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輝強
摘要:刑事偵查權的監督一直是我國刑事訴訟實務的重要議題,而實踐表明,我國過于倚重檢察院等公權力監督刑事偵查權的“單軌制”監督模式,幾乎是失敗的。因此,構建一種公權力與私權利同時監督偵查權的“雙軌制”是一種突破。重構“雙軌制”體系可從兩方面著手,一是借鑒香港監警會的監督原理,在我國構建以私權利為核心的“刑事偵查監督委員會”以監督刑事偵查權,二是重構犯罪嫌疑人近親屬的監督權以制衡刑事監督權。
關鍵詞:偵查權 私權利監督 刑監會 構建 雙軌制
一、引言:問題之提出
刑事偵查權,是法律賦予偵查機關及其偵查人員,為了實現特定的偵查目的,依照法定的偵查程序,運用特定的偵查手段開展偵查活動的權力。若從社會管制的角度來看,刑事偵查權可以說一把雙刃劍,權力太小不利于偵查機關揭露犯罪和查明案件真相,但權力太大又容易導致權力被濫用。因此,刑事偵查權力必然具有謙抑性,作為國家權力性質的刑事偵查權必須依法授予專門的國家機關并接受監督。誠如法國啟蒙思想家孟德斯鳩曾經說過“從事物的性質來說,要防止濫用權力,就必須以權力約束權力”的道理一樣,我們現行的刑事訴訟制度中對刑事偵查權的監督制度構建主要體現在公權力對公權力的監督,具體而言,主要是偵查機關的上級部門或者業務主管部門的監督,以及作為法律監督機關的檢察機關的監督等等,而另一方面,通過公民私權利來對公權力實施監督的構建卻相對較少。雖然相比于司法建設初期,我國現階段整體司法執行水平和司法環境有了較大的提升,但從目前的司法實踐來看,刑事偵查權被濫用而發生的刑訊逼供甚至出現徇私舞弊,最后導致冤假錯案的情況并不在少數,從這一程度上講,反映出我國目前對刑事偵查權的監督制度尚有需要完善的地方,甚至可以夸張地說,這直接宣布了我國刑事偵查權監督制度的失敗。事實上,“分權與司法獨立”和“誰來監督監督者”的疑問一直未被很好解決,而“官官相衛”等封建殘余思想也時刻影響著老百姓對公權力監督公權力的成效的信心,甚至很多時候即使公權力監督已經很到位了,但依然不能獲得老百姓的信任,公權力的公信力不升反降,甚至出現了監督機關為了遷就個別人員的“民意”而“為了監督而監督”或“矯枉過正”的監督。其實,筆者看來,并非公權力監督公權力這種監督機制沒有效用,而是僅僅依靠公權力監督的 “單軌制”監督制度并不足以形成有效監督和產生良好社會效應。筆者認為,必須過渡到“公權力對公權力”和“私權利對公權力”并重的“雙軌制”監督制度,方能遏制刑事偵查權被濫用,從而達致保障人權的目的,最終達致良好的社會效應。
二、私權利監督的種類與方式
筆者認為,如果從監督主體來區分,對刑事偵查權的私權利監督大致分為刑事訴訟當事人監督、刑事訴訟當事人近親屬監督、辯護律師的監督以及輿論監督等幾種方式,而由于篇幅的原因,本文重點論述以下兩類,以期達到拋磚引玉的效果。
(一)刑事訴訟當事人的監督
刑事訴訟當事人包括被害人、自訴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附帶民事訴訟的原告人和被告人,而與偵查權密切相關的刑事訴訟當事人則主要是被害人與犯罪嫌疑人。故此,為方便表述,本文所稱的刑事訴訟當事人外延上雖涵蓋自訴人與附帶民事訴訟的原告人和被告人,但論述的主要是指被害人與犯罪嫌疑人。
如果說公權力監督公權力的現狀困境是“有能力而沒有動力”的話,那么,當事人特別是犯罪嫌疑人的私權利監督現狀困境則是“有動力而沒有能力”。相對于被害人依據現行的刑事訴訟法而享有的不完全控告權,犯罪嫌疑人所享有的監督偵查權的私權利幾乎可以用“空中樓閣”來形容。眾所周知,由于國土遼闊與司法環境復雜等一系列現實因素,在偵查過程中,偵查機關對犯罪嫌疑人采取的強制措施主要是以直接限制人身自由的拘留、逮捕措施為主要形式,而取保候審和監視居住較少適用。也正是因為被羈押在與偵查機關同屬一個系統的看守所,失去人身自由的犯罪嫌疑人同時被限制或者喪失了大部分私權利,如與外界直接通信的權利,財產自由支配權利等等。以犯罪嫌疑人此刻擁有的私權利來監督或對抗偵查權,從而維護自身合法權益,恐怕只能用以卵擊石等詞語來形容了,而寄望于面對如此斗獸困境的犯罪嫌疑人能有效監督偵查權,從而避免刑訊逼供或者變相刑訊逼供、誘供等情形的話,簡直是癡人說夢。筆者無意在本文討論看守所的管理是否要獨立于偵查機關以及犯罪嫌疑人是否應當享有沉默權以對抗偵查權等話題,因為學界已討論甚多。我們不妨試想一下,除上述路徑值得討論之外,我們是否可以另辟蹊徑,賦予犯罪嫌疑人乃至于被害人等其他刑事訴訟的當事人一項強而有力的私權利以監督強大的偵查權?筆者認為,我們可以仿效我國香港的監督警察權力的成功經驗,構建一套符合我國國情的對偵查機關的投訴機制,直接賦予刑事訴訟當事人一項強大的投訴權,以監督強大的偵查機關。
香港特區是世界上公認現代法治社會。作為刑事偵查權的主要行使者的香港警隊,給人的感覺總是比較克制,警察濫權的情況少之又少。細究個中緣由,我們會發現有很多方面的因素,如輿論、法律傳統等等,但是,在筆者看來,獨立的監警會絕對是當中一個關鍵的因素。
監警會全稱叫獨立監察警方處理投訴委員會(Independent Police Complaints Council),起源于1986年的“行政立法兩局非官守議員警方投訴事宜常務小組”,1994年12月改稱為“投訴警方獨立監察委員會”,2009年6月1日起生效《獨立監察警方處理投訴委員會條例》將監警會升格為法定機構。根據上述條例,監警會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委任的獨立機構,專責觀察、監察和覆檢警務處對須匯報投訴的處理和調查,并就須匯報投訴的處理和調查提出建議,同時找出警隊工作常規或程序中已經或可能會引致須匯報投訴的缺失或不足之處?!毙枰赋龅氖?,監警會并不直接受理投訴,香港警察投訴機制采取的是雙層的架構,“所有投訴警察的個案,不論來源,均交由香港警務處投訴警察課處理及調查,這是第一層;待投訴警察課完成投訴調查后,便會把調查報告連同所有調查相關檔案及材料提交予獨立監察警方處理投訴委員會(監警會)審核,……監警會在審核調查報告時如果覺得有疑點和不足,將會要求投訴警察課澄清或提供更多資料,甚至重新調查。調查必須在調查報告獲得監警會通過后才能完結?!?/p>
可見,香港監警會是監督包括偵查權在內的警察權力的一個非官方獨立組織,從香港這么多年的實踐來看,以“警察投訴課”和監警會為核心的雙層警察投訴機制可以說是私權利監督公權力的一個成功典范。筆者認為,切合我國實際,我們也可以建立一個類似的雙層投訴機制,從而賦予犯罪嫌疑人一個能真正有效監督偵查權的投訴權。因為我們的偵查機關本就設置了相應的接受投訴的自查機關(如公安機關的監察科或督察科、檢察機關的監察科等等),顯然,構建這個雙層投訴監督機制的關鍵,在于建立一個類似香港監警會的獨立監督機構,我們姑且稱之為為“刑事偵查監督委員會”(以下簡稱“刑監會”)。而如此獨立自主而又能“挑戰”偵查機關的刑監會一旦建立,刑事訴訟當事人的投訴權就必能發生應有的作用,以此私權利來監督偵查權就才有可能得以實現。那么,要怎樣才能設立一個能真正發揮監督職能的刑監會呢?筆者認為,必須遵循從以下兩個基本原則:
1.刑監會的性質為非官方的獨立監督機構。如前所述,筆者主張構建“雙軌制”的監督機制。除了保留和適當完善現行的公權力監督機制外,構建私權利監督機制是關鍵,而保持刑監會的非官方獨立性則是保障刑事訴訟當事人投訴機制的重要支撐。而且,如果刑監會定性為官方的機構,則會與公權力監督發生重合。那么,如何保證刑監會的非官方獨立性呢?
首先,刑監會的組成人員(委員)必須是體制外的人。由于刑監會委員的產生方式直接關系到刑監會的獨立性,因此,必須設置一個合理可行的方式。筆者設想,在制度構建初期,可以采取“限制委任制”,即刑監會的所有委員由地區行政首長直接委任,但必須在一定的特定的群體界別(如當地執業律師、會計師、醫生、教師、工程師、企業家、村委會主任等)內按照一定的比例選擇委任,而且在任期內(任期3-5年為宜)地區行政首長無正當理由不得撤銷委員的職務;在刑監會正式運作一屆后,第二屆可以在個別群體界別內采取直選委員,如:可以在執業律師界別和教師界別先做試點,然后第三屆再選取兩個界別直選委員,如此循序漸進的方式,應當能在五屆左右完成所有界別直選委員,達致委員們乃至刑監會真正獨立于公權力之外。
其次,刑監會的內部組織架構和決事方式可以采取集體決事制。刑監會的委員不區分界別來源和職務,地位一律平等,對投訴案件的決議采取仲裁員裁決模式,即一人一票,少數服從多數模式,決議報告應委員們的全部意見(包括多數意見和少數意見)均記錄在報告里,并公之于眾。
最后,刑監會的財政預算采取省級預算撥款。為了更好地發揮刑監會的監督職能,一個刑監會不能管轄太大的范圍。筆者認為,應當以地市一級為宜,即,僅在每一個地市級的行政區域內設置一個獨立的刑監會,暫不設置區縣以下和省級乃至國家級的刑監會,且各個刑監會之間不存在任何隸屬關系。同時,為保證刑監會在財政不受限于區縣行政,刑監會的財政開支直接列入省級財政預算,由各省直接單列刑監會的預算,以保證刑監會的獨立性。
2.必須依法賦予刑監會適當的制約性權利。要能有效監督偵查機關,除了需要保持刑監會的獨立性之外,還得賦予刑監會適當的制約偵查機關的權利,否則,很難迫使偵查機關認真對待刑監會的投訴報告。筆者認為,為了不和公權力監督重合,只能賦予刑監會適當的建議權而不能是實質性的處罰權。刑監會根據投訴案件的嚴重程度,可以向地區行政首長建議,可對偵查機關或者個人作出警告、記過、免職以及開除等等懲罰,并將該投訴報告公之于眾,以示公正和增加輿論壓力。
除上述兩個基本原則外,構建刑監會為核心的當事人投訴制度還有諸多細節(如:刑監會委員在不同的群體界別中如何設置具體比例?刑監會的組成人員多少人為宜?如此等等)需要考慮,但是由于篇幅的原因,本文不再進一步展開。
然而,倘若按上述原則構建刑監會的話,在轉型期的中國,難免有人會產生一些疑慮和質疑,我們有必要對上述刑監會的構建做出必要的解釋和明晰界限。
首先,刑監會的委員雖然最終都是通過直選方式產生,但這僅僅是個別群體界別范圍內的事情,而且重要的是,選舉產生的僅僅一個只有建議權而沒有實質公權力的獨立民間機構。顯然,在堅持四項基本原則下的小范圍內的局部直選根本算不上“走西方的邪路”,這不僅絲毫不會影響到我們的根本政治制度和根基,而且,通過投訴機制能有效化解諸多涉偵、涉法上訪等不利于維穩的因素,并有效地解決人民內部矛盾,更能突顯我們社會主義的優越性。
其次,以刑監會為依靠的投訴機制的建立不會導致刑事訴訟當事人濫用機制,更不會妨礙偵查機關的合法偵查。由于我們所構建投訴機制屬于事后監督,刑事訴訟當事人的投訴不會影響刑事訴訟偵查程序的正常進行,只有當投訴案件被認定以后,才能以此認定偵查程序違法。如此一來,投訴機制僅僅能成為偵查人員的進行偵查的一個警鐘而不會成為的偵查障礙。誠如我們一般不會為一個骨瘦如柴的人制定減肥計劃一樣,我們大可不必擔心刑事訴訟當事人會濫用投訴機制,更不用擔心會因此而阻礙正常的偵查程序。
(二)犯罪嫌疑人近親屬的監督
1.構建犯罪嫌疑人會見近親屬制度的必要性
如果說構建以刑監會為核心的刑事訴訟當事人投訴機制是法律賦予私權利監督偵查權的一把槍的話,那么,構建犯罪嫌疑人乃至于刑事訴訟當事人的近親屬在其被采取刑事強制措施期間的會見機制,則是賦予私權利監督偵查權的一排子彈。熟悉刑事訴訟司法實踐的人都知道,犯罪嫌疑人一旦被偵查機關采取了拘留、逮捕等需要羈押在看守所的刑事強制措施之后,其會見親友的權利隨即被剝奪。犯罪嫌疑人如果想在羈押期間與親友通信也只能通過被限制被審查而又最原始的方式——書信,而即時通信的電話、網絡文字或視頻聊天乃至會見親友均是不允許的。試想一下,如果犯罪嫌疑人被偵查機關關押在一個絕對“與世隔絕”的空間里面,前文所述的投訴機制還能不能發揮有效監督偵查權的作用呢?顯然,答案是否定的。反向推演而論,前文所述的投訴機制要發揮作用的前是:犯罪嫌疑人不能被“與世隔絕”。因此,賦予犯罪嫌疑人在一定條件下會見近親屬的私權利能保證這一前提條件。聘請合適的律師、及時到偵查機關的投訴機關投訴并督促刑監會予以監督、尋找新聞媒體的監督等等權利和途徑恐怕也只能由犯罪嫌疑人的近親屬才能完成。
2.構建犯罪嫌疑人會見近親屬制度的法律依據及障礙
允許犯罪嫌疑人會見其近親屬有法律依據嗎?相信這是很多司法實踐者的疑問。然而,筆者卻要反問:禁止犯罪嫌疑人會見其近親屬又有法律依據嗎?如果根據“無罪推定”和“法無明文禁止即可為”的法律原則,犯罪嫌疑人在被定罪之前都應是無罪的普通公民,其原則上本應該享有和普通人基本一致的公民權利,除非有充分的理論依據和法律依據作支撐,否則,任何機關均不能剝奪其會見近親屬的權利的。而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四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的通信自由和通信秘密受法律的保護。除因國家安全或者追查刑事犯罪的需要,由公安機關或者檢察機關依照法律規定的程序對通信進行檢查外,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侵犯公民的通信自由和通信秘密?!眮砜?,在偵查階段,犯罪嫌疑人的自由通信權應該只是受到有關部門的檢查而非剝奪。從廣義上講,會見近親屬的權利應屬通信權的一種方式,或者說,會見近親屬的權利應是通信權的一種廣義延伸。雖然《憲法》對犯罪嫌疑人會見親友的權利沒有做出規定,但從憲法對犯罪嫌疑人的通信權是采取限制而非剝奪來看,對犯罪嫌疑人的會見權也應采取限制而非剝奪。這一憲法原理從《中華人民共和國看守所條例》(以下簡稱《條例》)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看守所條例實施辦法》(試行)(以下簡稱《辦法》)的相關規定也可以體現出來。如《條例》第二十八條 :“人犯在羈押期間,經辦案機關同意,并經公安機關批準,可以與近親屬通信、會見”,《辦法》第三十四條第一款:“人犯與其居住在境內的近親屬通信,須經辦案機關同意,要求會見的須經縣級以上公安機關或者國家安全機關的主管局、處長批準。”以及該法第三十五條:“會見人犯,每月不許超過一次,每次不得超過半小時,每次會見的近親屬不得超過三人。會見時,應當有辦案人員和看守干警在場監視。對外國籍人犯,少數民族人犯和聾啞人犯,還必須由辦案機關聘請翻譯人員在場。會見中,嚴禁談論案情,不準使用暗語交談,不準私下傳遞物品。違反規定不聽制止的,應即責令停止會見?!?/p>
可見,犯罪嫌疑人的會見權不僅沒有法律的禁止,反而有允許的依據。那么,為什么在大量的司法實踐當中,犯罪嫌疑人的會見親屬的權利又會被直接或間接地剝奪呢?原因其實是顯而易見的,行使審批權的有關部門完全可以在審批時直接駁回犯罪嫌疑人的所有會見申請,甚至根本不允許犯罪嫌疑人提出申請。上述《條例》和《辦法》的相關規定僅僅規定了犯罪嫌疑人會見近親屬需要有關機關的同意和批準,但又沒有詳細規定應該批準和不應該批準的詳細情形,更沒有規定批準被駁回后的救濟措施。公安機關作為最主要的刑事犯罪偵查機關,由其作為犯罪嫌疑人會見權的審批機關是否合適,是否“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個中道理相信不用筆者贅述也顯而易見。
3.構建犯罪嫌疑人會見近親屬制度的原則
要構建一個可行的犯罪嫌疑人會見近親屬的制度恐怕不是本文所能解決的,因為這涉及紛繁復雜的司法環境因素和千絲萬縷的部門權力設置問題。然而,在筆者看來,構建一個可行的犯罪嫌疑人會見近親屬的制度,不妨可以從以下幾個原則或要點來規劃:
(1)審批會見申請的機構必須是完全獨立于偵查機關的單位。如上文所述,目前的司法實踐犯罪嫌疑人之所以未能會見近親屬的原因在于,審批會見的機關是恰恰是負責偵查的公安機關。故此,我們必須將審批權剝離于偵查機關。考慮到公安機關和檢察機關都有偵查權,筆者建議,可以將此會見審批權授權給法院或者一個由法院牽頭成立的獨立委員會。
(2)規定允許和不允許會見近親屬的情形。為了更好地落實會見機制,筆者建議作反向規定,即原則上所有犯罪嫌疑人均允許會見近親屬,除非犯罪嫌疑人符合特別的情況,而我們只需采取無兜底條款的列舉式羅列各種限制會見的情形就可以了。筆者認為應該限制犯罪嫌疑人會見近親屬的情形可以包括以下幾種:第一、共同犯罪中尚有嫌疑人在逃的;第二、犯罪嫌疑人或其同伙曾控制了被害人,被害人下落不明的;第三、可能被判處無期徒刑或死刑的犯罪;第四、危害國家安全犯罪、黑社會犯罪以及毒品犯罪;第五、犯有妨害作證罪;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打擊報復證人罪等妨害司法類罪前科的。
(3)規定會見申請被駁回的救濟途徑。法律諺語有云:“無救濟則無權利”,如果不規定相應的救濟權利,所謂的會見申請權也很有可能形同虛設,即使犯罪嫌疑人的申請符合法律規定的情形,也很可能被失去監督的審批機關駁回。因此,規定犯罪嫌疑人對可以就被駁回的申請直接向向上一級法院申請復議等救濟途徑是該權利是否能落實關鍵。
(4)應對會見的具體程序作出一定的限制。由犯罪嫌疑人會見近親屬有可能會危及會見人員的人身安全、是否妨礙偵查的正常進行等因素,有必要對犯罪嫌疑人會見近親屬的細節作出一定的限制:如會見的場所、時間、次數、近親屬的范圍、能否有直接的身體接觸和傳遞資料、是否有監管人員在場等等細節性的問題均需一一作出較為詳細的限制和指引,方能使得會見有序進行又不會產生其他消極社會效果。
三、結論:構建雙軌制的監督機制
如前所述,過于倚重公權力監督偵查權,而輕視甚至漠視公民私權利監督偵查權的“單軌制”監督模式是失敗的,至少,從邏輯結構的層面來說是失敗的。在目前中國法制環境來看,單軌制的監督模式勢必會產生“誰來監督監督者”等疑問,這種單向性的“自上而下”的單軌制監督模式存在著自身無法克服的邏輯結構缺陷,甚至可以說,從一開始就是注定要失敗的。而筆者認為,想彌補這一邏輯結構缺陷,必須將“自下而上”的公民私權利監督體制引入整體偵查權的監督體系,以彌補監督的方向光譜,從而將“單向性”的監督改變為“雙向性”的監督,將單軌制的監督改變為雙軌制的監督。如此一來,才能真正有效地監督偵查權的濫用,并從源頭上杜絕冤假錯案的發生,真正做到尊重和保障人權的現代法治要求。
參考文獻:
[1][法]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M],張雁深譯,商務印書館1995年版.
[2][美]博登海默:《法理學——法律哲學與法律方法》[M],鄧正來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3]陳衛東:《刑事訴訟制度論》[M],中國法制出版社2011年版.
[4]張翔:《基本權利的規范建構》[M],法律出版社2017年版.
[5]鄭賢君:《基本權利研究》[M],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200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