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記》中陳蕓形象解讀

張梅

內容摘要：《浮生六記》為我們呈現了清代文學家沈復細碎而有趣的生活場景，其中為世人所艷羨的是他與妻子陳蕓的故事。從中我們知曉這位可愛的女子身上有著許多優良品質，她對生活的態度是瀟灑而坦然的。但是生活在那個時代的她，卻受到命運的捉弄，生命的末尾處終究沒有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通過解讀《浮生六記》中陳蕓的形象，剖析當時女性所處的社會地位及其帶給當代人們的啟發。

關鍵詞：《浮生六記》 陳蕓 女性形象

《浮生六記》是清代文學家沈復的一部自傳書籍，寫的是自己與其妻子生活的一些趣事以及坎坷之事。此書分為六記，分別為：閨房記樂、閑情記趣、坎坷記愁、浪游記快、中山記歷、養身記道。我想大多數人被此書吸引的原因可能是作者與其妻子平凡而幸福的故事，其中女主公的賢良淑德、知書達理的形象得到諸多人的贊賞，其形象可謂滿足了封建時代對家庭女性的要求。陳蕓雖有著這乖順的一面，卻不妨礙她和沈復女扮男裝，出門游玩的自由之性的存在。若不是因為各種封建禮儀的約束，陳蕓想必也是一個灑脫豪邁的女性人物。正是因為其在沈復的筆下有著別具一格的形象，不少學者對此進行深入的研究探討，如費如明的《蕓的妻性及其它——對<浮生六記>的一種解讀》，王靜的《浮生六記》陳蕓形象探析，馮文坤的《女性主體與主體逾越——沈復<浮生六記>的女性主義釋讀》等等。但是這樣一個可愛的女人卻沒有得到時代的眷顧，她沒能看到家庭圓滿、兒孫滿堂的場景，最終客死他鄉。

一.陳蕓的女性形象

1.賢良淑德

在自己家中，陳蕓是一個孝順懂禮儀的人，她在家中靠自己的刺繡養活家人，也無怨言。陳蕓雖算不上絕代佳人，但是容貌嬌美，端莊嫻雅，是妻子的最佳人選，也難怪作者“心注不能釋，告母曰：若為兒擇婦，非淑姊不娶。母亦愛其柔和，即脫金約指締姻焉”。[1]陳蕓與沈復結婚以后，對自己的丈夫和公婆恭順孝敬，從不忤逆他們的做法。處事謹慎，做事井然有序。作者在文中描述陳蕓“事上以敬，處下以和，井井然未嘗有失。每見朝暾上窗，即披衣急起，如有人呼促者然”[2]。對丈夫也相敬如賓，遵從丈夫的決定，即使丈夫想納妾，她也愿意為丈夫操辦此事，猶如“鴻案相莊，舉案齊眉”。另外，陳蕓對于公婆的誤解，也是獨自默默承受，不為自己辯解，忍氣吞聲，但恰恰是她的不辯解，最終導致自己失寵愛于公婆。這并不是說是陳蕓的過錯，生于封建時代的她，對公婆順從本是當時社會對女性的要求，可是正是這樣，讓女性受到的不公平更多?？墒菦]有人會為陳蕓的不公平待遇而抱打不平，只是會為她不幸的命運哀嘆。

2.知書明理

陳蕓還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她雖從小沒有機會讀很多書，但卻喜愛讀書，只要她拿到書本，便看至入迷。在文中提到她看《西廂》，“開櫥得此書，不覺閱之忘卷”[3]。作者沈復沒有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但仕途不順的他依然得到陳蕓的傾心照顧，不離不棄，兩人在一起的日常便是吟詩作畫。她“察眼意，懂眉語”[4]，只在丈夫一眼中，便知丈夫心中所想;她愛好玩耍，但由于其時代背景對女性的約束，不能像男生一樣隨意出門游玩。有時沈復出去游山玩水，回來給陳蕓描述盛況的時候，陳蕓對此充滿向往，希望能目睹其美景;她善解人意、天資聰慧，在陪伴丈夫的情況下，同時她也跟著學習很多新知識，和丈夫一起賞花吟月，和丈夫好友一起論詩談文，侃侃而談，瀟灑自如，常常妙語驚人，引人嘆服。他們寄居蕭爽樓時，無錢買酒，她并不因貧而驅客閉門，卻是拔簪沽酒，絕不錯過一絲良辰美景;她也不慕仕途，不逼自己的丈夫入仕途為官，只想和丈夫種菜十畝，植瓜蔬，“君畫我秀，以為詩酒之需，布衣菜飯，可樂終身”[5]。陳蕓不追求榮華富貴，只愿和丈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樣善解人意、端莊知趣的妻子，誰人會不愛呢？

3.堅韌樂觀

沈復雖是一個文人，但是并沒有謀得一官半職，或者說文人的節氣使他不愿與官場人物同流合污。因與家人發生誤解，他們被趕出家門之后，兩人一路顛沛流離，幸得友人支撐，有個暫居之處。即使處在居無安所的情況下，兩人并沒有愁苦滿臉，而是及時行樂。丈夫沈復喜愛美食，陳蕓“善不費之烹皰，瓜蔬魚蝦，一經蕓手，便有意外味”[6]。沈復愛喝酒，卻不愛吃小食，陳蕓便做了一個梅花盒，一盒六色，可隨意取食。為了能喝到不一樣的茶味，待荷花初開，陳蕓便將茶葉放在荷花中間，次日清晨取出，用天泉水烹煮，香味猶存。丈夫及其陳蕓自己的衣物都是自己縫補新做，不管新舊，整潔是一定要的。陳蕓不管生活在小康之家，亦或是寄居他人房屋之下，她都保持一顆樂觀心態，把每一天生活過好，她是個吃苦耐勞、性格堅韌的人。即使生病了，丈夫沒有賺到家用補貼，她也未曾怨尤，而是靠自己刺繡支撐起家庭。無論丈夫是富有還是貧窮，她都不舍不棄，依舊陪伴左右。她不怨天尤人，悲悲戚戚，而是盡自己所能，把自己的小家過得幸福完滿。擁有這樣的妻子，夫復何求呢？

二.其身后所處的時代

陳蕓所處的時代是一個男權至上的社會，她聽話溫順，每天力求做好自己的職責。早起不貪睡，照顧家人、丈夫、公婆，可難免會產生家人對自己的誤解。在為公公寫信時，婆婆怕她在信里亂寫，就不讓她繼續寫信，但在公公那里她變成了懶惰不想寫的人。丈夫沈復告訴陳蕓公公想納妾，但是因為沒有物色好，便沒有告訴婆婆，反而失寵于婆婆。最后因為為堂兄擔保借錢以及陳蕓寫給丈夫的心中對公婆的稱呼不敬，而被趕出家中。即使她要求自己在公婆面前樹立一個好的形象，但可能會因為犯點錯，便將她的好統統掩埋。

但總體上陳蕓在千百文人心中算得上是一個完美的妻子，可就在于她追求完美，在盡力做好妻子的本分時丟失了自己。她超乎了尋常女子對丈夫納妾時的反應，面對丈夫想納妾的舉動，她不反對，相反還主動為丈夫物色合適的人選。陳蕓的丈夫心理確實愛著陳蕓，可他也有封建時代文人的慣有習性，喜游也嫖妓，他隨友人去嶺南做生意，賣完貨物后并不著急回家，而是游河觀妓，和一個長得像陳蕓的女子耳鬢廝磨多日才回歸家中。陳蕓在得知丈夫有納妾想法，便主動為丈夫去張羅物色，最后尋得一個美而韻的歌伎，在缺錢的情況下，她當掉了自己翡翠釧，最后歌伎被他人所奪，她還因此而生重病。看到文中此處時，我不禁發出感嘆，陳蕓真乃大度，在自己兒女雙全，身體健康的狀態下，為自己的丈夫納妾，難道她不會因此而得不到丈夫的愛嗎？曾經因為相互愛慕而在一起的兩個人，怎么甘心讓第三個人插足自己的婚姻？也許正如辜鴻銘在《中國婦女》中所說：“女人的榮譽——中國的真正的女人的榮譽——不僅僅是去愛以及真誠對待她的丈夫，而且要純粹無私地為她丈夫活著。事實上，這種‘無私宗教是女人的宗教，對那些中國的淑女或賢妻來說尤為如此?！盵7]男性為女性創造了妻性，并賦予給女性這樣的觀念，去規范女性的行為，讓女性自己按照這樣的觀念來約束自己的行為，并認為這是理所當然。魯迅說“女人的天性中有母性，有女兒性，無妻性。妻性是逼成的，只是母性與女兒性的混合”[8]。封建道德文化給女性太多的精神枷鎖，只顧著約束女性的行為，讓她們絕對無自我的為男性而生存著。

三.珍惜當下，過好每一天

我們比陳蕓幸運，生活在現代社會里，擁有比她更多的女權，要求男女平等和追求身心自由。陳蕓其實有著男兒般豁達的情懷，她不拘小節，不安于閨中，喜愛和丈夫一起游覽外面的世界，看外面的風景，奈何是個女兒身。她也不功利于錢財，只愿身邊的家人都幸福安康?？墒?，善良可愛的她，并沒有得到命運的善佑，最終病逝于異鄉，可悲可嘆。在如今的社會里，倡導男女平等，表面上我們是做到了男女平等，可是在偏遠山區，在傳統人群的固有觀念中，男女并沒有實現真正的平等，比如“男主外，女主內”，“家務事和帶孩子是女人的事”，“護士和婦科醫生不能是男生”等等，這些思想如今依然存在。但是，對比過去，我們自身幸福了很多。只是一些封建殘余文化還未完全消去，也許還需一定的時間和努力。希望我們能夠珍惜當下自己擁有的，努力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未來有太多可能，但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立足當下，過好每一天。

參考文獻

[1][2][3][4][5][6]（清）沈復.浮生六記[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0：1，3，2，8，10，20.

[7]辜鴻銘著，秦海霞譯.英漢雙語·中國人的精神[M].北京：中國城市出版社，2008：151.

[8]魯迅.而已集[M].江西：江西教育出版社，2019：97.

[9]費如明.蕓的妻性及其它——對《浮生六記》的一種解讀[J].學海，1999（06）：164-167.

課題名稱：2019年度凱里學院聯合培養研究生專項課題項目（課題編號：LHYJS1909）

（作者單位：貴州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