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燕 杜新宇
【摘要】 美國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的小說《孩子的憤怒》關注美國黑人社會問題。本文以福柯的身體理論為切入口,研究小說中黑人女性布萊德在種族特權下身體受到摧殘,監視,最后獲得解放并實現自我種族身份認同。這不僅批判種族特權對黑人女性身體的摧殘,同時為研究非裔美國文學的種族身份認同主題提供新的文學批評視角。
【關鍵詞】 《孩子的憤怒》;福柯身體理論;種族;身份認同
【中圖分類號】I712?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12-0017-02
美國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的新作《孩子的憤怒》,自2015年發表以來便備受關注。它講述的是黑人女性布萊德在白人主流社會中的成長經歷。
一、文獻綜述
國內外對該小說研究重點集中在黑人種族主義、創傷理論、敘事技巧等方面。如芭芭拉(2015)評論這部小說使用的非傳統敘事方式,將來自不同角度的故事完美組合,并分析布萊德身體器官的消失向讀者展示了創傷如何控制并定義我們自身。[1] 王守仁和吳新云(2016)強調童年創傷對個人成長的影響。[2] 彭曉紅(2017)探索小說空間元素的深層意義,建構新的種族觀。[3]
基于國內外研究成果發現,該文本的內容從人物身體到精神都與福柯身體理論相契合,但鮮有學者進行相關研究。因此本文以福柯身體理論為視角,研究文本中種族身份的“身體”元素,探索文本中種族特權對身體摧殘和監視,以及黑人女性如何利用身體反抗種族特權來實現身體解放和身份認同。
二、理論框架:福柯身體理論
邁克爾·福柯(1926-1984)是法國著名哲學家。他的身體理論最初來源于尼采。之后法國的梅洛·龐蒂豐富了身體理論。自此,身體在西方近代哲學中的話語權得以復蘇。基于這些研究,福柯構建了自己的身體理論。福柯早期認為身體受到權力和知識的規訓。權力控制身體,而身體也在不斷地對抗權力。”[4] 本文便運用福柯的身體理論從三個方面來剖析莫里森的《孩子的憤怒》中種族特權與身體的關系:身體被種族權利摧殘;身體被種族權利監視;身體反抗種族權利獲得解放。
三、身體被摧殘:種族雙重壓迫
本章節將利用福柯身體理論來分析《孩子的憤怒》中女主布萊德在種族特權下身體被雙重壓迫的情況。小說故事發生在種族問題依然嚴峻的美國社會,黑人女孩布萊德的身體遭到白人以及黑人種群雙重壓迫。
(一)白人對黑人的身體摧殘
《孩子的憤怒》這部作品中多處體現了在美國以白人為主導的社會中,黑人長期受到白人對其身體歧視和摧殘。例如,他們會在雜貨店里被吐口水、在公交站被推推搡搡、在排水溝里走而把整個人行道讓給白人。[5] 更不用提家常便飯般的辱罵。福柯(2003)診斷現代社會為規訓社會,在規訓社會,身體無時無刻不受到紀律的規訓。[6] 身為黑人群體的一員,女主布萊德的身體同樣長期受到白人規訓權利的摧殘壓迫,以馴服的身體姿態生活在白人主導的社會。小的時候,人們對著她嗷嗷亂叫,學動物園里的猴子,他們欺辱她,視她為白人群體里的異類,“仿佛一滴墨玷污了一張白紙。”[7] 但即便如此,為了不被停學開除,布萊德只能默默忍受這些辱罵和欺凌,它們如“毒藥和致命病毒”[8] 那樣潛入她血液里不斷摧殘她的身體。所以,布萊德在白人種族特權的壓迫下,其身體被長期壓迫和摧殘。
(二)黑人種族內對黑人女性身體的摧殘
女主布萊德的身體不僅被白人群體壓迫,同時也遭受黑人種族群體內的摧殘,代表人物為媽媽“甜心”。布萊德生來皮膚黝黑,與家族的“淺色混血兒”格格不入,因此招致爸爸的拋棄。而媽媽也厭棄女兒的身體,對她的身體采取無形的冷暴力。為了掩飾母女關系,她甚至不讓女兒叫媽媽,而是叫“甜心”。吉登斯(2000)認為福柯把身體看作權利的焦點,權力是讓身體臣服在自我控制的內部教化下。[9] 所以布萊德的身體成為種族特權的摧殘焦點,母親擁有種族內特權,讓女兒臣服于她的內部教化,沒有身體自由。她說因為女兒“對這個世界的險惡一無所知”,所以“讓她學會乖乖聽話,低眉順眼,不惹麻煩”。[10] 即使她初心是想讓用種族內的規訓盡可能地替代種族間的規訓,但她卻帶給女兒身體和心靈帶來巨大傷害。 綜上,女主布萊德的身體不僅承受種族間白人群體的摧殘,也遭受來自母親為代表的黑人種族群體內的身體摧殘。
四、身體被監視:白人主流文化價值觀
女主布萊德身體雙重摧殘是源自持有白人主流文化價值觀的白人以及黑人群體,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監視和摧殘著女主的身體。在她成長的過程中,種族監視從未中斷,當她的媽媽推著她走在街上時,路人看到她總是又驚訝又尷尬;當她們去領取救濟金時,發放救濟金的白人對她們也刻薄得要命。福柯闡述“全景敞視監獄”的結構是:“四周是一個環形建筑,中心是一座瞭望塔。瞭望塔有一圈大窗戶,對著環形建筑。”[11] 瞭望塔上的監視者監視環形建筑里被監視者(地位低于監視者)。被監視者看不到監視者,卻會因這種無形的監視力量對自己施加壓力,達到自我身體監視和內化的效果。而布萊德就身處白人主流文化價值觀操控的全景敞視監獄中,她的監視者有上級監視者——白人種族群體,下級監視者——黑人種族群體(以母親甜心為代表)。在這樣的視覺監獄里她的身體被白人和黑人監視操控著,被白人主流文化價值觀所內化,身體得到馴服,貶低自我種族身份。比如她的一個白人男友帶她回家,被男友父母直接送出家門,帶到火車站。她順從身體的背后就是因為他們白人監視者對她身體監視的內化作用。所以,布萊德身體在白人主流文化價值觀的視覺監獄里被監視和內化,達到貶自我種族身份的后果。
五、身體被解放:心靈枷鎖的解開
布萊德的身體雖然被白人以及黑人種族群體雙重監視和摧殘,但她在積極的身體反抗中,解放身體,救贖心靈,最后實現對自我種族身份的認同。福柯(2003)認為,只要存在權力關系,就會存在反抗的可能性。[12] 長期成長在種族權利壓迫下的布萊德黑人女性意識漸漸覺醒。她想“遠遠逃離自己正在變回一個黑人小女孩的恐怖猜想”[13],其實就是反映她想逃離白人主流文化價值觀操控的視覺監獄,迫切想找到一個出口來解放身體。而這個出口需要靠她的身體反抗來打開,于是她開始有意識地用身體抗爭種族特權。長大后,布萊德果斷地離開了母親,脫離了她對自己身體的壓迫及監視;她接受造型師杰瑞的建議永遠穿白色,因為她認可自己黑色皮膚在白色衣服映襯下獨特的美,這代表她黑人身份意識的覺醒;她通過自身努力在事業上有所成就,改變經濟地位來扭轉自身的社會地位,不再是階級底層,身體也擺脫長期的摧殘以及監視;在尋找男友布克的過程中,隨著身體上的一系列變化(如乳房變平,陰毛和耳洞消失,體重劇減),對自我認知有所反省,布萊德漸漸解開心靈上的枷鎖,消除了與布克之間的矛盾。他們的和解也代表著種族身份意識的覺醒和對自我種族身份的認同。所以,長大后的布萊德身體不再被種族權利所壓迫,通過身體掙脫白人主流社會的束縛,實現自我種族身份的認同。
六、結語
托尼·莫里森作為一個美國非裔女作家,她的作品總是向我們揭示美國黑人的生活現狀。在白人文化為主流的美國社會,布萊德因為深色皮膚而處于種族群體最底層。本文根據福柯身體理論全面系統地探析《憤怒的小孩》中女主身體被黑人種族和白人種族雙重群體所監視與摧殘,最后通過自身身體反抗來獲得身體自由和心靈救贖,最終認可自我種族身份。不僅批判了種族特權對黑人女性身體的壓迫與迫害,贊頌了反種族壓迫的獨立自由精神,也為研究非裔美國女性的種族身份認同主題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布萊德勇敢解放身體的獨立精神也鼓舞著廣大黑人女性勇敢追求自由和平等。
參考文獻
[1]Hoffert,Barbara.“Rev of God Help the Child.” Library Journal.no.3,2015,pp.93-94.
[2]王守仁,吳新云.走出童年創傷的陰影,獲得心靈的自由和安寧——讀莫里森新作《上帝救助孩子》[J].當代外國文學.2016,37(01):107-113.
[3]彭曉紅.空間敘事下 《天佑孩童》 的新種族觀[J].學術研究,2017,(07):40-44.
[4]朱曉蘭.“凝視”理論研究[D].南京大學,2018.
[5][7][8][10][13]莫里森.孩子的憤怒[M].劉昱含譯.海口:南海出版社,2017:4,63,64,45,108.
[6][11](法)米歇爾·福柯.規訓與懲罰[M].劉北成,楊遠嬰譯.北京:三聯書店,2003:196,224.
[9]安東尼·吉登斯.現代性的后果[M].田禾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
[12]嚴峰.福柯訪談錄:權力的眼睛[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46-47.
作者簡介:
趙燕,女,漢族,四川宜賓人,文學碩士,單位:云南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語言文學專業,研究方向:非裔美國文學。
杜新宇,女,漢族,山西大同人,文學碩士,單位:云南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語言文學專業,研究方向:非裔美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