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撮泰吉”于2006年憑借本身具備的獨特文化價值成功進入我國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被譽為“人之初,戲之始,彝之源”的古儺戲“撮泰吉”由于地處生態原始、氣候高寒的蘆虹山區,因此迄今為止還保留著較為濃厚的原始藝術本色和神秘的展演方式。隨著近現代文明的快速發展和沖擊,“撮泰吉”的傳承表現出了一定的脆弱性、艱難性以及緊迫性。具有濃厚文化底蘊的中國傳統農作物與這個古老的民族以及這個“人類的祖宗戲”有深不可解的歷史聯系。文章從物質角度尋找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的途徑,為“撮泰吉”的傳承提供切實可行的路徑。
關鍵詞:非物質文化遺產;“撮泰吉”;蕎麥;傳承和保護
中圖分類號:G1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1)24-00-03
古老彝族儺戲“撮泰吉”的發源地處于百草坪山麓,蘆虹高原之巔的威寧縣板底鄉,是烏蒙山區的核心地帶。神秘的古儺戲“撮泰吉”展演了彝族傳承千年的耕作文明和祭祀文化。“撮泰吉”在形態上具有綜合性、史詩性、巫儀性、口語化等四大特征[1]。在“撮泰吉”發源地板底鄉倮嘎院子的“彝鄉蕎海”里,彝家小伙坐在坡坎上彈著傳承了千百年的古月琴,唱著婉轉動聽而又神秘的歌謠,穿在他們身上的青藍色長衣與系著的米白色腰帶仿佛與這里的蕎麥花融為一體。三五個姑娘也成群結隊地在蕎麥花開的地頭跳起蕎麥舞,粉色的蕎麥花和勤勞淳樸的彝家兒女在晚霞的照映下熠熠生輝。在他們的記憶里,從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開始就種植蕎麥,而且從未間斷,如果問他們,他們也不知道是先有的彝人還是先有的蕎麥。但據史可考,蕎麥確實是種植在這片海拔高達2 800多米的烏蒙高寒山區歷史最為久遠的農作物,“撮泰吉”展演的核心部分——耕作當中講的也是蕎麥。
1 “撮泰吉”與蕎麥的歷史聯系
蕎麥的發現和馴化皆在我國,在我國眾多考古遺跡中都發現了蕎麥籽粒的遺存,如在楊家灣漢墓遺址、磨嘴子遺址、彥塔拉遼代遺址、小珠山貝丘遺址、東灰山遺址等考古遺址分別發現了漢代、遼代、史前時期、新石器時代晚期等時期的蕎麥籽粒遺存。據考古遺跡發現的時間推斷,我國種植蕎麥的歷史至少有2 000~3 000年。
眾多的文獻古籍當中記載了蕎麥的生物屬性、耕作方式、食用方式、藥用價值等。例如,《齊民要術》《農政全書》中詳細記載了蕎麥的種植及收割時機,《金匱要略方論》中記載了過多食用蕎麥面會傷及人的肺部,《本草綱目》中記載了蕎麥的藥用方式,其中不僅講述了蕎麥怎樣使用能明目、清肺、止咳等,還記載了蕎麥能醫牛治馬的配方。流傳在西南一帶的《物始紀略》中記載了彝族先民向天庭求取蕎麥,回到人間撒播的過程,《西南彝志》中記載了蕎麥在彝族先民那里發現、馴化以及傳播的過程。彝文典籍中關于蕎麥起源的記錄有很多不同的版本,有的記載蕎麥發現于動物的糞便之中,有的則記錄蕎麥是彝族先賢實奢哲和勺洪額兩人發現于深山之中,兩人看到了一株植物,結著沉甸甸的果實,便將其帶回并播種,起名為蕎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撮泰吉”展演中,蕎麥更是作為其中重要的一部分。從1985年起,“撮泰吉”引起了國內外大批專家、學者的高度關注,他們來到烏撒這片大地上,對這個“變人戲”進行了很多有深度的研究。
蕎麥這一糧食作物承載著厚重的歷史文化和民族文化。蕎麥已深入彝人生活,甚至一些哲理性很強的思想也由蕎麥來表達[2]。對烏蒙山區的人民而言,蕎麥不僅僅是一種農作物,還是一種情感的寄托物,其作為一種“流動的禮物”在群體之間交換,是傳統習俗的象征物,是情感表達的媒介,維系著他們精神文化的延續和傳承。
2 “撮泰吉”傳承現狀及問題
2.1 傳承現狀
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彝族儺戲“撮泰吉”,盡管深受彝族群眾的喜愛,但隨著時代的變遷和社會的發展,其傳承面臨著諸多困局[3]。自2006年“撮泰吉”被列為我國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以后,其傳承和保護水平得到了大幅提升,并引起政府和社會的高度關注,成為板底的文化符號之一。板底鄉保護此項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途徑之一便是給予傳承人資金補貼,并提供“撮泰吉”展演所需的軟硬件設施。隨著旅游業的繁榮發展,板底鄉人民政府將“撮泰吉”與旅游融合作為保護此項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又一條途徑。經過政府和板底鄉人民的共同努力,“撮泰吉”有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力、競爭力,大大增強了板底鄉人民的文化認同和民族共識。
2.2 傳承中的問題
隨著熱度的降低,“撮泰吉”的傳承與保護開始停滯不前。目前,這項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面臨的問題主要表現為以下幾點。首先,文化的資源化促使“撮泰吉”成為板底鄉文化旅游產業發展中的一部分,但在此過程中,“撮泰吉”沒有形成完善的發展體系,沒有激起與之發展潛力相匹配的浪花,沒有發揮其應有的力量和作用,開發過程中表現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懶惰性,重視程度有待提高。其次,對文化符號的使用基本為零。隨著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需要的增長,文化需求也在急劇增長,利用“撮泰吉”這一文化符號創造出更多的文化附加產品不僅是本民族的文化及精神需要,也是其他民族的需要。但很顯然在傳承與保護“撮泰吉”的過程中,對儺戲面具、儺戲文化軟資源的利用是有待商榷的。最后,在傳承與保護“撮泰吉”的過程中,使用的方法較少,路徑老套,缺乏創新,“撮泰吉”的文化內涵、精神實質、古老傳統等方面沒有得到完整的體現。眾多學者對“撮泰吉”進行了不同層次的研究,并提出了眾多舉措保護此項非物質文化遺產,但大部分研究并沒有因地制宜地提出意見,或是千篇一律,沒有提出推陳出新的觀點。研究更多關注旅游紀念品,如儺飾、首飾等。文章在此基礎上,結合“撮泰吉”的文化內涵,提出與此項彝族文化明珠相適應的創新傳承路徑。
3 “撮泰吉”傳承的創新路徑
3.1 以美載美:以“彝鄉蕎海”之美載“撮泰吉”儺戲之神秘
“彝鄉蕎海”是位于“撮泰吉”發源地板底鄉倮嘎院子約3 000畝的連片蕎麥地,每年6~7月,粉紅色的甜蕎花與苦蕎花交相輝映,一片多彩絢麗的花海映入眼簾,讓人應接不暇。蕎麥是種植在板底鄉這片海拔高達2 800多米的高寒山區歷史最為久遠的農作物,“撮泰吉”演繹文本多次出現關于蕎麥的情節描寫,也出現了“向糧食的頭領苦蕎敬酒,向糧食的新媳婦甜蕎敬酒”這樣一段獻酒辭。這說明從“撮泰吉”創立之初就有蕎麥的種植,而且眾多彝文古籍中都記載了彝族的祖先是如何發現蕎麥的,證明了“撮泰吉”源于倮嘎的歷史現實,是倮嘎農耕文化升華而來的璀璨藝術[4]。因此,從蕎麥這一物質入手傳承“撮泰吉”這項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極具重要性的。每年的6~7月是板底蕎麥花開的季節,這個時期開得如火如荼的蕎麥花會吸引大批游客前來觀賞,但并沒有人將“彝鄉蕎海”這項得天獨厚的資源充分利用起來。筆者認為可以借助旅游旺季的客流量宣傳“撮泰吉”,讓更多的游客認識并了解此項非物質文化遺產。
這片蕎海可以很好地承載“撮泰吉”元素。首先,可以在蕎麥耕種的季節將與“撮泰吉”相關的符號元素描寫在耕地上,再播撒蕎麥種子,這樣一來,蕎麥花開的時候,這些符號也能完美體現并產生一定的神秘感、新奇感,使游客有不一樣的旅游體驗。其次,在“彝鄉蕎海”基地設置文化展覽區,展覽區主要內容涉及對以蕎麥花呈現出來的符號元素的逐一解釋、歷來游客優秀作品集、“撮泰吉”展演道具等,讓游客一覽神秘的“撮泰吉”文化。最后,“撮泰吉”本身就是當地居民用來祈求風調雨順,希望來年人畜興旺、莊稼豐收的一種祭祀活動。畢節畫家也曾從“撮泰吉”表演當中體現的“春耕”“角色”“秋成”“性事”四個方面為“撮泰吉”作組畫。板底鄉人民政府也可以從這個角度出發,組織“撮泰吉”展演者在蕎麥栽種、成長、收割的季節積極拍攝進而推出“撮泰吉”影片,其利好在于可以讓更多的文化追求者通過互聯網平臺了解此項非物質文化遺產,也可以讓更多的旅游愛好者對“撮泰吉”產生好奇,游客出于獵奇心理便可能產生旅游動機,這對“撮泰吉”文化的傳承十分重要。
3.2 以力推力:借威寧蕎酥品牌的影響力傳承“撮泰吉”文化
整個“撮泰吉”展演過程中,演繹最多、篇幅最長的是其“耕作”部分。“耕作”當中經常提到蕎麥這一板底鄉廣為種植的農作物,并演繹了蕎麥從播種到收割的整個過程。在改革開放之前,蕎麥是這片高寒山區的主糧作物,用蕎麥做成的小吃不下十種,民國初期,烏撒街頭隨處可見賣蕎麥小吃的攤販。這片山區地理位置和氣候獨特,蕎麥成為當地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也正因為如此,威寧縣的蕎麥產業得以蒸蒸日上,蕎麥品牌越做越好。明朝時期,蕎麥制品威寧蕎酥被彝族土司奢香夫人進貢給開國皇帝朱元璋,也因此獲得了“南方貴物”的美譽。2016年10月,“威寧蕎麥”通過國家質檢總局評審,獲得“國家地理標志保護產品”稱號。后期,這一“南方貴物”蕎酥的發展狀況良好,成為過年過節威寧人送親朋好友的伴手禮,只要是威寧人,都知道蕎酥,并有很強的購買欲望。但蕎酥品牌并沒有充分利用其文化底蘊加以包裝和營銷,文化和經濟沒有更好地融合發展。
威寧苦蕎的加工已有600多年的歷史,加工的產品有蕎酥、苦蕎茶、苦蕎面條、苦蕎酒、苦蕎米等十余種[5]。其中威寧蕎酥最為出名,威寧蕎酥本為彝族人民進貢朝廷的貢品,若加以彝族文化明珠“撮泰吉”的包裝打造,必然激起不凡的浪花。好的包裝猶如艷麗的外套,總能讓人眼前一亮,尤其是文化的外衣。品牌包裝的文化性是品牌中最感性的部分,能夠讓顧客產生深刻的記憶,對提升顧客忠誠度極其重要,注入優秀的文化能使品牌營銷事半功倍。目前威寧蕎酥品牌和其他普通品牌的包裝較為相似,不具有獨特性,沒有讓人產生耳目一新的感覺。因此,注入“撮泰吉”文化能很好地規避包裝同質化的問題,并能為其增色,一是可以為蕎酥品牌注入文化力量,二是可以更好地傳承“撮泰吉”文化。關于注入“撮泰吉”文化元素,筆者建議可以設計“撮泰吉”人物系列包裝、“撮泰吉”面具包裝系列等。將“撮泰吉”展演中涉及的各項元素分門別類,包裝紙箱選擇藍白黑三種與“撮泰吉”相映襯的顏色,再將“撮泰吉”中的阿布摩、阿達姆、惹嘎阿布等人物形象及表演中的不同面具分別繪制在包裝上,配上文字解釋。如此,在顧客購買蕎酥以及對蕎酥進行營銷時都可以宣傳“撮泰吉”文化。
4 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與保護的思考
文化軟實力對一個國家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利用好已有的文化資源,能為國家的繁榮昌盛提供源源不斷的力量。因此,對文化的傳承與保護就顯得尤為重要,尤其是對更容易瀕臨消亡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與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在傳承過程中面臨著大環境的考驗,比較容易出現傳承斷層的現象,樹立可持續發展理念并加強對傳承人的保護成為重中之重。保護、傳承、開發三者如何有機結合是當下需要解決的問題,我們需要對不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實施不同的決策,非物質文化遺產之間可以相互借鑒成功的經驗。
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以及旅游產業的不斷發展,很多非物質文化遺產成為旅游業的一部分,有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逐漸失去其原真性,這是亟須解決的大問題。文化可以助力旅游業發展,但同時它也是一個個體,保持原真性對文化的意義極其重要。如何助推旅游經濟發展又不失文化的本真性,這需要政府主導和干預。以“撮泰吉”為例,可以在旅游地設立演播廳,播放“撮泰吉”影片,舉辦“撮泰吉”文化展,但要避免在非“撮泰吉”表演時間段表演,僅在與當地民俗相符的時間表演“撮泰吉”,如彝族年、火把節等時間段。
5 結語
“撮泰吉”展演中對“耕作”部分的演繹體現了彝族對蕎麥的感情,蕎麥不單單是當地的一種農作物,更是被彝族歷史記載的情感寄托物,成為彝族共同的族群記憶,因此通過蕎麥來傳承“撮泰吉”文化十分必要。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與保護一直是熱門話題,保護、傳承、開發三者的有機結合尤為重要,保護是傳承的重要前提,而有效開發有助于更好的傳承。在傳承非物質文化的過程中,應該因地制宜,結合當地的資源和實際情況做好定位,確保傳承有效進行,并不失其原真性。
參考文獻:
[1] 劉小梅.巫儀與史詩戲劇:以貴州威寧古彝戲“撮泰吉”為例[J].藝術探索,2016,30(4):114-118.
[2] 巫達.蕎麥、全球化與彝族文化再生產[J].中國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28(3):193-197.
[3] 劉國華.彝族“撮泰吉”的文化生態與現代傳承研究[J].貴州社會科學,2014(8):162-165.
[4] 陸光榮.“撮泰吉”演述根源與倮嘎農耕文化關系淺析[J].中國民族博覽,2017(7):1-2.
[5] 蘇懷鮮,黃朝賓.貴州省威寧縣蕎麥產業發展分析與思考[J].南方農機,2020,51(11):25-26.
作者簡介:陳海云(1997—),女,貴州威寧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中國少數民族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