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曹植詩歌創作類型

馬豐蕾

摘? 要：曹植的一生歷經了許多坎坷，他的生活在曹丕稱帝后發生了巨大變化，因此他的詩歌創作也以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為分界，分為前后兩個時期。文章分兩部分對曹植前后期詩歌創作類型進行分析。第一部分主要分析曹植前期詩歌創作：游宴詩記錄詩人在鄴下的生活;游俠詩表達了詩人年少時期的雄偉抱負;贈答詩則用來勸勉友人。第二部分主要分析曹植后期詩歌創作類型：通過悲憤詩、酬贈詩、閨怨詩和游仙詩等創作，表達壯志難酬的不平之情、對骨肉相殘的悲痛之情和對神仙般自由生活的憧憬。

關鍵詞：曹植;詩歌;類型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03-0-02

一、曹植前期詩歌創作類型

（一）游俠詩——抒發建功立業的雄心

曹植生活的建安時期是一個崇尚功業的時代。青少年的曹植就抱有為國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高歌陳唱”是曹植前期詩歌的主要風格。在《與楊德祖書》中曹植闡發了自己“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盵1]228 的理想抱負;在《雜詩（其六）》中詩人表達了為了削平割據，寧愿犧牲自己的英雄品格：“撫劍西南望，思欲赴太山;弦急悲聲發，令我慷慨言?！盵1]97

建安時期，社會上俠風盛行?！吧形渲L”也影響了曹植的詩歌創作。《白馬篇》中所塑造的少年英雄形象，是曹植本人理想的生動寫照：他不肯茍且于世，寧可“棄身鋒刃端[1]613”，也要為國家建功立業。曹植將自己的功業理想完美地凝聚在“游俠兒”身上，通過他決勝于疆場，寄托自己決戰沙場，為國捐軀的豪情壯志，這也是作者最高政治理想的化身。此外，在《結客篇》《精微篇》《名都篇》等作品中，曹植也形象地刻畫了游俠的姿態和精神面貌。

曹植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個把游俠少年推向邊塞沙場的文學家，這為文人志士們抒發建功立業意識找到了新的支撐點，為文人們找到了一種新的情感宣泄的模式——俠行邊塞。同時他對傳統的俠義倫理進行了規范和改造，詩中的俠士從忠于私主到忠于社會公正，再到忠于國家和天下，把實有之俠變成了精神之俠，使中國古代游俠詩具有了更加豐富的內涵。

（二）游宴詩——表現游宴生活和憂生之嘆

曹植青少年時期生活在鄴城，文人學士們詩酒唱酬的風氣深深影響著曹植及其創作。因此，曹植這一時期的詩歌中大多表現的是青少年時豪華奢靡的生活。謝靈運曾評價曹植這一時期的詩作是“但美遨游，不及世事?！?/p>

在《名都篇》中，詩人刻畫了一位英姿颯爽的京都少年形象。他身手矯健，騎射技能高超;佩帶千金的寶刀，卻只用來打獵游玩，無益于國事;穿著亮麗的衣服，卻把時光都消磨在飲宴游玩上，不把國家大事放在心上。他生活豪華奢靡，虛擲光陰，而無憂國憂民之心。詩的最后兩句“白日西南馳，光景不可攀”[1]725，暗含對文中少年虛度光陰的惋惜之意。而結尾又言人們日復一日沉溺在窮奢極欲的生活之中。陳祚明在《采菽堂古詩選》中評價此篇說：“‘白日二句下，定當言壽命不常，少年俄為老丑，或歡樂難久，憂戚繼之，方于作詩之意有合，今只曰‘云散還城邑，清晨復來還而已，萬端感慨皆在言外。”[3]91這表明曹植此詩中的諷喻用含蓄的筆墨表露出來，雖不露痕跡卻生動可見，因此愈發深刻。

除《名都篇》外，在《斗雞》《公宴》《箜篌引》等作品中，我們都可以看到詩人豪華的宴飲游樂生活與及時行樂的人生態度。

二、曹植后期詩歌創作

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曹丕稱帝后。曹植的詩歌創作發生了巨大變化：內容上，后期詩歌集中寫了前途命運的迷茫，對統治集團的怨恨，對自己理想抱負無法實現的哀嘆以及對神仙般自由生活的向往;在情感上，主要表達了在飽嘗手足相殘、憂讒畏譏之苦后的哀愁。

（一）悲憤詩——直抒報國無門的憤懣之情

政治上的失意，使曹植后期的詩歌暗含著壯志難酬的憤懣之情?！峨s詩六首（其四）》中，詩人以“佳人”自喻，用“容華若桃李”[1]578來形容南國佳人的美麗容顏，從而比喻自己杰出的才能。用“時俗薄朱顏，誰為發皓齒”[1]579二句，寫南國佳人空有傾世容顏和過人才能，卻不為世所重，以此來比喻自己懷才不遇。面對現實的無奈，詩人最后悲憤地呼喊：“俯仰歲將暮，榮耀難久恃?！盵1]580說明時光飛快的流逝，佳人的美麗容顏難以久恃，寄寓了詩人對盛年時無法施展的理想抱負的深沉感嘆。又如《雜詩六首（其五）》中，詩人高唱：“閑居封地，終日無事并不是我的意愿，我愿意舍棄自己的性命來為國家排憂解難！”[1]373這種壯志難酬而發出的悲憤呼喊，實為以慷慨之音寄激憤之情。

（二）酬贈詩——哀嘆骨肉相殘和離別之情

曹植寫給兄弟的酬贈詩不同于前期贈友人的詩。在后期的酬贈詩中，作者的情感表達不再委婉，而是直抒胸臆。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有兩個：首先，血濃于水的手足親情使情感自然的流露出來。其次，政治失意，骨肉相殘的局面使其難以壓抑心中的情感。

《贈白馬王彪》曲折地表達了詩人悲傷、憤怒、痛恨交織的復雜情感。其一寫離開洛陽城的不舍之情。其二寫歸途的艱辛，抒發路途艱難的蒼涼之情。其三斥責小人的陰險狡詐：“鴟梟鳴衡軛，豺狼當路衢;蒼蠅間白黑，讒巧令親疏?！盵1]其四寫初秋原野的荒涼蕭條，借眼前之物抒發凄清孤寂之情。其五用“人生處一世，去若朝露晞”[38]悲悼與曹彰的訣別，慨嘆生命短暫。其六則強自寬解：“丈夫志四海，萬里猶比鄰。恩愛茍不虧，在遠分日親?！盵39]以大丈夫應有之志與白馬王曹彪互相慰勉;其七申訴苦辛之懷，對天命和仙道產生懷疑，開始專注于現實和自我，使全詩由執著的抒情上升到了理性的高度。方東樹評價此篇“氣體高峻雄深，直書見事，直書目前，直書胸臆，沉郁頓挫，淋漓悲壯，與以上諸篇空論泛詠者不同，遂開杜公之宗”[1]437-447。

（三）閨怨詩——吐露壯志難酬的情懷

曹植生活后期，身份地位的巨大落差帶給曹植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打擊。這時，曹植發現自己內心憤懣壓抑的情緒與身處深院高樓的怨婦有相似之處，因此曹植后期的閨怨詩以美女和棄婦自喻，以思婦的哀怨和美女的哀嘆來抒發心中的哀怨。

趙幼文在《曹植集校注》中將曹植閨怨詩創作分為兩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黃初時期，即曹丕在位時的所做。這一時期閨怨詩中所描寫的女性大多處于被遺棄的地位，主要代表作有《七哀詩》《浮萍篇》《種葛篇》。第二個時期是太和時期，即曹叡在位時所做，此時曹植筆下的女性形象有了較大的獨立性，主要代表作有《美女篇》《雜詩（其四）》。

在《美女篇》中，作者用“佳人慕高義，求賢良獨難”[1]576寫美女也渴望能夠得到賞識，但她們不再持委曲求全的態度，而是在保持自己獨立的人格的前提下求得能夠賞識自己的人。詩人以美女自喻，委婉地表達了自己懷才不遇卻又不愿意與世俗同流合污的矛盾情緒。劉履在《選詩補注》中評論此篇：“子建志在輔君匡濟，策功垂名，乃不克遂，雖授爵封，而其心猶為不仕，故托處女以寓怨慕之情焉?！盵4]30

（四）游仙詩——沉重壓迫之下的反抗精神

由于倍受兄弟和侄兒的冷落與迫害，曹植內心的痛苦和彷徨無法解脫，迫切的需要精神上的安慰。此時佛學的輪回轉世，道學的得道成仙等消極避世的思想影響著曹植及其創作。在《仙人篇》中，詩人描寫了心目中的仙境：雖為仙境卻充滿了世俗生活氣息，仙境中的仙人也享受著真切的幸福感。曹植對仙境的向往并非神仙的長命百歲，而是仙界自由的生活。此外，在《遠游篇》《苦思行》《升天行》中也都不同程度上暗含著詩人自己對現實生活中遭遇的不滿和憤懣，表達了詩人對理想生活的渴望和在沉重壓迫下的反抗精神。

曹植開啟了詩以“游仙”為題的時代，通過“游仙”來抒發詩人“憂世不治”的感慨和“憂生之嗟”的情懷，寫出了一批成熟又優秀的游仙詩，為中國古代詩歌的創作開啟了一個新的流派，這在中國詩歌史上是一個卓越的貢獻。

結語：

在曹植的詩歌中我們既可以感受到一個蓬勃向上的少年英雄形象，又能看到一個懷才不遇的落魄文人形象。在他的詩歌中流露出感嘆、悲哀、憤懣、慷慨等復雜情緒的背后蘊含著的是詩人渴望為國家建功立業的崇高政治理想。張戒給予曹植很高的評價：“韓退之之文，曹子建、杜子美之詩，后世所以莫能及也?！盵5]1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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