎之上進行一定程度的藝術加工,使其兼具“藝術價值”與“政治價值”,以獲得相應的社會價值。二是要擴大兒童文學的取材范圍,豐富兒童文學的創作手法,塑造各種生動且豐滿的人物形象,使之平易近人。上述兩點對我們深入了解日本文化特點,洞察日本社會的未來發展趨勢具有積極意義。
六.結語
本文從文學運動、文學理論等角度對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的發展過程進行了回顧,在此基礎上梳理出導致無產階級兒童文學走向衰落與解體的根源:一是日本極端國家主義和軍國主義的滲透,主導了大眾的閱讀傾向乃至興趣,導致無產階級兒童文學創作無人問津;二是無產階級兒童文學理論自身的偏激與冒進使得其作品的創作偏離了初始的軌道,脫離了現實社會和普通群眾;三是社會主義思潮的涌入引發了關于“藝術價值”和“政治價值”的論爭與思辨,但由于該問題始終未能得到徹底的論斷,成為此后日本兒童文學創作的隱患。綜上所述,可以清晰地看出:社會文化領域范疇下的日本兒童文學的發展深受國家政治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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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①葉渭渠:《日本文學思潮史》,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295頁。注:目的意識論:青野季吉提出“目的意識論”,主張無產階級文學運動自然生長是第一義的職能,必須提高到目的意識這個第二義的職能上來,即必須具有自覺的目的意識。
②葉渭渠:《日本文學思潮史》,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297-298頁。藝術大眾化論爭:鹿地亙主張藝術必須是直接的宣傳鼓動工具。中野重治則認為確立作為藝術的無產階級藝術,如果不提高,就無法與資產階級藝術作斗爭。
③葉渭渠:《日本文學思潮史》,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299頁。“政治價值與藝術價值”的關系問題:一種論點是:藝術作品的價值是由作品具有的意識形態所決定,只要為無產階級勝利帶來利益的藝術作品就有價值。另一種論點是:意識形態不是決定藝術作品的全部價值的因素,為無產階級的勝利做出貢獻,應與藝術本來的性質無關。
④把政治擺在第一位,強調“文藝為政治服務”。
⑤葉渭渠:《日本文化通史》,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392頁。注:上世紀50年代藏原惟人訪華期間談到這段歷史時曾經指出:“從1928年開始,無產階級文藝運動開展了多次論爭,最尖銳的問題是政治與文藝的關系問題。在這個問題上,曾有過錯誤認識,這主要是大多數無產階級作家和批評家,機械地理解‘文藝為政治服務的觀點,即文藝的階級性,而對傳統的古典和當代小資產階級的進步文藝,采取了一概否定的態度。”
基金項目:本文為遼寧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類青年項目“批評語言學視角下的中日近現代兒童文學創作意圖之比較研究”(L201783675)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遼寧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遼寧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