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方言區高校“現代漢語”課教學改革的思考
——以韶關學院為例

宋曉巖

（韶關學院 文學與傳媒學院，廣東 韶關 512005）

“現代漢語”課是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基礎課，本課程以辯證唯物主義為指導，以《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和其他政策法規為依據，系統地講授現代漢民族共同語——普通話的基礎理論和基本知識，訓練基本技能，培養和提高學生理解、分析與運用現代漢民族共同語的能力，為他/她們將來從事各項工作，特別是語言文字教學和科研工作打好基礎［1］。然而，現實的問題是“現代漢語”并不容易學。周國光先生曾說：“在大學課程中，語言學方面的課程是既不好教也不好學的課程。教師教起來很費力，學生學起來沒興趣，教學效果也不明顯。尤其是現代漢語。”［2］

這跟學科本身的復雜性和抽象性密切相關。以語音部分為例，可瞥見一斑。語音部分知識點瑣碎而繁雜，術語眾多，如語音、音素、音高、音長、音強、音色、元音、輔音、音節、音位、聲母、韻母、聲調、調類、調值、變調、語流音變等，很多術語還有下位分類。小學階段漢語拼音的讀寫，僅是“知其然”；現代漢語系統地學習發音部位、發音方法和發音原理，讓我們“知其所以然”。系統的知識理論學習有助于掌握漢語特點和規律，能夠讓學生將來更好地從事語言文字相關工作，特別是從事中小學語文教育事業。

因此，我們要充分認識到“現代漢語”課的重要性和復雜性，并用心了解和總結本地區學生的學習現狀，特別是存在的問題，以便更好地開展教學。

一、粵方言語境下的現代漢語偏誤分析

廣東地區方言眾多，主要有粵方言、客家話和潮汕話等。其中粵方言最為普及，絕大部分當地人都會講粵語。多年來，由于廣東經濟發展的前沿地位，粵語電影、歌曲等文化的盛行使得粵方言在當地具有持續強大的影響力，應該說粵方言是一種強勢方言。雖然近年來國家大力推廣普通話已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是，在強勢方言的影響下，學生現代漢語的學習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粵方言的影響，這是語言的負遷移現象。省內學生的現代漢語表達明顯帶有粵方言的烙印和痕跡，地域特征明顯，集中體現在語音、詞匯和語法三大方面：

（一）地域性語音偏誤多

地域性語音偏誤在聲母的辯證上尤為明顯：首先，平翹舌不分的現象普遍。發平舌音z/c/s 容易，發翹舌音zh/ch/sh/r困難，因為粵方言中沒有翹舌音，本地區的學生不習慣舌尖上翹，而是習慣舌尖往前平伸，把翹舌音讀成平舌音。如：把“水”讀成“suǐ”，把“師”讀成“sī”。其次，舌面音j/q/x 和舌尖前音 z/c/s 混淆。如：把“自己”讀成“jìjǐ”，把“姐姐”讀成“zǐe zie”，把“謝謝”讀成“siè siè”，這屬于尖團不分的問題。再次，n-l不分的現象也普遍存在。表現為分辨不清“南部—藍布”，有些同學不會發鼻音n，有些不會發邊音l ，還有些雖兩個音都會發，但是遇到具體的字時總是混淆讀反；另外還有部分人f-h 不分，比如將“花”讀成“fā”等。

除聲母外，韻母、聲調、語流音變方面也表現出一定的地域性偏誤。韻母方面：前后鼻音韻母不分的現象普遍存在，特別是分不清in和ing。有的也分不清eng和ong ，甚至把“風”讀成“fōng”。聲調方面：普通話中只有四個聲調：陰平、陽平、上聲和去聲，而粵方言中還保存著古代漢語的入聲調，部分學生聲調受粵語聲調的影響，存在發音不到位，音長不夠，音高變化不準確等現象。比如，陽平聲調讀得過于短促、調值不到位，上聲讀得僵硬不自然等。語流音變方面：輕聲和兒化掌握不好。粵方言里沒有輕聲詞語，所有詞語一律重讀，對學生來說，怎樣掌握輕聲的朗讀技巧，并且能夠從大量的詞匯中辨別哪些詞是輕聲詞，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另外，由于不擅長卷舌，兒化讀不出、讀不好的現象普遍存在。

（二）方言詞語的混入

方言詞匯和現代漢語詞匯有同有異。學生在上課、做題和表達過程中，經常無意識地夾雜著粵方言詞語，直接把粵方言的詞遷移到普通話中來。例如：量詞的選用上，把“一雙鞋”說成“一對鞋”，“一頓飯”說成“一餐飯”；動詞的選用上，把“刷牙”說成“擦牙”，把“煮湯”說成“煲湯”，把“洗澡”說成“沖涼”，把“載你”說成“車你”；形容詞的選用上，把人“胖”說成“肥”；名詞的使用上，把“運動鞋”說成“波鞋”，把“餛飩”說成“云吞”，把“商店”說成“士多”等，這些表達帶有明顯的“粵式普通話”色彩。

（三）方言語法的套用

遣詞造句時，本地學生不自覺地將粵方言語法格式套用到普通話中，如：“我上課先”，把狀語放在動詞之后，和普通話狀語前置的基本格式正相反；“我給電話你”，調換了指人賓語和指物賓語的順序；“我去到廣州之后”，多了一個動詞“去”。在比較句中，用“過”代替介詞“比”，普通話的“我比你大”，常被說成“我大過你”。以上都是粵方言語法套入普通話的典型例證。

面對現代漢語本身的抽象性、復雜性和粵方言的負遷移現狀，如何讓學生學好“現代漢語”，是擺在“現代漢語”教師面前亟待解決的重要課題。筆者認為，針對本地區特有的方言語境和學生的特點，必須對課程的教學內容、教學方式進行相應的改革和調整。

二、粵方言區“現代漢語”的教學對策

（一）合理調整教學內容

合理調整教學內容，是“現代漢語”改革的第一步。就韶關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來講，多年來主要選用黃伯榮、廖序東的《現代漢語》教材。現行的增訂六版共包括緒論、語音、文字、詞匯、語法和修辭等六個部分。按照課時安排，上下冊各學一個學期，每個學期32個學時。相較于龐多的知識點，課時明顯不足，教師難以全面顧及到每個知識點，這就要求教師根據教學經驗和學生的特點，在授課前調整好教學內容，做好教學計劃。筆者認為，合理調整教學內容應本著以下原則：

第一，因地制宜。教師要在教學實踐中，摸索和了解本地區學生的特點，確定教學重點和難點，進而合理調整教學內容。具體來說應遵循：重點、難點多講，容易的少講，重復的不講。知識點按照難易程度依次排列如下：首先，“語音”是重中之重，考慮到方言區語音地域性偏誤較多、較頑固的現狀，教學中，除了要傳授基本的語音知識和理論之外，還要側重語音辯證。其次，“語法”是重點，語法部分同語音一樣體系復雜，甚至更加抽象，不管是不是方言區，語法學習都是重點。為消除和減少粵方言造成的語法負遷移，可以引領學生對地區性語法偏誤作專題分析。再次，“詞匯”是次重點，它簡單易懂，可少講。最后，“修辭”部分，學生小學到高中階段都有接觸，可少講或安排自學。另外，“文字”部分和后續的“古代漢語”課的部分章節有交叉和重復，可略去不講。

第二，與時俱進。語言是社會的產物，它和社會生活密不可分。教師要緊跟時代步伐，及時了解學科前沿動態，把語言中豐富多彩的新鮮元素，如新詞新語、新構式等引進課堂，引導學生關注、觀察和分析身邊鮮活的語言現象，培養學生綜合分析運用能力。

第三，與中小學語文課程標準對接。根據教學的需要，課堂中可適當引入中小學語文教材中涉及到的有關知識點，比如詞類的劃分、句式的變換和辭格的辨析等，并進行分析和討論，有助于學生深刻理解“現代漢語”課的教學目的。

（二）積極探索新的教學方式

在合理調整教學內容，即解決了“教什么”的問題之后，我們需要解決“怎么教”的問題，這就要求我們探索和思考新的教學方式，以提高學習效果。

第一，轉變課堂主體。在過去比較長的時期內，教師負責“講”，學生負責“聽”的“一言堂”教學方式曾經非常普遍，但教學效果并不理想。主要原因是作為學習主體的學生沒有積極參與到教學中來，處于被動接受的地位。孔子說“學而不思則罔”，我們應該積極調動學生的學習興趣，引導學生完全融入教學過程，成為課堂的主體。教師可多引入新鮮實例，理論聯系實際；多設置問題，激發好奇心；多組織討論，帶領學生深入分析問題。甚至可以偶爾安排學生上臺講解某些理論相對簡單的章節，比如修辭部分，還可讓學生分組搜集整理相關例句，并進行討論。以上方法都能增強學生的參與感和成就感。

第二，實體課堂和線上課堂相結合。實體課堂要綜合利用多媒體技術和手段全方位調動學生的感官。比如語音部分，我們可利用圖片清晰地展示發音器官和發音部位，也可以利用帶語音的動漫動圖來展示發音過程，特別是一些需要辯證的音，如果不借助具體圖像聲音手段，發音部位和要領的描述會顯得干癟和枯燥，學生也難以理解。根據本門課程的特點，提前預習和課后練習都很重要，按照教學大綱建議，內容學習和做練習的時間要達到2∶1。由于課堂時間有限，我們可以嘗試線上輔助課堂，作為實體課堂的有益補充。建立該門課的專屬平臺，比如微信群、釘釘群、QQ群等，用來布置預習、作業、組織討論，答疑解惑等。另外，目前某些線上網絡平臺如“大學生mooc”等有著非常豐富且優質的教學資源，教師可優選并推送相關鏈接供學生學習和參考，這些都可作為課堂教學的有益補充，形成以教材為中心，以其他豐富資源作為補充的全方位教學模式。

第三，適當引入比較法。將粵方言和普通話進行比較，更有助于學生深刻地認識和反思自身存在的問題。語言學家呂叔湘先生曾說：“要認識漢語的特點，就要跟非漢語比較，要認識現代漢語的特點，就要跟古代漢語比較，要認識普通話的特點，就要跟方言比較。”［3］通過比較可以發現并深刻理解現代漢語的特點，這種方法非常適合方言區學生“現代漢語”的學習。

第四，注重學習方法的傳授。漢語是一種分析型的語言，單純地用死記硬背的方法來學習是絕對行不通的。拿語法來說，它非常抽象，其知識點縱橫交織成一個嚴密的整體，只有深入學習，融匯貫通，才能徹底掌握，真正提高自己的知識水平和分析運用能力。雖然漢語是我們的母語，我們每天都在說、在用，而且在中學也學過一些語法知識，但是受中學語文“去語法化”的影響，很多同學語法常識欠缺，基礎較差。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學生是語言教育的傳承者，“打鐵還需自身硬”，首先自身要掌握好現代漢語，才能成為合格的語言文字工作者。“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語言規則是抽象的，要逐層剖析才能看到實質，引導學生了解本門課程的特點，教會他們切實有效的學習方法非常重要。教師可以引導學生通過繪制“思維導圖”來梳理所學知識點，以厘清眾多知識點及其相互關系。

三、結語

“現代漢語”課的最終目的是提高學生綜合運用現代漢民族共同語的能力。在粵方言語境中，學生在語音、詞匯、語法等方面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偏誤和混淆的現象。如何解決這些問題是需要“現代漢語”教師們探討的重要課題。為更好地解決問題，我們需要結合方言區的實際情況和學生的學習現狀，合理調整教學內容，積極探索多元化的教學方式。教學中應注重從實際出發，立足方言語境，理論聯系實際，因地制宜，與時俱進，激發學生興趣，轉變教學主體，教學效果必然會顯著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