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波 向師仲
摘 要:彝族火把節是每年農歷六月二十四(或二十五)舉行于我國彝族地區的民族傳統節日,它承載著彝族的文化符號、民俗儀式和集體記憶,被譽為“中國民風第一節”和“東方狂歡夜”。2006年5月20日,彝族火把節被批準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遺產名錄,其經濟價值和文化價值得到進一步彰顯。本文認為,VR影像作為一種新興媒介形態對彝族火把節文化傳播而言是一把雙刃劍,它既為其提供了新的機遇,又為其帶來了新的挑戰。
關鍵詞:彝族火把節;傳播;VR影像;機遇與挑戰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3866(2020)09-00-02
一、VR影像為彝族火把節文傳播提供的機遇
(一)VR影像為彝族火把節文化提供了全新的傳播形態
作為一項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彝族火把節的傳承具有口傳心授、言傳身教的特征,口語傳播不僅是其在歷史長河中傳承發展的重要手段,也是保證彝族火把節能夠正確地、順利地傳播于非彝族地區的權威話語形態。印刷傳播媒介(書籍、報刊、雜志等)和電子傳播媒介(電視、計算機、移動終端等)擴大了彝族火把節的傳播渠道和傳播路徑,縮短了非物質文化遺產文化傳播的時空距離,但從其視覺感官角度而言,這些媒介向傳播對象提供的信息依然是二維平面式的視覺符號。即便是為彝族火把節量身定制的3D影視作品,也只是在3D眼鏡的作用下利用受眾的視覺錯覺為其展示貌似立體的影像空間,受眾同樣未能從真正的意義上打破影視媒介的“第四墻”。VR技術和VR影像則可以極大程度上改變這一傳播現狀。
VR技術即虛擬現實技術(Virtual Reality,簡稱“VR”),其概念誕生于1965年IFIP會議上一篇名為《終極的顯示》的報告中,是指“采用以計算機技術為核心的現代高科技生成逼真的視、聽、觸覺等一體化的虛擬環境,用戶借助必要的設備以自然的方式與虛擬世界中的物體進行交互,相互影響,從而產生親臨其境的感受和體驗”[1]。VR影像是利用VR技術制作的影像形態,它可以使受眾完全沉浸于360°的全知視角環境。2019年火把節期間,網絡平臺上出現了一批反映彝族火把節的VR紀錄片,觀眾只需戴上VR眼鏡,通過愛奇藝、UtoVR等平臺就可“親臨其境”般感受這一彝族傳統節日,這種全新的傳播形態為觀眾帶來了煥然一新的視聽感受。
(二)VR影像為彝族火把節文化傳播帶來了沉浸感
VR影像具有“沉浸式傳播”效果,所謂“沉浸式傳播”指的是虛擬現實系統利用先進的技術使用戶在人機交互體驗中全身心地投入交流過程,從而讓信息接受者能夠最大程度地實現人的本原狀態的回歸的傳播方式。在VR影像面前,受眾借助一定的VR輸入設備(手柄、動作捕捉設備、手勢識別系統等)和VR輸出設備(VR眼鏡、VR頭盔、計算機或智能手機等)便可在逼真的虛擬技術和360°全知視角的作用下使自己沉浸于特殊的影像時空。這種“沉浸式”體驗具有極強的“臨場感”,一定程度而言,“沉浸式傳播”可最大程度地消弭傳受雙方的物理距離和心理距離。
在觀看《清涼夏日 燃情火把》等彝族火把節VR影像視頻時,即便是遠在異國他鄉的不同族群也可利用VR輸入和輸出設備在VR時空中自由地穿行于西昌、冕寧、普格等地的火把廣場,目睹點火、狂歡、畢摩祈福等跟火把節密切相關的民俗事象。異地的彝族族群可借此來寬慰自己的思鄉之情,非彝族族群也可以此來滿足其對于少數民族傳統節日的獵奇心理。由“沉浸”帶來的心理真實感是傳統媒介所望塵莫及的傳播效果,某種程度而言,它讓彝族火把節“零距離”地呈現在了受眾的眼前,對“第四墻”的沖擊極其強烈。
(三)VR影像可擴大彝族火把節文化傳播的影響力
福柯說:“話語即權力”。“掌握話語這種資源的人或者集體,也就擁有了一種權力,即話語權”[2]。同政治經濟權力一樣,傳媒話語也是一種權力資源,其權力大小直接決定著傳播活動的影響力大小。在印刷傳播時代,以文字為載體的書籍、報刊、雜志等媒介曾對彝族火把節做出過理性而深刻的傳播。
進入電子傳播時代后,彝族火把節元素多次出現在影視傳播的視野內,各類新聞報道和影視作品都可對其進行表現。新媒體時代的來臨深化了媒介與媒介之間的融合,融媒體傳播和跨媒介傳播逐漸成為傳播話語的主流,而VR技術產業的振興無疑進一步強化了這種傳媒話語權。
2016年被稱為我國的VR元年,這一全新的傳播形態被用于彝族火把節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播過程中,既擴大了彝族火把節傳播的渠道,又強化了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播的效果,同時還優化了不同受眾的傳播體驗。總而言之,彝族火把節傳播的影響力被VR影像極力擴大了,其影響力的擴大可直接促進彝族地區旅游、文創等經濟產業的發展。
二、VR影像為彝族火把節文化傳播帶來的挑戰
(一)VR影像的娛樂效果會沖淡彝族火把節的傳統內涵
人機交互的傳播模式極大地增強了受眾在接受VR影像信息時的主體性。VR影像傳播若想繼續生存發展,必須著重考慮受眾的信息訴求。在《清涼夏日 燃情火把》等VR紀錄片的視聽呈現中,視覺元素(年輕的彝族姑娘、精美的彝族服飾和壯觀的熊熊烈焰等)和聽覺元素(現場的歌舞聲、現場的吶喊聲和現場的禱祝聲等)均竭盡所能地刺激著受眾的感官神經。在這一傳播過程中,對受眾獵奇心理的滿足與對受眾娛樂訴求的迎合成為此類作品首要的傳播目的,至于那些頗具鄉土氣息的彝族傳統民俗事象(迎火、祭祖、制饃等),則因感官刺激效果的薄弱和娛樂性的缺失而被地淡化處理了。
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中說到,“現實社會的一切公眾話語日漸以娛樂的方式出現,并成為一種文化精神。我們的政治、宗教、新聞、體育、教育和商業都心甘情愿成為娛樂的附庸”[3]。彝族火把節是彝族人的傳統節日,它的傳統內涵涉及原始宗教、民族信仰、神話主題和民俗事象等諸多方面,而一味地在VR影像中凸顯娛樂性則會沖淡彝族火把節文化本不該被拋卻的傳統內涵。
(二)VR影像的功利性沖擊著彝族火把節的文化屬性
彝族火把節是我國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于2003年頒布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中定義:“非物質文化遺產指被各群體、團體、有時為個人視為其文化遺產的各種實踐、表演、表現形式、知識和技能及其相關的工具、實物、工藝品和文化場所。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世代相傳,在各社區和群體適應周圍環境以及與自然和歷史互動中,被不斷地再創造,為這些社區和群體提供認同感和持續感,從而增強對文化多樣性和人類創造力的尊重”[4]。單從該定義來看,非物質文化遺產既有物質載體,又有精神文化內核。彝族火把節的文化屬性主要反映在彝族族群的認同感、歷史感、文化多樣性和文明創造力等諸方面,這些精神層面的價值內核不應被VR影像的功利性
綁架。
VR影像的功利性主要表現為其本身強大的視聽優勢,娛樂至上的傳播目的將世界各地的游客群體吸引到彝族地區,刺激了當地旅游、文創等消費產業的發展,也直接促進著少數民族地區的經濟增長。值得深刻反省的是,在此傳播過程中,彝族火把節的文化屬性只是其經濟、娛樂、獵奇等功利目的的附庸。雖然彝族火把節在VR影像中被表現得熱鬧而盛大,但它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真正值得重視和保護的文化價值不一定受得了這種猛烈的功利式沖擊。
(三)VR影像的機械復制性消解著彝族火把節的文化符號
不論是作為單純的民族節日,還是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彝族火把節都是一個完整的文化系統。該系統以獨特的“能指”符號(火、游戲、彝族服飾、彝族飲食等)和“所指”內涵(英雄崇拜、原始宗教、民族情感等)同構著彝族火把節的編碼體系。在新媒體時代,大眾傳播媒介提供給受眾的信息是零碎的、簡陋的、轉瞬即逝的,彝族火把節文化在影視、互聯網、智能手機等媒介中被無數次地機械復制著,其“能指”符號的獨特性被影像符號的同質性取代,其“所指”內涵的深刻性被影像語言的淺陋性取代。VR影像雖是一種全新的影像形態,但它同普通的影視符號一樣,也具備根深蒂固機械復制性,你只需帶上VR設備,打開網絡資源平臺,就能夠看到同他人一樣的影像符號。在同質化作用的影響下,受眾很難對彝族火把節文化符號作出個性化的、深層次的讀解。在這一方面,VR影像所發揮的負面作用同樣值得引起注意,以避免文化系統的完整性和嚴肅性被新興技術進一步破壞。
三、結語
彝族文化是中國文化大家庭中的一分子,火把節更是其文化中不可或缺的瑰寶。對彝族火把節文化傳播而言,VR影像是一把“雙刃劍”,它既為民族文化的弘揚與復興提供了難得的機遇,又給彝族火把節傳播帶來了新的挑戰。如何應對新的機遇與挑戰仍需深入思考、深入研究,只有找到了文化與技術的結合點,彝族火把節才能在VR影像傳播的作用下進入良性循環之中。
參考文獻:
[1]胡小強.虛擬現實技術基礎與應用[M].北京:北京郵電大學出版社,2009,2.
[2]黃海瑩.后殖民主義語境中的翻譯相關研究[J].齊齊哈爾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11(1).
[3][美]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3.
[4]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EB/OL].中國人大網,2003.
收稿日期:2020-3-11
基金項目:四川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彝族文化研究中心一般項目“VR技術背景下彝族火把節文化的影視傳播研究”(YZWH1841)。
作者簡介:雷波(1988—),男,湖北武漢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影視藝術研究;向師仲(1983—),男,湖南常德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項目管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