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劇之秀又一枝

張榮權

無論陰晴雨雪還是盛夏隆冬，在江蘇揚州的地頭場邊、村口巷端，總活躍著一支揚劇表演團隊，這就是高郵揚劇團。團長李華俊是揚劇界廣受好評的后起之秀，曾獲江蘇省戲劇表演“紅梅獎”，多次獲揚州優秀表演獎，現為高郵市戲劇家協會主席。

李華俊出生于梨園之家，父親李正太是著名揚劇表演藝術家，母親錢維霞初工花旦，后工老旦，一家四口皆為劇團主角，很多時候，舞臺上就是他們一家四口演繹各種悲歡離合的故事。不過李華俊不像其他梨園孩子那樣自幼就練童子功，那是因為父母深知演戲辛苦，希望他另覓他業。但李華俊從小愛戲，父親不教，他偷偷看、暗暗練，從唱腔到招式，把許多大戲里主要角色的唱詞與動作，記得滾瓜爛熟。

20世紀90年代中期，戲曲藝術和市場都在滑坡，劇團演員急需補充，向社會招收卻無人問津。身為團長的李正太于是決定，把17歲的兒子招進團里，從龍套開始做起。有了父親的傾心指導，又有自己的努力鉆研，李華俊進步很快，并在幾年中完成了一次行當的逆襲——他小時候身材瘦削單薄，無法演英俊挺拔的小生，于是常扮演瘦小拱背的老生。由于父親常以小生與他搭戲，李華俊便成了劇中的“父親”，李正太成了“兒子”。隨著年紀稍長，李華俊身體壯實起來，改演小生，父親則演老生。這樣一來，他在戲里戲外都當了父親的“兒子”。

李正太對李華俊的要求很嚴，從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的最基本處教起，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往往要他練幾十遍、上百遍，不達標絕不罷休。他說，戲曲演員演戲，要十分關注與觀眾的交流，技藝是表演的保證，更是深入角色內心、表現角色神韻的武器，嚴要求才能達到觀眾期望的“演啥像啥”的程度。他又說，舞臺是一塊神圣的地方，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有了過硬的技藝，有了對角色內心的把握，還須始終堅持認真二字。一個演員認真還是敷衍，努力還是懈怠，觀眾一看便知，惟有每時每刻認真演戲，才會贏得觀眾的信任，受到觀眾的尊重……父親的教誨給了李華俊很多滋養。

不久后，李華俊拜梅花獎、白玉蘭獎、文華表演獎得主，“揚劇王子”李政成為師。李政成很喜歡這個本姓后生，在唱做技藝、演出經驗上均予以悉心指導和點撥，使李華俊的演藝取得了全方位的飛躍。高郵揚劇團的頂梁柱、主角小生，非李華俊莫屬。傳統劇目中，他演《王老虎搶親》的周文斌，《蘇文表借衣》的蘇文表，《王寶釧與薛平貴》的薛平貴，《皇帝與村姑》的皇帝，《天要下雨娘要嫁》的杜斯文;新創劇目中，他演《淮海悲歌》的秦少游，《白色陷阱》的趙有貴，《扳倒飲》的王念孫……均為分量十足的人物形象。他的嗓音高亢，運氣充沛，數板如行云流水，道白則抑揚頓挫，每每演出，都深受觀眾的好評。

2013年，36歲的李華俊擔任了高郵揚劇團團長的職務。劇團經過改革轉企后，經濟壓力甚大，每年必須演出300場左右才能完成全團人員工資、演出成本，才能穩定并發展，否則只能由團長掏自己的口袋解決問題。因此，劇團往往是過了大年初一，次日就得外出。揚州境內有揚劇演出團體30多個，市場競爭十分激烈。高郵揚劇團要在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必須不斷擴充劇目，不斷提升演出質量，不斷提高主角的粉絲效應。還有一條最是根本，那就是講誠信，只要定了演出項目，無論刮風下雨都要把戲送到指定地點。李華俊手機保持24小時暢通，上臺演出完畢，下臺即查手機，以免錯過訂戲電話和演出調度安排等。歲月如歌，甘苦并存，李華俊并不滿足于吃傳統戲的老本，他的心中，還有詩和遠方。

揚劇起源于香火戲，擁有《白蛇傳》《百歲掛帥》等傳統品牌劇目，深得一方觀眾喜愛，尤其在農村、鄉鎮有廣闊的市場。對已成立61個年頭的高郵揚劇團，李華俊認為當前有三個方面需要提高。

一是劇團的演出質量。這是藝術的需要，也是市場的需要，關鍵在于不斷充實新生力量并提升他們的水平。劇團過去曾招收八名青年并委托揚州戲校培養，李華俊延續這一做法，盡管增添了劇團現下的經濟壓力，但他覺得為了可持續發展，必須這么做。

二是自己的演藝水平。李華俊清晰地看到自己與老師李政成的差距，必須再做努力，又何況戲比天大，藝無止境，自當不斷攀登。首先，唱腔的韻味還要提升，這一點大有文章可做、大有潛力可挖;其次，身上的功夫還要精進。老師李政成原工武生，功夫了得，李華俊羨慕之余，發奮苦練把子功、毯子功。尤其是甩發功，經過勤修，他現在一口氣能完成十多個，甩得臺下掌聲如潮，增加了自己和劇團的競爭力，特別“吸粉”。再次，手上的技藝還要鞏固。李華俊幼時練過二胡，閑暇時總要拉上幾曲。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又道是“藝不壓身”，鞏固二胡演奏水平，對自己保持樂感、提升唱功也有很大的輔助。

三是劇目的創新建設。觀眾既愛看傳統戲，也要看新創劇目。李華俊深感劇團應在弘揚傳統文化精神的基礎上，追隨時代、反映社會，通過編演新戲培養后進，提升水平，同時也提高自己的能力。在上任不久的幾年里，他已成功策劃推出了三部原創大戲——大型古裝揚劇《淮海悲歌》，演的是鄉賢秦少游正義不屈的故事，獲第八屆全國戲劇文化獎銀獎;大型現代揚劇《白色陷阱》是禁毒題材，獲揚州“五個一工程獎”和揚州市新創作劇目獎;大型歷史揚劇《扳倒飲》，根據清代鄉賢王念孫扳倒和珅的史料，體現反腐倡廉主題，被列為江蘇省重點扶持創作項目。2020年，李華俊又在籌排另一部現實題材大戲，并將去上海獻演。上海是揚劇的發祥地，有眾多戲迷和票友，李華俊期待著劇團的新戲亮相申城，期待著自己的藝術得到上海觀眾的認可和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