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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保人未告知“多家投保”是否當然違反如實告知義務
——以艾某某、甲保險公司人身保險合同糾紛為例

2021-07-10 09:07:34陳禹彥梁日升上海蘭迪律師事務所
上海保險 2021年6期
關鍵詞:投保人被保險人

陳禹彥 梁日升 上海蘭迪律師事務所

一、案例引入

(一)案情介紹

根據四川省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20)川01民終3351號,在艾某某、甲保險公司人身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中,艾某某以自己為被保險人向甲保險公司申請投保某重疾險。投保書中其他告知事項一欄載明:“您是否已購買或正在向其他保險公司申請購買人身保險合同?若‘是’,請詳細描述:保險公司名稱、險種名稱、保險金額及日期。”對該詢問內容,艾某某的回答為“否”。后甲保險公司同意承保,并向艾某某出具了保險合同。半年后,艾某某確診為甲狀腺乳頭狀癌。艾某某據此向甲保險公司申請理賠。

經甲保險公司調查得知,艾某某在向甲投保前后,還向其他9家保險公司投保了重疾險,保險金總額高達620余萬元人民幣。隨后,甲保險公司以艾某某未就購買或正在購買其他保險公司相關人身保險的情況向甲保險公司如實告知為由解除合同。艾某某遂訴至法院。

本案爭議焦點為艾某某未將其多家投保之事實告知甲保險公司,是否違反了如實告知義務。

(二)裁判要旨

一審法院在認定“投保人存在多家投保”對保險公司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是否提高保險費率有沒有重要影響時,主要從三個方面加以論述:第一,重疾險本質上是一種收入損失補償保險而并非讓患者及其家庭因病致富,艾某某在不同的保險公司投保卻未如實告知保險公司,該行為明顯違背了重疾險用于補償因病損失的保險目的和保險產品的設計初衷;第二,從行業慣例來看,若投保人如實告知多家投保情況,將會導致保險公司提高保險費率并從嚴審查;第三,艾某某在不同的保險公司投保,但在保險公司問詢考察其投保動機的相關事項時,未做真實回答,已違背保險的最大誠信原則。

二審法院亦認為,艾某某向甲保險公司隱瞞其已向多家保險公司投保、刻意規避體檢,但又希望享受更高保額的投保方案設計,已違背保險的最大誠信原則。與此同時,法院認為,保險合同為射幸合同,根據保險行業的實際情況,投保人是否已經購買或正在申請購買其他人身保險的情況,是保險人正確認定承保風險、決定是否承保和如何確定保險費率的重要依據。投保人是否對有關情況作如實說明,直接影響到保險人測評和評估承保風險并決定是否承保。故二審法院認定,艾某某未如實告知其先前投保記錄的行為足以影響甲保險公司是否同意承保或提高保險費率,故甲保險公司有權解除保險合同,且不退還保險費。

(三)對本案裁判觀點之檢視

不同于部分法院直接默認投保人“多家投保”屬于“足以影響保險公司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之情形,本案法院已經意識到將投保人“多家投保”默認列入(直接歸入)如實告知義務之范圍的做法有待商榷,故本案一審法院及二審法院均對這一問題加以詳細論述。

目前,我國《保險法》及其司法解釋并未明確規定《保險法》第十六條中投保人應當如實告知之客觀具體范圍,僅原則性規定如實告知義務之內容應當在客觀方面“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李玉泉,2020)。但在司法實踐中,“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的具體內涵為何、應采用何種標準等問題在司法實踐中觀點不一,故本文在實務觀點與理論分析的基礎上,總結了如實告知義務的范圍及判斷標準,試圖對“投保人未告知‘多家投保’是否違反如實告知義務”給出自己的理解和意見。

二、投保人如實告知義務概述

所謂如實告知義務,是指投保人在簽訂保險合同時,應將其知道或應該知道的有關保險標的的重要情況如實告知保險人(賈林青,2014)。投保人的如實告知義務源于《保險法》的最大誠信原則。我國《保險法》第十六條規定:“訂立保險合同,保險人就保險標的或者被保險人的有關情況提出詢問的,投保人應當如實告知。投保人故意或者因重大過失未履行前款規定的如實告知義務,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的,保險人有權解除合同。”

(一)如實告知義務的作用——減少主體間信息不對稱

保險是一種管理風險的行為,本質上是投保人將保險標的的風險轉移至保險人之行為。保險合同本身的特殊性在于,保險人對所承保的風險的判斷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投保人所提供的信息是否真實充分(韓長印、韓永強,2010)。在保險合同簽訂及履行過程中,投保人、被保險人與保險人之間持續存在明顯的信息不對稱。相較于保險人,投保人和被保險人更了解保險標的或被保險人的真實風險。而保險標的或被保險人風險的大小直接決定了保險人對保險費率、承保范圍之判斷,甚至還可能影響保險人的承保意愿。

因此,《保險法》設置了投保人的如實告知義務,要求投保人將保險標的的有關情況向保險人告知和披露,以保證雙方意思表示的真實。

(二)如實告知義務的立法目的——排除超預期風險

要探討如何精準適用“如實告知義務”規定來解決相應問題,首先需從保險經營的原理出發,厘清《保險法》第十六條設立如實告知義務的立法目的,再以該立法目的為導向,明確《保險法》所要求的投保人應承擔的如實告知義務的范圍。

一般而言,保險人在設計保險產品時,最關鍵的一點是運用大數法則對特定風險進行綜合精密的計算后得出其預測風險率,并根據該風險率來確定該特定風險的風險程度,進而確定該保險產品的承保范圍及保險費率(潘紅艷,2020)。

以自然人罹患肺癌為例,對自然人個體而言,其確診肺癌既可能在未來某一天真實發生,也可能永遠不發生。但是,這一事件如置于全國范圍內進行宏觀統計的話,則可能在幾分鐘內就會有一個人確診為肺癌。因此,此情形下保險人可計算得出自然人在一定期間內確診肺癌的預測風險率,進而可得出承保肺癌風險的保險產品的保險費率。后續保險人則依據該保險費率向投保群體收取保費,并在此基礎上計提相應的賠付準備金。

在上述情形中,假設該保險產品的保險責任范圍及保險費率的設計均以投保群體無吸煙史為精算基礎,但吸煙人群亦可能投保該保險。眾所周知,吸煙將增加肺癌發病概率。而吸煙人群的投保行為勢必將增加投保群體的肺癌確診率。在此情形下,如果保險人對吸煙人群亦支付保險金,則其實際賠付總額勢必會超出其預計額度,將直接影響保險公司的正常經營,也會讓不吸煙投保群體蒙受不當損失。因此,保險人往往會在投保前對保險標的或被保險人進行核查,排除保險標的或被保險人存在的且保險人在設計保險產品時未納入精算范圍的與保險事故相關的風險,以維持保險合同對價平衡,保障保險經營正常進行。

綜上所述,如實告知義務的最終目的在于保障保險人可在簽訂保險合同時將保險標的或被保險人存在的該保險產品精算范圍之外的與保險事故相關的風險予以排除。

(三)如實告知義務的詢問內容——保險法上的危險事實

正如前文所述,保險人詢問投保人如實告知事項的過程,實質上是一種風險排除過程,盡可能保障通過保險合同轉移的風險符合《保險法》規定和保險產品的設計預期。同時,保險人判斷保險標的或被保險人的真實風險有賴于投保人如實告知有關保險標的或被保險人的重要情況,即保險法上的危險事實(唐世銀,2017)。在保險實踐中,保險法上的危險事實主要包括兩種:客觀危險事實和主觀危險事實。客觀危險事實是指保險標的或被保險人客觀存在的危險事實,也就是保險人對于保險事故發生率估計時所依據的事實(周志,2017)。保險人可結合客觀危險事實并運用大數法則計算出特定風險的預測風險率,具體包括被保險人的身體健康情況、家族病史、所從事的職業等。主觀危險事實則是指投保人、被保險人等主體之主觀意識對保險事故發生之危險,即與道德風險相關之事實(葉啟洲,2007)。

而從構成保險法上的危險事實的要求來看,客觀危險事實與主觀危險事實均應足以導致保險標的或被保險人發生保險事故的實際風險率超出保險人設計保險產品時的預測風險率。進一步可反向推之,倘若投保人未如實告知保險人所詢問的某一事項并不構成客觀危險事實或主觀危險事實,并未實質提高保險人對發生保險事故的風險預測結果的,則此情形下投保人的未如實告知之行為并沒有破壞其與保險人之間的對價平衡基礎,也未阻礙如實告知義務的目的實現,自然不應認定投保人違反了如實告知義務。

回到本案,法院明確論及,保險人詢問“投保人是否多家投保”之目的主要在于防范道德風險。所謂道德風險,是指因保險當事人及關系人(含投保人、被保險人、受益人)的故意行為所發生或擴大的危險。但也應當注意到,當事人及關系人的故意行為并不能當然導致任何保險事故的發生或擴大保險事故的發生率。這一點筆者將在下文中結合“投保人多家投保”的具體適用加以詳細論述。筆者認為,與道德風險相關的詢問事項能否構成保險法上的危險事實,還需進一步予以詳細論述。

三、如實告知義務范圍之明晰——以排除超預期風險的視角

關于如實告知義務之范圍,我國在《保險法》第十六條,以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以下簡稱《保險法司法解釋二》)第五條至第七條中加以規定。總體而言,上述規定雖然確立了詢問告知主義的立法模式(所謂詢問告知主義,即告知義務人之告知范圍僅限于保險人詢問之范疇,對于保險人未詢問之事項,即默認推定其為非重要事實,進而免除告知義務人對該項事實的告知義務),但未對如實告知義務的范圍作出明確限定,這也導致司法層面適用上存在困難,實務中爭議不斷。

結合上文論述以及我國法律規定,筆者認為,如實告知義務的范圍可從以下幾點加以把握:

(一)主觀方面

《保險法司法解釋二》第五條規定,投保人如實告知義務的范圍應當限于投保人明知的事項,其目的在于減輕投保人的義務負擔,強化對其權益的保護。該項規定在司法實踐中亦有不同看法,比如在特定身份關系中,如被保險人系投保人之配偶,對于其身體疾病和狀況也被推定為投保人明知之事項(王靜,2019)。因篇幅所限,本文不再對各種情況下如何推定為投保人明知事項進行詳細討論。

(二)客觀方面

由《保險法》第十六條第二款規定可知,投保人如實告知義務的范圍應當限于“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的重要事實。《保險法司法解釋二》第六條第一款規定:“……當事人對詢問范圍及內容有爭議的,保險人負舉證責任。”由此可知,最高院認為此情形下理想的司法裁判模式是:由保險公司舉證證明爭議事項是否“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再由法院依據實際情況對其舉證結果進行客觀、中立的裁判(王靜,2014)。

然而,由于缺乏明確可遵循的裁判標準,法院往往只能參考被保險人的主觀標準進行裁判,這也導致法院在作出裁判時難以保證完全客觀、中立,故有必要從如實告知義務的立法目的出發,尋找符合立法真意的司法裁判標準。

1.司法裁判之立場路徑選擇

筆者認為,若要確定如實告知義務之范圍,首先需要厘清的是應當以哪一方的認知水平作為認定某一未如實告知事項是否屬于“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的判斷標準。而采用何種判斷標準,對各方權利義務將產生較大影響。

對于這一問題,考慮到如實告知義務的最終目的是幫助保險人排除超預期風險,故此情形下仍應從保險人的角度出發進行判斷。目前,學界主流觀點認為,此情形下應采用“謹慎的保險人標準”,即判斷某一未如實告知事項是否導致投保人違反如實告知義務,需考慮投保人未告知的事項如果為保險人所知曉,是否會對一個謹慎的保險人做承保決定或費率判斷產生影響(王靜,2019)。這一理解與《保險法》第十六條所規定的“……足以使保險人決定……”的文義解釋也是相契合的。

與此同時,筆者認為,此情形下如完全采用“謹慎的保險人標準”進行判斷,仍有可能造成主體間權益失衡。例如在本案中,甲保險公司所援引的標準系保險公司單方的主觀標準,天然對保險人一方有利。如法院疏于判斷保險人所提交的主觀標準是否合理,則將導致出現有失實質公平的判決。

從如實告知義務的設立初衷來看,在確定如實告知義務之范圍時,確實應當優先考慮保障保險人正常開展保險活動。但不容忽視的是,最終推動保險公司拓展業務和保險市場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驅動因素是客戶的主觀反饋(潘紅艷,2020)。這意味著保險人在設置如實告知義務的詢問事項時,還應考慮投保群體的主觀預期及合理反饋。與此同時,這也要求司法機關在認定如實告知義務之范圍時,既要采用“謹慎的保險人標準”,也應結合個案具體情況,綜合考慮投保群體的認知能力以及合理預期。因此,在判斷如實告知義務之范圍時,將投保群體的判斷能力和對告知義務的合理預期也納入考量因素更顯合理。

2.“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之厘清

有學者對《保險法》第十六條中將如實告知義務之范圍表述為“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提出了批評,認為該表述方式并非法律條文的典型表述方法(潘紅艷,2020)。筆者亦贊同這一看法。相比其他域外立法,我國《保險法》第十六條這一表述方式實際上并不利于體現如實告知義務之立法目的。例如,日本《保險法》第四條、第三十七條、第六十六條分別規定,損害保險契約、生命保險契約、傷害疾病定額損害保險契約等締結時,投保人應當告知與相關保險約定損害發生的可能性相關的重要事項(岳衛,2009)。韓國《商法》第六百五十一條規定:“簽訂保險合同時,若投保人或者被保險人對與保險事故有關的重要事項……未如實告知,保險人可以終止保險合同。”上述域外立法均將如實告知義務的范圍同保險事故的發生相關聯,即投保人如實告知義務之范圍,應當限于對保險事故發生具有相當影響之事項。

事實上,上述域外立法之規定也與我國《保險法》第十六條第五款的表述相契合,該款規定:“投保人因重大過失未履行如實告知義務,對保險事故的發生有嚴重影響的,保險人對于合同解除前發生的保險事故,不承擔賠償或者給付保險金的責任,但應當退還保險費。”由此可知,只有投保人未履行對保險事故的發生有嚴重影響的危險事實的如實告知義務時,保險人才有權拒絕承擔保險責任。從立法體系上看,《保險法》第十六條第二款與第五款在結構上存在內在邏輯聯系,兩者均規定了違反如實告知義務之后果。基于體系一致性的立法要求,《保險法》第十六條所規定的“嚴重影響”與“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之內涵理應一致。

而對于《保險法》第十六條第五款規定的“嚴重影響”之理解,目前主流觀點認為是指投保人未告知事項與發生的保險事故之間存在因果關系。雖然《保險法》未明文作出規定,但這一觀點已在部分法院的司法指導意見中有所體現。例如,浙江高院《關于審理財產保險合同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第七條規定,投保人因重大過失未履行如實告知義務的內容不屬于保險事故發生主要原因,對保險人承擔保險責任不具有決定性因果關系的,保險人以投保人未盡如實告知義務為由拒絕承擔保險責任的,不予支持;山東高院《關于審理保險合同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七條規定,投保人因重大過失未履行如實告知義務的內容和保險事故發生之間不具有因果關系的,保險人對合同解除前發生的保險事故,以投保人未盡如實告知義務為由拒絕承擔保險責任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域外立法學說則將上述觀點概括為“因果關系不存在的抗辯”,即只有投保人未告知或未如實告知事項與保險事故發生之間存在因果關系時,保險人才有權以投保人未履行如實告知義務為由拒絕給付保險金(唐世銀,2017)。因此,筆者認為《保險法》第十六條第五款規定的“嚴重影響”即是指未如實告知之事項與保險事故發生之間存在因果關系。基于上述“嚴重影響”與“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內涵一致性的要求,則可進一步推知,《保險法》第十六條第二款之規定亦應與可能發生的保險事故之間存在因果關系。

此外,正如上文所述,保險法上的危險事實分為客觀危險事實和主觀危險事實。結合“因果關系不存在的抗辯”的原理可知,客觀危險事實層面只有與保險事故發生之間構成直接因果關系的詢問事項方可構成適當的客觀危險事實,而主觀危險事實層面中,只有在投保人或被保險人等主體之道德風險可與保險事故發生構成因果關系之情形下,相關的詢問事項方可構成適當的主觀危險事實。如該詢問事項既不構成客觀危險事實,也不構成主觀危險事實,則無論投保人是否告知該事項,均不得認定其違反如實告知義務。

3.因果關系的判斷標準明晰

在明確保險人詢問的危險事實與可能發生的保險事故之間應當存在因果關系后,還需對因果關系的具體標準進一步加以厘清。目前,學界對于因果關系的判斷標準有兩種觀點:

(1)寬松因果關系說

該學說認為,實踐中保險事故之發生往往受多重因素推動所致,而非僅一項未告知事項所導致。因此,除非保險事故與未如實告知之事項完全不存在任何關聯、影響或可能性,否則保險人均有權不承擔保險責任。

(2)相當因果關系說

該學說認為,倘若投保人未如實告知之事項并非導致保險事故發生之主要原因,與保險事故之發生不構成相當因果關系的,保險人仍應承擔保險責任。

筆者認為,未如實告知的危險事實與保險事故發生之間應構成相當因果關系更為合理。具體而言,在寬松因果關系說中,舉證方需要證明未如實告知事項與保險事故發生之間不存在任何關聯、影響或可能性影響,這一要求對于舉證方而言顯然較為困難。例如,患有糖尿病的被保險人因心肌梗塞死亡,按常識來看,未如實告知患有糖尿病這一危險事實并不能直接導致心肌梗塞死亡這一保險事故的發生,但舉證者亦難以證明被保險人所患糖尿病必然與其心肌梗塞死亡不存在任何關聯。由此可知,寬松因果關系說對舉證方負擔過重。

因此,相當因果關系說則更為適宜,由保險人舉證證明相當因果關系的存在而非保險金請求權人證明因果關系不存在,顯然更加符合民事證據學原理。這也有利于促使保險人重視對保險事故的調查,減少訴訟糾紛。此情形下,依無利害關系的普通人視角,如投保人未如實告知的危險事實與保險事故間通常有發生相同損害結果的可能性,該危險事實與損害之間即有因果關系。

值得注意的是,在保險實踐中保險公司在設置詢問事項時,往往傾向于采用寬松因果關系說之立場,盡可能將與保險事故發生之間存在關聯的危險事實均列入詢問事項。而這一窮舉式的詢問事項設置方式存在超出合理范圍之可能性,有必要依照上述原理進一步檢視其合理性。

四、將“是否多家投保”一刀切地歸入如實告知義務范圍的合理性檢視

目前,無論是人身險還是財產險業務,保險人均將投保人“是否多家投保”列入詢問范圍,并在理賠時一概以如實告知義務的法律后果對待。筆者認為,這一做法對財產險業務而言有其合理性,但對于人身險業務還需要區分對待,若搞“一刀切”,顯然忽視了如實告知義務背后的保險經營邏輯,甚至破壞了保險合同的對價平衡,不利于保障投保人、被保險人及受益人的合法權益。理由如下:

(一)財產險和意外險領域將“是否多家投保”歸入如實告知義務范圍有其合理性

從平衡保險人和被保險人的利益方面而言,在討論本文主題時,應當考慮逆選擇風險與道德風險的問題,畢竟財險領域大金額的重復保險以及意外險領域集中的大額投保在現實中確實有增大標的風險甚至騙取保險金的可能性。其中,財產險領域作為逆選擇風險與道德風險的高發區,尤其在以財產作為標的的保險,如財產綜合險、企業財產險等具體險種中,也有極少部分出現在意外險領域。這里的意外險領域不僅指的是意外險,也包括重疾險中承保意外傷亡的部分以及非實支實付的醫療險中因意外傷害產生的醫療支付部分。

筆者認為,保險人在確定詢問范圍時確應考量逆選擇風險與道德風險的影響,但是應當僅限于財產險和意外險領域。從情理上來說,以財產損毀而多倍理賠牟利,有其存在的可能性;在極端情況下,為了親人以及其他利益考慮,不惜以生命為代價的多倍理賠牟利也屢有發生。但即使如此也仍有例外——對于超過一年期的保單,于保險合同生效之日起兩年后被保險人自殺等內容適用不可抗辯條款。

(二)除財產險和意外險領域外,投保人無法預見其“是否多家投保”足以影響保險人的承保決定或費率判斷

正如前文所述,在認定如實告知義務之范圍時,既要采用“謹慎的保險人標準”,也需將投保人一方的判斷能力和對告知義務的合理預期納入考量因素。

筆者認為,“是否多家投保”這一詢問事項本質上是保險人對投保人投保動機的詢問,借以評估投保人或被保險人是否存在逆選擇風險或道德風險。但是,“是否多家投保”與保險標的或被保險人發生保險事故之間并不存在直接的因果關系。因此,以投保人或被保險人的非專業認知水平,很難將“是否多家投保”與“保險事故發生概率”之間建立關聯,自然也就無法預見未告知這一行為本身將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換句話說,投保人在投保一家保險公司的保險產品時,又怎能預見到他的投保行為后續將影響其向其他保險公司投保類似保險產品甚至是否同一險別的保險產品呢?

此外,投保人亦缺乏公開途徑獲知其“是否多家投保”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

首先,《保險法》目前僅規定財產險的投保人應當將重復保險的有關情況通知各保險人,而并未對人身險中的投保人作同等要求。既然如此,依照私法領域的“法無禁止即自由”原則及正常的反向邏輯推導,人身險中的投保人很可能認為其在人身險中無需將“是否多家投保”之情況告知保險人。

其次,投保人往往并非保險行業專業人員,故投保人往往對保險公司的經營規則及保險產品經營原理均缺乏足夠的了解和認知,對保險人在格式文本中所列的一系列詢問事項背后可能存在的法律后果也缺乏認知。而在實踐中,投保人在填寫投保書時,保險銷售人員一般也不會在此階段特別告知投保人如存在“多家投保”之情形可能會導致保險公司拒絕承保或調整保險費率。在實務中甚至還存在保險代理人在私利驅動之下為促成交易達成,勸誘投保人“隱匿”重要信息或“不實告知”(樊啟榮,2008)。

最后,在相應糾紛案件中,保險人往往將其內部制度提交至法院,用以說明“是否多家投保”足以影響其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然而,對于投保人而言,其缺乏外部公開渠道查詢到上述保險人的內部制度,更無證據顯示投保人可在合同簽訂過程中獲知上述內容。即使是筆者這樣的相關從業人員,在百度或其他互聯網搜索引擎上有目的地對此類特定內容進行檢索,所獲取到的有效信息也極為匱乏。可以想象,作為非保險專業人員的投保人將更加難以獲取到相應信息。

綜上所述,對于投保人而言,其根本無法預見,其對于多家投保或其所有保單實際總保險金額的披露與否將影響保險人的承保意愿及保險費率的多少。因此,保險人將“是否多家投保”一刀切地作為各險種均需詢問的“如實告知事項”,顯然未能恰當考慮投保群體的認知能力,也沒能回應投保群體的合理期待。

(三)在重疾險、醫療險等險種中,將“是否多家投保”歸入如實告知義務之范圍有違“排除超預期風險”之立法目的

如實告知義務本質上是為了保障保險人可在簽訂保險合同時將保險標的或被保險人存在的該保險產品精算范圍之外的與保險事故相關的風險予以排除。保險公司之所以會將“是否多家投保”設置為詢問事項之一,其主要的目的在于考察投保人的投保動機,進而確認投保人是否可能存在逆選擇風險和道德風險。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目前的保險實踐中,并不是所有險種均會將“投保人是否多家投保”列入危險事實中。因此,仍有必要將“‘投保人是否多家投保’納入如實告知范圍是否具有合理性”這一問題置于不同的具體情況中加以分析:

在財產險及意外險中,保險事故是否發生受投保人或被保險人道德風險影響較大,投保人或被保險人的故意行為與可能發生保險事故之間足以構成相當因果關系。故在該場合下,保險人可將“多家投保”之情形認定為主觀危險事實,將其列為投保人應當如實告知之范圍,以防范可能存在的道德風險。

而在重疾險中(此處不包括因意外身亡的情形),保險事故主要為被保險人在保險期間確診患重大疾病,此情形下保險事故是否發生與被保險人的基因、身體機能等被保險人主觀無法控制的因素聯系更為緊密,而投保人或被保險人積極制造保險事故發生的可能性較小甚至不存在。在此情形下,“投保人是否多家投保”與被保險人確診重疾之間無法建立因果關系,亦基本不存在投保人、被保險人積極作為或消極不作為而導致被保險人確診重疾的可能性(道德風險對被保險人確診重疾之影響遠遠不足以構成相當因果關系)。換句話說,無論投保人的投保動機為何,亦無論投保人或被保險人是否存在較高的道德風險,其在保險期間患病之概率與一般正常投保人之間并不會有明顯差別。投保人是否向保險人告知其多家投保之事實,與可能發生的保險事故之間并不構成相當因果關系,既不屬于主觀危險事實,亦不屬于客觀危險事實。故在該場合下,保險人將“多家投保”之情形列為投保人應當如實告知之范圍并不具有合理性。

在醫療險中(此處不包括因意外傷害產生醫療責任的情形),保險事故為被保險人在保險期間因疾病接受治療。在該險種中,對于將“是否多家投保”納入投保人應當如實告知之范圍是否具備合理性還需分情況加以討論。對于非實支實付的醫療險,其與意外險、財產險等險種一樣,受投保人、被保險人逆選擇風險及道德風險影響較大,故在詢問事項的設計上也需側重對道德風險的防范,因此在該情形下將“是否多家投保”認定為主觀危險事實而納入投保人應當如實告知之范圍具有合理性;而對于實支實付的醫療險,保險人僅對被保險人實際產生的醫療費用提供報銷,除極少數情況下被保險人與醫療機構串通詐保外,投保人、被保險人故意制造保險事故從中獲益的可能性極小,這反而導致實支實付的醫療險的投保人、被保險人逆選擇風險及道德風險較低。由上文論述可知,“投保人是否多家投保”在實支實付的醫療險中既不屬于客觀危險事實,也不屬于主觀危險事實,在此情形下將“是否多家投保”納入投保人應當如實告知之范圍不具有合理性。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保險人無視具體險種之差別,將“是否多家投保”一刀切地列入詢問事項中有違如實告知義務的“排除超預期風險”之立法目的,其合理性仍可商榷。

五、結論

確定如實告知義務的內容范圍不僅有利于平衡保險合同各方當事人權利義務,還有利于節約司法資源,避免因觀點分歧而引起更多不必要的糾紛。本文認為,對于投保人未告知其多家投保之行為,不能當然構成“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之情形,進而也不得一刀切地認定此情形下的投保人都違反了如實告知義務,還應結合具體個案中險種類別等情況加以判斷。

回到本文案例,二審法院徑直認定艾某某向甲保險公司隱瞞其向多家保險公司投保、刻意規避體檢但又希望享受更高保額的投保方案設計,已違背保險的最大誠信原則之觀點,似可商榷。保險人作為保險產品的設計者、提供者,其最清楚自身需要哪些信息來對風險進行評估,這也就要求保險人負有合理設置對投保人的詢問事項之義務。保險人應回歸保險經營本質,遵循如實告知義務之排除超預期風險的立法目的,所設置的詢問事項應當分別符合客觀危險事實和主觀危險事實的內在要求,即詢問事項與可能發生的保險事故之間應存在相當因果關系,不滿足該要求的應及時剔除。如此,方可在投保人與保險人之間實現真正的利益平衡。

此外,本案中法院在判決中也提出了對投保人多家投保涉嫌違背保險的損失補償原則,表達了投保人多家投保可能使其因病致富的顧慮[除本案以外,在(2020)豫01民終15809號、(2016)吉07民終1107號等案中,法院亦在類似情況下提出了相同顧慮]。筆者認為,這一顧慮在本案的重疾險中可能難以成立。正如上文所述,《保險法》僅在財產保險一節中對投保人重復保險行為作出了規制,這一做法背后蘊含著一個基本理念:人身無價、財產有價。在人身險中,被保險人所遭受的損失是生命權、健康權等人身權益之損失,此類損失是難以用金錢進行衡量的。排除掉極少數的詐保個例,投保人之所以選擇多家投保,其實更多的是為了追求更高的保險金額保障,反而可以體現其對被保險人生命、健康的珍視以及對風險保障的重視。值得注意的是,少數個例下當事人獲賠高額保險金的前提是其支付了多筆保險合同的保費,而保險本身為射幸合同,保險事故是否發生是不確定的,而大多數情況下當事人在支付了高昂保費后并沒有發生保險事故。筆者認為,不應以少數個例的極端結果為依據直接認定“多家投保”的投保人主觀均是在追求因病致富。

再者,本案判決中所援引的依據似乎無法從本質上解釋投保人多家投保與“足以影響保險人決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險費率”之間的關聯性和必然性。例如,一審法院主要以甲保險公司所主張的內部風控制度為依據,認定投保人存在多家投保情況時將會導致保險公司提高保險費率并從嚴審查。筆者認為這一論述有失妥當,該風控制度僅是保險公司單方設置的主觀標準。法院在未對該行業慣例本身是否具有合理性進行充分說理的前提下,直接引用該行業慣例作為說理依據,顯然在邏輯說理部分存在瑕疵。實際上,學界已有學者批評了此類做法,認為一味采用保險人的主觀標準不利于保障主體間利益平衡,將使保險人怠于自發提高自身風險評估能力,并可能導致保險人更加容易惡意拒賠(馬寧,2014)。本案中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細節,艾某某向乙保險公司購買與案涉保險同類型的重疾險,并向乙保險公司如實告知了其已在其他公司投保的事實,乙保險公司依然同意承保,且未提高保費。由此可見,保險公司在得知投保人存在“多家投保”之事實時,并不必然導致其調整保險費率或拒絕承保。

綜上,“是否多家投保”作為防范投保人、被保險人道德風險的重要詢問事項,其在受道德風險影響的險種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是,保險人現有的一刀切式的詢問事項設置方式過于謹慎。事實上,投保人多家投保、向多家保險公司支付多份保費的行為本身是對行業有利的,因其可一定程度上提高行業整體保費收入。之所以保險公司如今仍對投保人“多家投保”諱莫如深,本質上還是因為部分保險公司以往并未對此類保險金額較低的保險業務采取“再保險”等風險分散措施,導致其更傾向于通過設置詢問事項等方式降低自身經營風險,客觀上增加了投保群體的如實告知義務。這一做法顯然對投保人是不公平的,也有違《保險法》第十六條的立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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