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紫色》是愛麗絲·沃克的代表作品。該小說以主人公西莉的經歷為主要線索,展示了黑人女性在男權主義和種族歧視的雙重壓迫下,取得精神獨立和人格自由的艱難歷程,真實反映了二十世紀初美國黑人女性的生活狀態和地位。本文采用創傷理論視角,從西莉的創傷經歷出發,探索其療傷之旅。
關鍵詞:創傷理論;創傷;紫色;愛麗絲·沃克
1. 前言
愛麗絲·沃克,美國當代美國黑人女作家,其代表作《紫色》(The Color Purple)出版于1982年,次年獲普利策小說獎、全美國家圖書獎和全國書評家協會獎。1985年,斯皮爾伯格將其拍成電影,同樣引起巨大轟動。小說以佐治亞州鄉村為背景,以女孩西莉的遭遇為主線,記錄了備受男權主義和種族歧視雙重欺壓和迫害的西莉,在其他黑人婦女的鼓舞和幫助下,獲得經濟獨立、人格自由,并贏得男性尊重的經歷。該小說真實反映了二十世紀初美國黑人女性的生活狀態和地位,引發了人們對滲透美國社會的種族問題、婦女問題、同性戀問題和宗教問題等的思考。目前,對該作品的分析和解讀不計其數,主要有生態女性主義、婦女主義、種族關系、黑人文化等視角,而對于小說中的女性心理創傷問題的重視則較少。本文旨在運用創傷理論,解讀作品中個體和群體的創傷和修復經歷,以豐富和拓展作品的闡釋和欣賞空間。
2. 創傷經歷
“創傷”一詞原指人身體或精神受到傷害,它既指有形、顯性的傷害,又指無形、隱性的傷害。[1]對創傷理論的研究起源于對物理性醫學損傷的探究,弗洛伊德第一次在文本中將創傷闡釋為身體和精神雙方面遭受損傷。從20世紀末開始,“創傷理論”作為一種新的知識話語和研究范式被國內外學者廣泛關注。[2]在分析弗洛伊德創傷理論的基礎之上,美國學者卡魯斯結合具體文本對心理創傷的敘述進行了更加細致的剖析,在《沉默的經驗》中,卡魯斯把心靈創傷定義為“對某一突發性或災難性事件的沉痛經歷”。[3]國內學者陶家俊將創傷理論的當代核心內容界定為:“人對自然災難和戰爭、種族大屠殺、性侵犯等暴行的心理反應,影響受創主體的幻覺、夢境、思想和行為,產生遺忘、恐怖、麻木、抑郁、歇斯底里等非常態情感,使受創主體無力建構正常的個體和集體文化身份”。[4]創傷事件通常超出了人類正常體驗“破壞了人類對日常生活的適應能力”,往往“威脅到生命或身體,甚至直接面臨暴力和死亡”。[5]
小說中,主人公西莉經歷了常人難以承受的傷痛經歷。剛滿十四歲,西莉遭到繼父強暴并生下兩個孩子,孩子被繼父抱走,不久后,母親帶著咒罵離開人世。母親對西莉的誤解與怨恨使得西莉心里遭受巨大打擊,但西莉的悲慘遭遇才剛剛開始,繼父娶了新的妻子,將西莉賣給鰥夫阿爾伯特。由于嫌棄西莉丑陋,阿爾伯特不僅在言語上羞辱西莉的外貌長相,更把西莉當做性奴和保姆,時常對西莉拳打腳踢,發泄自己的情緒。面對丈夫的暴力和虐待,西莉毫無反抗,當阿爾伯特將情婦帶回家中同居,西莉甚至心甘情愿照料起丈夫情婦的生活。自幼遭受的不幸,早已在西莉心中化成難以言語的創傷,形形色色的暴力使得西莉養成了逆來順受的性格,淪為一臺人形工具。幸運的是,西莉與他人的聯系開啟了西莉的療傷之旅。
3. 治療之旅
盡管對于“創傷”存在不同解讀,但是創傷理論學家對于創傷的療愈還是存在諸多共識,如:采取創傷敘事幫助自己釋放悲情、建立與他人的聯系等。《紫色》小說中,愛麗絲為西莉開啟了一條書寫書信、尋求親友幫助、找到精神寄托的療傷之旅。
3.1 書信的力量
關于創傷理論的研究表明,治愈創傷必須加強個體的安全感和穩定感,為當事人營造愛的氛圍,使他們能夠傾吐出內心的忐忑,從而堅強應對過去所遭受的傷害,并逐漸得以治愈。通過書信,受創者從自我的角度重構事件過程,重整或改變記憶碎片,解構創傷事件,從而發現有意義的關系和有價值的生活,進而走出創傷?!蹲仙凡捎玫氖莻鹘y的書信體小說的形式,全書由92封書信構成,其中有70封是西莉寫給上帝和妹妹耐蒂的,另有22封是妹妹寫給西莉的。西莉的妹妹教會西莉讀寫,使西莉可以釋放內心中的悲切,在西莉的心中,妹妹是她重新生活的希望,她總是幻想著姐妹二人可以再次相聚,因此西莉不斷給耐蒂寫信,記錄生活點滴和自己的心聲。這樣的記錄,正好為西莉書寫創傷經歷、從自己的視角重構創傷事件提供了窗口,一封封書信是西莉踏上療傷之旅的象征之一。
3.2 姐妹情深
在書寫創傷經歷的同時,感受人與人之間的互助與集體的溫情也是療救創傷重要的一步。在《紫色》中,西莉的創傷能夠順利得到治療,與他人和集體的聯系密不可分。
首先,姐妹情誼在心理療傷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敖忝们檎x”這一理論術語出現于20世紀西方后現代女權運動中,由貝爾·胡克斯首次提出,意指女性在共同受壓迫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互相關懷、互相支撐的情感紐帶。[6]小說中,妹妹的來信,向西莉分享了所見所聞,激勵西莉改變自己的命運。妹妹的來信給西莉帶來了莫大的心理支持,賦予她足夠的信心,幫助西莉從身體與精神的雙重壓力中解放出來,逐漸喚醒并引導西莉走向獨立自強之路。
其次,在西莉的療傷之旅上,索菲亞和秀格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索菲亞和秀格以其獨立的人格和不畏男權壓迫、勇于斗爭的精神為西莉的創傷治愈提供了精神榜樣。
索菲亞是一位個性爽朗、為人正直、無懼無畏,堅決不會無條件順從男人的黑人女性。她是阿爾伯特與前妻所生的兒子哈潑的妻子,哈潑為了展現男人的權威,按照父親的指示“打老婆”,但是索菲亞卻極力反抗家庭暴力,在丈夫哈波動手打了她以后,不猶豫地進行了強烈還擊。索菲亞的出現,西莉開始逐漸反思自己的行為,抗爭意識開始覺醒。
西莉療傷之旅上所遇到的另一個人物秀格,讓西莉的抗爭意識轉化為了實際行動。秀格熱愛布魯斯音樂,是一位受到廣大男性觀眾歡迎的歌手,但秀格并非一名傳統的黑人女性。她個性獨立,行為灑脫,敢于抵制男性為女性提出的要求,從來不受任何人擺布,通過工作賺錢,秀格擁有多姿多彩的優越生活。在西莉的丈夫將秀格帶回家之后,西莉對她并沒產生憎恨或嫉妒的情緒,相反她描述莎格是:“最美麗的女人”[7],“比我的媽媽還漂亮”[8],在西莉心里秀格是完美的女人,因為她美麗、自信、獨立、能夠自己掌控生活,而這一切恰恰是西莉所沒有的。但最初秀格對西莉卻表現的十分無理與傲慢,她剛一見到西莉就尖銳直白的說:“你長得可真丑啊!”[9]但是,因為西莉對自己的悉心照料,秀格改變了對西莉的態度和看法,并發自內心關照與愛護西莉,讓西莉體會到從未有過的溫暖。在秀格的幫助下,西莉進一步了解了自己,逐漸懂得珍惜自己的身體,學會獨立自考,依賴自己而非上帝。在秀格愛護和指引下,西莉變得更加勇敢,不再迷信于旁人的議論和異樣的眼光,在她們的共同努力下,抵抗男人的暴行和欺壓,明確了自身價值和應有的地位,由此獲得了新生。
4. 結語
西莉通過書信、與姐妹和身邊之人的交往,克服了自己過去的創傷經歷,開辟了自己的療傷之路,從而完成了自己的創傷治愈。實際上,西莉的創傷經歷與二十世紀初的大環境及美國根深蒂固的黑人歧視、婦女其實的語境緊密相關。愛麗絲正是通過對西莉創傷經歷和療傷之旅的探索,解釋自己對于黑人女性創傷復原的理解:在男權主義和種族主義并存的社會,黑人女性創傷復原的關鍵在于女性間的彼此傾訴,共同見證創傷經歷;在于找到自己精神支柱和寄托,勇敢面對過去和現在,同時在在于自我精神的覺醒以及同男權反抗的精神。
參考文獻:
[1]Caruth, C.Unclaimed Experience: Trauma, Narrative, and History[M]. Baltun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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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董秋芳.亞裔美國女性的療傷之旅——創傷理論視角下的《中國娃娃》[J], 《華文文學》, 2018(2):66-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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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貝爾·胡克斯.《女權主義理論:從邊緣到中心》[M], 曉征、平林譯, 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1.
[7]艾里斯·沃克.《紫顏色》[M], 陶潔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8.
[8]袁洪智:《“創傷敘事”研究十年文獻綜述——以CSSCI期刊論文發表為例》,載于《華北水利水電大學學報》2018年第3期。
[9]董秋芳:《亞裔美國女性的療傷之旅——創傷理論視角下的<中國娃娃>》,載于《華文文學》2018年第2期,第66頁。
[10]Cathy Caruth. Unclaimed Experience: Trauma, Narrative, and History. Baltun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96,11.
[11]陶家俊:《創傷》,載于《外國文學》2011年第4期。
[12]朱蒂斯·赫爾曼:《創傷與恢復》,施宏達、陳文琪譯,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2015年版。
[13]貝爾·胡克斯:《女權主義理論:從邊緣到中心》,曉征、平林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
作者簡介:周喬(1994.4—),女,漢族,四川德陽人,碩士研究生,鄭州財經學院外國語學院助教, 研究方向:跨文化研究,話語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