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鳳儀自1992年下半年以來在大陸出版的……書目……發行量都很可觀,總印數達到幾百萬冊……她幾年內連續出版長篇小說二十余部,散文集二十余本。由于才華出眾,經驗獨特,她的小說多以香港風云變幻的商界為背景,以自我奮斗的女強人為主人公,以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為中心情節,并將財經知識和經營管理知識溶于悲歡離合之中,創造出與以往言情小說風格迥異的‘財經小說’系列。”這是《1993:世紀末的喧嘩》中介紹梁鳳儀作品有關情況的文字,從評論標題“有鳳來儀一鳴驚人”里就可以看出作者對梁鳳儀小說成就的肯定。
在這篇文章中作者把梁鳳儀的小說放在“打工文學”和港臺的武俠小說、言情小說的語境中進行比較,得出的結論是高于“打工文學”,類同于港臺武俠小說和言情小說的流行路線,但也發現了梁鳳儀小說的商業敏感和“非常合乎商業社會需要的一面”。可惜的是他只說出了“同香港社會‘九七’回歸在即有關,人們希圖從梁女士的小說中長些財經方面的知識”等實用的一面,并沒有重視陳思和的一段評論----“它的存在是以現代社會需要為前提的,它將幫助人們在現代社會中更適宜地生存”。“更適宜地生存”應該還有文化觀念和價值觀的調整,但限于此時內地的商品經濟還處于起始階段,眾聲喧嘩的局面很難讓人靜下心來仔細體會更深一層的思想文化方面的審美感受,所以作者對梁鳳儀小說的評價并不高,并且疑竇學界和出版界給予梁鳳儀小說高規格的禮遇。
九十年代早期《世界華文文學論壇》對梁鳳儀小說的集中評論還算比較公允。白崇義在《傳統倫理道德與金融意識相交織——談梁鳳儀的創作》中說:梁鳳儀的小說“不僅抒寫了她的人生,也銘刻著她的人品……梁鳳儀順應這個時代潮流創作的系列財經小說,跟以前的香港小說已有很大的不同……已不再是武俠小說和單純的言情小說……它們的時空跨度已大大拓展(不在局限于香港和東南亞),具有鮮明的國際特色,從加拿大、紐約、加勒比海到倫敦,幾乎囊括了全球。它們極大地開拓了香港小說的視野。尤為可貴的是,這些小說的氛圍雖然跨越了國界,其中有的甚至很現代化。但它們大多不‘洋氣十足’,且能從中感到華夏民族的韻味。”公仲的評論《獨特的感悟和靈性——讀梁鳳儀系列小說》也有同感。他說:“瓊瑤一味回避現實,沉溺于對純真愛情的夢幻追求之中;亦舒一方面是一位‘愛情理想主義者’,一方面又能面對現實,在對外部世界的感悟中透出某種人生哲理的追求;梁鳳儀卻是一個以女強人的銳利目光,直面慘淡人生……梁鳳儀筆下的社會現實是嚴酷的、冷峻的,既沒有瓊瑤的柔情似水,也沒有亦舒的灑脫睿智。”易明善在《略談梁鳳儀財經小說對香港商界的描寫》也稱:“香港,是一個高度發達的現代大都市,是國際貿易、世界金融的中心之一。六、七十年代以來,香港進入社會轉型期,經濟迅速發展,高度繁榮。毫無疑問,真實地反映香港經濟領域的風云變幻的激烈競爭,理應是香港文學創作的一個重要任務……梁鳳儀的財經小說,以香港文學創作過去所不曾有的規模和深度,相當真實地反映了香港過渡時期廣泛的社會生活,并著重描寫商界錯綜復雜的矛盾和尖銳激烈的斗爭。”
與此同時,楊匡漢的《臺港文學二題》對梁鳳儀小說的價值有獨到的認識并提出殷切的希望:臺港文學應象梁鳳儀的小說那樣,“不僅僅停留在‘血濃于水’的情采和文辭上,而是深入到文化和文學的內質去研究,看到中國傳統的人文精神如何在海峽兩岸有歷史的延伸。”
在此期間,內地的評論界則大多側重對梁鳳儀小說中的人物進行形象分析或者關注其中的女性意識、財經主題、‘九七’回歸情節等。這之后,評論界對梁鳳儀的小說是“財經小說”還是“言情小說”,屬于“現實主義”抑或“浪漫主義”的創作方法等問題展開討論,當然不同的歸屬對梁鳳儀小說價值高低的評價不一。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評論界已把梁鳳儀小說在內地的流行盛況由“梁旋風”易名為“梁鳳儀現象”,可見其影響時間和范圍比預見的要長、要廣,所以在繼1993之后,1995年學界再次為梁鳳儀的作品召開專門的研討會。至此,《梁鳳儀小說與大眾文化》這篇文章終于給梁鳳儀小說一個全面的、總結性的、有文化高度的評價。
這篇文章由四部分組成:“一、梁鳳儀小說是一種現代流行的言情小說;二、如何看待梁鳳儀小說的文學價值;三、梁鳳儀小說何以如此流行;四、梁鳳儀小說流行的啟示。”論述中提到:言情的內容“都與女性的命運和人生價值緊密聯系”,文學價值在于表現“突發性的生活變動和命運遷徙”,流行的原因在于“通俗形式承載嚴肅題材……女性角色地位提高”,流行的啟示是梁鳳儀的小說宣泄了“精力和智力的健康方式”。由此可見,梁鳳儀受到學界和出版界的禮遇是實至名歸。
時至今日,梁鳳儀的小說依然沒有離開評論者的視野,這說明時間的淘洗和讀者的遴選使梁鳳儀小說的價值日益清晰。田原在《梁鳳儀小說簡論》中肯定梁鳳儀小說的文化追尋----“梁鳳儀小說在俯視那個高度發達的社會……從不放棄追求一種高尚的情操和精神。對人生積極進取,對貧弱同情和關懷,對親人承擔責任和義務,對愛情堅貞不渝,對國家和民族一往情深……這些都構成了茫茫商海中建構人文精神的潛在吶喊。”王彩蓉也看重梁鳳儀小說的文化價值----“梁鳳儀的財經小說是近年來蓬勃發展的大眾文化的一個代表。梁氏的成功給在新的經濟條件下處于艱難生存環境的中國文化帶來了思考。”他們的批評說明梁鳳儀小說文化的價值得到評論界的認同,劉登翰還認為梁鳳儀的小說有創新和理性的成分。他說:“或許正是后現代主義的非中心化、無聊感和零散性等對現代人精神的全方位沖擊,讓她能直面現實,對已有的言情小說模式進行重新構建調整,企圖在作品中揉進一種普遍的、社會認同的、大眾自覺的主體理性。”
有關梁鳳儀小說的敘事模式評論界也有所關注。如1996年發表的文章《論梁鳳儀小說模式》,它論述的只是梁鳳儀結構故事的套路,并沒有形成固定模式的程式化表述;梁鳳儀小說理想化特征、變遷趨勢、傳奇色彩和復仇主題以前的論述都有所涉及,但沒有全面深入的展開。
正如許多論者所注意到的,除了運用富有意味的敘事模式,文化元素的加入使梁鳳儀的小說經受住了時間的考驗。因為在網絡文學流行的今天,梁鳳儀小說的點擊率依然不低,這一方面說明了梁鳳儀小說結構故事的形式形式滿足了閱讀者的閱讀需求,另一方面說明梁鳳儀小說中的文化思想時至今日仍然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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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凱麗,平頂山工業職業技術學院,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