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因素對陜西省外商投資的影響

徐禮志

[提要] 吸引外商投資是實現開放型經濟高質量的重要途徑，不僅促進經濟增長，還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和提高稅收收入。本文基于陜西省2000～2018年統計數據，采用理論分析和實證分析相結合的方法，構建計量模型，探討經濟、市場、法律、優惠政策四類制度因素對陜西省外商投資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經濟制度與法律制度對陜西省外商投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優惠政策與環境制度對陜西省外商投資的影響并不顯著。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促進陜西省外商投資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外商投資;制度因素;實證分析

基金項目：陜西省教育廳項目：“環境規制視角下陜西省外資經濟發展及影響效應研究”（編號：18JK0849）;延安大學校級科研項目：“營商環境推動陜西外資高質量發展研究”（編號：YDY2020-13）

中圖分類號：F83 文獻標識碼：A

收錄日期：2020年7月20日

一、引言

根據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中國作為發展中國家與轉型經濟體之一，將成為全球跨國公司最具有投資前景的國家。但是，在我國吸引外資規模不斷擴大的同時，也發現一個長期的問題，即不論在項目個數上亦或是實際投資額上均在我國各地區分配不均。主要是中西部內陸地區外商投資較為稀少，針對這一問題，近年來我國政府一直在強調向中西部地區傾斜，并出臺了一系列的相關政策，提出了“西部大開發”戰略和“一帶一路”倡議。從相關統計數據上可以看到，相應幫扶政策與戰略的提出對西部地區吸引外資在數量與質量上都略有成效，但依舊沒有實現外商投資向中西部地區的成功轉移。根據以往學者的研究發現，在我國投資環境中的制度因素在吸引外商投資時扮演了重要作用。各類正式與非正式的制度因素構成了一個地區的制度環境，制度質量的高低將直接或間接地對本地區吸引外商投資造成不同程度的影響。本文將以西部地區中的陜西省為例，從制度角度分析吸引FDI的各類影響因素。

二、陜西省利用外商投資現狀分析

陜西省位于我國中西部的內陸腹部，為連接中國東、中部地區和西北、西南的重要樞紐，具有承東啟西的區位之便，是國內鄰接省區數量最多的省份，同時也是新亞歐大陸橋亞洲段的重要節點。1983年陜西省與外商有了首次的投資合作，自簽訂直接投資合同以來，吸引了大量的外商投資。從1983年實際利用外資25萬美元到1998年實際利用外資額3億美元，再到2008年的13.70億美元，直至2018年的68.48億美元，FDI在陜西省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發展與快速成長。

（一）投資規模。近年來，隨著陜西省投資吸引力的增加和投資環境的優化，全省實際利用外資同比增長，2017～2018年連續兩年保持15%以上的增幅。2018年陜西省實際利用外商直接投資684，794萬美元，同比增長16.2%，遠高于全國同期平均增速。從全國范圍來看，陜西省利用外資規模在全國的占比逐年上升，特別是2018年比重達5.1%，在全國位居中列，在西部省份中位居前三，但仍與沿海省份有一定差距。（表1）

（二）行業分布。外商在陜涉及的投資領域眾多，主要涵蓋：農林牧漁業、采掘業、制造業、建筑及房地產業、交通運輸業、能源開發、郵電通訊、金融業、餐飲娛樂、旅游業等領域。從有關數據可以看出，制造業投資在所有行業投資中資金額度最多，占有絕對優勢地位。以2017年為例，全省批準制造業企業項目37個，實際外資額為 430，868萬美元，占實際外資總額的73.10%，合同外資額為663，365萬美元，占合同外資總額的66.14%。在這些企業中現出了一批經營業績好、有影響力的外商投資企業，比如三星電子、西安楊森制藥、比亞迪汽車、陜西渭河發電等。

除了制造業之外，批發零售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金融業吸引外資的數量也同比增長。另外，由于陜北地區擁有豐富的石油、天然氣等能源資源優勢，故而采礦業的投資額度也逐年有所增長。引進大量外國資本促進了該部門的發展，比如開采區域的基礎設施建設、公共交通運輸的改善和開采后的技術處理環節等一系列環節，充分挖掘和發揮了陜西省的資源優勢。

（三）來源和構成。陜西省外資來源遍布全球，已有近百個國家或地區在陜西省進行投資活動。陜西省實際利用外商直接投資的投資相對集中，主要集中在維爾京群島、美國、新加坡、韓國、日本、英國、中國香港等國家和地區。其中，亞洲地區是陜西省的主要投資來源，其次是北美、歐洲和大洋洲。近年來，中國香港在實際投資方面一直處于第一位，是陜西省主要的FDI來源。所以，當境外投資者選擇投資時，一般首先考慮的是投資國（或地區）與本地區之間心理差距最小的國家或地區，以確保將行業與市場之間的信息共享障礙降至最低。許多因素會影響這種心理差距，包括語言、文化、政治制度、教育水平和發展，其中文化因素最為重要。因此，亞洲地區的資金大部分流向了該地區的其他國家或地區。陜西省歷史悠久，文化底蘊深厚，與華人、華僑有著深厚的淵源與關系，具有吸引華人、華僑投資的優勢。這可以從香港地區和臺灣地區在陜西投資的商業部門和項目中得到驗證。

（四）投資方式。陜西省最早的FDI形式為中外合作企業，經過多年的發展，中外合資企業與外資企業已成為陜西省外商投資的主要方式。中外合作企業吸引外資的比重在逐年下降，與此同時外商獨資企業的占比規模呈逐年上升趨勢，尤其是2014年以后呈現大幅增長趨勢。綜合企業個數、實際額、合同額三個方面來看，中外合作的投資方式逐年下降，中外合資和獨資的投資方式越來越受歡迎并且獨資類型企業呈后來居上的趨勢，可見隨著吸引外資的一系列優惠政策的出臺，外商在投資中更加注重控股權，以獨資形式進行投資的外商逐漸增多。

并且，無論是項目個數還是投資規模，獨資企業都遠遠高于中外合資企業和中外合作企業。主要原因有以下幾點：首先，隨著陜西省的投資環境不斷優化和改善，陜西省吸引外商投資的風險也逐漸降低;其次，外商不斷加深了解中國社會和文化的同時，也在不斷改變其投資策略和投資類型構成，越來越傾向于采用獨資的方式來投資，從而減少在利潤方面以及經營管理方面的糾紛，同時也有利于壟斷外資企業技術等。此外，陜西省也嘗試過許多新的方式吸引FDI，包括推行許多針對外資的優惠政策。

三、制度因素對陜西省外商投資影響計量分析

（一）計量模型構建。本文采用2000～2018年陜西省的時間序列數據對影響陜西省FDI流入的制度因素進行了實證研究。總體思路是參考以往學者的關于制度因素及FDI流入的各類文獻，選取FDI引進數量作為本模型的被解釋變量，解釋變量為各類制度因素變量，控制變量為勞動力成本。其中，制度因素范圍較廣，本文主要側重對優惠政策、經濟制度、法律制度、環境制度等方面的研究。根據科學性、系統性、經濟學意義、數據可得性原則，分別選取對外資優惠政策實現程度、市場化程度、知識產權保護程度、環境規制水平四個指標衡量各制度因素。因此，我們可以將計量經濟模型表示為：

FDIt=β0+β1lnATTt+β3lnREGt+β4lnENIt+β5lnLABt+et

（二）變量選擇

1、外商直接投資（FDI）。實際利用外商直接投資和合同外商直接投資額均可用來表示我國外商直接投資額。本文參考現有研究文獻主要采用實際利用外商直接投資、擬定實際利用外商投資作為衡量陜西省外商直接投資的指標。

2、對外資優惠政策實現程度（ATT）。對外資優惠的實現程度主要體現了地區及民眾對外資活動的友好程度。本文參考李亞玲等（2006）采用陜西省實際引進外資額與合同外資額之比來作為制度因素的度量指標。這一指標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外商投資者實地考察投資地環境之后態度的轉變以及各地區實行引進外資優惠政策的落實情況。從理論上，本文假設這一比值越高，陜西省FDI流入越多。

3、市場化程度（MAR）。市場化程度是指市場在資源配置中所起作用的程度。在經濟學意義上，外商直接投資者更青睞于市場化程度高的環境，故假設陜西省市場化程度與FDI流入成正比。本文采用樊綱等（2003）所提供的各省、市直轄市的市場化指數來衡量經濟制度因素。

4、知識產權保護程度（REG）。通常情況下，外商投資者掌握的技術水平相對較為先進，被投資地區若擁有較為完善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可以讓外商投資者減少對當地企業竊取其技術成果的擔心，降低其投資風險。因此，FDI趨向于知識產權保護程度高的地方活動。外商投資者的知識產權通常以三項專利的形式得以保護，政府通常通過對專利的批準數來反映其保護行為。本文借鑒廖世明（2014）對于知識產權保護的測度指標，以陜西省三項專利的批準數來衡量知識產權的保護程度。

5、環境規制水平（ENI）。目前，學者們研究環境規制水平時，大多采用工業污染完成投資額表示。本文考慮準確性與數據可得性，亦采用這一指標來衡量環境規制水平。之前研究的一般理論認為，雖然環境規制水平過于嚴格可能會減少尋求“污染避難所”的外商直接投資，但是也可能增加生產效率較高、生產技術較完善、市場尋求型的外資企業的投資。目前，對于環境規制與外商投資之間的關系當今學術界尚未得出統一的結論，二者之間的不確定性也很大，但參考近年來的數據發現，流入我國的外資大多數傾向于污染密集型行業，我國低廉的環境成本為多數外商所看重，因此本文預計環境規制水平越高，FDI的流入量就越少。

6、勞動力成本（LAB）。控制變量是指除制度因素外其他影響FDI流入的因素。這里主要選取勞動力成本這一因素。一個地區的勞動成本直接影響外資企業的生產成本，勞動力成本越低，越能吸引FDI流入。我們依據現有大多數研究，以陜西省城鎮單位人均工資水平作為一個度量指標，來反映當地的勞動力成本。

（三）數據來源和處理。外商直接投資、對外資優惠政策實現程度、知識產權保護程度、環境規制水平、勞動力成本數據來源于2000～2018年《陜西省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市場化程度來源于樊綱等提供的測量方法所得的各省、市、直轄市的市場化指數評價。外商直接投資實際金額由外商直接投資及歷年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計算得到。為了消除異方差，對各變量采用對數形式。

（四）實證分析

1、實證結果。首先對時間序列數據進行平穩性檢驗，采用ADF單位根檢驗，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所有變量均在滯后一階時表現平穩并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表2）

本文基于前文構建的計量模型對FDI各類影響因素進行實證分析，利用2000～2018年的時間序列，運用Eviews9.0對模型進行ols回歸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表3）

調整R2為0.995，說明總體擬合程度較好，且總體通過F檢驗。勞動力成本、市場化程度、知識產權保護程度均為陜西省外商直接投資的顯著影響因素，且為正向相關。而對外資優惠政策的實現程度以及環境規制水平對陜西省外商直接投資的影響并不顯著。

2、結果解釋。實證結果表明，市場化程度、知識產權保護程度對外商直接投資呈現與預期結果相同的方向，并且都通過了5%水平的顯著性檢驗，表明本文之前的假設得到論證。也就是說，市場化程度是陜西省吸收外商投資的重要影響因素，市場化程度越高，外商投資者越傾向于在陜西省投資;知識產權保護程度也是FDI流入陜西的影響因素，政府對知識產權的保護越重視，FDI流入陜西的數量越多。然而，一些因素對于FDI的影響方向與預期并不相符。

首先，對外資的優惠政策實現程度并不顯著，且對吸收FDI的影響為負向。這說明陜西省政府對外商的優惠政策并沒有促進當地吸收FDI，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有制約作用。陜西省處于我國中西部地區，經濟發展程度與沿海城市相比不具備優勢，故傾向于通過較為優惠的政策條件招商引資，從而推動經濟發展。而這一實證結果表明，外商投資者投資時優惠政策可能并不是他們考慮的主要因素，他們進行投資時可能傾向于尋求較為發達的經濟環境。

其次，環境規制水平的回歸系數為正，且該系數未通過顯著性檢驗。因此，我們可以認為環境規制對陜西省FDI流入為正向影響，但并不明顯。陜西的投資狀況符合“污染避難所”假說，但是實證結果卻與假設觀點大相徑庭。嚴格的環境規制水平、較高的環境治理力度、限制低技術和高污染的外資流入并不會對陜西省的外商直接投資產生明顯的抑制作用;相反，卻有可能增加市場尋求型、效率尋求型的外資的流入，實現陜西省的可持續發展戰略。此外，參考波特理論，激發被規制企業的創新可以由恰當的環境規制激發出來，從而產生效率收益。相對于那些不受規制的企業，這可能會導致絕對競爭優勢。相對于那些規制程度較低的國外競爭者而言，環境規制通過刺激創新可以對本國企業國際市場地位產生正面影響。

最后，勞動力成本并未像預期那樣作用于陜西省FDI。實證結果表明，勞動力成本越高，陜西省FDI流入越大，并通過5%的顯著性檢驗，這與預期不符，并且與大多現有文獻研究結論相左，卻與楊仁發和劉純彬（2012）的探討得出的結論類似。究其原因，可能在于我國廉價的勞動力市場是傳統來華投資的外商企業所主要尋求的，但是隨著近年來國內勞動力成本的不斷提高，我國勞動力市場不再具備傳統的競爭優勢，來華投資企業的動機有所改變。外商來華投資可能追求的更多是我國廣闊的市場規模以及在我國它們具備的競爭優勢。而且近年來，陜西省外商投資行業逐漸向服務業、金融業流入，較廉價的勞動力成本可能導致產品和服務競爭力下降，外商機構寧愿支付稱職的員工較高的薪酬，而非為了節省成本雇傭廉價勞動力。而勞動力成本的不斷攀升可能是由于大量跨國金融機構進入市場導致的，二者之間存在相互促進的作用。

四、結論及建議

雖然已有大量研究對FDI的影響因素進行實證研究，但針對陜西省制度因素對其FDI的影響研究卻不多見，本文通過構建一個包含四類制度因素的模型分析不同制度因素對陜西省FDI的影響，這對陜西省進行招商引資、制定制度政策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一）適度加大產業開放力度，拓寬市場準入標準。封閉的發展方式限制行業的發展，而開放、競爭的發展方式則有利于行業發展，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為此，地方政府應利用區域優勢，明確符合本區域發展的產業重點方向，對市場準入標準進行調整，全面推行“非禁即入”的準入原則，加大產業開放程度。

（二）培養先進技術人才，提高對企業核心技術的識別、吸收和應用能力，推動陜西省技術水平的提高。技術進步與高科技人才的努力密切相關，地方政府應當加大教育投入，提升教育水平，增加對陜西省高校的人力資本投入，建立更多培養儲備人才的激勵機制。力求減少國際先進技術的傳播時間，在最少的時間內最大限度地完成技術學習和自主創新，這對于提升陜西省整體技術水平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三）提高知識產權保護水平，營造良好、規范的營商環境。該舉措有利于提高外商投資者的信心，降低其來陜投資風險，以便于吸引更多高水平企業來陜投資，推動經濟快速高質量發展，對提升產業科學技術水平具有重要意義。

（四）相對于其他因素而言，陜西省環境規制水平的強弱對FDI的流入并不具有決定性作用。因此，為了加強吸引外資的力度以犧牲環境為代價之舉是十分不可取的，地方政府應結合實際情況，積極制定合理環境政策，提高環境規制水平。在選擇外資流入時也應該具有一定的選擇性和傾向性，應大力吸引環保技術先進、科技含量高而且產業帶動效應強的外資企業的投資，并充分發揮這些企業的技術擴散、外溢效應。這樣不僅能夠緩解陜西省的環境壓力，促進經濟的可持續發展，更能淘汰低水平的企業，引進在技術、資本和規模上具有優勢的企業，發揮先進企業的控污實力和競爭優勢，提升外資的整體質量，實現招商引資政策的戰略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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