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琬玥
文森佐·貝利尼(Vincenzo Salvatore Carmelo Francesco Bellini,1801—1835),是19世紀意大利傳統美聲唱法頂峰時期的代表作曲家,浪漫主義樂派代表。貝利尼從小就展現了超高的藝術天賦,18個月便能演唱詠嘆調,19歲進入那不勒斯音樂學院深造,24歲便創作了他的歌劇處女作《阿黛爾松與塞爾維納》。貝利尼的一生中一共創作了十一部歌劇(歌劇,由音樂和戲劇兩部分組成,是音樂和戲劇的最高形式的結合。并且在歌劇中,音樂占主要地位,戲劇次之。戲劇只有插上音樂的翅膀,才具有浪漫主義氣息),包括《諾爾瑪》《清教徒》《夢游女》《海盜》等,其中以《諾爾瑪》最為著名;27首藝術歌曲(藝術歌曲,是歐洲19世紀西初盛行的抒情歌曲的統稱,是帶有西方室內樂性質的聲樂體裁,藝術歌曲的特點是多選取著名詩歌作為歌曲的唱詞,曲調色彩強烈,表現力豐富,多反映主人公的內心世界,并且伴奏織體在作品中占有重要地位,與歌詞的曲調織體相一致),包括《我為你憂郁,溫雅的女神》《小蝴蝶》《為藝術,為愛情》《游移的月亮》等。貝利尼的作品多表現憂郁,卻又帶有意大利傳統古典主義的理性,也充滿著浪漫主義的氣息。
《游移的月亮》是貝利尼抒情藝術歌曲的代表作之一,是一首優美的小詠嘆調,如歌的行板仿佛在將一首浪漫的抒情小詩娓娓道來。該作品采用分節歌的創作手法,1—5小節第三拍為引子,5小節第四拍—27小節第三拍為第一分節,27小節第四拍—31小節第三拍為間奏,31小節第四拍至53小節第三拍為第二分節,53小節第四拍—57小節為全曲尾聲。全曲在A大調上進行,從第一小節第四拍弱起音a1開始到第五小節的第三拍為整個作品的主導動機,渲染了一種靜謐、清新的氛圍,并將月光傾瀉、一幅夢幻的月色花影畫卷展現得淋漓盡致,也像是作者在表達他對愛人的眷戀、思念之情,全曲也圍繞著該主題展開。從悠長的中聲區開始,經過三次二度級進將情感推向高潮,進而旋律向下進行,再一次豐富了旋律線條,形成一個“悠揚、柔美的弧形旋律線”,之后第四小節的三連音以及裝飾音,增加了憂郁、浪漫的氣息,再緩緩回到原來的音調,再現第一段主題旋律,和聲也從主和弦ACEA上展開。
在內容上,《游移的月亮》是一首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抒情性的愛情小詩,令人陶醉。歌曲的第一段“Vaga luna,…conta i palpiti e i sospir.”描繪了在皎潔的月光下,在河畔一片靜謐的花海,緊接著通過月夜抒發男主人公內心的情愫,引出關于愛情的主題,采用第一人稱,直接表現男主人公對心愛姑娘的強烈的愛慕、眷戀與向往之情;但隨著間奏的進行,音樂發展到了第二段,相同主題音樂旋律卻抒發著截然不同的情感內容:“Dille pur che giorno e sera, … ,nell’amor,nellamor.”如今自己與心愛的姑娘相距遙遠,兩人的距離仿佛如同在世界水平線的兩端,心愛的姑娘宛如心中的海市蜃樓,可望而不可即…男主人公真切、強烈地渴望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現在兩人的相聚仿佛成為了男主人公唯一的念想,任何世事都無法重新讓他重新振作。與第一段不同的是,第二段仿佛是從幻想當中跌入了現實,與心上人的相隔,無法和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孤獨、寂寞、思念、彷徨充斥著男主人公的內心,使他嘆息:“只有你甜蜜的諾言才能讓我抱有希望”。全曲歌詞語言自然、流暢,個人主觀情感表現得酣暢淋漓,并具有意大利語其獨特的韻律美和傳統意大利民族的音樂風格,悠揚,微醺,浪漫……雖然主題為愛情,卻透露出一種淡淡的憂郁、哀婉的韻味,同時,語言重音與強拍得默契吻合,氣息運用的相得益彰使得這首作品非常有利于演唱者把握其中的情感基調,適合歌唱。
在作品伴奏織體上,《游移的月亮》鋼琴伴奏簡潔、明朗、流暢,一開始就為整首作品奠定了一個典雅、浪漫的感情基調,為訴說浪漫愛情小詩奠定了情感基礎。與歌詞構成同一個曲調織體,與唱詞、旋律一同展現一個愛情故事。作品一開始的引子與中間四小節的間奏部分,伴奏的左手都是以分解和弦的形式緩慢奏出,右手部分表現悠揚夢幻的主題音樂,渲染出一種悠然,寧靜的夜色氛圍,賦予聽者以月夜、安逸、甜美的心境沉浸于作品中。該首作品采用分節歌的形式,第一段部分分為四個樂句,第一樂句伴奏為嚴格的T—S—D—T和聲進行,用較為簡潔的和聲增加月夜的美好與夜晚的靜謐卻也充滿著浪漫的氣息;歌曲右手伴奏音型為流動性的琶音,不再體現主題旋律,左手基本為八度以及單音,貝利尼用最明了的伴奏體現出最為動人的夜晚。第一段與第二段旋律相同,只在歌詞部分發生變化,更有利于達到推動情感發展,表現男主人公內心世界的效果。
在演唱技巧上,首先,《游移的月亮》作為一首藝術歌曲,非常具有歌唱性和抒情性,并且其中多次使用了重音、漸強漸弱、延音等記號,因此要求演唱者在準備時應當充分把握作品的情緒情感,起音雖弱,但卻需要以飽滿,強烈的熱情投入到演唱當中,起音與鋼琴伴奏保持一致,才能有利于歌曲的連貫發展;其次,作品旋律二度音程出現較多,因此在練習時要注重對音階走向的訓練,分上下行訓練,上行時氣息輔助推進,增強音量的同時感情也同樣在遞進;下行氣息自然下沉,以便干凈、利落地給足高音,其中尤其把握好小二度的進行;最后,需要對氣息做到自然把控,《游移的月亮》速度較慢,旋律綿延悠長,對演唱者演唱的連貫性很高,因此演唱時應當很好地展現連音,才能夠展現譜例中蘊含的細膩的情感,在休止符時應當充分吸氣,演唱時控制吸氣的平穩運行,以保持旋律線條的平穩進行。
貝利尼生活的年代處于浪漫主義時期,這個時期盛行以某一旋律線條為主導,音樂形象絢麗多樣,并且音樂主題思想強烈的主調音樂。貝利尼深受主調音樂思潮的影響,縱觀貝里尼的音樂作品尤其是藝術歌曲,其創作旋律抒情,速度多為較慢速、悠揚、訴說感強,并且其中還加入了許多強弱記號、裝飾音、三連音等,這些記號雖然沒有實際的意義,卻有實際的用處,都更有利于抒發歌曲想表達的情緒情感(類似于我國地方民歌當中的一些疊字、轉音的作用)。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他那音階式的“貝利尼式弧形旋律線條”,即旋律由低音或低聲和弦起始,經過進行后到達音的頂點,接著回到低音,該線條既像是一條拋物線,又像是一條完整的音階進行,這種旋律進行搭配上穩定的氣息運行,能夠更好地展現藝術歌曲的抒情性和藝術性特征,也有利于展現出貝利尼一種追求進步,積極進取的生活姿態。在貝利尼的許多藝術歌曲中都出現了這種獨具藝術魅力的旋律線條,例如《背棄》《游移的月亮》《快樂水手》等等。同為浪漫主義時期聲樂領域的代表作曲家,羅西尼和多尼采蒂的音樂風格與貝利尼相比卻有很大的不同,在羅西尼的藝術歌曲當中大多使用節奏感較為鮮明強烈的舞曲體裁,并且帶有濃厚的當地民間地域特色。例如《邀請》《阿爾卑斯山的牧羊女》等等。貝利尼音樂作品在旋律創作上看起來更加具有浪漫主義的那種典雅又帶有淡淡的憂郁韻味的情趣。
首先,語言作為一門能夠服務于音樂的藝術語言,眾所周知,意大利語是一門歌唱的,帶有藝術性且優美典雅的語言,元音在意大利語中的占比較高;在藝術歌曲中,抒情性是這種曲調豐富的聲樂體裁的特征之一。貝利尼作為意大利浪漫主義時期的代表作曲家,他的音樂中,歌詞總是像在描繪一幅幅絢麗多彩的優美畫卷、一個個深入人心的情節,每一首作品都像是在為人們娓娓道來一個故事,多采用第一人稱和第二人稱,代入感強,令人陶醉其中,流連忘返。想要更深層次地把握貝利尼藝術歌曲的內涵,在學唱之前,應當像歌唱一樣,有節奏、有感情地去拼讀每一句歌詞,精準掌握意大利語的讀音,注意氣息的運用,平穩、流暢地去演繹好作品。其次,在貝里尼的藝術作品中,大部分采用的是意大利14、15世紀文藝復興時期的愛情詩歌作為作品的歌詞,因此他的藝術歌曲大多展現的是關于愛情的體裁,具有濃厚的藝術感,且賦予歌曲以強烈的個人情感色彩,在音符與歌詞之間不經意地流露出淡淡的憂郁,充滿詩意。
在藝術歌曲這種抒情性強烈的聲樂體裁中,鋼琴伴奏的地位與演唱者的地位同等重要,甚至可以說伴奏織體地 位在某種程度上是高于演唱者的。同樣,一首優秀的藝術歌曲當中,鋼琴伴奏一定是有利于烘托、渲染某種意境和氛圍,抑或是展現人物形象與內心世界,也能讓演唱者更好地把握、理解作品,更加有狀態地進入演唱。如果沒有伴奏織體的良好配合,藝術歌曲當中表現的情愫、主題,光靠演唱者將旋律展現給聽者是遠遠不夠的。在貝利尼的藝術歌曲當中,他經常采用柱狀與分解和弦同時進行或交替進行的方法,雖然貝利尼的歌曲在伴奏織體上的創作不像典型浪漫主義時期那樣追求華麗、炫技的方式,但是他卻能夠用最為常見的和聲織體進行(例如T—S—D—T),用一種舒適、清新的伴奏音型甚至是簡單的八度去展現最為精致華麗的場景,像在《游移的月亮》中,貝利尼采用左手柱狀和右手流線型的琶音來展現靜謐、柔美的月夜和小溪旁那一片片夢幻的花海,在《小蝴蝶》中他采用了柱式和弦來展現蝴蝶輕快飛舞的優美形象,這也是貝利尼的最具代表性的特點之一。
貝利尼是19世紀浪漫主義時期耀眼群星中的一顆,雖然他的生命歷程短暫,但是在他短短的一生中,他給人們留下了許多經典流傳的作品。他的音樂充滿詩意,情感細膩,他用簡潔、生動的音樂語言訴說著一幕幕動人的故事,在他音樂旋律進行中也展現著他對生活的真摯態度。貝利尼的藝術歌曲將語言,旋律、伴奏、情感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對于演唱者的語言、氣息、情感掌握方面等技術都有著嚴格的要求,他的聲樂作品也是聲樂領域眾多愛好者與專業學者在探索和學習過程中非常有參考價值的經典教材,是藝術世界的一塊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