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濛
摘要:作為西方馬克思主義的創始人,葛蘭西在《獄中札記》這部著作中進一步深化、擴展了意識形態批判理論。書中闡述的市民社會與國家關系問題、文化領導權問題和知識分子問題,構成了葛蘭西的理論核心。探究文化領導權等問題,對于厘清葛蘭西的意識形態批判理論具有重要意義。
關鍵詞:葛蘭西 《獄中札記》 意識形態批判 時代價值 文化領導權
中圖分類號:B08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10-0238-02
盧卡奇是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理論邏輯起點,他從意識形態批判的視角來闡述資本主義世界的物化問題,由此開創了西方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批判理論的先河。葛蘭西對此一脈相承,將“霸權”問題視為無產階級斗爭的核心問題,并開創了“文化革命”的道路,由此進一步深化、擴展了意識形態批判理論。筆者嘗試從西方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批判的視角,解讀葛蘭西的“霸權”理論。
一、意識形態批判的理論起源
意識形態批判理論最早發軔于馬克思和恩格斯時期。他們建立了唯物史觀,并從唯物史觀的視域下開啟了對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的批判。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生活決定意識”[1]。“意識形態”是統治階級的思想,是統治階級用虛假的觀念體系破壞真實社會關系的產物。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具有明顯的虛假性,原因有二:一是意識形態作為一種上層建筑,其本身便具有“顛倒的虛幻性”;二是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賦予意識形態以階級性。因此,若想揭示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的虛假性,必須拿起歷史唯物主義這一武器,從資本主義的物質生產和客觀社會關系出發,對資本主義意識形態進行批判。
如何擺脫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的影響,成為20世紀無產階級革命的重要難題。第二國際的理論家們對此也作出思考,例如,考茨基提出了著名的“灌輸論”思想。但是,第二國際理論家們的思考未能對歐洲革命產生較大的影響。身陷囹圄的意共領導人葛蘭西,結合自己對意大利共產黨實踐的思考和對歐洲革命失敗的反思,尋求掙脫資本主義統治的道路。他從現代社會結構的角度,根據資本主義新一階段的發展,重新劃定了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關系,強調文化霸權的重要意義。
二、葛蘭西理論產生的現實背景
19世紀末20世紀初,資本主義從自由競爭階段過渡到壟斷資本主義階段。資本主義發展的新變化對馬克思、恩格斯的學說提出了巨大的挑戰,最明顯的例子當屬俄國的十月革命。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無產階級革命會在多個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同時進行。但是,十月革命的勝利證明,無產階級革命能夠在單個資本主義發展相對落后的國家取得勝利。為此,葛蘭西寫下了著名的《反〈資本論〉的革命》一文。葛蘭西在文章中指出,十月革命的勝利是反對《資本論》的勝利,革命者不應該固守歷史唯物主義僵死的結論,而應當追求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具有強大生命力的最本質的部分。這一點與盧卡奇在《歷史與階級意識》的開篇論文《什么是正統的馬克思主義?》中所闡述的思想異曲同工。盧卡奇指出:“馬克思主義問題中的正統僅僅是指方法。”[2]
此外,意大利當時的國情與俄國有很多相似之處。例如,同俄國一樣,意大利的資本主義也遠未發展至成熟階段,民主體制不完善,國內的農民問題嚴重……俄國十月革命成功后,歐洲許多國家嘗試走俄國的道路,借鑒十月革命的成功經驗,但無一例外都慘遭失敗,這些失敗經歷使葛蘭西思考西歐各國與俄國不同的革命道路。
三、葛蘭西的意識形態批判理論
葛蘭西根據對歐洲社會歷史結構的分析,將意識形態批判置于“霸權”問題的框架之中,發展了系統的“霸權理論”。一方面,葛蘭西將霸權問題同知識分子等問題相聯系,強調無產階級的主體性和革命自覺意識,打破了第二國際推崇經濟決定論和機械唯物論的僵化局面。另一方面,葛蘭西針對西歐資本主義發展的狀況,重新闡釋了市民社會與國家的關系問題,進一步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國家理論。
1.市民社會與國家的關系問題
馬克思和恩格斯認為,國家是階級矛盾不可調和的產物,警察、監獄、軍隊等暴力機構是統治階級鎮壓被統治階級的工具。馬克思借用黑格爾的術語,提出“市民社會決定國家”的命題。但是,與馬克思二分的方法不同,葛蘭西采取了經濟基礎—市民社會—國家三分的方法。具體而言,葛蘭西認為除經濟基礎外,上層建筑又可以分為兩個部分,即市民社會和國家。葛蘭西的“經濟基礎”大致對應黑格爾和馬克思意義上的“市民社會”,其“上層建筑”大致對應黑格爾意義上的“現代國家”和馬克思所言的“現代國家及其機器”。葛蘭西認為,一個階級之所以能夠壟斷社會,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在上層建筑的領域中還有一個獨特的市民社會。在市民社會中,知識分子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資產階級的統治,在多數情況下是在市民社會中依靠同意,而非完全憑借國家的強制來進行的。對市民社會領域的占有,則意味著掌握了社會的領導權。
2.文化領導權問題
通過對俄國十月革命的案例考察以及對西歐各國革命失敗的反思,葛蘭西發現,傳統西歐資本主義國家的政治、社會結構與東方極權專制國家具有很大的差異性。在東方,國家即為一切,市民社會尚處于襁褓中;而在西方,市民社會已經發展成國家背后強大的堡壘,國家一旦被攻破,市民社會便充當其堅固的防護網。由于西方的資本主義經濟萌芽早、發展快,當西方社會飛速邁入工業文明時,東方社會仍被束縛在傳統農耕文明的枷鎖中,經濟發展緩慢,市民社會也仍舊處于初生的狀態。
因此,對西歐傳統資本主義國家而言,資產階級的階級統治并非完全依靠國家中的強制手段,而是將國家中的強制手段和市民社會中的“同意”手段相結合。報紙、社會團體等輿論機關對維護資產階級統治所發揮的作用,從某種程度上比警察等國家機器的暴力手段更為重要。“強制”和“同意”二者間往往摻雜著欺騙和收買,使得被統治階級處于一種麻痹或者病態的狀態。葛蘭西認為,自意大利復興運動時期開始,意大利政黨在其活動時期的缺點便在于“煽動和宣傳的失衡,雖然也可稱之為缺乏原則、機會主義、缺乏有機的連續、戰術和戰略的不均衡等等”[3]182-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